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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難逃》情有獨鍾甜文雙處她逃他追

作者:由 啊肆 發表于 繪畫時間:2022-04-02

司南失蹤兩年,十八歲歸家,花了足足兩年時間,才慢慢走出陰影。司家陷入絕境,她百般掙扎,卻還是重新做了金絲雀,等待再次離開的機會。

酒醉之時,他得意的在她耳邊如戀人般親暱耳語:“當年你逃走時,本王就暗自想,待來日抓到你,必叫你生不如死。”

第1章 周旋的第一天

四月的天,還是有些涼意。

玉京的夜晚,朔風依舊凌厲,窗欞被刮的呼呼響。

端王的近郊宅院,日夜都有人輪守,偌大的華麗樓閣,此刻只有後院最裡頭亮著燭火,護院都筆直的守在院門前,像是守著什麼重要的人。

司南大睜著眼,寬大的紅漆檀木拔步床外,睡著伺候她的丫頭,金繡軟帳內自成一片空間,她抬手摸了摸臉頰,還是腫的。

心中恚怒難止,即便是打回去了,也依舊洩不了那抹憤恨。

她們當她是什麼?

爭男人的蠢女人麼?

若不是逃不出去,她不會呆在這個鬼地方。

床外頭輕微的鼾聲響起,司南攥緊手心,滿含不甘的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喧鬧聲吵醒了司南,窗牖外掌了燈,隔著透明的窗紙,倒映進了拔步床內,巨大的黑影如同異獸投映在金繡軟帳上,莫名叫人壓抑。

“怎麼了?”司南猛地睜眼,滿眼驚恐的坐起身,“外頭出了什麼事?”

難道是他來了?

司南一想到那人,便渾身微顫,心口巨跳,面上不自覺的帶了驚惶之色。

有丫頭進來了,撩起了拔步床前的帷幔,朝司南福了福,聲音裡帶著欣喜:“姑娘,王爺來了。”

話音一落,司南只覺渾身都泛著痛,她坐在金繡軟帳中,緊緊抱著被子,不自覺的嚥了下口水,“胡說,都這麼晚了,他怎麼會來?”

話音一落,就有一道清越的嗓音響起:“諾諾。”

司南渾身顫抖,上下牙不住的磕著,看帳外頎長身影一點一點靠近,腳步在檀木地板上走出了沉悶聲。

一聲,兩聲……越發近了。

司南恐懼的都忘記了言語,只睜大眼瞪著,無意識張開的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隨後金繡軟帳被一雙指骨修長的手撩起,露出一張俊穠清朗的面容,斜眉入鬢,輪廓分明,神色似笑非笑,薄唇微勾,唯有一雙寒涼桃花眸,始終不變。

頭上的碧色玉冠有些歪斜,一身鴉青色斜襟暗雲紋錦袍,腰間纏著同色絲絛,此刻朝司南伸出了修長的手。

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含滿了深情厚誼,低沉誘惑:“諾諾,我想你了。”

司南怔怔的一時忘了反應,在她眼中,此人如同惡魔,這半年她生不如死。

宋青舒見她驚恐的神色,劍眉微蹙,有些不悅,本想發作,可似是想起了什麼,眸子微斂,又沉了下去。

“諾諾,你來,我送你一個禮物。”他又朝司南伸了下手,不容拒絕。

司南心跳如雷,終於回過神,她不會在這種不必要的時候惹怒他,她也打不過,便顫巍巍的將手伸了過去。

宋青舒可能有些不耐,伸手一把將她拉住,司南一陣天旋地轉,等恢復過來,已經被宋青舒抱在了懷裡。

司南聞到一陣莫名的檀香味兒,扯動了一下面頰,像笑又像哭。

宋青舒將頭埋在她頸間,輕輕一嗅,微微淡香襲來,許是剛剛睡醒,白皙光滑的臉蛋如施了脂粉,一雙黝黑清亮的眸子,倒映在裡頭的,就是他的臉。

他望向水潤粉嫩的紅唇,有些按捺不住,卻被司南攔住。

司南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和脂粉味,一陣噁心,卻還是抽動著嘴角,勉力一笑:“王爺,不是說送我禮物麼?”

宋青舒乍然一笑,熒紅燭火下,猶如一樹繁花盛開,眉眼俊朗,端的是豐冶昳麗,絲毫瞧不出,那瘋狂有神經質的一面。

“是,這禮物,你定然歡喜。”宋青舒握著她的手,柔軟溫暖,他有些捨不得放開,外頭的妖豔賤-貨怎麼都比不上她。

他彎下腰,抄起她腿彎,一把將她抱起。

出了拔步床,室內早就點滿了燭火,司南看向四周,丫頭們個個大氣都不敢喘,垂首侍立,唯有蠟燭爆了兩個燭花,‘劈啪’作響。

司南心覺有些不對,宋青舒來的雖然勤快,可很少會半夜過來,今天這是怎的了?

