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敗絮其中（3）

雖然說如前所述，被打的那個傭人的朋友不敢報警，但是做手術的時候醫生還是覺得患者的脾破裂可能系毆打造成的，因此術後通知了警方。只是因為術後患者還沒有醒過來，所以警方暫時沒能收集到有效證據。而如前所述，上野也因為和警察廳的一些人關係不錯，所以警方高層也以沒有發現什麼有效證據為由終止了調查。

過了些天，“還好這一次警察廳的那些人願意保我，加上一開始也沒有發現什麼證據，不然的話我就慘了。”上野抿了一口嘴裡的葡萄酒，對眼前的山川副教授說。上野作為一個富豪，確實是豪氣沖天，他今天中午喝的那瓶酒，就是那些傭人兩個月的收入。

“這有什麼，我有不留痕跡的辦法。”山川副教授搖了搖頭，“你的酒可以嘛。”

“當然，這瓶酒是澳大利亞的葡萄酒，還不算最好的呢，我有法國的高檔葡萄酒，比這瓶還要貴。”上野說。

“真噠。”山川副教授，之前和那個“叫獸”一起搞網戒中心，也是日進斗金的人，但是對於眼前的酒的價格，也超出了山川副教授的想象力。

“那還有假。”上野說。

然後，山川副教授對上野講述了一番他對付人的手段。

過了些天，在上野的大豪斯里面，上野在餐桌前，拿著叉子吃盤子裡的金槍魚，這些金槍魚是從深海里面捕撈的，而不是養殖的，因此比一般的金槍魚要貴不少。上野細細的咀嚼口中的金槍魚，然後喝下了杯子裡的咖啡。上野非常喜歡喝來自東南亞的一種咖啡，這種咖啡豆是被當地的貓吃下後排出，因為貓體內的酶的作用會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等喝完了杯子裡的咖啡後，上野又吃了一口金槍魚，然後眉頭一皺，對站在旁邊的一名傭人說：“說了多少次了，都不改，金槍魚鹽少了。”上野厲聲的對僕人說。

“我，我一定改。”傭人瑟瑟發抖的說。但是沒想到上野更加不滿意了，“怎麼，稱呼我不用敬語？”上野臉色一變。這個傭人也是外籍勞工，日語不是非常好，一時間緊張就忘了用敬語。

“好了，沒什麼可說的了。”人高馬大的上野一把拉住這個傭人走到了裡屋，在裡屋，傭人被按在椅子上，然後手上被鱷魚夾夾住，上野這個時候按動了開關，這名傭人頓時感覺到非常的痛苦——電流流過了傭人的身體。一會兒後電流停了，上野問：“你知錯了嗎？”

“你，你電我，我要報警。”傭人試著站了起來，然後上野又按動了開關，劇烈的電流使得傭人再一次感到十分的痛苦。

“你還敢報警？”上野厲聲的對這名傭人說，“不，不敢了。”傭人流著眼淚說。

過了些天，西本醫生帶著裡奈到了自己的公寓裡面，“我可沒有你的大豪斯啊。”開啟門後，裡奈見到房間並不寬敞，西本醫生說，“晚上想吃什麼？我也挺會做菜的。”西本醫生很長一段時間一個人住，那麼自然也學會了做菜。

“你會不會搞火鍋啊。”

“怎麼不會？”西本醫生說。

一會兒後，裡奈一邊拿著筷子，把牛肉放進鍋裡，一邊說：“其實你可以僱一個傭人啊，嫌貴的話那些來自東南亞的傭人就挺便宜的，不需要幾個錢。”裡奈無意中提起。

“你看我的房子那麼小，適合僱傭人嗎？”西本醫生把蔬菜從鍋裡夾了出來後放到碗裡，問裡奈，“就一個臥室。”

“其實，對於這些勞工，法律上只要求給予有合理隱私的地方就行了，不一定要一個單獨的房間。”裡奈把牛肉吞了下去後說，言下之意就是睡角落也是可以的，但這是西本醫生接受不了的。

