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妖錄│ 貓妖：究竟是邪祟還是辟邪祥瑞
貓妖在中國志怪中的地位並不高，只因其過多習性與狐妖相似，所以亦有貓妖形象是從狐妖形象演變而來的說法。由於貓類傳入本土較晚，所以貓妖也多和後期狐妖一樣，淪為陰險、狡詐、魅惑的邪祟代表。但隨著養貓的人越來越多，“貓化妖為善”“玄貓辟邪”的說法也逐漸被大眾所認可。一方面被視為邪祟，另一方面又被定為辟邪的祥瑞，今天我們就淺析一下為何世人對貓妖的評價會存在如此大定位反差。
『貓妖的罪狀：會人言，善詛咒，能通陰』
關於貓妖能會人言，首先會讓人聯想到《妖貓傳》裡那隻會說人話的貓，雖然此“妖貓”非彼貓妖，但史上對貓妖能說人話的事例不勝列舉。
如《夜譚隨錄》中記載：某公子為筆帖式，愛貓，常畜十餘隻。一日，夫人呼婢不應，忽窗外有代喚者，聲甚異，公子出視，寂無人，惟一貍奴踞窗上回視公子，有笑容。駭告眾人同視，戲問適間喚人者其汝耶？貓曰然。眾乃大譁，以為不祥，謀棄之。
大意為：
家主喊奴婢，奴婢沒聽到，卻有一個怪異的聲音幫家主喊人，結果人們發現代為喊話的居然是自己家養的貓，而且會笑還懂人言，你說滲人不滲人。
又如《續墨客揮犀》中記載：鄱陽龔紀，應進士舉，其家眾妖競作，召女巫使治之。有一貓正臥爐側，家人指謂巫曰：“吾家百物皆為異，不為異者，獨此貓耳。”於是，貓亦人立，拱手而言曰：“不敢。”巫大駭，馳去。數日，捷音至，知妖異未必盡為禍也。
大意為：
有戶人家鬧妖怪，於是請巫人幫忙看一下，帶巫人去家裡說明情況的時候，家人指著一隻貓說：“我家裡所有東西都有問題，唯獨這隻貓沒問題。”貓一聽，站起身拱手道：“不敢當。”當即嚇得巫人轉身就跑。
至於說貓妖善詛咒，不得不提及大名鼎鼎的金華貓妖，金華貓妖因產地而得名，出自《貓苑·靈異》。
原文道：“金華貓，畜之三年後，每於中宵，蹲踞屋上，伸口對月，吸其精華，久而成怪，入深山幽谷，朝伏匿，暮出魅人，逢婦則變美男，逢男則變美女。每至人家，先溺於水中，人飲之，則莫見其形。凡遇怪者，來時如人，日久成疾。夜以青衣覆被上，遲明視之，若有毛，必潛約獵徒，牽數犬，至家捕貓，剝皮炙肉，以食病者，方愈；若男病而獲雄，女病而獲雌，則不治矣。府庠張廣文有女，年十八，殊色也，為怪所侵，發盡落，後捕雄貓始瘳。”
大意為：
金華貓，養了三年後，每逢月圓就去屋頂吸食月華，久而久之變成了妖怪，去深山幽谷修煉。晝伏夜出，日落出山就魅惑人，遇到女的就變美男，遇到男就化美女。每次到人家裡，先對水缸裡的水動手腳，例如撒尿、施法之類的。人一旦喝了這水，就看不見它的身形。凡是遇上貓怪禍害的人，剛開始都很正常，時間久了就會虛弱成疾。在夜裡穿青衣睡覺，如果天亮見衣服上有貓毛，就說明真的是金華貓搞的鬼。找獵人帶幾條狗到家裡捕貓，再把貓肉餵給病人吃，病人就會康復。如果是男患者捕到的是雄貓，女患者捕到是雌貓，那就治不好了。府庠張廣文有個女兒，十八歲，是個美麗的女子，被貓怪所侵害，頭髮掉光，後來捕了雄貓治她，病才好。
雖然“金華貓”被稱為貓妖，但事實上“金華貓”屬於貓魈。
從嚴格意義上講“金華貓”應屬魈類，算不得是貓妖。怎奈兩者之間過分相似，以至於不少貓妖還為“金華貓”背了黑鍋。
至於貓能通陰的說法，算是對貓妖具備詛咒能力的補充。
自古以來，人們就認為貓有九命，是能隨意出入陰陽兩界的靈物。如果人有招惹到它們，就會得到相應的報應。
