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系列故事： 要離斷臂刺慶忌

要離斷臂刺慶忌

吳國公子姬光在伍員和專諸的幫助下，成功地刺殺了吳王僚之後，姬光又親自帶兵截殺吳王僚的兒子慶忌，由於慶忌武功高強，截殺沒有成功。慶忌逃到吳國和楚國交界的艾城，招集亡命之徒，時刻準備偷襲吳國。吳王闔閭對此非常擔憂，就召見伍員與他商議，他對伍員說：“刺殺王僚的事，多虧你謀劃並推薦了專諸才順利成功，如今慶忌日夜窺伺吳國，使我食不甘味，坐不安席，麻煩你還為我想個辦法，除去禍患。”伍員回答道：“我已經做了很不道德的事，與大王密謀殺了王僚，如果再謀劃去殺了他的兒子，恐怕有違天道。”闔閭不以為然地說道：“先前周武王殺了商紂王，後又殺死他的兒子武庚，周國人並沒有覺得這樣做不對。上天也是順人心而為，慶忌如果活著，就等於王僚還沒有死。我與你榮辱與共，怎麼能以不忍心而留下大禍患呢？你不是一直訪求有勇有謀的人才嗎？再找一個像專諸一樣的人不就行了嗎？你目前可有合適的人選？”伍員說道：“有點不好說，我結交了一個人，看起來文弱，但實際應該可以與他商量這件事。”闔閭不解地問：“慶忌力敵萬人，和一個文弱的人謀劃這件事怎麼行？”伍員回答道：“這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實際上有超人之勇。”闔閭問道：“這個人是誰，你為什麼認為他有超人之勇？”伍員說道：“這個人名叫要離，是吳國人，我是看見他折辱壯士椒邱，所以才知道他的勇敢。”闔閭又問：“能不能具體說說？”伍員說道：“椒邱是東海人，他在吳國有一個做官的朋友死了，他來奔喪。在路過淮津的時候，為他駕車的人牽馬到水邊喝水，水裡有水怪把他的馬拖到水裡去了。椒邱大怒，脫光衣服，手持寶劍與水怪搏鬥，水怪興風作浪都沒有讓他退卻。搏鬥持續了三天三夜，椒邱從水裡出來的時候，眼睛被水怪弄瞎了一隻。他到吳國弔唁的時候，坐在席上，自以為曾與水怪搏鬥，盛氣凌人，出言不遜，傲視士大夫。當時要離與椒邱坐在一個桌子上，心中感到不平，就對他說：“你傲視士大夫，是不是認為自己是一個勇士？我聽說勇士應該是這樣的：與太陽爭鬥，不會偷巧去移動日晷；與鬼神搏鬥，都不用轉動腳後跟；與人搏鬥，都不會發出聲音，就是死了，也不願受到羞辱。而你與水怪搏鬥，馬丟了找不回來，自己還被弄瞎了一隻眼睛，像這樣還不如死了乾脆，居然還沾沾自喜，自高自大，豈不可恥！”說的義正詞嚴，椒邱啞口無言，羞愧地走了。晚上要離回到家，對他的妻子說：“我在大庭廣眾羞辱了壯士椒邱，他惱怒銜恨，今天晚上肯定要來殺我。我就在堂屋躺著等他來，你不要關門。”他的妻子知道他的膽量，就按照他說的敞著門，等椒邱來。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椒邱果然帶著利刃，悄悄地來到要離家，他見大門二門全都是開的，堂上直挺挺的躺著一個人，一看正是要離。要離見椒邱來了，仍然躺著，一點也不害怕。椒邱用寶劍壓在要離的頸上數說道：“我有三個理由證明你該死，你知道嗎？”要離鎮靜地說道：“不知道！”椒邱說道：“你在大庭廣眾羞辱我，這是第一個理由；夜晚在家睡覺不關門，這是第二個理由；看到我來了，都不躲避，這是第三個理由。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要離不慌不忙地說道：“你說我三個該死的理由都不成立，你自己倒是有三個不肖行為讓人蔑視，你知道嗎？”椒邱說道：“不知！”要離數說道：“我在大庭廣眾羞辱你，你居然回不了一句話，這是一個不肖；進入我家堂屋，不發出一點聲音，明顯是想偷襲，這是第二個不肖；手拿寶劍壓在我頸上，還說大話，這是第三個不肖。就你這樣，還敢來指責我，真是讓人瞧不起！”椒邱聽完，就收回寶劍，嘆道：“我本來認為自己是天下最勇敢的人，如今看來，要離比我更勇敢，我如果現在殺了你，豈不讓人恥笑。但如果我殺不了你，怎麼還能號稱勇士呢？於是丟掉寶劍，用頭猛觸門框而死。當時我也在弔喪現場，因此比較詳細的知道這件事，你說他是不是有超人之勇？”闔閭聽完後就說：“那就請你幫我把他召來。”

