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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B整理沙雕雙向暗甜文狗男人一天一個追妻小心機 — 《是心跳太野》— 昭棠路景越路景越生來被神明偏愛,天之驕子,容貌英挺,

作者:由 小新 發表于 攝影時間:2022-11-15

文案:

路景越生來被神明偏愛,天之驕子,容貌英挺,站在哪裡哪裡就彷彿發著光,卻無視一年四季開到爆的桃花,多年來從不近女色。

有美人索要微信,他十分自重:“抱歉,女性我只加直系血親、三代以內旁系血親和未來老婆。”

有人大著膽子問:“越哥未來老婆有什麼標準嗎?我幫您留意著。”

男人聞言慢騰騰掀起眼皮:“那倒是有一個。名字兩個字,前面一個帶火,後面一個帶木,木火通明。”

“最好還是個臉盲。”

眾人:“……”

那不如您還是單身到八十歲吧。

*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路景越第二天就該出家遠離紅塵的時候,有人看到——

甲骨文博物館內,一向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男人將姑娘困在牆角,俯身去碰女孩的嘴唇,笑得像個妖孽:“又臉盲?假裝沒認出我啊?”

女孩紅著耳根,偏頭躲他:“……認出了。”

“認出了啊……”男人拖著語調,神情卻忽然變得沉重,“那有個事兒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張臉開過光,一般人記不住,只有我老婆能認出來。”

“……”

“你看,你是不是該對我負個責?”

“……”

女孩側身從他手臂下方跑開,露出胸前的工牌——昭棠。

名字兩個字,前面一個帶火,後面一個帶木,木火通明。

狐朋狗 友們瞬間懂了:“你是不是對人家早有蓄謀!”

路景越吊兒郎當“啊”了一聲:“這輩子也就這麼一個蓄謀了。”

/

昭棠不知道,十六歲時她每次以臉盲為藉口多看路景越的那幾秒,都是他特意為她駐足停留。

*研究甲骨文的臉盲美人x外冷內騷大尾巴狼

*雙向暗戀/雙c雙初戀/沙雕小甜文除了女主是個臉盲偶爾會社死無任何雷點

一句話簡介:狗男人一天一個追妻小心機

立意:傳承中華文明,增強文化自信

內容標籤: 歡喜冤家 天之驕子 業界精英 甜文

搜尋關鍵字:主角:昭棠,路景越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老婆今天又把我忘了》

八月糯米餈/文

2022。2。23

///

昭棠回歲宜這年,海棠花得格外熱鬧。

歲宜市博物館臨山,後院裡有一片湖。早春的清晨山嵐繚繞,露珠淌在湖邊的海棠花瓣上,風一吹,打了個旋兒,滾落到湖水裡。

早晨七點剛過,街上車輛還算稀鬆,一輛計程車暢通無阻駛來,在博物館門前停下。

昭棠向司機道了聲謝,推門下車。外頭霧氣厚重,她不自覺攏了攏身上的外衣,快步往館裡走去。

門衛室內的大叔正捧著鐵盆吃麵條,遠遠見到昭棠,沒等她拿卡,主動為她開了門,笑著打招呼:“今天這麼早啊?”

昭棠揚起臉,含笑道謝:“早點過來,謝謝您。”

甲骨文研究中心在後院的一座仿古建築內,兩層的小樓,歇山頂,暗紅色外牆,面積不大。屋後栽芭蕉和桂樹,屋前海棠和硃砂梅開得如煙似錦,不遠處兩株荷花木蘭剛剛冒出青綠色的花骨朵。

這個點,樓內空無一人。

昭棠快步走進辦公室,開啟門窗,忍著清晨的寒意讓空氣對流了幾分鐘。等清潤的空氣將辦公室內鎖了整夜的沉悶氣息驅散,她才重新將門窗關好,開啟空調,一頭撲倒在辦公桌上睡過去。

這一覺睡到八點五十,臨近上班時間,院子裡嘈雜起來,昭棠惺忪睜開眼。

同事孫珞寧推門而進,見到她,一臉震驚:“你怎麼會在這裡!”

昭棠:“……”

這問題問得好。

“那應該是因為……”

昭棠這麼睡了兩個小時,此時半邊身體都是麻的。

她保持著趴在桌上的姿勢,一臉認真地回答:“家裡沒礦吧。”

所以得上班,讓自己活下去。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今天怎麼沒有踩點到?要是按你日常作息,你就能遇見你命中註定的男人了!”

昭棠:“?”

她命中註定的什麼?

孫珞寧走到昭棠桌前,說起帥哥,聲音激動得不行:“就在主樓外面!真的是又高又帥,五官英挺,輪廓利落,一件休閒外套都被他穿出了制服的英氣筆挺,插個兜站在那裡,面無表情,渾身散發著禁慾的荷爾蒙氣息……啊救命!真的好帥!”

昭棠試著慢慢以痛苦的姿勢撐起身子,隨口附和:“是不是哪個明星?”

孫珞寧擺擺手:“不只是帥,還有氣質,就是那種冷硬裡透著恣意,不羈裡帶點鋒利。”

冷硬裡透著恣意,不羈裡帶點鋒利……昭棠想了一下:“野馬嗎?”

“什麼野馬?是馬也是汗血寶馬!千里馬!”

此時辦公室裡只有兩人,說話也沒什麼禁忌,孫珞寧偏頭打量著昭棠,不懷好意眨了下眼:“就是……看一眼就讓你腿軟,想試試他體力是不是一樣驚人那種。”

“……”昭棠睡得渾身疼,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懨懨問,“那你怎麼不上去要個微信?”

“這不是臉皮太薄不好意思嗎?”孫珞寧嬌羞地捂了下臉,又說,“接待部的部花去要了,還有兩個女遊客,都沒要到。”

昭棠拿出一袋豆漿,將粉末倒進馬克杯裡:“這麼絕情?”

“不不,不是絕情,是專情!”孫珞寧笑嘻嘻問昭棠,“你知道他拒絕的理由是什麼嗎?”

“什麼?”

“他說:女性只加直系血親、三代以內旁系血親和未來老婆。”

昭棠:“……”

無言以對。

總覺得這話像極了狗男人的鬼扯。

邏輯也有問題。

昭棠忍不住問:“那他怎麼就知道她們不是他未來老婆呢?”

“問了!說大師算過了,他未來老婆的名字是兩個字的,前面一個帶火,後面一個帶木。”

“……”

“木火通明。”

“……”

昭棠無語地起身去接水,孫珞寧跟在她身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激動地說:“‘昭’帶日,日就是火,‘棠’帶木,棠棠,你說巧不巧?你的名字不就剛好是前面一個帶火,後面一個帶木嗎!”

“……”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現在應該還在主樓外面。”

“……”

孫珞寧著急地問:“你都不心動的嗎?且不說這種命中註定的緣分本身就很令人心動,就說那張臉,那個身材……啊我真是遠遠看著都欲罷不能!可恨名字誤我,如果我叫昭棠,我當場就衝了!”

昭棠:“……”

這種狗男人的鬼扯算哪門子的命中註定啊!

孫珞寧:“你怎麼一直不說話?”

昭棠沉默了兩秒:“我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昭棠看著孫珞寧沒戴眼鏡的雙眼,一臉不解地問:“你不是近視嗎?你遠遠看著,是怎麼看清楚他臉的?”

