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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歌番外|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三)櫻桃畢羅、槐葉冷淘

作者:由 知乎使用者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22-08-03

(三)櫻桃畢羅、槐葉冷淘

如煙如蝶如鵑,亦夢亦幻亦見,一場絢爛華年,氤氳在水雲間。

緣來緣去緣未盡,同生同死同相隨,魚雁成說,緣起不滅。

——By 十四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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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次正式與她見面是幾日後的一個早上,我踏馬而來,遠遠就看見她單薄的身影在湖邊徘徊,萬籟俱寂,唯一人一劍,那碧青色的湖水倒影淺墨的身姿,一圈一圈的粼光映照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愈發顯得她有些落寞與孤獨。

馬的啼叫驚擾了她的沉思,她猛然回頭,不知是不是我看花了眼,她沉寂的眼眸忽的燃起了期許的亮光,向著我來的方向喊了一聲什麼,冰冷的臉也似冬雪將融,漸漸要揚起笑意,可很快,眨眼間一看清是我,她的眼眸瞬間失去了光彩,失落地垂下,又變得如平時一樣的慵懶。

瞧她如此神色,我以為她怪我冒昧,倒有些不好意思,駐馬在她跟前,卻猶豫著如何是好。

倒是她先走近前來,含了春風般的笑意,輕道:“小殿下,來得這麼早,吃早飯了麼?”聽她言下之意,似乎早就預料到我的到來。

我有些恍惚,她如此和善的面目,我還是頭一回見,只覺一暖,心頭放鬆下來,有些羞赧地搖搖頭:“孤是揹著父皇偷偷出來的。”

她聽罷,露出了很好看的淺笑,我心想她肯定又笑我幼稚,卻聽她清脆的聲音說道:“我也正好沒吃,現下也有些餓了,殿下若不嫌棄,請到舍下用些點心可好?”

隨她回到精舍,遠遠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香氣,推門而入,她略微客套地讓我先坐下並自用茶水,回身就到廚房忙活。

不消片刻,她就捧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了兩個食盤,但都被蓋子罩住,瞧不出什麼東西。

她將食盤一份一份擺到我的面前,忽然狡黠一笑:“小殿下,先來猜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我晨早起來趕路,風霜撲面的,早已餓得肚皮貼後背,照往常安排,一大堆的奴僕還巴巴地求著我用早膳呢,此刻我哪裡還有心思去猜,於是不耐煩道:“孤不猜,你最好直接說!”

她不惱也不怕,依然眉眼彎彎,道:“殿下果真是齊家子孫,旁的什麼都不像,這臭脾氣倒一點不差。可我不是你身邊那些唯唯諾諾的奴僕,你與我使性子可用不上地方。你猜不中,可就沒有早點吃了。我的武功,你可是見識過的。”

“你!”這女子狗膽包天我是已經知道的,轉念一想,她對父皇尚且如此放肆,更不會將我的慍怒放在眼裡,況她也是好心好意來招待我,畢竟是主人家,我也不得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仔細嗅了嗅,應付道:“大概是什麼果子、樹葉之類做的吃食吧。”

她滿意地嗤笑:“狗鼻子!”說罷開開心心打開了蓋子,“櫻桃畢羅、槐葉冷淘!請吧,殿下。”

我垂眼看那吃食,熱氣騰騰的櫻桃畢羅,瑩白剔透中帶著幾點櫻桃的殷紅,飄散著乳白的香氣,那槐葉冷淘青翠欲滴、冰涼爽滑,我一路快馬趕來,當下仍一身的熱汗,心想這冷淘果然應了前人詩“經齒冷於雪,勸人投此珠”,客套地敷衍了句“那就多謝款待了。”便忍不住先向那槐葉冷淘下箸。

她見我吃的不亦樂乎,似乎也很高興,“我這廚藝可盡得名師真傳,不輕易展露,小殿下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她見我一味低頭吃,只給她丟擲個冷眼,她仍不惱,明眸一轉,道:“那一日躲在屋子外面偷聽的,是你吧?我早就知道了!”

我心想,那又如何,只要我父皇沒發現就好。

誰知她竟像看穿我心思一般,說道:“雖然您的父皇沒有武功,但他身邊的袁都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我既知道的動靜,他如何不會察覺,只不過是您的父皇有意讓您聽到我們的談話罷了。”

我驚住,停了手上的動作,差點連口中的吃食都忘了嚼,反駁道:“可我明明用計引開了袁都!”

她咬了半個畢羅,不以為意地輕輕一笑,道:“你派去引開他的,大概是個小跟班、小太監什麼的吧,總之是毫無武功底子的小嘍囉,那小子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吧。袁都是何許人,他隨著您的父皇出生入死,您以為,就您的那點小伎倆就能躲過他的法眼。”

我驚得目瞪口呆,彷彿第一次看清我的父皇,除了平日的嚴苛肅穆,底下還有深不見底的心思。

她許是怕嚇著我,又道:“其實您的父皇也是很在意你,不過,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好父親吧。”

我不解:“你這話是何意?”

她給我倒了杯香茶,道:“穆宗皇帝晚年才得到您的父皇,您父皇的年紀與敬宗、文宗、武宗幾位侄輩相若,他幼年又能有多少承歡膝下的時光。”

她雖這樣說,但那天我分明聽到父皇疏遠我,是因為我像先帝。

我道:“你這人真古怪,你既勸孤體諒父皇,為何那日你還對他冷言冷語、針鋒相對?”