“裡奈，你這麼說就不太對了。”西本醫生搖了搖頭，把筷子放下，“我爸爸是在二次大戰後滿目瘡痍的時候出生的，那個時候他從鄉下到京都讀書，有一段時間就因為經濟極度匱乏，別說你家裡的大豪斯，就連一個小房間很多時候都沒有，不得不去那種群租房，很多人共用一個房間的那種。只是我爸爸熬過來了，但是無論如何，我爸爸他也不會再希望我，或者他自己經歷這種局面，我也一樣。既然我不希望自己這樣，也更不應該讓別人這樣。”西本醫生說。

裡奈這個時候說不出話來，然後西本醫生的手機響了，“喂，好，好。”西本醫生放下了電話，對裡奈說，“對不起，有緊急情況。”然後西本醫生快速的到臥室裡面收拾一番後跑了出去。

大概是裡奈被西本醫生的話刺激到了，這一次吃飯後不久，裡奈和西本醫生就分手了。

過了些天，早晨的時候，在落日世界，柚姬在落地鏡前，從衣櫃裡面拿出了一件衣服穿上，對著落地鏡看了看，又覺得不太合適。於是柚姬換了一件衣服，但是還是覺得不太合適，“還是穿這件好了。”柚姬在衣櫃前猶豫了一下，選中了一件愛給她織的裙子，裙襬不算很短，可以達到膝蓋。然後，從衣櫃裡面拿出了一件藍色的牛角扣大衣，大衣的下襬差不多把裙襬也遮住了。然後，柚姬穿上襪子走出房間，這個時候穿著衣服的愛在房間外面等她。“出去走走吧，小愛。”柚姬對愛說，愛點了點頭。這些天外面還是有一些冷，柚姬看了看愛的衣服，“小愛會冷吧。”柚姬說，“習慣了。”愛默默地回答。

“這樣還是不行。”柚姬說，走到了房間裡面拿出了另外一件大衣給愛披上。然後兩個人走了出去。

走在路上，柚姬把帶著針織二指手套的手插在口袋裡，寒風吹過柚姬和愛的臉。柚姬想了想後開了口，“小愛，我在想，大約一個星期前，柴田老師回來後她告訴我第一次聽說日本有相當一部分待遇非常惡劣的外籍勞工。我也第一次聽說會有很多人，她們在日本，工資只有法定最低工資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因為害怕被解僱，即使遭到了不合理的對待也只能忍氣吞聲。”如前所述，這些外籍勞工普遍存在工資低，各種權利得不到保障等情況。實際上，一些僱主也會有意拖欠或者剋扣這些外籍勞工為數不多的工資，所以很多人拿到的工資會比紙面上的要少。

“因為，這是一種現代奴工制度。”愛緩緩開口。

“現代奴工制度？”柚姬聽到了感到很吃驚，slave這個詞，柚姬以為已經被掃進了歷史垃圾桶了，至少在日本應該是這樣。

“對，現代奴工制度。”愛點了點頭。

“好像，柴田老師說，這些人似乎大部分來自東亞的貧困地區或者東南亞。這些人的工資還要被中介拿走一部分，還要有很多工資要寄回老家。”柚姬忍受著寒風，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柚姬和愛走進一家餐廳裡面，頓時感到餐廳裡面十分的溫暖，因此柚姬把圍巾解了下來。然後，柚姬對走過來的侍者說，“來杯熱可可吧。”在外面愛可遠遠沒有柚姬主動，等到熱可可來了後，柚姬用手拿著溫暖的杯子，把吸管插到裡面，把吸管口送到了愛的嘴裡，“謝謝。”愛吸了一小口熱可可後，小聲的說。

愛的嘴鬆開了吸管後，柚姬喝了一口熱可可，頓時感覺到身體有一陣溫暖。“繼續說這種現代奴工制度的話，我昨天晚上研究了一下，首先有一點是這些人的老家的政府和企業的緊密協作在極大地提高了當地經濟水平的情況下，也製造了無數的破產的貧民，加上性別歧視，她們在本地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只能夠被輸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外籍勞工。”

愛點了點頭，“柴田老師前些天跟我說她也瞭解到這些外籍勞工的遭遇後非常痛心。”柚姬補充。

“但是，她們需要的不是同情式的，高高在上的人道主義。”愛搖了搖頭，“單純的高高在上的同情並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啊這。”柚姬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然後柚姬把杯子靠到了愛的口邊，愛小口的喝了一口熱可可。“我記得秋惠告訴我她那個朋友也為了無證移民和非洲飢餓兒童捐過很多錢，弄得自己都節衣縮食的。”柚姬說。