孫珞寧:“………………”

她就!不能!遠遠感受下!男色的氛圍感嗎!

孫珞寧走回自己位子,裝模作樣感慨:“世間三大恨事:牡丹無香,鯽魚多刺……”

她幽怨地瞧了昭棠一眼:“美人不解風情。”

正打趣著,主任趙希聲拎著公文包進來,見昭棠在位子上,露出了和孫珞寧如出一轍的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昭棠:“……”

那她走,去挖礦?

趙希聲:“你不是說今天請假半天去處理你那房子的事兒嗎?”

說起那個房子……昭棠心累地擺擺手:“我還是先活下去吧。”

孫珞寧剛才只顧著說帥哥,這才想起昭棠趴在桌上的模樣,問:“你昨晚沒回去,在這兒睡的嗎?”

昭棠搖頭:“沒有,早上過來的。昨晚在房子裡面反應更大了,胸悶噁心,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趕緊跑了。”

孫珞寧義憤填膺罵了一句:“無良房東!”

昭棠年後剛回歲宜,歲宜房子難租,她單是四處看房就花了半個多月。可看的房子不是這裡有問題就是那裡有問題,好不容易租到一套各方面看著比較平均的,結果住進去第一晚就鼻粘膜不舒服,然後是胸悶頭疼,身體反應一天比一天激烈,最後才從鄰居口中得知,這房子上個月還在敲敲打打裝修中。

問房東,房東卻一口咬定房子已經裝修好一年,本是打算留給自己女兒住的,因為女兒臨時不回來了,才讓昭棠撿了這個便宜。

趙希聲勸昭棠:“剛裝修好的房子甲醛和有機汙染物肯定嚴重超標,你儘快約個第三方空氣質量檢測,拿著報告和房東協商解約的事,他也就無話可說了。”

昭棠輕輕吐出一口氣:“已經問過了,他們出報告要七個工作日。我先搬出來,後面再慢慢約吧。”

趙希聲點了下頭:“對,先搬出來,命重要。”

時間很快就到九點,昭棠喝了豆漿,三人不再閒話,各自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間辦公室門口掛著一面銅牌,燙金的字寫著“甲骨文研究中心”。

趙希聲是研究中心的主任,五十多歲,頭髮花白,身材瘦高,穿灰色夾克,戴著厚厚的眼鏡。他研究甲骨文三十年,是名老學者,出了許多成果,也獲得了不少頭銜。本有一名多年的助手,因為身體原因提前退休,空出了編制。

昭棠的專業是古文字研究,碩士畢業後考進來,做了趙希聲的新助手。

孫珞寧是博物館學專業,比昭棠早一年考進來,因為有成功運營小影片賬號的經歷,被領導分配到甲骨文研究中心,負責為這一冷門絕學做新媒體推廣。

昭棠和趙希聲正在製作甲骨文拓片,沒開電腦。

孫珞寧不時點動滑鼠,忽然從屏幕後探出頭來:“主任,館長在群裡@您,讓您看到回覆他。”

趙希聲應了一聲,拿起手機看了眼,抬頭對昭棠說:“小棠,你去趟主樓。”

昭棠不知是不是被孫珞寧洗腦了,手裡拿著拓包,下意識看向趙希聲,差點脫口而出:去用我的名字幫大家加帥哥微信嗎?

趙希聲解釋:“有兩個美國記者在負一樓史前器物展廳採訪,不太友好,講解的小姑娘扛不住。”

眼下,歲宜市博物館正在舉辦中華五千年曆史主題展,策劃巧妙,各種傳統元素的呈現全部精準踩在當代年輕人的審美點上,短短一個月內就火出圈,之前已經有幾家媒體採訪過了。

昭棠問:“這次是沒有安排好嗎?”

“外媒,沒法安排。他們總有一些人對我們的歷史質疑這個、質疑那個,我們去國外參加研討會沒少跟他們爭得面紅耳赤。”

趙希聲看向昭棠:“我英語不行,你替我過去看看。”

昭棠去主樓的路上遇見書畫部的姜姐,兩人一起趕到負一樓時,原本空闊的展廳已經擠滿了人,人群包圍的中心有英語夾雜著漢語的激烈辯論聲傳出。

兩人排開人群進去,只見對面一名外國記者身材高大,碧綠的眼睛,留著厚厚的絡腮鬍子,他的身旁,另一名記者高高舉著攝像機。

這時已經爭得很激烈了,採訪的外國記者直接用他沒有聲調的漢語大聲說:“中國沒有歷史,你們所謂的上下五千年可以用短短的幾章寫完![注1]”

這邊,器物部的同事也沒跟他客氣,抬手激動地指著展廳裡珍貴的古器物:“我們的紅山文化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8000年,中華文明燦爛輝煌,是世界上唯一沒有出現斷層的文明——你來,你用幾章寫完給我看看!”

“No,no,no!”記者激動得中英夾雜,“you have no……你們沒有羅馬帝國的崩解,沒有文藝復興、啟蒙運動,你們只有一個朝代延續另一個朝代,你們的歷史就是不斷重複的牆紙![注2]”

同事愣了下,一時沒接上話。

昭棠上前一步,朝著記者微微一笑:“我聽明白您的意思了……古希臘分崩離析、羅馬帝國徹底崩解,只有像這樣將原本的二元對立徹底顛覆、解構,你們才稱之為歷史,對嗎?”

記者謹慎補充:“只有這樣,才能推動真正的進步。”

昭棠點點頭:“那如果這樣定義的話,你們也沒有歷史啊,你們有的只是無限迴圈的……故事。”

“what?!”

“就像暴力故事,解構就很徹底,最後什麼都不剩下,而且能推動下一個暴力故事的進步。”

記者睜大眼睛,大概覺得這個邏輯乍聽挺有道理,細想之下真的過於無恥,一時竟語塞了好幾秒:“你這是邏輯謬誤!”

“這就是邏輯謬誤。”昭棠大方承認,又立刻反問,“你們不也是邏輯謬誤嗎?”

昭棠不卑不亢:“ 你們的歷史呈現出了徹底的解構,我們的歷史傳承著源遠流長的文明,歷史存在反應意識形態,但現在你們卻將二者倒置,以意識形態反過來定義甚至否定歷史,這不就是一樣的邏輯謬誤嗎?”

“假如像你們這樣,那我們有數千年傳承不斷的文明,你們沒有,我們是不是就能說,你們的歷史只有故事,而沒有文明?”

記者被問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昭棠適時露出友好的微笑:“那,我們一開始就不要用自己的意識形態去定義其他國家的歷史,互相尊重,也尊重歷史本身的樣子,不好嗎?”

記者的眼窩很深,直直注視著昭棠。

這間展廳不算小,但因為此時四周圍滿了遊客,顯得有些擁堵。地下的展廳,燈光沒有大開,只有每組陳列品上方打了微弱的燈,人群所在的位置光線十分昏暗。

可是站在正中的女孩卻像是發著光。

她面板白皙,臉部線條飽滿,下巴卻精巧,一雙鹿眼黑白分明,有種天然的無辜感。長髮挽成蓬鬆的丸子頭,兩鬢落下些許毛茸茸的碎髮,優雅地站在人群正中。

美人亭亭,是直擊人心的動人,讓人挪不開目光的美麗。

沉默了片刻,記者反問:“你們有什麼傳承不斷的文明我們沒有?”

