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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經歷過什麼驚悚嚇人的事情?

作者:由 蔡文辣子雞 發表于 寵物時間:2023-01-10

我身上割下來的毒瘤,被師父養成了蠱蟲。

1

我師父是個奇人,養過很多毒蟲。金環蛇、銀環蛇、眼鏡王蛇扁頭風,還養過蠍子、劇毒癩蛤蟆一類,最奇葩還養過蝸牛和烏龜。最巔峰的時候,家中有一百四十七隻蝸牛和十三隻老烏龜。據說還養過蠱蟲,可以殺人於無形。

不過師父講,毒蟲雖然難養,最難養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屁孩。

那個屁孩就是我。我叫蕭關,生活在萼北省東南部的一個小鎮上,距離省會武漢有一百三十公里。

我要講的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

出生那年,就被父母拋棄了。其實也沒什麼,一個左手手臂上長了個黑色肉瘤的小孩,沒有丟入水中溺死,已經是上蒼對我的恩寵了。

我想,如果父母當時狠心,或許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了。

當時,我被丟在鎮外的一個破廟裡,廟裡的神像已經剝落了色彩,那個破廟寂靜無聲,沒有多少人來祭拜,或許是因為香火不靈,加之常有人家把孩子丟在這裡。久而久之,原本香火鼎盛的廟宇,成為一個陰氣很重的地方,一到深夜,甚至連喜歡覓食的野狗都不願靠近。

我被丟棄在破廟,等待我的應該是死亡,被野狗吃掉。我一直在哭,有時候又在睡覺,野狗也來看了幾回,似乎對於這樣的孩子沒有什麼興趣。

直到兩天後,一個跛足老頭子出現在破廟裡。後來這個老頭子成為了我的師父。

師父說當時本想在破廟睡一晚上,忽然被我的哭聲給鬧醒,慌忙之中檢視,正好一束月光從破廟的屋頂照射下來,月光正落在我左手上面。

師父的身子一抖,瞳孔一縮,被我的左手給吸引住了。

“先天之蟲,豈能屈死。小子,我帶你走。“師父將我抱了起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從他的眼中流出了眼淚,渾濁的眼睛也變得明亮起來。

原本流浪的師父,在鎮上住了下來,花錢在鎮子外圍的荒涼處,蓋了一間屋子,一住就是很多年。師父為了餵養我,沒少懇求結婚的女人餵我,而我那個黑色的肉瘤嚇得女人們花容失色。後來,老頭子養了一頭羊,靠著羊奶將我養大。

就這樣,我活了下來。

之後,有幾次的早上,師父開啟院門,總能撿到一個大包裹,裡面包好了虎頭鞋,包好了小棉襖,口袋裡面還能翻出一些皺巴巴的人民幣。

師父嘆氣道:“不要都不要了,還送什麼東西來,沒有人會原諒你們的。”

鎮子並不大,師父養了一個毒瘤男孩,早已傳遍了小鎮,當然也包括了我那一對可憐的親生父母。於是,到了半夜,送些東西藉以寬慰他們的愧疚。

師父並不是一個善於原諒犯錯的人,他將虎頭鞋,棉襖全部丟在大馬路上,連帶著那幾張皺巴巴的鈔票,也飛在陽光之中。

師父轉身回來,一邊看著我,一邊餵養剛養出的一批蜈蚣。

據師父說,在我三歲之前,起碼有十多次差點發高燒死掉。其中有一次,師父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以為我就要沒了的時候,可是我偏偏活了過來,那種大喜大悲的情感他老人家是受不了。

我心想,三歲也就是三十六個月,也就是差不多每三個月,師父就要擔心我會死掉。

我笑著道,等你死了,我守在你墳墓邊,守你三年,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守著三年,師父,你知道嗎,我愛你!

