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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夢醒寫下一首詩,世人才明白他最愛是誰,千年後仍令人淚奔

作者:由 會物理的阿滿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21-12-11

夜來攜手夢同遊,晨起盈巾淚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陽宿草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阿衛韓郎相次去,夜臺茫昧得知不?

公元840年,69歲的白居易在洛陽的一間小屋內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與好友微之(元稹)重逢,兩人都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們喝酒對詩、攜手同遊名勝,暢談天下大事,痛罵宦海汙濁以及那些假仁假義的小人,好不快意!

然而,再快意美好的夢終究是夢。

醒來的那一刻,只有風燭殘年的自己獨自黯然垂淚,他彷彿陡然失去了半個世界。

白居易起身,拖著虛弱的病體起身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了一首《夢微之》。

不自覺間,已然老淚縱橫。

好兄弟元稹已經走了九年了。

白居易夢醒寫下一首詩,世人才明白他最愛是誰,千年後仍令人淚奔

有幸遇知己:詩詞唱和數百餘

公元802年。

苦讀多年的白居易終於在進士及第後再登書判拔萃科,與他同時登科的還有比他小7歲的元稹。

人山人海的榜前,春風得意的他倆互看了一眼,彼此都覺得尤其順眼。

“走,咱喝酒去。”

此後,長安酒坊、郊外、春花前、秋月下、大雪中······都多了兩個玩的很嗨的好友。

酒來詩往,從此詩壇“元白”組合正式出道。

他們的緣分還不止於此,次年,兩人又同任秘書省校書郎(相當於國家圖書館的低階館員),成為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

這是個閒差,兩人多的是時間從詩酒、女人聊到人生理想。

“他們都說你是渣男體質,你咋過了三十了還不結婚?”

“你知道的,我的心已死······” ,白居易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倒是想問問你,鶯鶯姑娘你還有聯絡嗎?其實那個韋姑娘還是不錯的······”

“嗨!今天我們不談這,我們來說說······”元稹趕忙舉起了酒杯

文化水平相當、人生軌跡重合、性格志趣相投,人生價值觀合拍,總而言之,這兩人自從遇上,月老都吃驚:自己是不是牽錯紅線了?!

因為這倆從相識開始,就開啟了長達30多年數百篇的詩詞唱和,比談戀愛的熱情時間線還長得多。

無論是對方在什麼境遇裡,他們都能收到對方的掛念。

由於兩人都有點藏不住鋒芒,喜歡直言直筆論天下不平之事,被同僚算計貶謫就成了家常便飯。

806年,元稹被逐出京城,貶為河南縣尉。

白居易一首《贈元稹》立馬送去安慰:

自我從宦遊,七年在長安。

所得惟元君,乃知定交難。

······

不為同登科,不為同署官。

所合在方寸,心源無異端。

807年,元稹的母親過世,守喪期間,生計困頓,幸好有白居易全力資助。

放鶴在深水,置魚在高枝。

······

願為雲與雨,會合天之垂。

這份深情厚意,元稹也在和詩裡表達地毫不含蓄。

810年,白居易被免去了左拾遺。

一年後,白居易也遭遇了失去母親的痛苦。

丁憂期間,他也陷入了貧病交加的困境。自己也不寬裕的元稹不僅獻上了祭文,還三次分俸超過20萬錢,對白居易傾囊相助。

白居易感動不已,寫詩感謝:

憂我貧病身,書來唯勸勉。

上言少愁苦,下道加餐飯。

······

三寄衣食資,數盈二十萬。

豈是貪衣食,感君心繾綣。

念我口中食,分君身上暖。

815年,藩鎮割據愈演愈烈,主戰派武元衡遇刺。白居易第一個站出來要“急請捕賊以雪國恥”,結果遭到了朝中非議說他越職言事。

因為這件事,白居易被貶為江州司馬。

遠在通州的元稹聽聞,悲憤滿腔。提筆寫下了字字血淚的《聞樂天授江州司馬》: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

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在波浪起伏的船上,白居易就著昏暗晃動的微光回覆:

把君詩卷燈前讀,詩盡燈殘天未明。

眼痛滅燈猶闇坐,逆風吹浪打船聲。

從掌燈夜讀到讀至燈殘再到滅燈暗坐,其間的思念之切、思念之久和思念之苦層層暈染,亦感人至深。

有人說,人生路上,身邊需要有一二知己,知己不能幫你走路,但能陪你走路。

是啊,塵世間,時時有人掛念,有人懂自己,是多麼幸運之事。

難得是諍友:你錯了,你得給我改

元和十四年(819年),唐憲宗召元稹回京,授膳部員外郎。

元稹的官運亨通起來。

820年,唐穆宗即位。元稹從膳部員外郎再到中書舍人,一路青雲直上,甚至在822年坐到了宰相位。

為了迎合穆宗“銷兵”,元稹捲入到複雜的政治鬥爭,最後致使裴度慘遭罷相。

裴度是誰,是不是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815年,有個姓裴的御史中丞被柳宗元一把眼淚感動得拍案而起,最終成功幫劉禹錫從播州改任連州刺史,這個人就是裴度。

要知道,他的老白和劉禹錫也是老鐵,這樣一來,相當於是得罪了好朋友的好朋友的恩人。

白居易夢醒寫下一首詩,世人才明白他最愛是誰,千年後仍令人淚奔

白居易耳聞目睹,心中自是憤懣不已!