“那就真的是很多了呢,譬如……”

昭棠含笑說出兩個字:“漢字。”

記者:“……”

他在中國八年,對中國歷史文化有相當的研究。當昭棠含笑說出“漢字”兩個字時,他就醒悟過來自己失誤了,一個不小心被繞進了對手的絕對優勢裡。

果然,就見昭棠微微抬著下巴,神情自豪地面對在場遊客,溫和而又不失力量地宣傳起來:“漢字是世界文明史上唯一歷經數千年仍舊傳承下來的文字,它的原理在長達3000多年的時間裡都沒有發生改變,我們至今仍然書寫漢字,這也正是甲骨文從發掘的第一天起就可以進行釋讀的原因。”

“與之不同的是……”

雖然捧一踩一要不得,但為了乘勝追擊爭回剛剛被外國記者碾壓的面子,昭棠還是繼續說了:“同為四大文明,古埃及的文字至今無法辨識,近東和地中海地區原來的文字系統也沒有流傳下來……”

昭棠說話的同時,目光徐徐掃過面前的遊客。倏地,她的餘光像是瞥見什麼,條件反射地看過去。

下一瞬,猝不及防撞上遠處一道視線。

只見人群外圍的男人有一頭利落的黑髮,身上穿著深色的休閒外套,雙手插在兜裡,一條長腿微曲,隨意搭過另一隻腳,鬆鬆斜倚在柱子前。

是有些疏懶的姿勢,可是男人很高,寬肩窄腰,身材挺拔優越,使他即使這麼懶懶站著,身上也透著男性特有的力量感。

他的附近正好有一個展櫃,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玻璃展櫃裡的光線打來,恰好照亮他半邊側臉。

他的五官分開來看都有著近乎完美的精緻:深邃的鳳眸,眼尾微微往上挑,帶著點攻擊性,鼻樑高挺,下頜線條利落流暢。可是長到一張臉上,卻絲毫沒有陰柔的羸弱感,反而有種逼人的英氣,讓人聯想到冷劍上的鋒芒。

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獨自遊離於人群之外,視線落在昭棠身上,彷彿和在場的每個人沒什麼不同。

昭棠卻像是剎那間被不容抗拒的力量定住,隔著中間一段不長不短的晦暗無光,措手不及與他四目相對。

倏地,男人的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

他本是生得英氣冷漠的一張臉,這一勾唇,臉部線條瞬間柔和,立刻就流露出幾分難能可貴的溫柔。像極了神鬼故事裡,妖精有意勾引書生時露出的魅惑人心,只一個眼神,就讓人迷迷瞪瞪地想和他親近。

昭棠恍神。

“小棠。”

直到姜姐輕扯她的衣袖,昭棠才回過神來,收回視線。

姜姐提醒:“記者邀你一起過去看甲骨文,他想採訪你。”

昭棠轉頭看向記者,這人辯論輸了,看起來卻也服氣。

昭棠很快婉拒:“讓講解人員陪同您過去吧,我只是個助理研究員,人菜癮大,運氣好才考進來。您可以預約採訪我們的趙希聲趙主任,他是真正的甲骨文專家。”

解說同事適時上來,帶著兩名記者去了下一個展廳。

人群陸陸續續跟了過去,展廳空曠下來。

昭棠和姜姐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男人還在原地,不知道被什麼耽擱了。昭棠沒有抬眼去看,但他就在他們離去的方向,隨著距離拉近,她的餘光裡不可避免地闖入一道身影。

另一邊,姜姐笑著說:“小棠,你為咱們單位爭回了面子,館裡應該會給你獎勵。”

昭棠:“獎金嗎?”

姜姐想了下:“獎金怕是難,不過應該會給你發兩箱水果。”

“我還挺喜歡吃水果的。”昭棠隨口說,“那我想要一箱車釐子,一箱草莓。5J脆甜車釐子,丹東紅顏大草莓。”

“……”姜姐殘忍地提醒,“應該不會讓你自己選。”

很快就擦身而過,昭棠目不斜視往前走,姜姐卻忽然湊過來,在她耳邊說:“小棠,那個大帥哥在看你,你們是不是認識?”

昭棠腳步不停,神情平靜:“我臉盲,不記得了。”

“……”

第2章

昭棠回到辦公室,趙希聲抬頭問她:“怎麼樣?”

昭棠停在門口,腦子裡有剎那的空白。兩秒後,她神色自若走進:“沒什麼事兒,都處理好了。”

趙希聲點了下頭,沒有多問。

昭棠回到自己的位子,盯著面前的甲骨,思緒卻怎麼都收不回來。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視線交錯,她就彷彿失了魂。從前那些帶著盛夏蟬鳴的記憶,不受控制一般爭先恐後地湧上腦海。

“路景越,你怎麼長這麼高啊?”

她還記得,高三那年,路景越身高就衝到了一米八幾,她卻才勉勉強強一米六。

每天和這人走在這裡,就很容易陷入身高焦慮。

他是怎麼說來著?

“我長高還不好啊?我長高了,你就不用努力了。”

“……”

什麼叫她就不用努力了?他還能替她長高不成?

他還慫恿她跳起來摸樹上的葉子,說什麼:“讓它感受到你的誠意,你就能長得跟它一樣高了。”

“……”

她覺得他可能是將她當成了個智障。

後來,他考上了望城的大學。

盛夏的午後,兩人走在樹蔭下,陽光從樹葉縫隙裡落下,熱風迎面吹來,熱烘烘的。

他忽然快走了幾步,走到前面那棵樹下,回頭望著她:“你來摸摸這片樹葉。”

少年身形挺拔,背光站著,燦爛的陽光在他的身上落下一層淺金色的光暈,他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他稍微彎起手臂,都不用踮腳,抬手就輕而易舉碰到了樹葉。

她想,那有什麼難?

她朝他一路跑過去。

盛夏的樹葉青綠,還帶著夏日灼熱的溫度,她跳起來,指尖將將夠到。

她開心地笑起來。

落地的時候卻沒有落到地上,被他伸臂抱進了懷裡。

少年眉眼低垂,眼底有光浮動,神情卻一本正經:“我讓你跳起來摸樹葉,你怎麼趁機跳到了我懷裡?”

“……”

回憶彷彿隔著一個時空,沾染了陳年的舊黃色,有種老電影一般的不真實感。

昭棠很快拉回自己的思緒,不再去想從前的事。

又忍不住想,自己回來多久了?

今天早上收到了工資,那應該是有一個月了。

不對,歲宜博物館是月初發放當月工資,那可能還沒有一個月。

雖然數學一向不是她的強項,但此刻竟像是退化到連二三十天的日子都算不清。昭棠有點吃驚,但並不想為難自己,立刻不再糾結到底幾天的問題。

就當是一個月吧。

一個月,她就再見到了路景越。

她記得回來那天,有人對她說:“歲宜太大了,多少人一輩子都見不上一面。”

她想,早已從她生命裡退場的人,見不到也好。

也許,多年後他們之間可能會有一些天意弄人的緣分,像是在某個節日的夜晚,人潮湧動,他們各自混在人海里,一抬眼,燈火明滅,視線交錯。

那時,兩人擦身而過,假裝誰也認不出誰。

但這對緣分的要求也很高。

她想,他們不算有緣,即便是這樣的人海回眸,大約也需要一二十年的時間。

或者二三十年,或者五六十年,或者這輩子都不會發生。

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個月。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

沒有浩瀚人海,只有那麼一個小小的展廳,光線昏暗,隔著三五米距離,她猝不及防撞進他的視線。

昭棠不知道路景越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他喜歡自由,愛戶外運動,十七歲就考取了飛行駕照,是雄鷹一樣的性格,很少會來博物館這種安靜封閉的場所。

但還是,遇見了。

昭棠又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自己當時的反應,自覺是一個標標準準的過去的人該有的表現。

邏輯也很優秀,無懈可擊——

我臉盲,我有理。

嗯,很好。

“棠棠,你真的是太棒了!”