師父總說,好了,小王八蛋,你踩著蜈蚣了。

到了三歲的時候,師父製作了一種奇怪的藥水,將我的左手放在水中浸泡了幾次,那個黑色的肉瘤竟然脫落下來,肉瘤落下來的時候,似乎還能感覺裡面有東西在動彈。

因此,我生了重病一樣,躺在床上,一連燒了很多天,師父採了不少車前子煮成湯,餵我喝了幾次,又在左手手臂上,塗上一種奇怪的黃油。那一次之後,我便很少生病,只是偶爾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而師父將肉瘤裝進一個方口的罐子,用三層油紙裹住,捆上了紅色的繩子,繞上了幾根黑色鐵絲,嘴中唸叨了奇怪的詞語,唸完之後,師父的臉色白得難看,好像要死了一樣。

我看著師父說,師父,你的臉好白。

“蕭關,若有性命之虞,將罐子挖出來,可以救你一命……”師父說著話,看著一臉無知的我,哀嘆數聲,似乎對未來的命運表示擔憂。

那一年,我根本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晚之後,師父將方口罐子埋在了後院,之後再也沒有提起過了,好像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樣子過了很多年,我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情。

到了五歲,我開始上小學,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的手臂再也看不見肉瘤的蹤影。我開始長個子,樣貌也漸漸恢復了正常,到了夏天,再也不用穿黑色的長袖,也可以穿著小背心四處亂跑。

開始喜歡同桌的她,開始調皮搗蛋,開始偷果園裡的桔子……

五年級十歲的秋天,我和鎮上惡霸老大的兒子折冰銳打了一架,我給他一巴掌,還將他腦袋抓住,撞在牆上,就跟師父教訓不聽話的毒蛇一樣。

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折冰銳當著全班的人面前,罵我是野種,還說我師父是一隻蜈蚣。

就衝這一句話,我衝過去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很響,整個教室都能聽得到。

打了一巴掌之後,我本已出了氣,如果折冰銳不再說話,我也不會撞他腦袋的話。

那知道折冰銳叫道,我要讓我爸打死你,讓我爸打死你師父。

我想起師父教訓不聽話毒蛇的情景,將折冰銳腦袋抓起來,猛地撞在白色牆面上。這一撞,折冰銳的鼻子撞在牆上,白色的牆面被染紅了。

折冰銳是個慫包,被我一撞,就撞破了鼻子,流了一臉的鼻血,隨即“哇哇”大聲哭了起來。

真是個慫包。

折冰銳的幾個小跟班被我鎮住,愣了一會要把我圍住。我金剛怒目,喝道,給我滾開。

沒一個人攔著我。

我撿起書包鐵馬金戈氣吞山河般地離開了教室。

留著哇哇大哭的折冰銳,捂著鼻子抹了一臉的血。

揹著書包跑出教室,我一溜煙就出了校門。我又不想回家,學校不能呆,跟條野狗一樣晃盪,最後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那個破廟。

破廟倒了好幾面牆,斑駁綠影,看不清楚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破廟門口徘徊了一會,我總感覺到一雙紅色的眼睛看著我,是一個溼漉漉的小孩,全身沾滿了水滴。

我想,破廟素來沒有人來,怎麼會有紅色的眼睛看著我,怎麼會有一個溼漉漉的小孩,難不成是一個和我一樣闖禍的小孩,躲在這裡。

好奇心升起,我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別跑,我們一起玩,我大聲喊道。紅眼睛小孩跑了,我也跟著追了進去。

我很快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這裡面竟然連一隻蟲子都沒有,忽然從腳底下生出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不好,有什麼東西在拉著我的腳,幽幽的寒風吹過,從來沒有感受到秋天這麼寒冷。

我身子在風中搖擺,終於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在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上爬動,一雙紅色的眼珠子緊緊地盯著我,嘴裡面哈著冷氣,一雙眼珠子死死地看著我,紅通通的,佈滿了血絲……

我心想,難道我要死在這裡了嗎?

2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天色已經變暗,黃昏降臨。夕光從破廟上空照下來,刺著我的眼睛。我從地上掙扎站了起來,發現身邊死了幾隻蜈蚣。我竟安然無恙,紅眼睛男孩已經不見蹤影。

我揹著書包就往家裡跑去,還沒有到了家裡,就聽到吵雜的聲音。

幾十人正在圍觀,聲音最大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兒子的鼻子被打沒用了。”

“你兒子的鼻子值多少錢,我賠……”這是師傅的聲音。一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冷笑一聲:“讓那個野種出來!”

說話的女人水桶腰,一臉的雀斑,刺鼻的六神花露水,隱隱有些發福,穿金戴銀,十分囂張。

我聽了這個聲音,心中燒了一盆火,從人群中鑽了出來:“肥女人,你全家才是野種!”