愛這個時候表情毫無變化，但是柚姬可以感受到愛內心的痛心疾首，“主要發達工業國給貧困國家的援助少嗎？少嗎？但是……”

柚姬聽到這裡，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愛繼續說，“我記得，我目睹關東大地震的時候，看到了很多人流離失所，沒有吃的。那個時候政府從朝鮮等地運來了很多大米，結果是什麼？大批的農民因此破產自殺。而那些被徵運大米的地區，可以想象很多農民因為被過度徵收而活的很苦。”儘管愛說到這裡，表情看上去沒有一絲變化，但是柚姬可以感受到愛從400年前，目睹了無數的人與人的戰爭，甚至有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戰爭，但是，400年來，她幾乎沒法跟任何人訴說，柚姬想到這裡，放下杯子，緊緊地抱住了愛，“小愛。”

走出餐廳，“我記得之前滿和我說過，她以前以為以為東亞因為某種‘劣根性’缺乏人文主義，現在來看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同樣的，所謂的西方國家因為基督教富有人文精神，也是站不住腳的。關鍵是人在現在這樣的卑劣制度下，是無法普遍形成對生命真正關注這樣的高貴品性的。”柚姬說，愛點了點頭。

過了些天，在某個富商的大豪斯那裡，他的一名傭人在洗手間裡面拿著手機，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你夠了，我就這麼點工資，你還要我把大部分寄給弟弟，他現在都不好好工作，有哪一次工作他人認真幹過3個月？”傭人在電話裡面厲聲的說。

“你就為弟弟著想一下嘛。”電話那頭她的母親說。

“你夠了。”傭人放下電話，一想到這段時間她的工資還被拖欠了，就感到火大。放下電話後，她翻動著自己的手機，找到了一個她珍藏的電話，那是一個據說可以給很多外籍勞工提供法律援助的電話。

一個星期後，因為得到了法律援助，在律師的施壓下，這名富商不得不補齊了拖欠的工資。然而，這名傭人有一天出去買菜的時候，“你因為敲詐勒索被捕了。”幾個警察攔住了她。

在警署裡面，“她還招不招？”一個戴著墨鏡的職業組警視問從審訊室走出來的警察，“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也沒法錄口供。”這名警察告訴他，“我們是放人還是繼續扣留？”

“既不放人也不扣留。”鳥飼警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啊這。”這名警察有一點搞不懂眼前的這個職業組警視。

一會兒後，在山川副教授新開的網戒所那裡，“你有網癮嗎？”山川副教授給這名傭人接上了電線後問。

“啊這？”傭人不知道咋回事，她不久前被警察放了，然後回去的路上就被一群人劫持了。

“看來不想說啊。”山川副教授說，突然把聲音提高了八度，然後接通了電流，“啊。”這名傭人發出了慘叫。

電流停了下來，山川副教授繼續問：“你有網癮嗎？”

“什麼網癮啊。”她搞不清楚眼前這個副教授是幹什麼的，然後山川又接通了電流……

在網戒所裡面被整了一個星期後，這名傭人被放了出去，然後就又被警察抓了，“交不交代？”進了審訊室，鳥飼警視走進審訊室裡面，厲聲問。

“交代，我都交代，別電了，我有網癮，我企圖敲詐勒索僱主，我都交代，別電了。”她已經完全崩潰了。然後在警察的逼迫下，她退還了所謂的“敲詐款”，其實是她的血汗錢，然後那個富商以曠工為由，把她解僱，因此，她很快不得不回國，之後的命運不再為人知。只是，在山川副教授電擊她的時候，有一雙血紅的眼睛在看著。

在暗處，柚姬看到了這一切，她感到渾身發抖，她不僅看到了山川副教授電擊這個可憐的人，還看到了在這之前那個富商找到了鳥飼警視和山川副教授，讓他們整她。“太……太黑了。”柚姬幾乎說不出話來，但是柚姬打不過那個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