孫珞寧喜悅的聲音響起,昭棠有一剎那覺得自己的情感果然充沛,出個神都能自動配音,實在是個人才。

直到下一秒,趙希聲的聲音傳來:“什麼?”

昭棠立刻回過神,抬眼往兩人看去。

孫珞寧興致勃勃扯下耳朵裡塞著的耳機,將電腦螢幕轉向趙希聲:“主任,您看棠棠!”

昭棠也跟著看去。

是有人發到網上的、她迴應西方記者的影片,不知道哪位同事拍的,鏡頭和光感拿捏得十分好。

地下的展廳光線弱,這個影片竟拍出了電影大片的感覺。她站在畫面的正中,暖黃色的光從一側打來,勾勒出她飽滿的臉部線條,面板白皙,質感如凝脂。

雙眸明亮,長長卷卷的睫毛撲閃,神情不卑不亢。

趙希聲看完影片,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說得好!邏輯清晰,一針見血。”

“評論也好有意思啊!”孫珞寧往下拉,指了幾條有趣的給兩人看。

——我天,好漂亮的小姐姐!

——邏輯也老牛逼了!雖然我是文盲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就可以,我的問題主要是考不進歲宜博物館[狗頭]

——扎心了!我去年考的,報錄比2000:1,堅強微笑。

——報名2000人?錄取1人??這麼卷的嗎???

——就是這麼卷!不要問我怎麼知道,問就是我也是那2000裡的一個[抱拳]

——卷哭,果然宇宙的盡頭是體制內!

——體制內yyds!!!

——……

話題一旦扯到編制,評論就開始跑偏,後來幾乎就是滿屏的“宇宙的盡頭是編制”和“體制內yyds”。

趙希聲不大清楚現在的形勢,轉頭問昭棠:“真的有2000:1這麼大競爭?”

昭棠想了一下:“應該是限制很少那種崗位吧,我這個要好一些。”

趙希聲問:“你那個多少?”

昭棠:“200:1。”

趙希聲:“……”

下午,趙希聲去市裡開會,辦公室只剩下孫珞寧和昭棠兩人。還差幾分鐘到五點半,孫珞寧就興致勃勃地催她。

昭棠這才想起兩人排了好久的鹿溪餐廳的位子,立刻收拾東西,和孫珞寧打卡下班。

鹿溪飯店是博物館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步行二十分鐘的距離。

走過一片整齊的樹籬,盡頭開闊處一塊古樸厚重的石頭,上面刻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字——鹿溪飯店。

市中心的景區限高,鹿溪飯店沒有高樓。地標石後一條開闊的道路往內延伸,不遠處隱約可見一幢幢古樸雅緻的小樓,錯落在茂盛青綠的天然綠化之間,在這市中心的熱鬧裡,頗有幾分大隱於市的詩意情致。

倒是十分貼合它的名字: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注1]

鹿溪餐廳是鹿溪飯店對外開放的餐廳,在歲宜異常火爆,網紅打卡都是排著隊來,至少提前一個星期預約。

昭棠和孫珞寧走到餐廳時還不到六點。

餐廳所在的小樓位於飯店的外圍,南邊,直接向湖。內部裝潢整體呈淺淺的暖色調,復古典雅,又不會過於繁複,有種簡約的大氣雅緻。座位與座位之間豎著鏤空的木雕屏風,給人一種私密的錯覺。

她們到的時候,人還不算多,兩人坐在靠窗的位子,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很自然地就說到昭棠今晚住哪裡的問題。

“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昭棠心不在焉地搖頭:“一會兒隨便在飛豬上訂個便宜的酒店,暫時住著,然後儘快看房搬家。”

孫珞寧問:“我記得你一開始的時候不就住鹿溪嗎,怎麼不繼續住這裡?”

昭棠抬了抬眼皮:“我倒是想。”

孫珞寧:“怎麼了?”

昭棠看著她,問:“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孫珞寧被她個認真的神情弄得緊張起來,下意識凝神聽了幾秒,但除了餐廳裡舒緩的音樂和偶爾的餐具碰撞,什麼也沒聽見。

“什麼聲音?”

昭棠輕輕吐出一口氣:“我錢包撕心裂肺抵抗的聲音。”

孫珞寧:“……”

“上次是剛來這邊工作,太奔波匆忙了,步行距離內又只有這一家酒店,沒有辦法。現在租房剛被坑,要還繼續住這麼奢侈的酒店,那我錢包真的就要跟我恩斷義絕了。”

孫珞寧代入感有些強,忍不住幫著昭棠罵了兩句不靠譜的房東,扯開話題:“來,給你看男人!”

昭棠:“?”

“活色生香的男人!”孫珞寧興致勃勃點開手機,很快就找出自己最近刷到的一個影片cut,遞給昭棠。

昭棠接過,視線落在螢幕上,眼睛瞬間亮了亮。

短影片的音樂配得激越帶感,人物出場全部卡在點上,小編的聲音帶著加速後的興奮高亢,順著手機傳出——

“倘若一覺醒來,你成了皇上——”

“你的皇后攻心計、善謀略、心繫天下;你的皇貴妃皎皎君子、澤世明珠、善彈琴;你的貴妃邪魅一笑,讓你神魂顛倒;你的熙妃溫文爾雅卻處事謹慎,坎坷孤寂讓你心疼;你的磊妃驍勇善戰,英姿勃發少年郎,你一見他就春心萌動;你的嘉妃心懷正義卻眼神撩人,一個眼神就能讓你欲罷不能;你的洋妃星目劍眉氣度不凡,外冷內熱的反差萌你一臉……所以今天到底該翻誰的牌子?還要不要早朝?”[注2]

影片裡的帥哥個個絕色,按順序出場,全部剪在高光上,配合著小編勁勁兒的吹捧……

昭棠看得十分入迷,立刻將貧窮的煩惱忘到九霄雲外,捧著手機,嘴角咧得老高。

看完一遍,影片自動重播,她也沒按停,又翹著嘴角重頭再看了一遍。

內心早已和小編一樣激動——

啊啊啊,好糾結!到底要不要早朝!

不早朝,朕的江山怎麼辦!

可是早朝,朕的美人怎麼辦!

就這麼,還不是皇上呢,已經滿是天子的煩惱了。

孫珞寧見她一臉姨母笑的模樣,嘿嘿笑著問:“是不是很心動?”

昭棠猛點頭,雙眼晶亮,戀戀不捨地將手機還給孫珞寧。

孫珞寧接過,就著播放的影片,又姨母笑地看了兩遍,之後才熄了螢幕,代入感十足地和昭棠探討:“棠棠,是你你翻誰的牌子?”

