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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卷二 我所期望的畢業設計

作者:由 李記洋貨店 發表于 繪畫時間:2019-02-23

白馬書院

是武林外傳中莫小貝上的書院,一個只存在於語言中而從來沒人見過的書院。

書接上回。

但說到底,我們也無法規避語言的弱點,我們依然依賴它,還是像呼吸一樣自然的使用它,或許是為了彌補語言的缺點,我們有了繪畫,有了音樂,那些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東西,我們交付給了藝術(不用繪畫和音樂是因為現在的藝術僅僅用這兩個詞是無法表達的),當然藝術也有它的弱點,也無法完全脫離文字,這似乎是一件沒有辦法解決的悲傷的事情,可無數傑作也正是因為找到了這些缺點利用了這些缺點,從而獲得了自由。

最近我總在思考,究竟什麼樣的作品才是優秀的傑作。

這個問題有很多回答,譬如 @芬尼根狂歡日 反覆提到過的“

透過藝術求真,求藝術的真

”,我也曾說過的“形式與觀念的高度統一”、“作品邏輯完美閉環”,但這些都不是今天我想討論的,就像是我在卷一中說到的,優秀的傑作抓住了文字無法表達的弱點並且利用了文字的弱點,優秀的傑作應該是能表達出文字無法表達的內容,給人以一種

複雜

經驗

說到經驗,我就會想起幾年前我的老師在啟蒙我的時候反覆對我提到過的一句話:

“知識是不重要的,經驗才是重要的。”

起初我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並不能理解,作為從小接受著“知識改變命運”這樣教育的我,根本就無法接受知識不重要這樣的觀念;隨著學習的深入,我慢慢又對這句話產生了質疑,我認為這句話是不夠理性的,是

經驗主義

至上的;後來時間一長我就忘記了這句話,等我再想起來的時候,我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老師早早的替我揭示了語言的缺陷,也給我提示了應該如何去感受一件作品,而絕不僅僅只是學習的方法。

時間撥回到1990年,一位年僅25歲的青年和他的兩位朋友在廢棄工廠舉辦了兩場重要的展覽:

當代醫學

和賭徒。這個年輕人長著一張普通的臉,我猜他此時一定是躊躇滿志,想對世界發出自己的聲音,而據說當時

查理斯·沙奇

參觀了第二場展覽,對他的一件作品感到目瞪口呆並且買下了這件作品——這件作品叫

《一千年》

藏書卷二 我所期望的畢業設計

《一千年》:一個巨大的玻璃箱中擺了一顆腐敗的牛頭以及無數的蒼蠅和蛆蟲。

後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這個年輕人叫

達明·赫斯特

(Damien Hirst),他成為了如今在世最昂貴的藝術家之一,他說在他四十歲時身價是一億英鎊,這個數字超過了畢加索、達利和

安迪·沃霍爾

這三位超級藝術家(也是最會賺錢的三位藝術家)的總和。但是我不在乎,我並不在乎他超過一億英鎊的身價,不在乎誰買下了他的《一千年》,更不在乎輿論對他的非議,我只在乎他的作品,他在《一千年》中用最簡潔的方式揭示了人類社會最基本的規律——蒼蠅卵孵化出蒼蠅,腐敗的牛頭為蒼蠅提供食物和生存條件,而那個帶電的吸蠅燈則是一切蒼蠅的歸處——這不正是人類社會的縮影嗎,一切都是這麼簡單,而且在不停的出生、生存、死亡中迴圈。

但是《一千年》並不是我今天想討論的重點,也不是我的主題“

我所期望的畢業設計”

,我真正想討論的是達明·赫斯特的另外一件作品,它擁有著一個複雜晦澀的名字——《生者對於死者無動於衷》(The Physical Impossibility of Death in the Mind of Someone Living)。

藏書卷二 我所期望的畢業設計

《生者對於死者無動於衷》(The Physical Impossibility of Death in the Mind of Someone Living)

老實說我很早以前就在書裡面見過這件作品了,對這個複雜晦澀的名字感到無比困惑,在很多年裡面我都無法理解這件作品到底想說什麼,直到最近——或許應該更早,可是我確實是直到最近才突然想起來這件作品,才對它有了自己的理解(說來真的很慚愧)。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還得回到我在文章最開頭說的,以及我老師反覆提到的那句話:

“優秀的傑作應該是能表達出文字無法表達的內容,給人以一種

複雜

經驗

。”

“知識是不重要的,

經驗

才是重要的。”

就是

“經驗”

,在上一卷中我論述了語言的弱點和缺陷:

