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智瑤（上）

在講述三家分晉之前的故事的時候，司馬光講述了晉國內部幾大家族的相互壓榨與鬥爭。在司馬光看來智瑤有才，但是沒有德。智瑤的才表現在：長得好看，能打架，能騎馬，能彈琴，會藝術，能做煽動性的演講，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智瑤很有才，但是沒有德性。可在我看來，具體事例的發展並不像是因為智瑤沒有德而導致的失敗。

司馬光已經梳理了智瑤統治晉國期間的幾項標誌性失敗事件。

第1件事是智瑤在宴請韓康子、魏桓子的時候，戲弄了自己的賓客韓康子，還侮辱了他自己的家相段規。這個時候就有人跳出來勸諫說，主公啊，你要好好的對待自己的賓客，你不能夠侮辱人家，如果你侮辱了人家，傷害了人家，那你一定要有所提防，小心他們半夜來報復你。需要注意的是，在這裡智瑤是對勸諫自己的人一笑而過而不是對有可能到來的報復一笑而過。

智瑤做的第2件事情是瘋狂的勒索土地。勒索的第一物件還是韓康子，韓康子本來就受到了侮辱就不想給他，自己的家相雖然也受到了侮辱但非常清醒，希望主公能夠把地給了智瑤，因為他知道韓家不是智家的對手。所以他們只能等待智瑤向別人要地的過程中，惹怒了別人，最終激起眾怒的時候，他們順帶著去做一件牆倒眾人推的事情，但是他們不可能來挑頭，因為他們沒那個實力，而且性格上從這一點上來看也比較弱。除了向韓康子要地之外，智瑤又向魏桓子提出了同樣的請求。魏桓子和韓康子的反應一樣，可是他們都有一個保持清醒的家相。最終韓康子，魏桓子都把自己的土地獻給了智瑤。

第3件事情是智瑤攻打趙家人。智瑤在對，趙家發出同樣的土地要求命令之後，趙家做了那個出頭鳥。他們非但不給，還死命相抗。智瑤便率領著自己的本家部隊，和韓家和魏家軍隊一起去攻打趙家。

第4件事情是智瑤試探盟軍。自己的臣下來提醒說盟軍可能會叛變甚至來攻打自己，但智瑤把這些話直白地傳達給了自己的盟軍。當他把這些話傳達給韓家和魏家的時候，韓家和魏家最後下定決心反他了。

在講述智家的時候，司馬光穿插著也講述了趙家的事情。趙家所作所為在司馬光看來完全是正派的，完全是智家的對立面。智家立儲君的時候看的是才能，而不是德行，而趙家在立儲君的時候看的是德性而不是才能。

趙簡子在考察兩個兒子的時候，用背書的方法來考察他們的才能和德性，誰能在三年之內把這套書給我背下來，誰就是聽爸爸話的人，誰就會被立為儲君，老大玩了三年，最後支支吾吾的什麼也說不出來，老二非常聽話，不但把書背得滾瓜爛熟，還能夠做到隨時應答。趙簡子就覺得老二比較賢德就立他為繼承人。這裡的賢德也不知道究竟是趙家人認為老二賢德，還是司馬光認為他賢德。

趙家人的第2件事情是治國理政，在治國理政的過程中，他們選擇了兩個方向。一方面對一部分城市進行抽絲剝繭般的搜刮財富，另給自己留好退路，也就是對極個別城市進行輕徭薄賦、收買人心做到財散人聚。

第3件事情就是，反抗智家人。他們的策略奏效了，搜刮民脂民膏的城市都陷入了，但是做到輕徭薄賦、收買人心的城市，人也確實聚了起來。攻城之戰非常考驗攻城者的耐心和守成者的忠心。智瑤很有耐心，趙家人也很有忠心，但問題出在中間搖擺不定的隊伍上，他們最後果然發生了搖擺。

司馬光認為制窯會滅亡是註定的事情，而趙家人不會滅亡也是註定的事情，因為智家人是德遜於才，而趙家人是德勝過才。

雖然司馬光給出了德和才的定義，但是這些詞彙都非常的寬泛，不著邊際，什麼叫做才能，才能就是指聰慧明察，堅毅果敢。什麼叫做德，德就是正直公道，待人平和。它非常強調德的重要性，貶低才的重要性，如果在有才和有德之間必須要做一個選擇的話，那麼選擇一個有德的人，而不要去選擇一個有才的人，因為一個笨蛋去作惡，他只能像一個小狗一樣去咬人，一腳就可以把它踹開，但是如果一個聰明人去作惡，那可能你就防不住了。然後他以此類推說古今興亡的道理，就是由於品德和才能之間的問題。

這套學說可以用來作為統治之術。也就是在社會安定的情況下如何保證這個社會的高度穩定。在我看來，一個人能不能勝任這個崗位，關鍵在於他能不能把這個活幹好，能不能把這個活做得不可替代。至於德性，那是你個人的事情。你只要能把我的工作給做出來，我就會付給你相應的報酬，不管你是一個道德上的好人，還是一個道德上的壞人。所以阿里巴巴不會對蔣凡做出太大的處分。因為他的才能在這擺著，而公司的目的在於盈利，蔣凡雖然在某種程度上妨礙了公司的盈利，但總的來說它的價值是正向的。雖然他個人品德出現了一些問題，但只要不妨礙整體的公司利益，那麼公司就會選擇保他。現實的內容和司馬光的這套理論其實是不太符合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司馬光對於智家的判斷，其實有些帶有很強烈的主觀性色彩。那個時候晉國面臨的是內部一統的問題，不是你統一，就是我統一或者這個國家被徹底分裂掉大家各自築起自己的國境牆的問題。這個時候是需要一個老好人來主政呢？還是需要一個強勢聰明的人來執政呢？當然是需要足夠強勢，足夠聰明，足夠知道怎麼來對付自己敵人的儲君來繼承大位。智家在當時已經佔有了絕對的地位，他們需要做的是合縱連橫，團結起來大多數人然後去一個一個的幹掉自己的對手。最後整個晉國只剩下自己。

那智瑤這番操作就真的那麼不聰明嗎。其實也不見得，因為智瑤不是智障，他為什麼要侮辱韓康子！因為他足夠的弱，因為你足夠的弱小，所以你註定要受到侮辱，而且註定的要被吞併掉。在政治上我對你進行壓制的同時，我在軍事上必然會對你保持一個進攻狀態。智瑤很顯然是留了後手的，他並沒有真的不提防這幫人來報復，雖然他的下屬向他進諫了所謂的忠言，智瑤滿不在乎的一笑而過了，但他這滿不在乎的表情是有底氣的，因為他知道就算趙家人、魏家人和韓家人聯合起來也打不過他。他需要做的只是將他們分而治之，逐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