昭棠托腮。

剛剛看的時候,被那個BGM沖刷著情緒,感覺還挺興奮,此刻仔細一想,又選擇困難了。

孫珞寧見她不回答,誤會了:“你是不是還想納新的嬪妃?”

昭棠聽她這麼一說,不知想到什麼,低低笑起來。

“果然!”孫珞寧大呼一聲,立刻追問,“是誰是誰!”

昭棠沒有回答,唇角的笑容淺了些。

孫珞寧哪肯罷休,直接探過胳膊,扯著昭棠的衣袖:“快說快說!也給我點做夢素材啊!”

晚餐配了青梅酒,低酒精度數,不算醉人,但有些醺然。

恍惚間,她又一次想起了那個騙她跳起來摸樹葉卻趁機抱住她、還反手甩鍋質問她怎麼趁機跳到他懷裡的少年。

臉頰熱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竟然真的回答了孫珞寧。

“越妃。”她輕喃。

很輕的兩個字,像是落在了自己的心尖兒上。

孫珞寧沒聽太清,又重複了一遍:“月妃?有哪個明星小鮮肉叫什麼月嗎?”

昭棠搖搖頭:“他不是明星,他是……”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只是笑了笑,又仰頭喝了一口青梅酒。

帶一些辛辣苦澀的味道,順著喉嚨滑入,又奇妙地留下一點點回甘,有點香,有點甜。

昭棠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孫珞寧瞧著昭棠,福至心靈一般:“你初戀?”

昭棠驚訝挑眉,似乎也沒想到孫珞寧這麼厲害。

不過她也沒有否認,大概也是仗著他不在這裡,她說了什麼他也聽不見吧。

提起初戀,孫珞寧也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她仰頭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緩緩笑了:“那我也要納我初戀為妃……不過他性格強勢,應該不願意入我後宮。”

昭棠雙手拍著自己滾燙的臉頰,笑說:“越妃性格也很強勢啊,我大概得封他做皇后才行……不對,他那個人,又愛吃醋又果斷強橫,他要是做了皇后,肯定直接罷我六宮。”

“那你肯罷嗎?”孫珞寧端起酒杯,遞到昭棠面前。

昭棠和她碰了一杯,一飲而盡,放下時,目光落在窗外。

此刻天已經黑盡,看不到外面的湖光山色,只能透過玻璃倒影,看到臉頰紅紅的女人,眉眼溫柔,目光迷離,鬢前落下一縷劉海。

她輕聲說:“肯。”

孫珞寧點點頭,十分入戲:“罷了也好,早朝還是要去上的,不然江山可怎麼辦?”

大概還真是酒壯慫人膽,昭棠果斷搖頭:“有越妃在,還上什麼早朝?”

反正是做夢,做得大膽一些又能怎麼樣呢?

她低低笑起來:“我啊,我就只想和他夜夜笙簫。”

孫珞寧聽到這裡,捂臉咯咯笑個不停:“對對,棠卿言之有理!春宵苦短,還要什麼江山!夜夜笙簫才是大事!”

兩個女人喝得半醉不醉,都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終究還剩那麼點兒理智,昭棠想想覺得這樣不行。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坐直了身子,兩隻小手往滾燙的臉頰扇風,試圖讓自己從白日夢裡清醒過來。

剛扇了兩下,忽然察覺身側落下一道陰影,將她整個人完全籠罩。

她下意識轉頭看去。

頓時……世界都安靜了。

昭棠呆呆扭頭,望著自己身旁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著深色的外套,一手插在兜裡,身材挺拔高大,幾乎完全擋住了身後暖色的光線。他的五官立體,輪廓利落,低垂的鳳眸眼尾微微往上挑,恍惚間彷彿帶著笑,居高臨下地瞧著她。

昭棠看著他,背脊繃直,彷彿被施了定身咒。

她呆呆睜著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長長卷卷的睫毛像兩把刷子,機械地碰到一起,又重新分開。

男人也沒有說話,就這麼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對。過了一會兒,不疾不徐從口袋裡抽出一張卡片,放在昭棠面前。

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在眼前一晃而過。

放下卡片的同時,一聲極輕的哂笑落在她耳邊。

昭棠再次機械地眨了下眼睛,目光呆滯地望著他不緊不慢遠去的背影。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孫珞寧。

她猛地搖了下頭,讓自己清醒過來,而後探身拿起昭棠面前的卡片。

那是一張名片,看起來十分簡陋。就是白色的卡片,上面只有一個姓名,和一串電話號碼,還是手寫的。

字型剛勁有力,筆走游龍。

孫珞寧下意識念出上面的名字:“路景越。”

“路景越?”孫珞寧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她皺眉沉吟了幾秒,猛地想起什麼,瞪大了雙眼,“越妃?!”

昭棠被孫珞寧這一喊,終於回神。

然後,那巨大的、因為不願意接受現實而被短暫封印住的驚恐霎時席捲全身。

從她的腳趾往上,一路直衝大腦。

救命!

路景越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到底什麼時候出現的!公 舉號:秘 桃 基 地

昭棠哆哆嗦嗦指了指那道遠去的背影,問對面的孫珞寧:“他從哪裡冒出來的?”

孫珞寧指了指昭棠的身後,殘忍地說:“他好像……一直坐在你身後。”

昭棠:“……………………”

救命……她剛剛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麼!

孫珞寧將那張名片放回昭棠面前,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這個越妃,不是,這個路景越……給你留名片的意思是,他答應和你夜夜笙簫嗎?”

昭棠:“……”

一頭重重磕到桌面上。

快,快帶她離開這個星球!

第3章

昭棠趴在桌上,久久沒動彈。

孫珞寧等了等,一直也沒等到她重新振作起來,終於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她:“你沒事吧?”

昭棠沒有出聲。

孫珞寧乾巴巴安慰她:“其實沒有什麼的,不就是剛好他的名字裡帶個‘越’,又剛好看上你了,一廂情願以為你說的是他,就主動留了個聯絡方式約一約你嗎?反正你們誰也不認識誰,沒什麼好尷尬的。”

昭棠沒有抬頭,臉更加用力地往胳膊彎裡埋。

孫珞寧心頭立刻生起不妙的預感。

不,不會這麼慘吧?

她嚥了咽口水,抖著嗓子問:“不會這麼巧……他真的就是你的越妃吧?”

越妃……昭棠聽到這兩個字,終於崩潰地嗚咽了一聲。

孫珞寧瞬間明白了:“……”

她代入了一下自己,假如剛剛是她的初戀在旁邊聽到了她口口聲聲說要為他罷六宮、想和他夜夜笙簫……

孫珞寧一巴掌捂上了自己的臉:“你想離開這個星球嗎?我可以為你發起眾籌……”

昭棠抬起頭來。

孫珞寧立刻改口:“但是不一定能眾籌成功。”

昭棠望著她,兩隻鹿眼像是被水洗過一樣:“你為什麼不提醒我他一直在我身後?”