更讓白居易所不恥的是,好兄弟變了。

元稹這些年的調任期間,一改“曾將秋竹竿,比君孤且直”的風範,竟學會了那些阿諛奉承的小人嘴臉。

《初著緋戲贈元九》

晚遇緣才拙,先衰被病牽。

那知垂白日,始是著緋年。

身外名徒爾,人間事偶然。

我朱君紫綬,猶未得差肩。

白居易丟出一首詩,一心想讓他迷途知返。

元稹還心存僥倖,哪有那麼嚴重麼。

白居易真是又氣又急,只能指著好友的鼻子大罵“你等著!”

很快,一封《論請不用奸臣表》直承穆宗皇帝。

毫不留情地把元稹斥為奸臣。

署名:白居易。

“人家都說咱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好兄弟,要不要這麼不給面子!”

元稹心裡委屈。

白居易見其還不悔悟,很快又奉詩一首:

閒宵靜話喜還悲,聚散窮通不自知。

已分雲泥行異路,忽驚雞鶴宿同枝。

紫垣曹署榮華地,白髮郎官老丑時。

莫怪不如君氣味,此中來校十年遲。

詩中,白居易把老友元稹的行為比作鶴與雞同宿,並直言此行為老醜,也算是毒言諍語了。

在此猛烈誠心勸誡下,元稹終於有了悔悟之詞《寄樂天二首》:

榮辱升沉影與身,世情誰是舊雷陳。

唯應鮑叔猶憐我,自保曾參不殺人。

山入白樓沙苑暮,潮生滄海野塘春。

老逢佳景唯惆悵,兩地各傷何限神。

······

白居易也開始有意冷淡這個做了混蛋事的老友,依舊不愛理他。

後來元稹被罷相外放同州刺史,他徹底悔悟。至此,兩人才“破冰”重修舊好。

人生在世,免不了會做出一些糊塗事。真正的朋友會像一面鏡子,照出你的不堪,讓你迷途知返。

知己難得,諍友可貴。

君子和而不同:我們很相似,我們不一樣

公元829年,元稹又調回京城長安。擔任尚書左丞。途徑洛陽。

兩位老友把酒暢談,聯床夜話。

此時的他們已經一起走過了近三十載。他們攜手共賞過陽光虹霓,也一起趟過很多風雨泥濘。

他們已經都不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懟天懟地的少年郎了。曾經那麼相似的他們的心裡各自有了不同的理想歸屬。

元稹為白居易寫下《過東都別樂天二首》:

君應怪我留連久,我欲與君辭別難。

白頭徒侶漸稀少,明日恐君無此歡。

自識君來三度別,這回白盡老髭鬚。

戀君不去君須會,知得後回相見無。

白居易則回贈《酬別微之》:

灃頭峽口錢唐岸,三別都經二十年。

且喜筋骸俱健在,勿嫌須鬢各皤然。

君歸北闕朝天帝,我住東京作地仙。

博望自來非棄置,承明重入莫拘牽。

醉收杯杓停燈語,寒展衾裯對枕眠。

猶被分司官系絆,送君不得過甘泉。

白居易已經看夠了官場的暗黑,希望在洛陽歸隱,做一個自在人。

而元稹還想在仕途上再拼一把。

帶上彼此的祝願與深情,他們踏上了不同的路。

831年七月,元稹暴卒於任所。

白居易流著淚寫下《哭微之二首》:

八月涼風吹白幕,寢門廊下哭微之。

妻孥朋友來相吊,唯道皇天無所知。

文章卓犖生無敵,風骨英靈歿有神。

哭送咸陽北原上,可能隨例作灰塵。

長達三十年的元白唱和,以元稹的離世而畫上了句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好朋友因為相似而聚,卻不會因為刻意保持完全一致而違背本心。

真正的好朋友,一定是兩個獨立靈魂的相互吸引。

孟子說: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

白居易和元稹一生情感有不少波瀾,也遭到了不少非議。但他倆之於對方,無疑是“真愛”。

用元稹的話說,他們兩人:

跡由情合,言以心誠。遠定生死之契,期於日月可盟。堅同金石,愛等弟兄。

用白居易的話說,他們兩人:

金石膠漆,未足為喻。死生契闊者三十載,歌詩唱和者九百章。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當白居易悵然夢醒,他想到了他的元老弟躺在黃泉之下,泥土侵蝕了他的身體,他或許已經化作了塵土。

而自己也只是頂著蒼蒼白髮暫時居住在人間。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天人永隔,思念如潮水般湧來,悲傷逆流成河。即使千年以後,讀來也令人動容,禁不住淚流滿面!

逝者已經在新的天地開始了新的旅程,而活著的人還要帶著無窮的思念與哀傷繼續走人間的路。

不知道多少年以後,他也會去到另一個世界,可他們還能重逢嗎?

來一次世間,得一位好友,有一程相伴,容易嗎

標簽: 白居易  元稹  他們  兩人  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