《紅樓夢》第七十七回 俏丫鬟抱屈夭風流 美優伶斬情歸水月

司棋一事，前文著實寫來，此卻隨筆收去；晴雯一事，前文不過帶敘，此卻竭力發揮。前文借晴雯一襯，文不寂寞，此是借司棋一引，文愈曲折。

家裡人參都不夠用了，還得去找賈母要。先前家裡一直備著有人參，還用不到賈母的，數十年後才發現，早已改變。賈母那裡的人參雖是極好的，但已經失去了藥性，成了無用之物，令人唏噓。

曾經視為珍寶，現在一無是處。繁華不再，等待的只有滅亡。一如賈家，還沒有百年之後，自己就成灰了。

原來人參是半摻假來賣的。

連贓證攆出大觀園

迎春不同於惜春，不是那麼鐵石心腸，是她自己心軟口軟，卻做不來事情，只能嘴上說著“放心”。

庚辰夾批：寶玉之語全作囫圇意，最是極無味之語偏是極濃極有情之語也。只合如此寫方是寶玉，稍有真切則不是寶玉了。

司棋自知大禍臨頭，總想著還能抓住些什麼東西，雖希望渺茫，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庚辰眉批：“染了男人的氣味”實有此情理，非躬親閱歷者亦不知此語之妙。

婆子們未問的話，會不會是問寶玉以為黛玉、寶釵等等又是如何，終究是要嫁出去的。

王夫人在場，如此嚴肅，寶玉不敢多說什麼。

庚辰夾批：一段神奇鬼訝之文，不知從何想來。王夫人從來未理家務，豈不一木偶哉？且前文隱隱約約已有無限口舌，謾讕之譖原非一日矣。若無此一番更變，不獨終無散場之局，且亦大不近乎情理。況此亦是餘舊日目睹親聞，作者身歷之現成文字，非捏造而成者，故迥不與小說之離合悲窠臼相對。想遭冷落之大族子弟見此 ，雖事有各殊，然其情理似亦有點契於心者焉。此一段不獨批此，直從抄檢大觀園及賈母對月興盡生悲，皆可附者也。

一下清走園子裡這麼多丫頭，明年剩下的人再搬出去，大觀園真的要冷落了。

有時候寶玉高興起來是口無遮攔，即便是悄悄話，傳來傳去的，就成了公開的秘密。

晴雯現在正生著病，這時候趕出去，就是要她死啊。

悄丫鬟抱屈夭風流

寶玉疑心是襲人告的密，私底下的輕薄之言大家都是有的，但她和她教匯出來的麝月、秋紋卻無恙。

我不相信是襲人主動打小報告，但不排除她放任其他人去給王夫人告密的可能。如果襲人自己去說，很可能寶玉會聽說，風險太大了。再者襲人和晴雯還是有感情的。

襲人有時候和平兒有點像，內承寶玉，外接王夫人，其中的命令、要求可以有所調和，不必按部就班地執行。

論起人緣來，襲人比晴雯好太多了。園子裡看不慣晴雯的肯定比襲人多。“牆倒眾人推”，不管這些“人”是君子還是小人。

告密者因為同襲人人緣好，給王夫人透露訊息的時候可能就不把襲人她們帶出來。告密者說不定襲人是知道的，可能她沒阻攔，就算攔過，沒有不透風的牆，勢必還是會傳到王夫人耳朵裡。

再者就算不滿意襲人，可王夫人很看重襲人，別忘了王夫人從自己的體己裡撥出去一部分給了襲人。如果把這些風言風語說出去，王夫人不相信，再讓襲人知道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想在寶玉心中，晴雯的位置更重，更喜歡晴雯。

庚辰夾批：寶玉至終一省全作如是想，所以始於情終於悟者。既能終於悟而止，則情不得濫漫而涉於淫佚之事矣。一人之事一人了法，皆非“棄竹而復憫筍”之意。

襲人學會怎麼樣轄制寶玉了。

寶玉各處打點，偷偷出來見晴雯一面。晴雯確實委屈，並沒勾搭寶玉什麼的。

列藏夾批：晴雯此舉，勝襲人多矣，真一字一哭也，又何必魚水相得而後為情哉？

寶玉晴雯互換貼身衣物，作為臨別念想。在外人眼中，寶玉是個浪蕩公子吧。

原來襲人這一二年已經不和寶玉睡一個房間了，都是晴雯在夜間照顧寶玉。襲人因故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是很明智的選擇，讓王夫人放心自己。留晴雯在房裡，即便清白，處久了也不免流言蜚語。

難得聽到賈政說寶玉的優點。

美優伶斬情歸水月

智通和圓信嘴上說普度眾生，心裡想著多幾個女孩子幹活，冠冕堂皇。

王夫人知道這兩個姑子如柺子一樣，再三向芳官她們確認，又賞了東西，這是王夫人善良的地方。

芳官她們交到乾孃手裡，後面估計是再被賣出去，其實還不如到廟裡。

戚序（蒙府）總評：看晴雯與寶玉永絕一段，的是消魂文字；看寶玉幾番呆論，真是至誠種子；看寶玉給晴雯斟茶，又真是阿公子。前文敘襲人奔喪時，寶玉夜來吃茶，先呼襲人，此又夜來吃茶，先呼晴雯。字字龍跳天門，虎臥鳳闕，語語嬰兒戀母，雛鳥尋巢。

圖片來源：《清· 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引用來源：《匯評脂批石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