“我,我近視啊……”孫珞寧腦子一打結脫口而出,轉念一想,“不對,就算我不近視,我也不知道他就是你的越妃啊。”

“不要再提‘越妃’這兩個字了!”昭棠快崩潰哭了。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面前那張名片,倏地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裡?”孫珞寧問。

昭棠回頭看了眼身後那桌。

隔著鏤空的木雕屏風,能看到桌上十分整潔,只有一副碗筷。面前擺著幾道招牌菜,都只是稍稍動了動。

他一個人,難怪這麼無聲無息。

她就說,但凡他吱個聲,她都沒理由聽不出他的聲音來。

昭棠悲憤地往外走:“去還給他。”

“他……”應該早就走遠了。

孫珞寧想提醒她,但昭棠的背影太過決絕,讓她不敢再刺激。

她默默噤了聲。

昭棠滿心崩潰地往電梯走去,不知是臉太熱還是她走得太快,她覺得一路走過,彷彿有冷風颳在她的面龐。

她也因此清醒了一些,手指用力捏著那張名片,心裡想著,希望他的車還沒有開走。

她一定要趕緊去解釋一下。

畢竟人這一生的緣分那麼有限,他們一天之內已經見了兩面,大概已經是把這輩子的緣分耗盡了,今天很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如果他已經走了,那將來他回想起她,最後的印象就是她的“越妃”和“夜夜笙簫”……想到這裡,昭棠重重捂住臉。

不行,她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右轉,走入電梯間,胡亂上前摁下下行鍵,她索性崩潰地閉上眼。

電梯間在餐廳的盡頭,轉角,單獨的一方空間,隔著遠處舒緩的音樂、偶爾的交談聲和餐具碰撞聲,有種迷離的安靜。

顯得電梯上行的聲音格外清晰。

不久,耳邊就傳來電梯停穩的聲音,緊接著,“叮”的一聲,金屬門沉悶地往兩旁開啟。

昭棠懊惱地跺了下腳,就要抬步走進。

“你是在找我嗎?”

耳邊忽然傳來慵懶的嗓音,聲線低沉,像是能透過耳膜直往人的心窩裡鑽。

昭棠瞬間僵住。

周遭彷彿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直到耳邊,開啟的電梯門因為等不到人而再次緩緩關上,不鏽鋼門劃過軌道的聲音響起。

昭棠終於緩緩拉下捂著臉的手,轉頭。

英挺的男人斜倚著牆,兩手插在兜裡,一條長腿微曲,隨意搭過另一條腿。他這個姿勢藉著牆面的力,看起來有些意興闌珊的自在。

也許是餐廳裡的空調開得有些高了,他裡面的襯衫解開了兩顆釦子,露出鎖骨和一小片結實的胸膛。

昭棠的視線不自覺地就在他勾人的鎖骨上停留,過了幾秒,反應過來,又飛快地垂了垂眼,挪開視線。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的目光刻意地落在他旁邊一盞暖黃色的壁燈上。

路景越已經在這等了好一會兒,從她捂著臉走進來,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她。

她穿了一件淺色的羊絨開衫,溫和的顏色,微微落肩的剪裁,質感看起來十分軟糯。襯得她臉上的肌膚更加細膩,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臉頰微微泛著粉色,一路紅到了飽滿的耳垂,頭髮也有些松,鬢前一縷劉海溫柔地垂下,落在肩頭。

她站在他面前,卻沒有看他,整個人像籠在一層朦朧的煙裡。

他沒說話。

空氣彷彿凝住了。

詭異的安靜讓昭棠不得不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男人終於慢騰騰開口,回答她:“在等電梯啊。”

昭棠:“……”

她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他羞辱了。

她是得喝多少酒才能信他在這裡等了至少十分鐘的電梯?

電梯壞了都夠修好了吧!

路景越像是看懂了她內心的反駁,漫不經心解釋:“忘了摁。”

“……”昭棠輕抿了下唇,提醒他,“那剛才電梯到了你怎麼不上去?”

他挑眉,暖色的壁燈光在他眼底折射出細碎的光:“這不是看到你來找我了嗎?”

昭棠:“……”

這滴水不漏層層推進的邏輯真讓人無法反駁!

最重要的是,她確實是來找他的。

她悄悄捏了捏手指,鼓起勇氣,抬步往他走去。

他就站在那裡,看她一步步往自己走近,兩人都沒說話。

最後,昭棠停在他面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這個還給你。”

她將手裡的名片遞給他。

路景越掃了眼她粉嫩的指尖,沒接,意興闌珊問:“現在認出我了?”

昭棠:“……”

你特麼都直接給我遞名片了……我還敢認不出來嗎?

她演的是臉盲,又不是文盲!

她面不改色“嗯”了一聲:“我也是剛看名片才認出來的。”

說完為了增加可信度,又硬著頭皮補了一句:“好久不見。”

男人側頭看著她,沒說話,過了片刻,似漫不經心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回來的?”

昭棠安靜了兩秒:“年後。”

“為什麼回來?”他看著她,眼神很深,眸子漆黑。

四目相對,昭棠心裡晃過一陣兵荒馬亂。

指尖無意識地緊了緊。

臉上卻依舊神情自若,她看著他,面不改色地說:“因為好不容易考上的編制。”

路景越:“?”

昭棠輕輕眨了眨眼:“200:1……很難那種。”

“……”

“所以我打算在這裡賴到退休。”

“……”

他一直沒接名片,她的手舉得都有些酸了,忍不住往前湊了湊,提醒他:“你的名片。”

男人直直看著她,不知在想什麼。

就這麼過了好幾秒,他的喉結輕滾,驀地發出一聲低低的哂笑。

他反問:“既然名片這麼有用,那還還給我做什麼?”

昭棠:“……”

你說呢?

昭棠暗暗咬牙,雖然很沒有說服力,但這種時候除了一口咬定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一臉問心無愧地看著他:“因為我覺得,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哦?我誤會什麼了?”男人眼尾微微往上揚著,似乎心情還算不錯,所以雖然嘴上為難她,手上還是很爽快地接回了名片。

昭棠收回手,鬆了一口氣,又一臉誠懇地回答:“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眨了眨眼,邏輯同樣的無懈可擊:“畢竟隔著屏風,你就是很容易聽錯啊。至於你到底聽錯了什麼,那我就不清楚了。”

路景越:“……”

顯然,他沒有想到她推卸責任能推卸得如此無恥,如此簡單粗暴,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個時候,他要是提醒她那些關於侍寢的話,反倒會被她一口咬定是他自己的幻想。

他一時沒說話,只是神情莫測地盯著她,像是有些好笑,又有些佩服。

片刻後,他輕點了下頭,從善如流地說:“對,沒錯,那個鏤空的屏風隔音太好了。”

昭棠:“……”

鏤空的屏風,隔音太好了。

扯不下去了,昭棠轉身離開。

身後卻立刻跟來腳步聲。

大而快的步子,伴隨著男人身上特有的凜冽的氣息,瞬間就追到了她的身後。

昭棠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雙腿像是有獨立的意識一般,在她的理智允許以前,率先叛逆地停下。

她僵直著背,身體的感官被無限放大。

男人靠在她的身後,離她很近,她不知道他的身體有沒有碰到她,只是在慌亂中錯覺般地感受到了他溫熱的身體,有力的胸膛。

他伸手,乾燥的指腹擦過她的手背……

昭棠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腦子裡一片空白。

下一刻,男人的手指落在她身側的電梯按鈕上。

下行的箭頭被摁亮。

他退回,身體與她重新保持距離。

就像是個一廂情願的誤會,可是昭棠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體溫、他肌膚的觸感、還有他靠過來時身上雪松般冷冽的氣息。

她閉了閉眼,暗暗吐出一口氣,重新往前走。

“給你名片呢,”身後再次傳來男人的聲音,有些吊兒郎當,“是為了表達我的友好。”

昭棠猛地轉頭看向他。

路景越面對著電梯,沒有看她,一副一心等電梯的樣子,像是等得過於無聊了,順便和她搭句話。

她覺得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還能有這麼睜眼說瞎話的人。

誰會在剛才那種情況下遞出名片啊?還表達友好?