我一咬牙,直接撞向那個女子,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誓要把這個肥女人撞倒在地。

女人膀大腰圓,加上手很長,沒等我靠近,雙手囫圇一轉將我抓住。猛地用力推開我,我往後連退幾步,站不穩身子,摔倒在地上。

“你罵誰誰是肥女人。”肥女人大聲叫道,氣得肺都要炸了。

“我罵豬!”我從地上一跳起來,隨即應道。

肥女人腦袋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當即喝道:“老孃今天不收拾你們一雙大小怪物,我就不是馬豔。m,老孃什麼不多,就是錢多,打死一個人不就是五十萬嗎?”說話的時候,手上的金鐲子還在顫動。身後站在幾個紋身漢子,扭動脖子,看樣子是要動手打人了……

師父喝道,有本事對著我,你們大人欺負小孩,算什麼本事。

折冰銳從紋身漢子背後鑽了出來,指著師父喊道:“媽媽,他是一隻蜈蚣。”

我怒瞪了一眼折冰銳,咬牙切齒地喊道:“要不要我再給你一巴掌,你個慫包!小孩子打架,你把大人找來,算個屁。”

肥女人馬豔道:“兒子,你等著……他們一家老小都是怪物,媽今天非要給你出氣。”

師父強忍著怒火:“你……到底想怎麼樣……”

說這話,師父的全身都在發抖。

師父是一個男人,被一個破爛女人欺負,這口氣,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面吞。

肥女人見師父語氣變和緩,以為師父認慫了,呵呵笑了一下:“怕了吧。鼻子打碎了,你說怎麼辦?”

其實就是流點鼻血,距離打碎還很遠!

師父有些無奈地說:“賠錢,你說多少錢我陪。”

女人笑著說:“我們折家少什麼不少錢,我兒子最不喜歡就是蜈蚣,把你們家的蜈蚣燒掉,這樣我就算了。”

錢,又是錢,我心中又是火燒一盆。

有人議論起來,有說好話的,說老人家也不容易,靠著養蜈蚣買藥賺錢,現在把蜈蚣給燒死了,還怎麼過日子,有錢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

師父是外來戶,本地沒有耕地,米糧都是買來的,要真是蜈蚣不能賣錢,那可真要斷了糧。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古就是這樣。

肥女人馬豔轉身對著人群吼道:“那個狗要強出頭,站出來給我瞧瞧。”眾人噤若寒蟬,再也不敢說話。

師父卻笑了,燒蜈蚣是吧,好,我來燒。

師父的笑,讓人不由地心底發冷!

二十分鐘後,院子中間燒起了一團烈火,那些耗費心血養成的蜈蚣全部燒死了。

折冰銳並不解氣地說,媽,我還要給蕭關一巴掌。雀斑女人又放出話來,燒了蜈蚣不算數,還要再打一把掌。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看著折冰銳。

折冰銳仗著他老孃撐腰,並不覺得害怕,趾高氣揚,別提多囂張。

師父這時候說道:“你們折家牛逼,但不要逼人太盛,蕭關的臉不是你們這些人可以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打他的臉,打了他的臉,你們都要死……”

師父生氣起來的時候,很可怕。

我知道師父不會說假話,但是為什麼說打了我的臉,他們都會死,這就奇怪了?

雀斑女人背後的幾個紋身漢子走了上來,呵呵道:“本來蠻簡單的事情,外鄉人,你是找不自在,今天這事情解決不了,你還能呆下去嗎,打臉就要死,真是笑話。”

師父冷笑一聲,要不試一試!

師父和毒蟲打交道,身上冒出了一股寒風,紋身漢子被師父盯著,心中都有些發怵。

“真像是一隻蜈蚣。”漢子擦掉額頭的汗滴,不由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但邁出去的步子退了回來。

只見雀斑女人走了上前說:“我馬豔不是吃素的,我是吃人骨頭長大,我倒看看能不能打!”