伍員找到要離，對他說：“吳王聽說你深明大義，想和你見一面。”要離驚問道：“我不過是吳國的一介平民，有什麼才德，敢去見吳王？”伍員反覆相勸，要離只好跟隨伍員謁見吳王。闔閭當初聽伍員說要離勇敢，認為肯定是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現在一見要離，身高不滿五尺，腰身纖細，容貌醜陋，不禁大失所望，心裡不高興，就問道：“子婿說的勇士要離就是你嗎？”要離回答道：“我身材矮小，迎著風都要趴到，揹著風都會僵直，哪裡是什麼勇士。不過大王如果有什麼差遣，我一定會盡力！”闔閭聽後默不作聲。伍員知道他的心意，就說道：“良馬不在於體形高大，而在於它能不能任重致遠。要離雖然貌不驚人，但他的智力非常，你一定不能輕視他！”闔閭聽完便把要離請到後宮宴請他。要離問他：“大王是擔心慶忌嗎？我能殺了他！”闔閭一聽就笑著說道：“慶忌骨騰肉飛，矯健如神，萬人莫敵。我看你不是他的對手！”要離說道：“會殺人的在於智慧，而不在於力氣。我能靠近慶忌，殺他就像殺雞一樣容易。”闔閭問道：“慶忌也是一個聰明人，雖然他在招納四方的亡命之徒，但他不會輕易相信國內去的人，更不會讓你輕易靠近他。”要離接著說道：“慶忌招納亡命之徒，準備襲擊吳國，我假裝有罪出逃，請大王下令殺了我全家，砍斷我一隻胳膊，慶忌肯定就會相信我而容易接近，然後我就可以找機會刺殺他。”闔閭一聽，心中有所不忍，就說道：“你又沒有罪過，我怎麼能殺你全家呢？”要離說道：“我聽說一個人如果只為了妻兒老小，不為君王認真做事就是不忠；如果只顧小家庭的快樂，不為君王排憂解難就是不義。我如果為您辦成事，成就忠義的名聲，就是全家都死了，也心甘情願！”伍員從旁插話道：“要離為國忘家，為主忘身，是真正的豪傑，在他成功以後，全國通報，使他揚名萬代就行了。”闔閭一聽，只好答應了。

第二天，伍員和要離一同入朝。伍員推薦要離為大將，率兵攻打楚國。闔閭罵道：“我看要離就像一個小孩子，怎麼能擔當攻打楚國的重任。況且我們國家還不安定，怎麼能輕易用兵？”要離說道：“大王您真是不仁義啊！子婿為您安定吳國，您卻不為他報仇！”闔閭大怒道：“這是國家大事，豈是你能知曉的，竟敢當朝指責我！”於是喝令力士斬斷要離右臂，把他關到監獄裡，並派人抓他全家一起關押。伍員只好嘆息而退，群臣也不知道其中緣故。過了幾天，伍員私下囑咐管理監獄的官員放鬆對要離的看管，要離乘機逃出來。闔閭就下令殺了要離全家，並把屍體在街市上當眾焚燒。