想看她表演一個原地去世還差不多吧!

但她卻無法反駁,因為反駁他,就等同於承認她剛才真說了那些話。

她也只好忍了下來,憋著一股氣,不冷不熱地說:“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路景越:“不用謝,名片放你口袋裡了。”

昭棠震驚,立刻去摸衣服口袋,果然摸到了一張微微堅硬的卡片。

“你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路景越沒有回答,只似笑非笑看著她:“留著吧,不然下次我再給你遞張名片,你很可能當場人沒了。”

昭棠正往外掏名片的手僵住:“……”

她下次必不會再做這麼丟臉的事!

這時,電梯再次到達樓層,只是這一次裡面有人下來。

路景越十分自然地往昭棠身邊讓了讓,兩人的距離頃刻間拉近。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霸道地竄入鼻間,昭棠心口突突跳了兩下,挺著背,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電梯裡下來的是一對情侶,兩個人十指交扣,女生的頭親暱地靠在男生的肩上。從路景越和昭棠身旁走過的時候,不知有意無意,往兩人看了看。

是那種看鬧彆扭小情侶的目光。

昭棠的心跳得更快了。

路景越卻彷彿毫無所覺,在人下電梯後徑直走了進去。

隔著一道電梯門,兩人的視線再次對上,誰都沒有說話。

昭棠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樣的心態站在原地沒動,看著路景越,等電梯門自動合上。

男人也注視著她,漆黑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安靜。

就這麼四目相對著,過了大約半分鐘,不知道為什麼,電梯門卻遲遲沒有合上,昭棠覺得有些奇怪。

這個時候,路景越開口:“不上來?”

昭棠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摁著電梯的開門鍵。

昭棠:“……”

她忽然覺得自己呆呆站在這裡打算目送他下去的行為太傻了,為了挽回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她面不改色,隨意扯了個謊:“不了,我往上。”

路景越意味不明看著她,點了下頭:“那行,我先下了。”

昭棠總覺得他眼睛裡帶著莫名的笑意,還沒想明白過來,電梯門開始自動合攏,路景越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對了……”

昭棠輕聲問:“什麼?”

路景越勾唇一笑:“這裡是頂樓,不能再往上了。”

話落,電梯門徹底關上。

時間卡得剛剛好,一秒不快,一秒不慢。

昭棠望著冰冷的、緊閉的電梯門:“……………………”

第4章

昭棠回去的時候,孫珞寧已經放下了筷子,正低頭玩手機。

昭棠從她身旁經過,在對面坐下,生無可戀地問:“你剛剛說送我離開地球的那個眾籌,還算數麼?”

可以的話,她想現在立刻離開。

孫珞寧:“……”

她想勸昭棠堅強,生活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我雖然近視,但我剛剛也看了眼越……”孫珞寧放下手機的同時,敏銳地感受到昭棠目光裡的玉石俱焚,及時改口,“路景越。”

“他長得是真的好,而且氣質很硬,這種男人大多是鋼鐵直男,你給他睡一覺,這事兒就翻篇兒了。”

昭棠原本還被孫珞寧苦口婆心的模樣唬住,認真聽著她的分析,猛然聽到“你給他睡一覺”,臉唰地熱了:“等等!”

孫珞寧困惑地眨了眨眼:“我說的不對嗎?你怎麼又臉紅了?”

昭棠:“……”

孫珞寧對上昭棠水汪汪的鹿眼,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反應過來,連連說:“口誤,口誤!”

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慌忙解釋:“是我酒沒醒,一時口誤。我的意思是,你讓他自己睡一覺,第二天醒來他就忘了。不是讓你去給他睡一覺,你給他睡了那他就真忘不掉你了……”

昭棠一手捂臉,一手抬起來打斷她:“夠了!別再說了!”

孫珞寧果斷閉嘴。

此時一名服務員走到兩人面前,手裡拿著pad,笑盈盈地說:“兩位打擾一下,今天是我們店的特殊紀念日,我們這邊有一個回饋酬賓的抽獎活動,兩位願意參與一下嗎?”

她說著,將pad螢幕轉向兩人,簡潔的螢幕正中一個偌大的紅色按鈕,上面是一個“抽”字。

昭棠掃了眼,心如死灰地問:“一等獎是送我離開地球嗎?”

服務員:“……”

孫珞寧:“……”

空氣安靜了兩秒,服務員一本正經地否認:“不是的呢,一等獎是免單。”

昭棠失望地“哦”了一聲,看向孫珞寧:“那你來吧。”

孫珞寧擺手:“我不行,我是中獎絕緣體,從小到大連包紙巾都沒抽中過。”

昭棠剛想說我比你好不到哪兒去,服務員先一步開口:“每位顧客都有一次機會的呢。”

說著,先將螢幕遞到孫珞寧面前。

孫珞寧雖然知道自己是個中獎絕緣體,但看到抽獎還是會有期待。她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在螢幕上輕點一下。

圓形的抽獎按鈕轉了兩圈,螢幕上彈出“謝謝參與”四個字。

“果然……”孫珞寧努了努嘴。

服務員輕點兩下螢幕,退回介面,又重新遞到昭棠面前。

昭棠剛經歷完人生的落落落,心如止水,對此完全不抱任何幻想,服務員遞到她面前,她就隨手點了一下。

抽獎介面立刻爆出一陣煙花,緊接著跳出三個喜慶的大字:一等獎。

昭棠還沒回過神來,服務員驚喜的嗓音已經落在耳邊:“恭喜您!您抽中了一等獎呢!”

“哈?”昭棠有點懵,她無法理解,為什麼今晚這麼慘的自己卻能在抽獎上扳回一局?

服務員徑自往下解釋:“我們的一等獎是店內三個月的消費免單。”

孫珞寧到底沒有在短短半小時內經歷接二連三的社死,生命條比昭棠豐滿,想到昭棠現在正無家可歸,立刻追問:“那這個免單是僅限於在你們這裡吃飯,還是住宿也可以?”

“住宿也可以的呢。”服務員溫柔地解釋,“只要是在鹿溪飯店的消費,都是可以使用這項免單權利的。時間是三個月,上限金額十萬。”

“上限金額十萬……比花唄免單還多五萬啊!”

孫珞寧立刻興奮起來,激動地拽著昭棠的手用力搖晃:“棠棠,你今晚不是正好沒有地方住嗎?現在有了!現在有了啊!”

“你不用在飛豬上找便宜的酒店,也不用連夜打包離開地球了!”

昭棠這時也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從天而降的三個月免單是一件多麼天大的好事,像是及時雨一樣,剛好可以解她眼下的燃眉之急。

昭棠慢半拍地笑起來。

過了快半分鐘,才想起來問服務員:“那我今晚可以來住嗎?”

