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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

作者:由 曹法忠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21-10-26

道教分正一、全真兩大主要流派,全真道蓄髮出家,吃素住廟,後康熙年間興起龍門律宗,更以戒律謹嚴為世人所景仰,一度呈中興之勢。道教雖有正一、全真的區別,其實只有各有所偏重,修行無非性命二宗,正一雖主科教,但是如果沒有內煉,何來外用,這點張宇初天師《道門十規》講的很清楚。當今社會,大部分國人的生活壓力大,工作忙碌,空餘時間越來越少,要專門抽出時間來進行修煉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小。但是,越是忙碌,越應該有一個平靜的心態,越是壓力大,越應該有輕鬆的心情,這樣才能避免精神的疲憊,更好的投入工作與學習。

《真誥》說道士做官的話,心靈能悠遊於俗世之外,形體雖然為案牘所勞累,但是性情卻能逍遙快樂,這就是道士應有的修養。王重陽《立教十五論》說“離凡世者,非身離也,言心地也。身如藕根,心似蓮花,根在泥而花在虛空矣。得道之人,身在凡而心在聖境矣。今之人慾永不死而離凡世者,大愚不達道理也。”兩位祖師,說的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就是認為人們在凡世之中,應該有一顆不被凡世所轉的心,這樣才能逍遙。所謂的逍遙,是不需要藉助外物的資助的,是自己的一種感受。其實,這就是莊子所謂的“內聖外王”之道,也就是今天我要說的“人間道教”的主題。

“內聖外王”一語出自《莊子——-天下》“是故內聖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以自為方。”後世解釋內聖外王的,大多用的是儒家的義理,即內心具備聖人的修養,而能建立大事功於外的意思。而魏晉時期郭象曾用這個詞來闡述莊子的思想,並以得意忘言,得魚忘筌的認識論創立了魏晉玄學。成玄英疏此段說“玄聖素王,內也;飛龍九五,外也。”玄聖,指的是道家的聖人,素王,是無位的王者,儒家經文中常以此稱呼孔子。

《莊子,逍遙遊》中有這樣一個故事,堯要把王位讓給當時的隱士許由,許由推讓不肯當這個天子。一般人都巴不得佔一個位置,何況是四海之主呢?但是許由沒有答應,似乎是一個物外之士,認為做天下之主不如自己林泉的逍遙自在。但是郭象在注這段經文的時候,卻沒有誇獎許由,而是讚許堯。說:“夫治之由乎不治,為之出乎無為也。取於堯而足,豈借之許由哉?若謂拱默乎山林之中而後得稱無為者,此老莊之談所以見棄於當塗也。”

很多人見道士棲居名山洞府,便以為道士逍遙而自己溺於塵世,而也有的道友勸俗人出家住山的,難免不遭到縉紳先生的抨擊。因為修道之士逍遙,是不被所處環境所改變的,如果心境為外物所影響,則不足以稱為道士。出家住山也不一定就逍遙了,否則佛教就不會有“披上袈裟事更多”的說法。

《中庸》說“君子無入而不自得”,就是說君子在那都能適應,關鍵在於一個安於本分,不作什麼非分的想法,人之所以痛苦,就是追求了一些非分的目標。所以我提倡人間道教,是要各位信眾切著於色相,而應做好自己的本職,保持一顆良好的心態。成玄英疏雲:“堯負衾而汾陽而喪天下,許由不夷其俗而獨立高山,圓照偏溺,斷可知矣,是以莊子援禪讓之跡,故有爑火之談;郭生察無待之心,更致不治之說。可謂探微索隱,了合文義。”

道,無處不在,也不能須臾離開。我們修道就是要體會大道若水的精神,柔弱不爭、知白守黑、善利萬物,尊奉太上“三寶”之戒,而不是追逐神仙的外表。外表是內在的體現,但並不是內在。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有的人見堯高居九五之位,便以為衣冠文章足以妨礙堯的逍遙,哪裡知道堯心中並無分別呢?當年孔明治理蜀中,事務何其多!並且面臨北有曹魏,東有孫吳的形勢,如果沒有“內聖外王”的修養,恐怕事情沒有忙過來,自己早就亂了方寸,哪裡能保持三分天下的局勢,而安定蜀中於亂世呢?

正因為孔明先生能淡泊寧靜,心境不為外事所亂,羽扇綸巾,氣度安閒,所以能於危難之際而不辱君命。這也得益於先生早年躬耕隆中時,所修煉出的心理素質。縱觀先生一生所為,莫不符合道教精神。躬耕隆中之際,不汲汲於諸侯之間。隱居待時,出處有節,我們只看到先生為蜀漢政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卻沒有注意到先生的道家修養。魏晉許多著名的玄學家如郭象、郭璞、王弼,哪個不是篤於君父之大節的?

