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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超級巨星的朋友圈,演繹大唐三百年詩歌神話之 中年李白

作者:由 青麓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22-03-04

才力猶可倚,不慚世上雄。

閒作東武吟,曲盡情未終。

書此謝知己,吾尋黃綺翁。

這是李白詩作《東武吟》中的兩聯,從中可以看出,李白還是當年出蜀時候的那個少年。曲盡情未終,這一曲到這裡,這一程到這打住,情誼不斷,留給各自拾憶,留予歷史評說。

是年,公元744年;是時,楊柳三月,鶯飛草長。李白44歲,出蜀已整整20年。

這首詩也題作《出東門後書懷留別翰林諸公》,是李白被玄宗賜金放還,告別同事所作。

李白為什麼離開翰林院這麼好的一個單位,而且還是在沒有找到下家的情況下?

和很多人一樣,因為工作不開心,也因為未得到玄宗重用,和他當初所預想的完全不是一個樣。所以,率性如他,上疏請還山。

還山做什麼?

當然是隱居做神仙,像漢初四皓之一的綺公那樣的高人。所以他說,吾尋黃綺翁。

不被重用只是一個方面,好友的離去才是更為李白所在意的。

兩個月前,酒桌老友賀知章以年紀大了,精神老是恍惚為由,上表請求退休回鄉,並請求加入道籍。玄宗皇帝準了他的請求,並親自做了一首送別詩給他。賀知章走的當天,皇太子率百官相送,當時自己也在內,感慨萬端。

一個月前,向玄宗極力推薦自己的好友元丹丘也離開了長安。李白送至華山,掩泣而別。

酒友少了一個,談詩論賦的人少了一個,在這偌大的長安,賞識他李白的人又沒了。

想起當年和賀老頭一見傾心,金龜換酒也成為一時美談,那是何等的瀟灑快活。他這謫仙人的雅號,還是酒後的賀老頭叫出來的。

如今,這賀老頭和丹丘生都走了,長安在他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這兩年在長安的歷歷往事,一一浮上心頭。

他不喜歡高力士,這閹人整天一副陰陽怪氣相,看著,氣就不打一處來,奈何高力士是大老闆前的紅人,惹不得,但仗著酒氣與傲氣,他還是羞辱了一下這閹人,讓這宦官做了一回分內事,脫鞋。

他也喜歡楊玉環,其實大家都喜歡。這姑娘真是靚麗青春,迷得大老闆雲裡霧裡,整天搞些歌舞飲宴之類的娛樂活動,還讓他即席賦詩,讓李龜年演唱。

一來君命難違,二來看這冰肌玉骨的美人,靈感也是噴湧而出,所以,即興來了一曲三闕的《清平調》。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玄宗皇帝很高興,女道士也很開心,可李白內心並無多少欣喜之情。進入翰林院也有一段時間了,雖說可以出入宮禁,見到各色美人,可工作無非就寫寫詩,填填詞,跟皇帝出遊等,和他兼濟天下的理想差十萬八千里,他想做一個職事官,而非弄詞之臣。

想起當初自己進京前寫的那首《南陵別兒童入京》,他有些慚愧。當時仰天大笑出門,自詡非蓬蒿之輩。現在看來,不免苦笑。

朝為田舍郎,墓登天子堂,他李白做到了;詩名滿天下,也做到了。從這點來說,自己絕非蓬蒿之輩,但不可否認的是,非蓬蒿之人做著蓬蒿之工,這點他愈來愈不能釋懷。

所以,他決意辭職,玄宗也未多挽留,準了。就這樣,這兩個在各自領域的巔峰之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開啟了他們人生的後半場。隨之,大唐開啟了下半場,唐詩也開啟了下半場。

