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兔欲食窩邊草（三）

歸家

蒼狼城中發生了什麼，阿三並不知曉。她只是向來時方向跑。雖然族長阿達嚴禁族人私出結界，不過了解妖界大陸中各族的領地分佈卻是十分必要的常識。既然與斗柄指向背道而馳進入的是兔族西方的蒼狼領地，則斗柄指向必為東。斗柄指東，天下皆春。阿三默唸幾遍，愈覺順耳，心想阿孃果然英明。阿孃曾說過兔族生活在整個妖界大陸的最東方。阿三相信，只要向東跑，一切都會好的。同時阿三又覺得頗為可惜，蒼狼城主竟生的那般俊俏，比大哥，二哥，甚至比兔族見過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幾分呢。阿三有滿腹的心事要跟阿孃講，故來時並不感覺路途遙遠，歸來時卻巴不得肋生雙翼。一日一夜的疾馳，雖有靈力支撐，阿三亦感覺身體熬受不住，終於在望見兔族結界入口時，心裡一鬆，昏了過去。

那廂說阿三因靈力耗盡，在兔族結界昏了過去。卻不知這一夜間兔族因她一夜無眠。

及至入夜，阿三仍未迴轉，阿孃雙眼已哭得紅腫不堪。二哥自責不已，“都怪我，若非我與阿三提及西方山林有靈草一棵，阿三斷不會私自摸出結界。”阿爹作為一家之主，自覺得主持大局，不能亂了陣腳，卻也不由得要責罵兩聲阿孃，“早知阿三頑劣，要你小心看護，如此這般，你也休得怨怪旁人。”話雖如此，阿爹仍急忙出門尋了族長阿達，求他召集族人，尋求幫助。

族人打著火把尋了一夜未果，正暗自擔心，忽聽得族長的女兒阿毓喊道“阿三姐在那裡！”位置雖不遠，但亦出了結界。阿達雖面有不虞，仍派了阿三爹前去接應。阿爹見阿三一身皮毛凌亂，四足均有血跡，便知阿三這一夜必過的艱險十分，只珍愛的將阿三抱在懷裡，哪裡還顧得責罵。滿腹的責備都只變成了慶幸，“我的阿三回來了，我的阿三回來了。”日常慣愛欺負她的二哥也偷偷紅了眼睛，心裡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同阿三搶阿孃做的糯米糰子了。而之前哭腫了雙眼的阿孃只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眼淚卻亦無聲的流了下來。族人見此情形，知道此時不是詢問的時候，在族長阿達的示意下悄悄散去。阿達面色卻漸漸凝重，無他，這次阿三能私自摸出結界，下次就可能有賊人偷摸進來。這廂阿達還在為族人安危憂心，那廂阿三已被阿爹抱進了家門。

許是靈力耗盡的緣故，阿三睡得格外香甜，再次醒來就到了第三天的日上三竿。聞著阿孃身上熟悉的青草香，阿三心知自己已安然歸家。心下一鬆，阿三突然有好多話想講與阿孃聽，關於那顆傳聞中的靈草，關於那隻好看的蒼狼。可是剛睜開眼，她便知此事不可行。阿三從來不知人一瞬間可以變換出那麼多表情。驚喜，慈愛，淚目，若有所思，臉色愈冷，最後定格為憤怒。憤怒？阿三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睛，那廂阿孃已抽出了阿爹慣愛用的皮鞭。“跑啊”阿三剛升起一個念頭，那廂阿孃的皮鞭就已重重地打在了眼前。“小兔崽子，老孃平日是怎麼與你講的？”阿三發誓，這是她兔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阿孃這個樣子。阿孃素不喜女兒家粗暴，故平時教訓二哥都由阿爹出手。阿達的娘子阿花敢對自己的漢子動手，也早已被阿孃嫌棄到了塵埃裡。阿三一邊從床上彈起狂奔，一邊止不住地心想，完了，看來阿孃這次真的生氣了。也不知阿爹有沒有見過阿孃這個樣子。

然後，在此地生活許久的兔族老老少少就有幸目睹了這麼一幕，包紮的圓滾滾的阿三在她阿孃的皮鞭下從兔族東滾到了兔族西，從兔族南滾到了兔族北。阿三孃的彪悍連兔族西頭的阿花都心生欽佩，甘拜下風。在阿三哭著多次保證再也不私出結界後，阿三娘方丟下了鞭子。之前系起的裙子也放下了，包頭髮的頭巾也解開了。看著阿孃纖手輕捋髮梢，再次笑的溫婉，不知為何，阿三覺得方才火辣辣的後背都開始冒涼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