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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遺忘的詩意——劉學鍇《唐詩選注評鑑》開卷

作者:由 玄妙王子 發表于 攝影時間:2022-08-22

至今我在部分平臺仍用“江南逢李龜年”一名,父母看到、友林暉禹看到過,都覺得很有意思。

開始用這個名字的時間也不長,那時是看到友李時茵取名“蘭橋易乞”,我回頭搜尋才意識到這是納蘭性德的詩: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

《畫堂春》

這裡“藍橋”在陝西藍田縣藍橋驛,傳說裴航為求女子云英的母親答應婚事,上月宮取得玉杵;“藥成”是引用嫦娥吃了王母娘娘賜給后羿的靈藥的典故。連貫起來,這一整句的意思似乎是講,為了愛情(我)哪怕是像裴航“飛到天上去”、“摘下送給你”都不是難事。但如果像后羿、嫦娥那樣“人天兩隔”,縱有情深千萬也是再難奔赴相見了。

時茵起的名字讓我更加體會到,以詩作為暱稱意趣雋永。那麼,我將會用什麼來自代呢?幾乎未加思索我就立刻想到“江南逢李龜年”。小時候大家都讀過:

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不過我在大學時又重新認識這首詩。那是聽梁文道的《一千零一夜》,有一期專門講它。

中國文學最擅長“哀嘆”朝代興替,滄海桑田。這首的情感最複雜,因為它藏得很深很深。

這一照面“是我啊,李先生”、“是你啊,小杜”,那些感傷和俗套的話不必多說,只道這江南好風景,只感懷這“又逢”,只道那當時是“尋常”。我們都以為那樣的好日子是永遠不變的。

而我之所以去聽文道這檔節目,現在回想正是因為偶然間讀到網友對這期極高的評價。我已經找不到那條評論是如何說的了,但仍然記得所提及的,藝術圓融的高度、無比感動的情緒。我讀《江南逢李龜年》,能感受到它的舉重若輕、意猶未盡,而這首詩中隱而未表的這層意蘊,我認為和白先勇所指的中國文學的“文脈”是一致的。

——曹雪芹繼承了中國文學詩詞歌賦、小說戲劇的大傳統,以他藝術家的極度敏感,譜下對大時代的興衰、大傳統的式微,人世無可挽救的枯榮無常,人生命運無法料測得變幻起伏,一闋史詩式、千古絕唱的輓歌。

——作為一個像曹雪芹那麼樣敏感的作者,我想他雖然是在寫小說紅樓夢,寫賈府的興衰史,但是在無意中、在潛意識中,他同時感覺到整個文化將要傾頹、崩潰的那種感受。

——我想藝術家有一種獨特的靈感,特別能夠感受到國事、乃至於民族的文化狀況。

《白先勇細說紅樓夢》

無論是“江南逢李龜年”,還是“蘭橋易乞”,不亦是我們對傳承文脈精髓所作的一點努力麼?

午後讀到“早期文明比較研究工作坊”轉載的一則對江南逢李龜年的評析文字,我讀來非常喜歡。它語言流暢優美、概括凝練準確,彷彿將我多久以來鬱積於胸卻無法言表的話語終於一氣吐出。

四句詩,從岐王宅裡、崔九堂前的“聞”歌,到落花江南的重“逢”,“聞”“逢”之間,聯結著四十年的時代滄桑、人生鉅變。儘管詩中沒有一筆正面涉及時世身世,但透過詩人的追憶感喟,讀者不難感受到給唐代社會物質財富和文化繁榮帶來浩劫的那場大動亂的陰影,以及它給人們造成的巨大災難和心靈創傷。確實可以說“世運之治亂,年華之盛衰,彼此之淒涼流落,俱在其中”。

於是又聯想到,友劉珈存今天在朋友圈重曬去年此季她的博文,寫到真實感受到人的氣場、人的談吐,而這些來自於不斷充實自己。文中之反思其實精深,只是文字的運用掌控稍欠,大大制約了它的美,我覺得非常遺憾。

這則對《江南逢李龜年》的評述來源於劉學鍇《唐詩選注評鑑》。我當即找了來看,前言便很喜歡。

含蓄蘊藉,對於中國詩歌來說,絕不僅僅是諸多風格之一種,而是必備的普遍性藝術品格。它與明快直截並不決然對立,相反,明快與含蓄的統一正是優秀唐詩的突出特點。

但此鉅著凡數百萬字,料定不能完整讀完。翻開固已可喜,是為題緣。

標簽: 李龜  江南  藍橋  文脈  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