雀斑女人一巴掌揚起,卻被師父的手抓住了。“不能打他的臉,打他你會死!”師父道。

紋身大漢見女人上去,一左一右,將師父的手給拉住了。

雀斑女人愣了一下:“神經病……”隨即一巴掌,“啪”打在了師父的臉上,“啪”一巴掌打在師父的臉上。

聲音清脆,圍觀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師父的嘴角流出了鮮血。

我“啊啊”大聲地叫道,卻被師父給喊住了。

師父一把年紀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打了臉,這種屈辱,我已經不能忍了。

我要衝過去,被師父給攔住了:“蕭關,你給我記住了,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你記住了嗎?”

我猛地點頭,咬著牙齒,眼淚在眼珠子裡面打轉,怎麼都沒有流出來。

“冰銳,記住了嗎?這就是世道,弱者被打,強者才能生存。”馬豔又是兩巴掌打在師父的臉上。

我咬著嘴唇,咬著嘴唇都流出血了。

馬豔打得高興,興致一轉,道:“去把小子給抓住。”兩個紋身大漢鬆開師父,轉身就來抓我。原本捱打的師父,猛地發力,託著疲憊的單腿,將兩個大漢撞倒。

“噗呲……”兩條毒蛇溜了出來……

“你們要是碰他就是死……”

這事情鬧到了很晚,直到鎮上的派出所來了幾個人,才把事情解決,最後賠償一千塊錢,問題算是解決了。

折家在鎮上坐大,都是橫著走,十分鐘就能來的警察花了五十分鐘才趕來。

等他們一走,我找出了一塊磨刀石,打了一盆清水,開始磨刀。今日的屈辱已經種下,不報仇我睡不著覺,我必須做點什麼。

師父問道,你要去殺了他們?

我沒有否認我的想法,我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殺了。

師父一腳將清水踢翻了,將我提起來,拉著衣領就往裡面走,一直走到毒蛇架子裡面,指著它們問道,你覺得它們毒嗎?

“當然毒了,這些毒蛇咬死人,是很容易的……那些人一樣毒,毒婦、毒舌一樣毒。”我大聲說道。

師父又問,師父能不能收拾這些毒蛇?

我猛地點頭說,當然可以。

師父又問,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這回我答不上來了,這些東西說起來簡單,師父有時喊兩句,光靠說話的聲音,好像很輕易就能對付他們。

我想了許久,終究想不出個所以然。

師父伸手敲打我的腦袋說,是這裡,是這裡,靠著智慧收拾它們……他們……

師父接著說:“人力量沒有大象老虎大,人沒有毒蛇的毒液但是可以馴服他們,靠的不是蠻力,而是腦子,靠的是智慧,你記住了嗎?”

我想了一會,咬緊牙關,好像明白了什麼。

師父的意思很簡單,要對付折冰銳,靠蠻力是不行的,需要動腦子。

我問道,師父,那咱們怎麼辦?

師父笑了笑,關關,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的。

又是詭異的笑容。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從師父臉上看到這種笑容。

過了一會,師父又說道:“那個雀斑女人要是真的當那麼多人的面,打你一巴掌,不出十天,她必定成為一堆腐肉……盤滿蠱蟲……”

我問為什麼。

師父說,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的心一直都無法安寧,我氣憤難忍,總覺得後院的罐子在喊我的名字。

蕭關,蕭關……

罐子裡面,似乎有一隻蠱蟲在爬動。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學,不過我的荷包裡面藏了一把小刀,這把短刀是昨天磨好的,要是折冰銳找人堵我,我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折冰銳見到我趾高氣揚,好像他贏了一樣,我只得忍著。

到了中午時分,折冰銳忽然倒在地上,沒有絲毫徵兆,全身發抖,不過兩分鐘臉色就開始變黑,把同學們嚇得夠嗆。折冰銳被抱走了,送去醫院。整整一天都沒有看到折冰銳回來。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跟師父有沒有關係。

一直到第五天,那天是週末,我在家中溫習功課。只見雀斑女人馬豔來到家中,馬豔已經沒有囂張氣焰。

馬豔誠懇地說:“老先生,是我們的錯,我們對不住你們,要多少錢買我兒子的性命,我都可以。”

師父看了馬豔說:“面相上說你中年敗家,果真不錯,只是你兒子的命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一個養蟲子的。”

馬豔臉色刷白,好像想起了什麼,便問,十多年前,有個風水師蕭棋,你可認識……我和他是好朋友……

師父聽了這個名字,身子忍不住有些顫抖,可還是很冷靜地說:“不知道,沒聽說過,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們惹不起你,希望你滾。”

馬豔有些失望道:“老先生……”

談話沒有進行下去,馬豔丟下幾句狠話就走了。

馬豔一走,我就看到師父全身在發抖,來回走動,氣得不行。

我問道,師父,那個蕭棋是誰?