她容色淡淡,只道:“你吃飽了?吃飽了,有什麼想說想問的,一併說出來,我知道的,我能答的,都可以跟你講。”

我道:“當真?”這女子怎麼總知道我要做什麼呢,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我會來,更知道我是有備而來要向她求證的。

“嗯!”她清脆地迴應,“只不過,有些事,哪怕是我自己的事,也有不作準的。”

我愕然:“怎麼會?哪有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事情的?”

她微微一笑,頗有深意道:“難為你還是宮中人,宮中之事,幾分真幾分假,誰又能說清呢。”

我當時仍有些懵懂,只覺得她說得話跟父皇一樣隱晦莫測,大有故弄玄虛之感,心中有些悶氣,但又不知如何宣洩。腦中細細想了一下,問道:“他們說,你曾是先帝的執劍人?”

她含笑點頭:“是真的。”

我繼續道:“他們說,你曾是先帝的美人?”

她笑容不息,再次點頭:“倒也……不算是假。”

我放了些膽,道:“他們還說,你沒了小皇子,惹怒了先太皇太后郭氏,她廢了你的位份,將你遣出宮去,可你後來……後來又厚著臉皮回到先帝身邊,先帝亦不喜你,所以臨終前仍將你趕走了。但是你為什麼……。。。”餘下的話我不敢再說,因為我看到她的臉色變了,似乎又像初見那夜,垂下眸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哪一句話觸到她的痛楚,我只是將宮人對我的陳述說了一遍。

我心裡在打鼓,反而是她,半垂的臉自顧一笑,似乎有些瞭然地喃喃低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話編的……”只見她明眸輕轉,似別有深意地向我道:“小殿下,如我所言,這宮中之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很多事情,不要靠道聽途說,有時候甚至連紙墨書寫的文字都不能作實。”

我急問:“那應該怎樣去得到真相呢?”

她的笑意更深,輕敲我的腦袋,彷彿一下子又恢復如昔:“用你的心啊,越是危險時刻,越能看到人心。”

我有些似懂非懂地應了聲“噢!”

她見我懵懂無知,又笑著說:“小殿下,我知道您喜歡到我這兒來,我懂得可多了,您想跟我學舞劍、學射箭、聽聽我走南闖北的趣事麼?”

“孤喜歡!”我一聽她說了我懂的而又感興趣的,立馬樂開了花。

她道:“那從今往後,只要您想來,隨時來找我!”

我忙不迭笑著想答應,可轉念一想,不由洩氣:“你哄我玩呢,你願意我來你這兒,我喜歡到你這兒來,那都不作數,父皇肯定不同意。”

那女子嗤笑:“還真是個傻孩子,你父皇若是不同意,莫說你要到我這兒來,就是邁出你那東宮的大門也是不能夠。”

我喜道:“也就是說,我這回來找你,也是父皇默許的?”

她認真的點點頭:“嗯,那是自然,您的父皇,到底是天下之主,萬民君父,天底下哪有什麼事情能逃過他的眼。你往後放心來我這裡就好了,他不但願意你到我這兒來,他還會給你布好一切,不會讓多餘的人發現您的行蹤。”

她又說我不太聽得懂的話了,我略微垂下頭,覺得近期內發生的事實在過於複雜,心底的悶氣與疑慮越來越大了。

她見我不說話,又繼續說:“不過,有一樣,往後咱們若是常見面,你要是再一口一個”你啊””你啊”的,聽著怪生疏的。咱們來換個稱呼如何?既然你已查出我是誰,也應該知道我的名字,我呢,比殿下痴長十歲,若不嫌棄,殿下不妨叫我一聲”姑姑”,如何?”她見我有些遲疑,便解釋道:“這可不算佔殿下的便宜,我可沒有讓你喊我”嫂子”呢!”說罷她自己也忍不住掩嘴而笑。

那時我看著她嬉笑的模樣,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和有趣,與初見時的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我有些茫然,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她?但是,與父皇的刻意不同,她的每一個面目,都那樣鮮活和真實,教我有些不敢置信,灑脫與落寞可以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人身上。

及至後來回想,魚姑姑她,似乎從來就沒有動怒的時候,在我的記憶裡,好像沒有什麼事能徹底激起她的怒氣或哀傷,永遠只有快樂和喜悅。

在她的歡笑中,那些看似玩笑的話語,在我日後的人生中逐漸得到驗證,讓我一次又一次不住暗歎,那些確確實實就是至理名言。尤其是這一句,在危難中看人心,我記了很久很久。

許多年後,我遇到了一位女子,她與曾經的我一樣,是一個不見得光的私生子,卻因種種陰謀陽謀的裹挾下,命運般地送到我的身邊。

一生之中,我與她說過無數的話,但有一句,我卻記了一輩子,她說:“陛下,您知道什麼是人心嗎?人心不過是饑荒時一塊粗米饃饃,你試過為了活下去捨棄尊嚴嗎?”

我被她問得目瞪口呆,縱然我也有過受窮的時候,但那不過是很短的一段時日,往後的數十年中,我錦衣玉食,早已忘了貧窮飢餓的滋味,獨享無上的尊榮更是毋庸置疑的。

她的冷靜清傲讓我有些震撼,她說出這話時,我一度以為在危難時她將會是那最先舍我而去,甚至殺主求榮的人,卻萬料不到,存亡之間,竟是她救我一命。

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彼時,十三歲的我只想著如何繼續好好享用眼前這可口噴香的櫻桃畢羅和冰涼爽滑的槐葉冷淘。

標簽: 父皇  殿下  有些  畢羅  槐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