於是乎,這兩個在頂峰的男人做了一番告別之後,都祝對方安好。主動辭職的李白在詩裡說老闆是一個明主,財富無窮的玄宗則賞賜了一大筆錢給李白作路費。

裸辭的李白,也想如老友賀知章一樣,當個道士,做個活神仙,全然不管自己沒了收入,還上有兩老,下有兩小的家庭狀況,要去齊州紫極宮入道籍。

春末從長安東行,經商州至東都洛陽。此時也在洛陽的無業遊民杜甫,聽聞李白來了,便造訪求交。於是,詩歌歷史上最牛逼的兩個人相遇了。

時年,杜甫33歲,也結婚生子了,但還沒考中進士,家境尚可,對自己也期許頗高。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入仕理想。所以,儘管這些年都在遊歷,但不妨他喊出了“會登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抱負與胸襟。

這是時代給予他的豪氣。

當然,兩人相交,李白是大神,杜甫只是大神眾多迷弟中的一位。只不過這一位官宦之後也有才華,出道是遲早的事。這一點,李白是曉得的。這個小自己12歲的詩人,婉如當年與孟浩然剛結識的自己。成名,是遲早的事。

一見相談甚歡,兩人便約秋高氣爽之時,同遊梁、宋兩州。

宋州作為當時盛唐的十大望州之一,地位相當於今天的新一線城市。經濟繁盛,古蹟眾多。

被賜金放還的李白來到了宋州,自然也上了當地的熱搜。這時,家居宋州的高適坐不住了,便往拜訪。於是,本來兩人的約會由於高適的加入,成了三人行。

高適此時也還是一布衣,躬耕隴畝,沒幾個錢。但作為當地人,這個導遊還是要做的,便帶著李白和杜甫去野外打獵、搞燒烤。

三人喝著酒,吃著燒烤,談詩賦,也談蹉跎歲月。

酒入腸中,詩上心頭。和好友的快活歲月讓他想起了少年時候的仗劍行俠,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只想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只是如今三杯下肚,五嶽好像倒懸了,可現實還是那個現實,一點也不因俠骨而有所改變。

不變就不變吧,詩還是要寫,志還是要詠,歌還是要唱,酒還是要醉,牛還是要吹。

李白和杜甫遊歷雖廣,但都沒有到過邊塞,便讓高適說說塞外經歷。高適便說了他遊燕趙時聽人說李禕、張守珪等大將的趣事,也說他《燕歌行》創作的靈感以及和王昌齡、王之渙三人在旗亭鬥詩的往事。

提起王昌齡,李白年初在長安還見了他一次,短暫一聚,別離匆匆,談的最多還是他們共同的好友,孟浩然。

4年前,王昌齡被貶後遇赦回長安,經過襄陽,和孟浩然一起喝了個酩酊大醉。孟浩然因此舊病復發,駕乘黃鶴,西去不復返了。

孟浩然風流和詩名都是天下聞了,可最終還是以一布衣身份老死,李白有點為他鳴不平,也感到內心生髮的一絲淒涼。孟浩然沒有看到他奉召進京的欣喜,也不知道現在他已憤然離京。如果孟浩然知道,他肯定會理解自己的。

這個他引以為一生唯一之知己的老大哥,雖說自己本身也不如意,可還是在他蹉跎安州的十年間,盡心想幫,相交愈篤。

想到這,李白釋懷了。人生天地間,真就是一遠行客。俗世中的好友和明君都已遠去,那就到超世中尋求。他李白,要去做道士了。

在梁、宋悠遊一段時間之後,李白去往齊州。在齊州拜高如貴作師父,做了道士,度過了玄宗改年為載的第一個冬天。

就在李白穿上道袍的這個歲末,西邊的楊玉環卻脫下了道服,穿上了玄宗皇帝親選的錦袍。

南邊噩耗傳來,愛喝酒的道兄賀老頭仙逝了,四明狂客真的走了,只留下門前的一鏡湖水。

人事消磨,使他更珍視眼前和當下。他想念杜甫了。修書一封往洛陽,約杜甫來春同遊東魯。

杜甫接書,甚是歡喜。夏初便往見李白,又約上高適,共會齊州。期間,杜甫提出一起去拜謁北海太守李邕。這個當年未鑑賞李白的李邕,對杜甫倒是頗為賞識。李白這時已成為當初自稱的大鵬,心中已無芥蒂,便答應前往。