3

師父沉默不語,看了一眼我道,蕭關,這人是我的大仇人……

大仇人,我心中唸叨,師父還有個仇人!

師父道:“十年前,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尋找這個人,但這個人已經離開了很久,不知道躲在哪裡去了,我想這裡是他的故鄉,應該會回到這裡,可是他並不在這裡!”

我握緊的拳頭一揮,大聲說道:“我以後一定幫你報仇。”

師父聽了這話,伸手摸摸我的腦袋說:“關關,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你知道嗎?你的人生道路還很漫長,要保護好自己。你要像一條毒蛇一樣生長,如果有人招惹你,你就給他一口,如果他對你友善,你也收起你的毒牙。記住,永遠不要讓人看到你的眼淚。”

漸入冬天,我感覺到師父的手冰涼冰涼,好像沒有什麼力量,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力氣一下子沒了一樣。

這一切都因為“蕭棋”這個名字造成的。

我問道,師父,折冰銳住進醫院跟你有沒有關係。

師父點頭默認了道:“這是小懲罰,再住幾天院,他們就會回來,燒了那麼多蜈蚣,總得有點苦吃吧,這是折衷辦法,叫他們不要開罪我們,自然我們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沒錯,果然是師父動手收拾的折冰銳,我心中暗爽。

但師父當時犯了過錯,對於毒婦,你若不比她毒,還是要吃虧的。

“師父,你是怎麼做到的呢!”我問道。

師父笑了笑,反而問我:“你想學養蟲子嗎?”

我有些納悶,之前我想著要學,每每提起來,就是一頓鞭子伺候,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提過這些事情,今天可好,師父反而主動提起來了。

我點頭說,想。

師父指著門邊的鋤頭說,去後院把方口罐子挖出來,我教你養蟲,我要教你養看得見的蟲子,還要教你養看不見的蟲子……

說話的時候,師父忽然咳嗽起來,一塊白布捂住,拿出來已經染紅了,不由地抬頭看了西邊:“時間終究不夠了,可能我要走……茶花峒……哎……”

半個小時後,我將那個深埋在地下的方口罐子挖了出來,裡面的紅線已經完全變了顏色,黑色的鐵絲幾乎爛掉。一股潮溼而怪異的氣息慢慢傳開,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罈子被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面。

師父說道,罈子的東西是從你手上割下來,已經過了十年了。

我好奇道,那不是已經壞了!

師父被我這麼一問給逗樂:“關關,不會壞的,放一百年都不會壞。你知道嗎,如果那天那個瘋婆子打了你一巴掌,她必死無疑。”

我不解地看著師父:“她打我為什麼會死?”

這個問題是我一直都想問的。

師父說:“你這條蟲子非同尋常,被我養在地下,但是和你血脈相連。如果馬豔給你一巴掌,你必定受到極大的屈辱,你可以忍,你的蟲子都不能忍,它很可能從裡面破土而出,弄死馬豔。”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雖然我很早就接觸到各種毒蟲,也想到磨刀收拾他們,但我並不像真的殺死他們,我只是恨。師父忽然這麼一說,我不由有些吃驚:“那……還是埋……在地裡面……萬一我憤怒了……豈不是……”

師父道:“不過,你如果馴服了它,它就是你的朋友了,也不會殺人,還能幫人的。”

師父見我發愣:“就像一把刺刀,可敵人的心臟保家衛國,也可以用來殺害自己人。”

那個時候,我還小,根本不懂,任何一樣東西都是兩面性。

我道:“師父,你教我馴服它。”

師父笑了:“這蟲子比我養過任何一隻蠱蟲還要厲害,它有什麼特徵,我不是很清楚。需要你自己慢慢摸索,它會傷害世界上任何人,也不會傷害你。但你記住了,一定要馴服蠱蟲,不要讓蠱蟲馴服你……”

我聽了師父的話,忍不住伸出手要開啟方口罐子,卻被師父壓住了手。

我不解地看著師父,師父搖搖頭說:“先不要開啟,你把它放在你的枕頭下面,今晚睡一覺。”

我點頭說:“好,我跟它睡一覺。”

臨睡前,師父忽然喊道,關關,你……一個人會生活嗎?