宋青舒抱著司南坐到了竹編軟榻上,給她梳理有些微亂的秀髮,在她耳邊輕哄:“諾諾,我送你禮物,你可不許再和我吵架慪氣了,也不能張牙舞爪了。”

司南不敢說話,戰戰兢兢坐在他懷中,寢衣薄透,她只覺攬在腰間的手滾燙,心裡很不自在。

“唔。”到底還是含糊的應了一聲,她還沒有摸清他的脾氣,在這個封建強權時代,她任性不了。

宋青舒看她難得乖巧,輕輕咬了一下她微紅的耳垂,見她埋首在自己懷中,又笑了起來。

看到她臉上尚還殘留兩根紅指印,不由憐愛輕撫,良久才冷肅道:“帶過來吧。”

話音一落,夜幕低垂的院子裡便有了聲響。

司南被宋青舒捏著下巴強行抬頭,不得已看向了門外。

她房間的門檻外,赫然跪著一個人。

一個披頭散髮、狼狽不堪,被五花大綁的女人。

司南控制不住的抬頭看向了宋青舒,眸中帶著驚恐,這是什麼禮物?

宋青舒好似沒有看到,只是神色陡然變的又冷又戾,眸子裡,不知是倒映的燭火、還是嗜血的紅光。

“你來說……”宋青舒斜睨丫頭一眼,聲音冷肅,“她是哪隻手打的諾諾?”

丫頭腿軟的跪倒在地,渾身顫抖:“回……回王爺,是,是左手。”

司南又莫名看向門前,仔細望去,是白日裡打了自己一巴掌的女人,她是宮中賜下,白日裡還是一副豔麗高傲的模樣,打自己的時候,滿臉的驕矜,此刻就像是可憐的階下囚。

女人嘴裡塞著東西,說不了話,只一個勁兒的磕頭,喉嚨裡滿是淒厲絕望的哀慟聲。

或許是在求饒。

司南渾身都在抖,仰頭看向宋青舒,他想幹什麼?

宋青舒攬著她,輕輕拍了下她的背,示意無事,又朝外頭吩咐:“聽到了?左手。”

隨後便有兩個護院拉著女人,割開繩子,將女人壓倒在地,將左手抽了出來,放在一塊木板上,然後舉起了刀——

司南腦中猶如岩漿淌過,目眥欲裂,這個瘋子,這個瘋子……

“不要……”

隨著一聲驚叫,寒芒閃過,護院手裡的刀已經重重揮了下去,司南看著那隻白皙的手,神經末梢還未死,指尖好似還微微彈了兩下。

女人趴在地上,即便是嘴裡塞滿了東西,可那一聲痛到不能忍、從喉嚨深處發出地慘嚎,依舊響徹了整個院子。

所有的丫頭面上都露出驚恐,卻都不敢轉頭,隻眼睜睜地看著女人在院中翻滾,哀嚎。

宋青舒輕輕招了招手,神色淡然,外頭的護院撿起地上的斷手,稍微處理了一下,便裝進了暗紅色的方盒中,被婆子顫抖著接過,遞到了屋中。

可沒有丫頭敢接,連王爺身邊的福子都沒伸手,婆子便看著宋青舒臉色,走到了兩位主子面前。

司南驚恐的看著紅漆盒中尚還鮮活的斷手,白皙柔嫩,神經末梢微微顫動,像活的一樣。

她緊緊地揪著宋青舒的袖子,渾身抖如篩糠,臉色煞白如紙。

“啊……”司南許久以來建立的剛強意志突然崩潰,她害怕、惶恐、無助的大聲尖叫,一把將盒子推開,“啊……我不看,我不看,啊……”

宋青舒眉頭微蹙,他牢牢握住她細嫩的手腕,摟緊纖腰,在她耳邊柔聲安慰,“諾諾別怕,你看,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

“瘋子,瘋子,曹尼瑪,法克油,法克油,爸爸媽媽,救我,救我……”

司南被嚇的神經錯亂,眼淚迸射而出,涕泗橫流。

已經半年了,整整半年了,她在這個如地獄般的地方,已經整整半年。

司南捂著臉,抖著抖著,就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是她錯了,她沒有警惕,總覺得這裡的世道,其實還不錯,與後世相比,就只是多了些束縛,才會一著不慎,落得如今的地步。

快快活活的過了十六載,在爹孃愛護下,失了警惕,終於還是栽了大跟頭。

司南哀聲慟哭,渾身無力,哭門外那個女人,更哭自己。

她如今,比那個女人還要害怕。

“諾諾,該止聲了,我為你報仇,你該謝謝我啊。”宋青舒雖不明白她在罵什麼,可猜著就知道不是好話。

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卻依舊止不住司南哀哀的哭聲。

司南忍了半年,早就忍不住了,此刻更是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害怕,卻不敢再胡亂地罵,她怕他。

她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其實那女人雖高傲,卻也只是打了她一巴掌,斷不該因此喪命。

“放我走,你放我走……”

宋青舒擰眉,似是有些不悅,不過他今日心情好,便多了些耐心,司南此前可不會這般柔弱,她的反抗,有時讓他都心驚肉跳。

看來,這是兩人新的開端。

“諾諾,這裡,不好麼?”他隨意勾了勾唇,輕撫她柔順的長髮,眼帶警告,“諾諾,不要讓我生氣呀。”

聲音明明輕柔,可司南聽著,卻像是催命符。

她還有爹孃,還有許多愛她的人,她得活著。

第2章 周旋的第二天

抬手擦擦眼淚,小心窩在他懷中,見他面色愉悅了些,便小聲道:“她罪不至死,還是快些找大夫醫治吧。”

