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讀《長安客》

我並不喜歡讀史，正兒八經讀完的也就《明朝那些事兒》。

這兩年，戴建業教授火了，他幽默風趣的講歷史，講唐詩宋詞，講詩詞故事背後的人，那些離我們很遠，甚讓人羨慕的時代和名字，變得立體起來。

都靚推薦的《白馬春風恰少年》在書架上擱置很久了，知乎又推了《長安客》，或許是《白馬》開篇的王勃不是我的菜，我選擇先讀《長安客》。

《長安客》的作者簡介裡寫，主業法律，歷史票友。他應當是嚴謹的，用考證論據的方式寫詩人的生平，可讀性或許比不上《白馬》，但可保證真實。這也是我選擇先讀《長安客》的一個理由吧。可是，我選錯了。

戴建業教授說：盛唐的氣象，浪漫得不行；盛唐的詩歌，有趣的不行。

《長安客》選擇的時間點是“安史之亂”開始的唐朝，由盛轉衰的轉折點。作者筆下沒有浪漫，即使是那個被賀知章稱為“謫仙人”的李白，他那些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詩作，沒有浪漫，也不有趣。

《長安客》選擇了八個人的故事，開篇的唐玄宗和結尾的圓仁和尚交代了詩人們所處時代的政局和社會動態。而後，六個耳熟能詳的詩人粉墨登場。

初看王維、杜甫的時候，我是壓抑的，每讀完一個人的故事，我都要鬱郁良久，不得志的意難平，讓人惋惜，總覺得若他們能被啟用，李唐王朝是不是就不會走向那樣的終點。再看李白、柳宗元，最後到白居易和李商隱，我越來越平靜。我不知道作者想展現給讀者的，是時代的動盪與黑暗造成他們的不得志，還是他們人性中的缺失導致他們走不上那條古今學子都殷殷期盼的為官中興之路。

“亂世出英雄，盛世產庸吏”，他們算不上英雄。他們或許是“天才少年”，他們都認為自己有丞相之才，可從作者的筆觸來看，他們的結局基本是註定的。

一個沒有身份文牒的人，如何為官？這就好像當今社會，想當公務員，至少要過政審，不然來路不明，案底不清，誰敢用你。

一個看不懂領導意圖，建議不懂迂迴的人，如何為相？歷史有幾個魏徵，更多的魏徵早早就被貶被罰，只是沒有他們的名氣罷了。

一個自卑敏感，知恩無報的人，如何為友？他將你給予的幫助認為是施捨，踐踏了他的自尊，你會一幫再幫，還是給姐滾一邊兒涼快去。

《長安客》沒有讓我看到詩人們的鮮活，他總是在寫他們的另一面，詩句只是用來炫耀才華、攀附權貴、交換功名的工具。可人總是有多面性的，我相信在白居易鬱郁不得志的時候，目標明確的元稹幫助了他，不然他怎麼回到了長安，還在刑部尚書上退任，不然他怎麼只作詩嘲諷陷害他的王涯，卻為元稹的書稿作序；我相信杜甫、李白和高適之間發生過很多故事，不然高適為何對杜甫稍有救濟，而對李白不聞不問。可作者對此一字不提，好像不需要扶持、不需要理解，他們只是黑暗與動盪中命運多舛的孤兒。

若能再選一次，我讀《白馬》，不讀《長安客》。看看王維的佛系，品品高適的草根逆襲，逛逛劉禹錫的小別墅，他們仍是我心中那些“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鮮衣怒馬，他們的生活仍然快意瀟灑、呼朋喚友、詩詞唱和、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