語言無法向別人表達個人經驗;語言是在用定義解釋定義。

那麼這件作品中的經驗是什麼呢?其實還有一句話很重要:

“當然藝術也有它的弱點,也無法完全脫離文字,這似乎是一件沒有辦法解決的悲傷的事情,可無數傑作也正是因為找到了這些缺點利用了這些缺點,從而獲得了自由。”

是的,有些優秀的藝術作品即便可以傳達複雜的經驗,依然無法脫離文字,所以理解這個作品的核心就是先理解它的標題:《生者對於死者無動於衷》。其實這個標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一切都是非常直接的,就是字面的意思,活著的人對與已死的生物是無動於衷的,但是他的特別點就在於,達明·赫斯特真的找來了一條死鯊魚放在觀眾的面前,真的讓觀眾去面對這條已經死掉的

鯊魚

,他不是僅用文字說教,而是真的讓人們去感受那種無動於衷。其實這樣的作品是需要人親自站在作品前才會有感覺的——想象一下我們親自在這件作品前面,我們無動於衷的看著這條死去的鯊魚,思考這個作者到底要說什麼,甚至有可能會想這鯊魚什麼時候會腐爛——可是誰在乎過這條鯊魚,它曾經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這就是我們的無動於衷。達明·赫斯特給觀眾創造了這樣的一個經驗(或者叫經歷),他知道說什麼也無法讓人們真的感受到自己的無動於衷,那不如就讓人們自己真的無動於衷吧。

這看起來像個陷阱,這就是陷阱。他預先設定一個陷阱,讓觀眾自己跳進去,然後他在上面嘲笑著掉下陷阱的人,告訴他們你們已經掉進陷阱——這就是他的標題的意義,如果沒有這個標題,那這個作品毫無意義,人們不會意識到自己掉進了陷阱,如果人們不意識到自己掉進了陷阱,那這個作品就只是一個獵奇的譁眾取寵的末流作品。可恰恰他天才式的預見了人們一定會掉入陷阱(事實上也確實是沒有人能避免掉入他的陷阱),所以他穩穩的立在了懸崖邊上,他就是正真的天才。

但說到陷阱,我就想起來徐冰也曾描述他的作品就是一個個陷阱,所以我不得不想到他的代表作:《何處惹塵埃》

藏書卷二 我所期望的畢業設計

《何處惹塵埃》

這是用

911事件

雙子塔的灰塵做的一件作品,富含中國的禪意思考,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人,都能在其中得到自己的經驗。西方人會喚起911事件的痛苦與恥辱,東方人則會想起六祖慧能的那首詩,會想到是什麼招來這樣的災禍呢。而我卻感受到的是,我站在徐冰的工作室裡面,看著飛機一點點撞向大樓,我看見那象徵著現代文明威嚴的大樓轟然倒塌,現代文明的威嚴也隨著破碎,這奇妙的感受是我從未有過的。

好了,說完了達明·赫斯特與徐冰,再說回我的主題“我所期待的畢業設計”。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我花了很大的精力去寫

赫斯特

,其實是在要求自己要做到接近他的程度,我在想起《生者對於死者無動於衷》以前,絞盡腦汁去想符合我要求的畢業設計究竟是怎麼樣的,我苦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忽然腦中閃過達明·赫斯特的《一千年》和《生者對於死者無動於衷》這兩件作品,我忽然就明白了我所期望的畢業設計到底應該做到什麼程度。

其實這是一個讓人失落的事情,達明·赫斯特嶄露頭角的時候不過25歲,而我已經快要22歲了,還是覺得自己遠遠比不上他,要知道歷史上那些天才們在二十幾歲的時候都已經能做到很厲害的程度了,

王希孟

更是十八歲就畫出了千古留名的偉大作品《

千里江山圖

》,而我還在思考如何才能做出一件讓我滿意的畢業設計。

我的畢業設計作品,應該“

透過藝術求真,求藝術的真

”、“

觀念與形式高度統一

”、“

作品的邏輯完美閉環

”,可最重要的,我的畢業設計應該傳達給人們不一樣的複雜的經驗,他可能是日常生活場景的

陌生化(就像王軼庶或者史蒂爾·肖芬的攝影作品)

,可能是一個我幻想的

奇妙體驗(就像詹姆斯·特瑞爾的光域)

,或者就像達明·赫斯特和徐冰的作品一樣,給人一個經驗,讓他們自己

回味無窮

最後,我還有一些話我想說,一個好的畢業設計其實是什麼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作品的核心觀念的統一,

所以說什麼不重要

,不應該是僅僅反映什麼問題、諷刺什麼現象,這都太小氣了,

重要的是怎麼說,透過藝術求真,求藝術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