我不解地看著師父。師父笑著說,沒事,你早點睡。師父的話說道嘴邊,忽然說不出來,扭頭過去,似乎有眼淚在打轉,只是不願意讓我看到。

我打來清水,將罐子外面的泥土洗得乾乾淨淨,回到臥室,將罈子放在枕頭邊,拿起一本小說看了起來,不知不覺之中,睡意襲來。

我和衣睡了過去,又聽到那個聲音:蕭關,蕭關……

第二天黯然無恙,方口罐子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我帶著方口罐子去找師父,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發現師父已經不在家中,可能出門去了。

我找了個大黑書包,將方口罐子裝了進去,將昨晚剩飯炒著吃了,剩下的沒吃完裝在鋁製飯盒裡面作為中飯,跳著跑著就去上學。

下午回到家中,還是沒有師父的蹤影。我洗米做飯,家中沒有菜了,我口袋沒有錢,就做了一缸醬油湯。

我搬了一條板凳,坐在門口,任憑初冬的寒風吹襲,等著師父歸來一起吃飯。

師父沒有回來,一直到半夜都沒有回來。我感覺我世界要塌下去了,米缸快沒米了,我一分錢都沒有。我才發現,如果沒有師父,我將什麼也不是。

我回到了廚房裡,米飯已經涼了,醬油水也冷了。我盛了半碗米飯,吃著吃著就開始流淚,吃到一半,給了自己一巴掌,告訴不要再流淚了……

忽然,一種刺耳的聲音傳來,是從書包那邊傳來。我將書包拿了起來,才感覺是方口罐子發出來的。

我心中高興:難不成它在告訴我師父回來了。

我急忙跑了出去,剛在院子站穩,就感覺到更大的危險靠近,我本能往後面跳開,一輛紅色車子幾乎是貼著我的面門過去的。

好險。

隨即,轟鳴聲音傳來,整個屋子都要塌下去。

房屋建在國道邊,加上師父沒有多少錢,當時用了土磚和木頭,根本不經一撞,整個架子一跨,轟然倒坍了。

一輛紅色大卡車直接撞破了房屋,一個醉醺醺的司機從裡面滾了下來,腦袋全是血,下盤不穩,嘴裡唸叨著,來,來,再喝一杯。

我足足過了三秒鐘才清醒過來,我每天睡覺和吃飯的地方,已經被大卡車給撞垮掉了。

這大卡車我見過,是折冰銳家裡的。磚頭完全垮掉了,已經不能再住人了。

我跑過去,無力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音,就連一條叫喚的狗都沒有。

很快,醉駕的司機被警察帶走了,有人問了我的話。

但我知道這都沒有用,即便知道是折家的車子,責任都是醉駕的司機身上。

就算馬豔有意對付我們,我們也找不出半點辦法。

師父說過,折冰銳這幾天就會好的,還是下的蠱毒太輕了。

我忽然想起師父的話,要像一條毒蛇一樣生長。

我不會再懇求任何人了。

我將黑書包包好,將兩張破棉被挖了出來,又把廚房的半鍋冷飯挖了出來,冷飯上面沾了泥巴灰塵,吹一吹還是可以吃的。將棉被在地上一滾,找了跟麻繩捆起來,背在身後,提著半鍋米飯。

我艱難地穿過鎮子,到了破廟,住了下來。整個夜晚,黑得恐怖,冷得透骨。

那天晚上,破廟的寒風吹來,我一夜沒有睡覺,我要等天亮,我相信師父就會回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家那個廢墟坐著,等著師父,可師父沒有回來。第三天,師父沒有回來。陪伴我的只有那個方口罐子。我一直在和他對話,可是沒有迴應我。我將方口罐子抱得很緊,我知道,這是師父留給我的唯一財產。

第三天下午,半鍋米飯已經被我吃光了。師傅是死了嗎?還是不要我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著師傅,等著那個養育了我的人……