要離逃出吳國，一路上逢人就說自己的冤情，當他得知慶忌在衛國，就一路找過來見慶忌。慶忌也懷疑他就不同意收留，要離便脫下衣服，慶忌看見他右臂確實沒有了，就信以為真，便問他：“吳王殺了你全家，又砍斷你的胳膊，你來找我想幹什麼呢？”要離回答道：“我聽說吳王殺了公子您的父親才奪到王位，如今公子結交諸侯，想去復仇，因此我來投奔您。我知道吳國的一些情況，以公子您的勇猛，加上我為嚮導，吳國是可以攻進去的。公子您報了父仇，臣下我也算報了家恨。”慶忌聽完還是沒有完全相信。過了一段時間，去吳國偵察的人回來說要離全家都被焚燒在街市上，慶忌才坦然不疑，他問要離：“我聽說吳王任命伍員、伯嚭為謀士，訓兵練將，國家大治。而我兵微將寡，如何才能報仇呢？”要離說道：“伯嚭是一個毫無謀略的人，不足為慮。吳國只有伍員，智勇雙全，但現在他和吳王關係也出現了問題。”慶忌問道：“伍子胥是吳王的恩人，他們的關係鐵的很，怎麼會有問題？”要離回答道：“公子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伍子胥只所以盡心盡力幫助吳王，是想借兵報仇。如今楚平王已死，費無極也死了，闔閭當了吳王，安享富貴，不想為伍子胥報仇。我就是因為勸吳王出兵為伍子胥報仇，才若的吳王發怒，砍了我胳膊，殺了我全家。您想伍子胥心裡可恨吳王？我只所以能跑出來，也是伍子胥私下幫的忙。他私下讓我找到公子，說如果公子願意為伍氏報仇，他就願意做內應，以贖他參與密謀殺您父王的罪過。公子您不趁此大好機會發兵攻打吳國，難道等他們君臣關係又恢復如前，我和公子的仇就沒有機會報了！”說完痛哭不止，把頭抵在柱子上，做出想撞死的樣子。慶忌急忙制止他並說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於是與要離一起回到艾城，把他當做心腹，讓他訓練士兵，監督修造船艦。

三個月後，慶忌率領船隊順流而下，準備襲擊吳國。慶忌與要離乘坐同一艘船，船到江中間的時候，前後船相隔較遠，要離就對慶忌說道：“公子應該坐到船頭上去，隨時指揮划船的人保持適當的速度。”慶忌來到船頭上坐定，要離一隻手拿著一支短矛站在旁邊。忽然江中捲起一陣怪風，要離轉身來到上風位置，藉著風勢用短矛直刺慶忌，短矛穿透心窩直通後背。慶忌抓住要離，用手抓住他的腳倒提著往江裡浸，來回浸了三下，然後把要離抱著放在膝蓋上，對他笑著說：“天下竟然有你這樣勇敢的人，敢來刺殺我！”左右的人都拿著刀戟想攢刺要離。慶忌搖著手說道：“這是勇士，不能一天殺死兩個勇士，你們不要殺他，讓他走吧！”說完，放下要離，自己抽出短矛，血流如注而死。

慶忌死後，要離並沒有離開，他對在場的人說道：“我有三不容於世，就算公子不讓你們殺我，我也不想偷生！”眾人問道：“你有什麼三不容於世？”要離回答道：“我使全家被殺而追求吳王信任，是不仁；為新國王而殺原來國王的兒子是不義；想做成事讓自己身殘家滅，是不智。有這三種惡行，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說完就跳進水中。眾人把他救上來，勸他說：“你回到吳國，吳王肯定會封你官職，給你重賞，何必去死呢？”要離笑著說道：“我連我全家人的性命都不愛惜，還會在乎官職和賞賜。等我死了，你們把我的屍體送到吳國，肯定能得到賞賜。”說完，就搶過來一把寶劍，自刎而死。眾人把要離屍體送回吳國，吳王以上卿的規格厚葬了他，把他和專諸一起立廟祭祀。

後感：這是一個悲壯的故事，要離的行為無異於現在的極端恐怖分子。而慶忌的心胸與他的勇猛一樣值得稱道，可惜他出身王家，不懂也不屑於陰謀行為，所以造成悲慘結局，實在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