北宋學者劉斧在筆記《青瑣高議》中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有個叫朱沛的人，特別喜歡養鵓鴿，有一天，一隻貓吃了他的鵓鴿，這朱沛平日裡為人殘暴，一怒之下，把貓捉住，切斷了四隻腳然後放掉，貓拖著斷肢慘叫了好幾天才死。沒過幾天，又有貓吃了他的鵓鴿，朱沛“又斷其足”，前後殺了十幾只貓。後來，朱沛的老婆“連產二子，俱無手足”。
南宋學者洪邁《夷堅志》中也有關於貓的報應的記載：有個廚娘準備晚飯，把一塊臘肉放在案板上，“為貓竊食”，廚娘遭主母責罵，心中很是生氣，便想方設法逮住了那隻饞貓，遠遠地往木柴堆裡扔，本心並不想把它摔得多重，誰知積薪之上恰好豎著一個木頭叉子，貓落下時肚子正插在叉子上，“籤刺洞過腸胃流出”，慘叫了一夜死了……一年後，這個廚娘在曬被子的時候，失足摔倒，小腹插在了竹片上，“小腹穿破，灑血被體，次日即亡，殊似貓死時景象”。
正是因為貓的詛咒與通陰的本領，讓民間素來有“不殺貓不食貓肉”的說法。
『對貓妖持肯定態度的人認為：貓能辟邪也能招財』
貓能辟邪主要指黑貓，尤其是那種通體黑毛沒有一根雜毛的那種。
有的人認為這樣的貓最邪性，因為很多事故發生的時候附近都有黑貓的身影，這種心理暗示就好比看到烏鴉總認為其不詳，是報喪鳥，只是因為它常出沒於墳地。但有人卻說，黑貓最有靈氣，它之所以和事故扯上關係，是因為它發現了異常，提前出現以提醒人們及時預防。
《翼駉稗編》記載：金陵有個姓馬的養有一隻貓，“色純黑，狀極神駿而馴”。有一天，有個蜀人路過他家門口，看到這隻貓，立刻提出重金買之，姓馬的不同意：“畜以自玩，不覓售也。”蜀客不停加錢，直加至百金，姓馬的看他志在必得，只好同意了。成交之後，姓馬的問：“貓已經歸你了，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麼花這麼多的錢買它？”蜀客說：“實不相瞞，這隻貓乃是神物，所在之處，方圓十里之內所有的老鼠都會死光。我家是做紡織生意的，最怕老鼠咬，卻偏偏遭遇鼠患，數年之中，大量的紡織品被咬爛，買了很多貓來對付，誰知竟一一被老鼠咬死。今天得到這隻黑貓，帶回蜀地，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姓馬的半信半疑，掀開家中閣樓的木地板一看，“果有死鼠數鬥，大者重二十斤”！
重達二十斤的老鼠，豈不是成精的鼠妖？這樣的邪祟唯黑貓可治，且能管方圓十里，正如蜀人的那句評價：此貓乃神物也。
《明清陰陽風水學說》中更是直言：“玄貓，辟邪之物。易置於南。子孫皆宜。忌易動……”當然這裡的玄貓可能指代的是黑貓雕塑之類的風水物件，但也間接為黑貓正名了。
關於貓能招財的說法，讓人首先會想到日本的招財貓，其實關於貓能招財的說法早在唐代段成式著《酉陽雜俎》中就有記載：“貓洗面過耳則客至”
。而在日本有很多關於招財貓的民間傳說，基本都和“小貓報恩”有關，其傳說招財貓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的江戶，關於招財貓的由來、典故，歷史眾說紛紜，不同的說法成就了當今日本招財貓不同的流派，但無論是什麼流派，招財貓的舉手招客來的可愛形象，自然也就受到了各類商家青睞。
其實，無論貓妖是善是惡都是人類的主觀臆測，像貓這種傲嬌的動物，可能根本就不屑於好生修煉，能道人言就已經算是勤奮的，也多隻是為了和主人開開小玩笑，並無害人之心。大凡受到報應之人，也多是施暴之人，善惡報應皆有因果，也不能一味推諉到貓的身上。
（你好妖怪工作室原創 文：花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