這裡已經不能再呆下去了,我要離開這裡,去開始新的生活。

4

我之所以下定決心離開,是經過三天的思索和等待,我知道師父不會再回來,留著小鎮上,我會被人欺負死,尤其是折冰銳,尤其是她的老孃馬豔,還有這一鎮子無情之人。

我想了想,棉被雖然保暖,帶在身上是個累贅,鐵鍋可以煮飯,沒有糧食也沒有辦法。我不願意丟掉,準備藏在神龕下面,要是找到師父一起回來,還可以用。

“喂,蕭關。”我正做著最後的離開準備之際,忽然聽到破廟外的叫喊聲。我心中一暖,這個時候竟然有人叫我的名字:“蔡小圓。”等我走出來,才看清楚是她。

是蔡小圓,她穿著花色格子衣,扎著兩個馬尾辮,笑起來有兩個酒窩。以前上學,我偷偷地往她飯盒裡面放過毛毛蟲,我以為她最討厭我,沒想到只有她一個人想著我。

蔡小圓呵責說,你已經三天沒上學了。我道,我不上學了,我要離開這裡。

蔡小圓愣了一下:“那你要去那個地方,你知道嗎,你是不是感冒發燒了,生病了要去看醫生。”

我搖搖頭說,沒有錢,也不知道哪裡是哪?

蔡小圓道,那你有錢嗎?

我搖搖頭說,沒有。

說完這些話,我好像洩氣的皮球一樣。

蔡小圓拿出了十塊錢,遞給我,說道:“我只有這麼多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說完這話,蔡小圓就走了。

我攥緊了錢,猛然發現,除了師父之外,這是第二個給我錢的人。

“喂,小圓。”我大聲喊道。

“怎麼了?”蔡小圓轉過頭看著我。我發現她眼睛已經紅了。

“等我回來。”我大聲喊道。

“好……那你快點回來。”蔡小圓愣了一下,說完後就跑走了。

一陣寒風吹來,蔡小圓變得小起來,直到我再也看不見了她俏麗的聲影。我的淚水漸漸迷糊我的眼睛。

我告訴自己,好了,不要哭泣,該準備離開了。

我要去的地方自然在南方,我從師父的口中無數次聽過“湘西”這個地名,還依稀聽到“茶花峒”。

我想,師父很可能去了那裡。或許去了哪裡,可以學到我需要的東西,讓我變得更強。

此刻,我的心特別平靜。

我坐在破廟裡,等衣服烤乾。這幾日連續挖出了一些衣服,洗了晾在破廟裡。

等我要走了,偏偏還沒有幹。我在想,是不是因為離開了,衣服也捨不得呢。

等著等著,天慢慢地黑了。

一陣寒風吹來,我伸手在火堆上烤了一下。

“離火遠點……”一個陰森的聲音傳來。

我冷不丁吃了一驚,四處看了四周,並沒有看到聲音的來源。我驚訝道:“你是誰?是誰在說話。”

“離火遠點……”那聲音再一次響起。隨即傳來是一股怪異的聲音傳來,是指甲摸著鋒利桌面的聲音。

而且就在我耳旁。我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我感覺那東西就在我的背後,等我扭頭看背後的時候,發現那東西又不見了。我往火堆邊退了兩步,一股肅殺的氣息很快就散開了。

“帶我走……帶我走……”那個聲音說道。

我又是四處搖晃腦袋,想看清楚還有什麼東西。

平時聽說過破廟不是一個乾淨的地方,住了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看到,怎麼到了今天一下子出現。

“你是誰,為什麼要我帶你走?”我大聲說道。

我握緊拳頭,幾乎大聲喊了出來。

“帶我走……”

我發現我半邊身子都麻住了,腳步也無法動彈,那個聲音不是來自於別的地方,而是從我的身體裡面發出來。

而且,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那一雙紅色眼珠。

沒錯,那天闖禍跑進破廟裡,我就看到個紅眼珠男孩,他已經上了我的身了。

我這半死不活的身子,也虧他呆得下去。

“你是誰?”我問道。

“我知道誰是蕭棋……但是你要帶我離開這裡……”那紅眼睛男孩說道。

“告訴我是誰?”我心中一喜,如果師父不在茶花峒,或許去找這個人了。

到時候我可以去讓他帶我去找蕭棋。

“十年前,我見過你。”紅眼睛男孩說道。

“我知道,我睡在這裡,那個時候你就在這裡嗎?”