“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不修,仙道遠矣!”修人道,就是敦人倫,事君忠,事親孝,兄弟妻子和順,如果人連這些都做不多,而侈談性命與長生,何益?狐狸縱然活一千年,也還是隻是個狐狸而已!人追求仙道,如果連一個人都做不好,談何仙道?有的人說出家修道,其實早期道教並沒有出家的說法,而全真道早期也不嚴格要求隔絕妻子。有的人不願在社會上生活,認為和那些俗人交往,自己心理不舒服,這就是很大的傲慢與分別心。別人不會影響你的心態,只有自己才會,這都是因為自己心中有許多尖銳的東西,所以看誰都不順。

這樣一來,人際關係沒有做好,自己也整天憋一肚子火。《菜根譚》說“斬去胸中荊棘,任人我往來,是第一快活境界。”我們修道,就是學神仙,而不是避世。那些避世的人,自以為清高,其實是自己心中荊棘未除。老君教導我們和光同塵,柔弱謙卑,難道在家不清淨,出家住山做道士,你就能清淨了?都是自己心中不淨。《妙林經》天尊告度命真士曰:“所謂安樂,皆從心生。我以無我故,是我身常在三清長樂淨土。”能把人道做好,才有資格談 修仙道,一個能入世的人,才談得上做道士。入世是磨練,如果經不住這些磨練而出家,出家也只是逃避,妄受十方供養。且於自身言,逃避那些所謂的煩惱而入道門,這就好比愚人害怕自己的影子而奔走逃避,結果累死一樣。

並且道教與其他宗教不同,道教追求的是此生的幸福美滿,而不把期望寄託於下輩子。生命短暫,倏忽如白駒過隙,道士因愛戀人生之美好,故追求長生,試問一個人如果不能開心的活著,那他還要追求長壽幹嘛?古來追求長生最瘋狂的,除了方士之外,還有就是皇帝。他們身為九州之主,富有四海,生活何其美好,想永葆這種地位與生活,所以瘋狂的尋求長生藥方,秦始皇、漢武帝就是,雖然都沒有結果。但是後世仍然有不少天子因誤食金丹而喪命,這便不能否定他們對於塵世的貪戀了。其實戀慕塵世,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正因為熱愛生活,所以戀慕生命,因為戀慕生命,所以信仰道教,希望從道教中尋求長生不死的秘訣。追求長生的前提,是熱愛生活,是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

正因為我們所追求的是這輩子的逍遙,是肉體的長生,所以道教比其他宗教更注重現世。而對死後不抱太多的想法,因為我們的目標是不死。不死,就要活的健康開心一些。逍遙自在就是神仙的生活,不一定是在林泉之下。若能誠心皈依三寶,清淨心田,東方即是西方,國土即是淨土。何必遠求?如果再加以導引之方,服食之法,自然能做到延壽,進而追求長生。

也有的人會問到“道教以老莊為人生之指導,道法自然,淳樸不事禮節,不以俗事為務,我們作為道教徒,怎麼能去從事俗務,而束縛自己的身心呢?我們崇尚自然,一切追求返璞歸真,當然以住深山為最好了。”

其實這涉及到三個問題,一是禮教與自然的關係,二是避世與心隱的關係。三是和光同塵與淳樸固守的關係。

一、禮教與自然

這個問題在魏晉時期,就為世人所重視,併成為爭論的焦點,但後來都皈依於郭象的“內聖外王”之說。首先、禮教是形於外的規矩,這些並不影響我的內心,禮教與自然,禮教的出現也是自然發展的產物,兩者是一不是二。

其次、祖師立教,怎麼能沒有一個法度,我們推崇老莊思想,但是老子曾為周朝柱下史,孔子曾問禮於老君,可見老君是非常知禮的,雖然《道德經》說“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如果我們能相安於無識無知之天,當然是最好的!但是既然民智已開,禮教已設,我們如果既不能做到清虛寡慾、又不能守禮,那豈非放肆?就像晉人教匯出嫁的女兒一樣“好事尚且不能做,何況壞事?”

很多人,以道法自然為由,放蕩自己的行為,以此為放蕩,都是違背祖師教訓的?祖師立教,何嘗不以禮教?朝拜高真,有一定的儀範要遵守,而表文的格式更是嚴格按照禮制。所以禮制不但不違背道教精神,更使得道教叢林有了規範,而能長久,道士遵守禮制,才能贏得世人的尊重。子曰“不學禮,無以立。”

二、避世與心隱

就是逃避繁雜的俗世。我國著名的隱士陶淵明有首詩寫的非常好“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因為心不近於塵俗,所以結廬人境,也沒有車馬的喧鬧。所以重陽祖師說“得道之人,身在凡而心在聖境矣。”

三、和光同塵與淳樸固守

有的人笑話當代的道士,說你們還用手機,還有膝上型電腦,似乎道士和青燈黃卷,掃地煮茶聯絡在一起,是深山中隱士的樣子。

下面請聽我講個故事,有一回孔門的弟子叫子貢的,去尋找夫子,看見一個老翁抱著個壺在澆灌菜地,子貢告訴他說“老人家,你可以用水車啊?”老翁搖搖頭說“我哪裡不知道有水車呢?但是這都是人心技巧所作,人如果用這些東西,會破壞自己內心的淳樸,我以此為恥,所以寧可抱著壺來灌園。”說完,子貢臉刷一下全紅了。

似乎老翁的話語更符合道家精神,但是郭象卻不認為,認為老翁是固守於一偏,而不能圓通無礙,道家之精神在於與時推移。素隱行怪,特意做些與常人不一樣的事情,多是為了博得名聲,這些都不符合太上的教誨。標新立異,雖然容易招來名聲,但是罵名也隨之而來,大道只是一個平常、所以簡易、不變。

神仙本是凡人做,能做好凡人,開心健康的過每一天,瀟灑無掛,則幾乎可矣。諸君若能明瞭“內聖外王”之義,則能明瞭人間道教之說。太上寶誥說“隱聖顯凡”,說老君隱去其聖真的面目,而以凡人的形象出現,所以道家人士多深藏不露。

標簽: 道教  內聖外王  道士  逍遙  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