宋青舒攬著司南瘦弱的肩,拿著帕子笨拙的替她輕輕拭淚,滿面憐愛,柔情蜜意,“我的諾諾心真好。”

隨即揮了揮手,算是答應了,院子裡的婆子們見狀,連忙抬著女人腳步不停地走了。

司南又被重新放回了帳中,她看著微晃的金鉤,有些顫抖。

屋子裡的丫頭都出去了,氣氛重新變的凝重,頎長身影覆在身上,司南渾身僵硬。

“怎麼了?”身上的人明顯感覺到了,埋首在她脖頸邊,輕輕啄吻,嗓音喑啞。

司南情不自禁嚥了下口水,她實在太過害怕,彷彿方才的斷手還在面前晃來晃去。

她精神有些恍惚,突然見宋青舒抬手,司南嚇的滿面驚惶大叫起來,不斷推他:“滾開,你滾開……”

宋青舒手還未撫上她臉頰,她便驚惶顫抖尖叫,不由輕笑起來,嗓音溫柔:“諾諾,乖。”

司南看著他滿面柔和,清潤淡然,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只覺更為可怖,目眥欲裂,渾身顫抖,不斷向床裡頭爬去,她怕他,怕的要死。

好在站在外頭候著的福子開口了:“王爺,萬禧樓裡,其他人都還等著您呢。”

隨著腳步聲遠去,司南整個人都倒在了床上,滿背的冷汗,眼淚不住的落下。

夜已經深了,司南覺得自己很疲憊,她抖著手,抱住自己的肩,將頭埋在被褥中,伴著嫋嫋青煙,不知何時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天光大亮,丫頭早早就已經將窗子開啟,天色昏沉無光,如同她無力的心。

“姑娘,今夜府中有人唱戲,您要看麼?”丫頭見床上有了動靜,便小心翼翼的過來說話。

司南如同蠟像般枯坐在床頭,好似沒聽到,過了好半天才搖頭。

丫頭失望的垂首,掩去眸中的同情之色,又去攙扶司南起身洗漱,嘴裡絮絮叨叨的。

“姑娘,院子裡的迎春花好像要開了呢,您要不出去走走吧?王爺見您難過,特意請的戲班子,還賞賜所有人去看呢。”

司南呆滯的眸子閃了閃,看向小丫頭:“所有人?”她難得見到外人,在這初時的三個月,過的是暗無天日的日子。

小丫頭連連點頭:“是,王爺親口說的,不過姑娘您一直睡著,就沒聽到。”

他早間還回來了?司南嚇得渾身一抖,幸好自己沒醒。

“諾諾醒了?”

司南妝容還未梳好,就聽到一道清潤嗓音,隨後宋青舒修長身影走了進來。

頎長身量如松柏新成,著一襲鴉青色緙絲雲紋錦衣,手中握著把烏木摺扇,底下墜了條穗子,面如冠玉,觀之可親,端的是翩翩少年郎君。

宋青舒滿眼柔情蜜意地瞧著司南,見她怔怔看著自己,無意識地抖著唇,雪白貝齒後,露出些微粉軟的舌尖,可憐可愛。

他很滿意,緩緩走過去,面色溫柔地俯身在她唇瓣印上一吻,舌尖輕掃,觸之便走,只覺無比甜美。

“諾諾,我來給你畫眉。”

小丫頭將連忙將眉筆遞過去,屈膝行禮後趕緊走了。

珍珠簾子輕晃,碰撞後發出清脆的微響。

司南緊繃著身子,眼珠子都不敢亂轉,害怕他突然發難一逞□□,可他好似轉了性子,竟是真的給她描起了眉,這半年來,兩人第一次這般平和。

仿若昨夜那一幕是夢,司南覺得自己沒有睡醒,瞧著宋青舒,猛地閉上了眼。

“諾諾的眉,如遠山濃黛,不必多著墨,便極好看。”

宋青舒柔柔地拿著螺子黛在司南眉間輕掃,微涼的手指搭在她飽滿的臉頰上,畫完後捏著司南的白玉下巴左右看,自己滿意的點頭。

“諾諾,你說,我們像不像那個詞,如膠似漆?”他站起身,俯身湊到司南耳邊,兩人一同看著鏡中人。

真是一對璧人,女子嬌豔昳麗,男子丰神如玉,兩人和睦的模樣,真如一對恩愛夫妻。

宋青舒也不在意司南有沒有反應,又在妝奩盒中挑了一支白玉臥蟬簪,斜斜插進司南的烏髮間,落下的兩串白玉小珠叮噹響,他面上綻出一抹柔笑。

“諾諾真好看。”

司南卻猶如被定住,任由宋青舒擺佈,日頭漸漸偏西,他又牽著司南去用飯,照顧的十分精心。

外頭的福子這時候又喊了一句:“王爺,時辰到了,您該進宮了,太后娘娘前些日子就吩咐了呢。”

宋青舒溫柔牽起司南的手,滿含歉意如俗世恩愛夫妻般說道:“諾諾,我晚間再回來陪你,等會好好聽戲。”