“在神龕下面,有一塊木牌,你把它挖出來,我分開兩半的靈魂就能合在一起。”

我走到神龕下面,將棉被和鐵鍋拿開,將隨身帶著小刀,將神龕下面一塊石板給撬開。

石板下面壓著一塊黑色木牌。

我接著火光看清楚上面的小字:“毒童子。”在木牌後面,我剛把黑色木牌拿出來,只見紅眼睛男孩在我眼前一亮,猛地將我壓倒在地上,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就咬了過來。

我叫道:“你要幹什麼?”

“是你師父將我壓在這裡,我今日終於……可以報仇了……”紅眼睛男孩叫道。廟宇裡面陰風陣陣,特別可怕。

“你是毒童子……”

我無語地喊道,沒有想到這個鬼魂竟然是我師父壓在這裡。

那麼剛才,毒童子就是騙我的。

我猛地一咬牙,想掙扎起來,可是惡靈壓著我,根本無法動彈。

“哈哈,你個笨蛋。”毒童子笑道,張開嘴巴,黑色的液體慢慢地流了下來。

就在這危險時刻,一股巨大的力量響動,那方口罐子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尤其刺耳。

那毒童子面目猙獰,忽然聽到了這個聲音,急忙往後退,一直推到角落裡,耷拉著腦袋。

我大喜,知道毒童子害怕方口罐子的蟲子,在地上一滾,將方口罐子拿起來,走上前,大喝一聲:“你是找死吧。”

我又把黑木牌子拿起來,就要折斷。

想必這黑木牌子,必定異常古怪。

毒童子叫道:“蕭關,不要殺我……我是你師父養在這裡的……這廟宇陰氣濃厚,是他把我養在這裡……我氣憤不過,才要害你……”

我一聽是師父所養,殺意才弱了一些。

怎麼也沒有想到,毒童子竟然是師父養在這裡的小鬼。

我心中震驚,師父除了會養蟲子外,還會養小鬼,實在是奇怪。

“那麼,要怎麼樣,你才不會加害於我。”我大聲喝道。

毒童子支吾半天,才說:“將你中指鮮血滴在我的身上,我就不會害你了。”

這種滴血的養鬼術,其實有一個期限,那就是三年。

直到多年後,我才知道,師父離開前的一個晚上,已經知道厲鬼“毒童子”上了我身,他之所以把方口罐子挖出來,目的就是為了保我性命。

我用小刀劃破了一道口子,慢慢地走了過去,將鮮血滴在了毒童子的身上。鮮血順著毒童子的身子慢慢地滑落,原本面目猙獰的毒童子慢慢地變化,眼睛不再紅通通了。

“把黑木牌子丟過來……”毒童子喊道。

我猶豫了一下,將黑木牌子丟過去,最後落在了毒童子的身上。

過了十多分鐘,毒童子竟然將黑木牌子給吃掉了,而正像他所言,就想兩半魂魄合在一起,他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是個很好看小男生。

我驚呆了。

“不瞞你說,你師父為了救你,殺了一個人替你性命,那個人就是我。不過沒關係,我現在是你的蠱靈,也是毒童子。”

毒童子這樣說道。

對於毒童子和蠱靈的兩個名字,我其實更喜歡“蠱靈”這個名字。

而方口罐子的蠱蟲和蠱靈毒童子,都是師父留給我的。

東西都齊備了,我也好上路去找師父了。

“好,你跟著我。”我說道。

蠱靈走過來,跳入了方口罐子裡面。躁動不安的蠱蟲也安靜下來了。

事實上,幾個月之後,我才知道,養蠱人都會養一隻蠱靈的。當然還有別的叫法,比如“蠱神”“蠱仙”,這些東西,都是今後會遇到的。

就在這時,危險再一次降臨了。書包裡面的方口罐子又發出了焦急的聲音。

第一次發出這種聲音,就救了我一命。第二次肯定也非比尋常。

我將篝火撲滅了,將掛著的衣服收起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皮鞋聲音。

嗒嗒……嗒嗒……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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