三人在李邕的陪同下,遍遊古蹟,時時賦詩。

看到昔日西漢梁王豪奢的園林,如今只剩斷壁殘垣,百草叢生。感性的他,沉吟此事淚滿襟。人作古,江山換,可入詩歌可悼懷,但對於一個天生理想主義的詩人來說,人間依然可期,未來仍然可待,不管江山如何變換,推動者終歸是人,而他,要做其中的主角。

所以,李白說:歌且謠,意方遠。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

此別後,李白又約杜甫,隨著交遊次數的增加及相處時間的增長,兩人感情日篤。李白甚至開起了杜甫玩笑,寫了首《戲贈杜甫》,說杜甫太瘦,全因為哭吟作詩。

戲謔之語,見俏皮,見真情。畢竟,開得起玩笑的,交情自是非常人可比。

交情再篤,也逃不了聚短離長的宿命。

公元747年,杜甫到長安參加玄宗詔敕的“通一藝”的專門考試,滿懷期待卻被李林甫一句“野無遺賢”給打碎了,應舉者無一中第。科考之路不通的杜甫,也走上了到處干謁的道路。

李白這時在吳越一帶遊玩,弔祭賀老頭。弔祭完之後,又到金陵、揚州、舒州等地,入名山,會高人,覽名勝,抒感懷。寫詩成了他四五年間唯一的正事,當然,他這正事做的也不錯,寫下了《夢遊天姥吟留別》、《靜夜思》、《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等名篇。

這幾年,李林甫弄權,李邕被殺、王昌齡被貶、杜甫蹉跎,月下獨酌的他,真正感到人生飄忽,所以,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自己既過知天命之年,諸事經歷,釋懷矣。

是年,51歲的李白與武則天時候期的宰相宗楚客的孫女結婚,開始了他人生的最後一段婚姻。十一年前,孟浩然辭世的那年,李白的原配許氏也離世了。如今,再娶故宰相的孫女為妻,傲視權貴、希望平交王侯的李白,一生終究在和權貴糾纏,這是他的宿命。

婚後的李白,並沒有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想著為家庭安頓下來,遊歷也是他的宿命。他那顆少年之心還一直在跳動,未曾停歇。

次年,他北上游幽燕,學習騎射,作邊塞詩歌,詠軍旅見聞。

而真正的邊塞詩人此時都不在邊塞,都聚集在長安慈恩寺塔(大雁塔)賦詩詠懷。其中有前兩年中舉的高適、當了官的岑參、儲光羲、薛據和未入仕的杜甫。

始終不和李白在一條線上的王維,在得到張九齡的賞識和推薦後,這些年官越做越大,日子過得很滋潤。早些年從宋之問子孫處買過來的輞川別業,經他悉心經營幾年後,已成長安和洛陽間最富盛名的別墅。

王維享受著這大唐太平盛世的所有一切,書寫著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閒適。而另一條線上的李白,則經歷著王維所未曾經歷的一切,兩條線之間,就是他們眼中的大唐盛世,也就是千年後令我們魂牽夢繞的大唐盛世。

在幽州,李白看到、聽到了一些安祿山的事,這個身兼平盧、范陽、河東三鎮節度的寵臣,手中兵馬超過任何一個節度使,更遠遠超過皇帝的宮禁六軍。這讓他想起了歷朝擁兵自重的武將,他不無憂慮。

而受安祿山器重的突厥之種史思明也被封為盧龍軍使,掌握兵權。

另一位素與安祿山不和的名將哥舒翰,此時更是惹毛了安祿山,即使玄宗居中調停也不解怨。

岑參口中的封大夫此時為安西四鎮節度使,鎮守西邊。

朝中,楊國忠代李林甫為相,不久,李林甫病故,68歲的玄宗皇帝不問政事,將心思都花在了楊貴妃身上,楊國忠一手遮天。

時年公元752年,天寶十一載,李白52歲。家書來報,夫人宗氏病重,遂結束北遊,南歸睢陽。

52歲的李白,進入人生暮年期,看著眼前時局,他無可奈何,但揮刃斬樓蘭,彎弓射賢王仍是他心中所想,收功報天子,行歌歸咸陽仍是他心中所期。

52歲,南歸;25歲,北行。該變的,變了;不該變的,依然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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