他起身的時候,在司南耳邊繾綣的‘嗯’了一聲,尾音微微上翹,似是叮囑,又似是有一層別的含義。

司南渾身一抖,隨後冷冷地看著他走遠,緊繃的身子終於鬆懈下來,肩頭微微耷拉著,只覺這樣的日子,猶如地獄,她一日都不想過下去了。

入夜後,初春的夜晚,寒意甚濃,微風乍起,春水微皺。

司南披上厚厚的大紅色袖衫,白色兔毛滾邊,用銀絲線繡上暗紋,若是夜裡行走間銀光暗閃,異常耀眼。

身後的兜帽寬大,她不想露出臉,便將帽子戴好,在眾人簇擁下,去了看戲的場地,喚做百豔樓,專為看戲。

這近郊宅院雖不算大,可亭臺樓閣樣樣俱全,一行人走到池邊,見到樓裡的伶人正在做著上臺前的準備,在池水邊練著身段、吊嗓子。

司南看了一眼身後成群的人,嘆了口氣:“你們都下去吧,我想在這看看,不必都跟著。”

大家都面面相覷,近身伺候的小丫頭知道司南脾氣不好,見狀連忙揮手:“快下去吧,跟遠些,莫要惹姑娘厭。”

司南抬步就邁進樓中,戲班裡的人都懂眼色,見一個渾身貴氣的女子進來,就都停下了,排排站好。

班主連忙走過來,倒頭就拜:“貴人怎來此賤地,不知是有什麼事?”

司南隨意打量了一眼,樓內裝飾精緻,還有二層,應是換衣化妝之用,一樓還有些亂,擺了不少兵器架子,還有花花綠綠精緻的戲服。

“無他事,只是想來問問,今日唱的,是什麼戲?”

班主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禮,隨後小心開口:“稟姑娘,是七擒孟獲這一出,不過姑娘若是有什麼想點的,咱們什麼都會。”

司南‘哦’了一聲,微揚的聲調讓班主軟了腳。

他連忙跪下:“稟姑娘,我做班主三十年了,走南闖北從無懈怠,您儘管點來。”

“班主無需害怕。”司南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她扶起班主,“那來一折調風月吧,就唱燕燕怒斥賤男的那一出。”

班主和其他伶人都露出詫異之色,欲言又止。

司南說完便轉身,只覺也出了一口惡氣,戲還未唱,她就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宋青舒發青的臉了。

夜色深濃,宅院中還燈火輝煌,丫頭小廝來來回回在其中穿插行走,這還是半年來,這座宅子第一次這麼熱鬧。

尤其是百豔樓中,伶人未散,吊高的嗓子不斷重複著兩段曲子。

“小孟獲他不低頭並非是等閒,他多疑、他善變、犟且詐、狡而奸,不顧自己生與死,慮的是彝家百代安,以兵強壓目光淺……”【1】

一曲罷,接著便是小旦角激昂無比的尖嗓子,登臺怒斥渣男。

“呆敲才,呆敲才休怨天;死賤人、死賤人、死賤人自罵你!本待要皂腰裙,剛待要藍包髻,則這的是折掛攀高落得的!”【2】

司南本坐在臺下冷眼聽著,忽的肚子疼,額頭立刻見了汗。

身邊的小丫頭緊張無比,連忙喚人去將大夫請來。

當司南穿上一身丑角灰衣時,總覺得不真實,可她來不及思慮,她無比渴望逃出這一方天地,這裡禁錮了她的身體,還有她的一切。

宋青舒從宮裡回來的時候,毫不意外的,聽到稟報說諾諾不見了。

福子立刻著手調查,先從身邊的小丫頭開始,一個一個的審。

宋青舒竟然悠閒地端了一盞茶,面色淡然的坐在堂中,四周火把燃了極多,照的院子亮堂堂的,下首是趴在地上求饒的人。

連班主都被帶了上來,他涕泗橫流,不斷哭求:“王爺饒命,小的只是聽命唱戲,並無任何旁的舉動,求王爺明察呀……”

司南身邊的小丫頭也被打的奄奄一息,此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候唱燕燕的小花旦抖抖索索的跑了來,滿臉油彩糊的亂七八糟,倒頭便跪,嗓音帶著獨有的戲腔,嬌媚又動人。

“啟稟王爺,方才清點的時候,丑角戲服少了一套,求王爺明察,求王爺明察。”

宋青舒飲了一口茶水,修長的手指輕撫碗沿,聞言竟莫名露出一個柔和的笑,明明俊朗無匹,可在場眾人都渾身一抖。

他抬起頭冷眼看向四周的護院,眼中涼意入骨:“可聽到了?若是找不回來,本王的手段,你們應該知道。”

護院們俱都噤聲,渾身一寒,垂首應聲道:“遵命。”

頃刻間四散而去。

第3章 周旋的第三天

宋青舒放下茶碗,這才慢悠悠的起身。

司南只覺今日跑的異常順利,之前半年,她也曾逃跑無數次,可無一例外,全都失敗告終,還未出門就被抓住了,。

端王的宅院,雖然沒有後世的安保系統,可他最不缺的,就是為他辦事的人,整個宅院自從司南住進來,裡三層外三層,沒有一點空隙。

今夜熱鬧的戲曲為她提供了便利,之前無數次逃跑,也讓她摸清了宅子的走向,她能逃出去的。

努力翻過一堵牆後,司南輕手輕腳的觀察著四周,她未曾來過這裡,只能憑著天上黯淡的星子來辨認方向。

她努力的跑,即便是柔軟的繡鞋被尖利的樹枝刺破,扎進腳掌也不在意,這些疼痛,遠比不上那個男人帶來的傷害。

可沒有方向,她只能滿心的焦急,無助怒吼,卻依舊壓抑著聲音:“草,草草草……怎麼會這樣?”