服務員笑盈盈地說:“當然可以呢,您告訴我您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我這邊幫您登記一下,您之後直接去前臺辦理入住就可以了。對了,您的姓名需要和您身份證上的姓名一致哦。”

昭棠立刻報上姓名和電話號碼,服務員在PAD上操作了幾下,片刻後,又笑著看向昭棠:“我看到您之前也在我們這邊住過,對嗎?”

昭棠:“對,我上次租到房子以前在你們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服務員手指在螢幕上輕點兩下:“好的,因為還在三個月時間內,所以您之前的消費也會一起返回到您的支付賬戶。”

昭棠:“!”

這麼爽快的嗎?

連以前花出去的錢都能退回來,做夢都不敢這麼做的好麼!

服務員又和她確認了一遍她的支付賬戶,確保還能夠接收退款。

事情的走向太過完美,昭棠始終覺得有些不真實。服務員離開後,她問孫珞寧:“咱倆是還沒有酒醒嗎?”

孫珞寧拍了拍自己的臉,也不太敢確定。

10萬塊的免單,比支付寶還多了一倍……做夢都不敢這麼做的。

“這樣吧,”她立刻想到個解決方案,身體往昭棠湊了湊,“我們現在就走,如果沒有人攔著我們,就說明我們真的不是酒後出現了幻覺。”

昭棠覺得這個提議十分靠譜,立刻站起身來:“好。”

兩人沒有買單,一路暢通無阻地離開了。沒有人上來攔她們,只有門童在她們身後說:“歡迎下次光臨。”

兩人相視一眼,笑了出來。

孫珞寧感慨:“可能人的運氣是守恆的,你在你的越妃面前丟盡了臉,這三個月免單應該就是上天對你的補償。”

從天而降的十萬塊足以讓昭棠對“越妃”這兩個字釋懷,她現在回想當時覺得尷尬得要死的畫面,此刻竟已十分淡定,彷彿也沒什麼了不起。

也是,畢竟中間隔了十萬塊錢了嘛。

十萬塊錢換一次丟臉……她也不是不可以。

她忍不住笑起來:“那大概是地球捨不得我走,在留我吧。”

“對了,”孫珞寧此時忽然想起什麼,“你知道鹿溪飯店另一個老闆的名字嗎?”

昭棠一臉茫然看向她,老實說:“我一個老闆的名字都不知道。”

“聽說有兩個老闆,‘鹿溪’就是兩人的名字各取了一個字。我只知道‘溪’是孟言溪,‘鹿’我就不知道了。”

孫珞寧說到這裡,苦惱地皺了下眉:“歲宜到底哪個大佬叫什麼鹿呢?”

雖然昭棠連孟言溪是誰都不知道,更別提什麼鹿了,不過見孫珞寧那麼苦惱,她還是善良地給出了一個思路:“像是女生會用的字,那‘鹿’可能是孟言溪的女朋友吧。”

“那可能真是他女朋友吧,有錢人的神仙愛情啊……”

孫珞寧感慨了一句,想想又說:“不過也不一定就是那個‘鹿’,說不定是諧音。”

兩人離開鹿溪,孫珞寧回家,昭棠回到她出租屋,簡單收拾了換洗衣服和隨身用品,又拎著行李箱下樓。

歲宜的雨說下就下,昭棠打車回到鹿溪時,雨已經下得很大了。

主樓外,禮賓早已撐傘等在了門口,車停穩後,立刻上前為她開啟車門,護送她走進,之後再返身替她拿行李。

昭棠走向前臺辦理入住,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轉頭,不期然撞入一雙桃花眼。

是個長相十分出色的男人,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上下眼瞼弧度明顯,眼尾微微下垂,有一種柔美朦朧感。

他已經站在電梯裡,短暫的對視過後,電梯門緩緩合上。

昭棠茫然地站在原地。

根據過往二十多年經歷,這種超過三秒的注視,要麼是覺得她好看,要麼就是她的熟人。

是她又忘了嗎?

昭棠絞盡腦汁去想那雙眼睛,最後只艱難地想起了前面大火的z姓男明星。他就是這種眼睛,大桃花眼,卷卷翹翹的睫毛,看起來溫柔多情,被稱為望妻眼。

望你你就是妻那種。

昭棠想想自己認識的人裡面並沒有這麼眼睛。

那應該是覺得她好看吧。

這麼想著,昭棠毫無心理負擔地走向前臺。

頂樓套房,孟言溪推開門,一陣酒氣撲面竄出。

一百多平方的客廳內,暖黃色的燈開得大亮,中間的茶几上已經堆了好幾個空酒瓶。駱珩抱著一瓶酒坐在沙發裡,肆無忌憚損著他對面的男人。

“我說越哥,別人都是自主創業失敗,回原公司上班。您這是……出城打工失敗,回來繼續當老闆啊?”

路景越在背對他的沙發裡,孟言溪沒見著人,只聽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啊,外面的世界太難,我打算在這裡賴到退休。”

“……”駱珩不屑地嗤了一聲,“扯,你就扯!”

關門的聲音傳來,駱珩回頭,衝孟言溪打了聲招呼。

孟言溪走近,見路景越倒在沙發裡,折過一條手臂蓋住了眼睛,露出的小臂結實有力,看起來不像是喝醉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忽然想起來住這裡?”

路景越看都沒看他,勉強回了他半句,算是給他面子:“早上。”

“走的時候那麼破釜沉舟,”孟言溪走到他對面坐下,溫柔地往他身上插刀,“怎麼不到一個月就回來了?”

路景越拿下手臂,慢騰騰坐起來,側頭瞧著孟言溪。

兩秒後,他站起身,徑自往臥室方向走去:“睡了,不送。”

駱珩喝得迷迷糊糊的,一臉天真問孟言溪:“北方普遍睡很早嗎?他怎麼去了一趟作息都變了。”

孟言溪若有所思看著路景越的背影:“聽下面的人說,路總今天送了個十萬塊的免單出去。”

路景越頭也沒回,推門走進臥室,淡道:“算我賬上。”

駱珩喝了不少,醉得不輕,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反應過來兩人剛才的對話是什麼意思,頓時震驚了。

“什麼?你們有十萬塊的免單?這麼大方!”

孟言溪桃花眼微挑:“我也不知道,據說是為了慶祝某個特殊紀念日,特別推出的活動。”

“什麼特殊紀念日?”

“誰知道呢?”孟言溪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不過剛才在樓下,我看見一個人……那大概就是某人回來的紀念日吧。”

駱珩腦子暈乎乎的,搞不清楚“一個人”和“某人”究竟是誰,斷片兒了幾秒,覺得十萬塊的免單實在大手筆,笑嘻嘻問孟言溪:“哥,那你看你們這個免單,我還有機會嗎?”

“這你就得問你越哥了。”孟言溪手指敲了敲沙發扶手,又一臉真誠地說,“但我建議你問他之前先去趟派出所。”

“去派出所幹什麼?”

“改名字。”

駱珩:“改……名字?”

“對,把你的名字改了,”孟言溪笑得十分溫柔,“就改成第一個字帶火,第二個字木。”

“?”

“最好直接叫昭棠。”

“……”

“順便再把性別一起改一改,這樣成功的機會比較大。”

“……”

標簽: 昭棠  珞寧  路景  趙希聲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