天光太黑了,月色不足以照亮眼前的路,司南眼裡的淚又落了下來。

遠處有狗叫聲,她像是受驚的小鹿,被嚇的滿心驚懼。

她只能無助的奔跑,在這個地方不住的打轉。

“諾諾。”溫柔繾綣,猶如柔煙。

司南一聽到這聲音,被嚇的登時腳底發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膝蓋磕的劇痛,可她不敢停留,只悶頭朝前。

她不能停啊。

宋青舒看著前頭穿著戲服隱隱約約不斷跑著的女人,嘴角不由上揚,臉上的表情並未發怒,而是十分愉悅。

福子看著前方不敢停下的女人,眸中閃過一絲微光,垂首道:“王爺,要不要抓住她?”

宋青舒搖頭,“不必,我倒要看看,這女人到底多能折騰。”

司南不負他所望,直跑到再也跑不動,栽倒在一片滿是枯枝敗葉的荷花池中,放聲大哭,手緊攥成拳頭,錘著爛泥水,絕望如幼獸的哀嚎。

她跑不動了,跑不動了。

她好恨。

宋青舒不顧髒泥,一步一步走過去,輕柔的擦去司南臉上的泥點還有淚水,在她光潔的額頭柔柔印上一吻,才柔聲道:“諾諾,回家了。”

司南無力抵著他的胸口,無助的搖頭,“宋青舒,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到底要什麼啊?求求你,求求你……”

這是她第一次求饒,帶著從未有過的柔弱無助惶恐,抖著嗓子求宋青舒放過她。

“諾諾,我要你啊。”

宋青舒不顧她輕飄飄的掙扎,將她抱出了荷花池。

他沒有說謊,從見到諾諾的第一眼,那種隱隱的熟悉感怎麼都揮之不去,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要得到這個笑的如同天上耀陽的女孩。

諾諾有一雙,會笑的眼睛。

而她也不負他所望,她比任何人都堅韌,她抵住了他所有的一切,甚至在男女方面,隱隱還壓過他一頭。

這種狀況,自然不是他想要的。

司南被洗漱乾淨後睏倦無比,可宋青舒卻不讓她睡,他溫柔似風的嗓子不斷將她喚醒,司南只能強撐著睜眼。

“你這次想如何罰我?宋青舒,我不怕你。”

她似是給自己打氣,眼中又冒出了剛來時的倔強,惶恐如小獸,又倔強強韌如磐石。

“宋青舒,你來吧,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她奮力嘶吼,看著宋青舒一如既往溫柔清朗的面色,大叫個不停,猶如困獸。

宋青舒卻一反往常,沒有與她硬碰硬,也沒有朝她甩鞭,更沒有直接衝上來一逞獸-欲。

而是蹲下身,滿眼柔光的抬手,食指輕輕按在了司南蒼白的唇瓣上:“諾諾,從前的確是我不好,我今後再不會胡亂對你加之一指,好麼?”

司南並沒有說話,只是胸口起伏不定,雙眼瞪大死死的盯著宋青舒,渾身抖如篩糠,上下牙不斷的磕。

她自然是不信的,這個惡人,從前當著院子裡所有人的面,讓人將她身上的衣物全都抽成了碎片……

宋青舒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朝著院子揮手,只聽福子喊了一聲:“帶上來。”

隨後院子裡忽然被推進來三個人,一個是伺候司南的小丫頭,一個是戲班班主,另外一個,是小花旦。

司南隱隱約約察覺到什麼,她驚恐的看向宋青舒,眼裡倒映著熒紅燭火,如同染血一般,既嬌俏妍麗,又邪魅無邊。

宋青舒一時迷了眼,低頭輕輕啃噬她嘴角,斷斷續續地柔聲道:“諾諾你莫怕,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諾諾,你腳痛了吧?我來給你上藥。”

司南如同一截木頭,渾身僵直的靠在他懷中,連頭都不敢轉,任由他挽起自己的腳丫,絲毫沒有嫌棄,輕柔的上藥,滿眼憐惜。

門外是福子的一聲令下:“伺候不力,打。”

司南只覺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夢境,四處都是燭火,世界沒有天明,她拼命的跑,卻永遠都跑不出去。

耳邊是院子裡三人的求饒聲,還有一聲聲打在肉上沉悶的響聲,司南太熟悉了,尤其是那種悶的沒有聲音的,是最疼的。

這人不折磨她了,換成折磨別人,折磨與她有關的人,間接的折磨她。

她還要過多久這樣的日子?

司南不知道,她不敢求饒,怕他打的更狠,甚至會打死更多人。

“諾諾,諾諾?”宋青舒搖晃著她,在她耳邊輕喊,“都結束了,明日,我就在家陪你好麼?”

司南一言不發,她只是呆滯的任由他抱起,隨著金繡軟帳撩起又放下,她無言的閉上了眼,眼角,是抑制不住的淚。

“諾諾,莫要哭了,我今晚不動你,嗯?”

宋青舒滿足的摟著司南,聲音清越,“我知道你傷心,定是那些人教唆你逃的,對不對?諾諾是聰明的女孩,我知道,不過,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否則……”

未盡之言顯得有些陰森,不過他並未再說下去,他知道諾諾懂。

懷中的女子聽到他說不動她,身子便少了些許緊繃感,他舌尖輕輕碰了碰她小巧白皙的耳垂,她又微微發抖,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宋青舒將司南的頭按在自己肩上,自己則是得意的笑了,他好像找到了與諾諾和平共處的法子。

她吃軟不吃硬,遇強則強,可這兩日,她卻軟和了不少。

看來,自己這辦法不錯,剩下的,就是馴服她。

司南疲憊不堪,已是沉沉睡去,顧不得枕邊睡著財狼。

春光明媚,鶯飛草長,春風過處,萬物復甦。

似是一夜之間,這近郊宅院裡也多了許多翠綠,不似冬日般沉悶,枝頭爆滿嫩綠,只待新葉滿枝。

司南睡的朦朧,覺得腳心很癢,不由嘟囔了兩句,可忽然腦子就反應過來,一睜眼,宋青舒含笑俊逸的臉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諾諾,腳還疼麼?”宋青舒手中握著司南的腳,堪堪一掌大小,指甲修剪圓潤粉嫩,叫他愛不釋手,只是腳底很多傷痕,如同白玉微瑕,他很是心疼。

司南猛地將腳收回,抱臂坐在另一端,有些警惕的道:“不疼了。”

宋青舒聞言抿唇笑了起來,又起身幫司南把衣裳拿過來。

“我自己來。”司南有些惶恐,宋青舒要做什麼?他為什麼忽然這樣,明明昨夜還那般惡劣壞透了的人,可今日瞧著,又只是個溫和謙恭的貴公子。

“好。”宋青舒今日簡直百依百順,柔聲說道,“諾諾,今日我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家陪你。”

司南就這麼冷眼看著他,直到他轉身離去,才慢慢的穿衣裳。

她不信任他,一點都不信任,兩人從前的相處,猶如針尖對麥芒,只是男女力量懸殊,司南除了打不過,可嘴裡從來不輸。

窗臺上的蘭花不知何時開了,散著悠悠的清香,司南卻想起了遠方的父母,一時忍不住落了淚。

“諾諾,起來用些膳……”宋青舒走了一圈後一進來,便看到榻上女子正抱臂黯然神傷,一頭青絲如水傾瀉在頰邊,襯的蒼白纖細、柔弱異常。

他很少見她這幅模樣,即便是哭,她也是含著一抹倔強,從不露出纖弱姿態,反而嘴裡要罵的越狠,似是給自己打氣,那股子嬌俏生動勁兒,他愛的緊。

看來,這兩日,諾諾已經悄悄變了,宋青舒嘴角微翹,偷偷露出一抹得意。

司南心裡罵了一句傻-逼,只偏頭擦過淚,便坐到了床沿,理都不理他。

往日這個時候,他也會生氣,就會一把拉著她,強勢的壓過她、佔有她,妄圖以此來讓她屈服。

可今日的宋青舒不同,他彎腰蹲在司南身邊,撿起一邊的鞋子,抬頭看著司南露出一抹俊朗的笑意,眉眼彎彎,清新俊逸。

“諾諾,來,我幫你穿鞋。”

司南本不想,可想起這兩日的事兒,又抿唇不語,她拿不準這人是為何轉了這樣的性子,宋青舒太過殘暴,她暫時還不想死。

宋青舒輕柔的握著司南的小腳,先是給她換了一遍藥,再用棉布輕裹,然後,才穿上綴了一顆珍珠的小巧繡鞋。

“你到底想幹嘛?”司南不相信,一個人突然之間能變的這樣快,不過幾天,就從純粹的暴力狂,變成溫柔的暴力狂。

她心裡頭想,他定是在想著什麼法子折磨她,要將她變成這四方院子裡,一個沒有靈魂的金絲雀。

宋青舒笑的很是暢快,“諾諾,我在幫你穿鞋啊。”

他的手順著司南的小腿漸漸往上,掌心炙熱無比,能感覺到司南的緊繃,可他沒有縮回手,見司南咬唇盯著他,滿眼探究,也只是莞爾一笑。

第4章 周旋的第四天

“諾諾,你在期待什麼?”他笑的邪氣,突然縮回手,並未繼續。

宋青舒見司南猝然色變,連忙一把將她抱起,輕聲誘哄:“諾諾,你放心,我不動你,別怕,好麼?”

司南只是戒備的盯了他一眼,隨後依舊一言不發。

宋青舒在她瞧不見的地方,面色暗暗淡了下來,眼裡的暴戾本已經顯現,不知為何卻又隱忍了下去。

兩人第一次平和的渡過了一整天,沒有吵鬧,沒有哭喊咒罵,甚至連一個碗都沒有碎。

司南雖不理會他,卻也不想再觸犯他的逆鱗,時時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人就這樣,終於迎來第一次和平期,這座宅院,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整日亂糟糟的像是關押犯人的牢獄。

司南住的小院守的十分嚴實,宋青舒也不厭其煩的守著司南,每日都陪著她。

這日,宋青舒從宮裡回來,弓著身子,懷裡像是摟了個東西,一下馬就直奔司南的小院。

“諾諾,你來看,這是我從外頭帶回來的小狗,是不是很可愛?”

司南正在給花澆水,見宋青舒興致沖沖的跑進來,滿臉都是獻寶似的笑,隨後往地上放了個東西。

她本不想搭理,神色都未變,直到腳下有東西咬她,司南才變了面色,只見一團雪白糯米糰子往她腳面上爬,因著腿短,十分吃力。

見她看它,便仰著沒有脖子的頭,一雙漆黑的眼眸水汪汪,憨態可掬,很是討喜。

司南想一腳踢開,可又不忍心,抬頭看了一眼宋青舒,他只笑著看她,眼裡像氤氳著一團烏雲,似是在等她反應。

“多謝王爺。”司南學了個乖,竟破天荒的說了句多謝,雖嗓音淡淡,卻已是難得。

宋青舒見她終於懂得朝他服軟,立刻笑著走上前,抱起小狗,攬著司南的腰身,一起去前廳吃飯。

司南一進去,宋青舒便將狗丟在地上,接過丫頭手裡的巾子,擦個不停。

飯桌上,司南並沒有什麼胃口,潦草吃了一些就放下筷子,反而一直在逗狗,難得的在宋青舒面前沒了冷意。

一頓飯吃完後,送司南迴了小院,宋青舒瞥了一眼福子,眼中帶讚賞,“你今日抱回來的小東西,很不錯。”

福子連忙躬身,“王爺,諾諾姑娘是個善良的女子,太后娘娘都愛這小狗可愛,沒道理小姑娘不愛。”

“呵呵……”宋青舒不在意地嗤笑了兩聲,又看向他,“我讓你準備的事兒,可準備好了?”

“已經準備好了。”福子有些遲疑,“王爺,會不會,有些危險?”

宋青舒卻擺手,笑的燦爛:“一點危險而已,我的諾諾膽子那樣大,定然不怕。”

司南這幾日夜裡沒了男人發瘋般的侵擾,過的還算不錯,吃的比以前多了些,睡的也好多了,面色漸漸紅潤。

這日早間,清晨的陽光還未穿過窗屜,新發的枝葉上還帶著露水,偶有幾聲嘰嘰喳喳的鳥叫,都被院子裡的丫頭們悄聲趕走了。

司南還猶在昏昏沉沉,宋青舒就已經起身了。

他抱著睡的懵懵懂懂、嬌憨可憐的司南狠狠親了兩口,有些捨不得放開。

在他眼中,諾諾哪哪兒都好,乾淨純潔,猶如荷塘裡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再沒有哪個女人比的上了。

“諾諾,這兩日我不回來了,你要乖乖的在家等我,嗯?”尾音上翹,沙沙啞啞的嗓音,散入在空氣中,柔的風吹就散。

他好多天都沒有碰她了,自那日後,就一直隱忍至今。

此刻滿身炙-熱地抵著司南,在她身上磨蹭了好半晌,舌尖在白皙肌膚上描摹不停,見司南一直沒動靜才悻悻的起身。

既然已經忍到現在,沒道理半途而廢,諾諾已經變了許多,或許很快就會變成他心裡想要的樣子。

宋青舒自顧自的起身穿衣,沒有再強行喚醒司南。

直至日頭升到正空,屋裡光線越發明亮,窗欞上的蘭花又悄悄開了一朵,滿室留香。

司南才迷迷糊糊的睜著眼,打著呵欠醒來,自從宋青舒能管住下半身後,她就輕鬆了許多。

休養了一陣子,她覺得自己身上開始有力氣,那些青紫痕跡俱都消退了,連緊繃的神經都鬆下來。

外面的小丫頭聽到動靜,連忙撩起紗帳,笑盈盈的看著司南:“姑娘,外頭太陽好暖和,您要不要出去坐坐?”

說著就要過來幫司南梳洗,卻被司南擋開了。

司南見她面生,知道是又換了一個,至於昨夜的三人,她不敢去問,或許,是死了。

難得見這樣的好天氣,看到小糯米糰子像個會滾動的毛球一樣跑進來又跑出去,司南連頭都未梳,就跟著它跑了出去。

“小白,你等等我。”這兩天,宋青舒都不在,司南沒來由的就覺得一陣輕鬆。

小白是她給狗狗取的名字,是個小小的田園犬,叫聲糯嘰嘰的,很可愛。

她覺得身子舒坦多了,這半年來,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不太好,時常眼前泛黑,昏睡不醒,頭疼難受。

這個樣子,她是跑不掉的。

看著身邊圍了一圈又一圈的護院,司南冷笑了一聲,逗著小白玩了好一會,身上出汗,肚中也空空。

“把吃食端到這來吧。”

司南抱著小白,逗弄了好一會,只覺心情都明朗很多,這也算是宋青舒那個神經病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這近郊宅院守的嚴實,可畢竟偏遠,附近有山林皇莊,這座宅子又是皇上賜的,環境清幽,適合宜居,自然人煙稀少。

不遠的一片密林中,有人趴在樹上,拿著根長長的管子朝宅子裡望去,口中喃喃道:“那人真的不在。”

底下有人附和:“都說過了,這兩日,端王陪太后去了護國寺祈福,不會守在這小小宅院的。”

樹上的人又看了許久才下來,隨後面上露出陰狠,“他不在,那咱們就進去,他既然那麼寶貝這女人,我也要讓他嚐嚐,沒了心愛女人的滋味。”

附和的人也點頭:“不錯,他雖是王爺,難道還能因為一個女人敢殺了我們?往日真是受夠了他的跋扈,這次定要叫他好看,也讓皇上看看,端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錯。”

“對,就是就是。”

“咱們這麼多人,皇上總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要了咱們的命,好歹咱們的爹還在朝為官呢。”

這句話贏得好幾人附和,端王之名,在玉京無人不知,尤其是他們這些紈絝。

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只要端王瞧他們不舒服,輕則受一頓毒打,重則斷腿斷手,受盡了□□。

明明自家也是朝廷命官,卻被人欺辱的屁都不敢放,不過一個沒有實權的閒散王爺,竟然橫行整個玉京城,這是什麼道理。

從樹上爬下來的那人見狀,極是同意,連忙商量著請客吃酒,要回去好好計劃一番。

司南白日裡玩的很瘋,在別人眼裡,她好似在瘋玩,其實她只是想看看,自己如今還有多少的體力,能夠支撐自己跑多久。

這一日,司南陪小白繞著小院跑了一圈又一圈,一人一狗,還有滿院子的丫頭都跑累了,司南更是雙腿打顫,喉管裡猶如火燒。

真是沒用啊,這才半年不動,就如同廢人了。

司南心裡暗自感慨,狠狠的吃下了三碗飯,泡完熱水澡就立刻去睡下了。

月色溶溶,春芳滿園,有幾株花兒暗夜爭相競開,芬芳順著春風灑滿整座府邸。

小院裡只留下守夜的人,紅漆檀木拔步床裡,司南沉沉睡去,一邊的腳踏上小白縮著身子,小小的鼻頭一抽一抽,可愛的緊。

所有人都沉睡,小白卻忽然驚醒,小小的眼裡滿是警惕,見主人沒有反應,連忙努力的往床上蹦,奈何身小腿短,怎麼都上不去。

司南被吵醒,小白的爪子在腳踏上踩的咯吱響,她如今覺淺,很快就醒了。

“小白?”司南把小白撈上了床,“怎麼了?是不是害怕了?”

司南陡然有些傷感,小小的狗離了母親都知道害怕,何況一個人,不知父母在家中可好,想起這十六年承蒙疼愛,司南一時淚盈於睫。

她渾身痠疼,肌肉還未喚醒,都是正常現象,看著窗外明月清輝遍灑,一時竟悲傷不能自已,撐著身子想爬起來。

帳外的丫頭聽到聲音,連忙掀開簾子過來檢視,“姑娘,您怎麼醒了?”

……

護國寺內,直至深夜,宋青舒才走出太后的禪室,搖首擺手的松著筋骨,跟著誦了大半日的經,只覺舌頭都打結了。

福子正在外頭等,見王爺出來,連忙上前稟報:“姑娘已經被擄走了,王爺,咱們這是不是有些過於冒險?”

宋青舒笑的清潤隨和,本就俊逸風流的面龐,經過佛像與佛經的沁潤,此刻瞧著,就好似生出了悲憫之相,像極了蓮花座上的童子。

“冒險?諾諾可不怕。”宋青舒微微搖頭,“她連本王都不怕,怎麼會怕那些雜碎。”

第5章 周旋的第五天

福子還是有些憂心,他不太懂宋青舒,王爺從未對一個人生出這般的耐心,整整半年,都與其糾纏不休,甚至願意為了一個女人,去尋摸方法。

“王爺,姑娘雖說不怕,可她畢竟是個女子,況且那幾位,您也知道,都是秦樓楚館的常客,尤其是劉家大公子,極好鞭笞還有什麼極樂之道,恐怕……”

宋青舒本來一直都不慌不忙清潤俊朗的臉上,在福子這些話後,漸漸變了色,神情又冷又戾。

他並不是覺得諾諾可憐,只是覺得,那一身好皮-肉,需得是自己親自種下痕跡,若是旁人染指……

心口忽然就有些怒氣——那就都該死。

宋青舒眯著眼,看著月色下的密密山林,薄霧輕攏,猶如面紗。

他見過劉家大公子手下抬出來的女人,破衣爛衫遮不住渾身青紫,除了臉沒有一塊好皮-肉,連唇角都破了,不死也只剩一口氣。

福子有些瞧出了王爺的心思,輕聲道:“王爺,咱們現在去阻止,既能給諾諾姑娘一個教訓,又能顯露您的救美之心,諾諾姑娘經此一事,定能明白的。”

宋青舒聞言,緊皺的眉頭終於散開,他朝裡頭看了一眼,太后並沒有動靜,隨後招手,一個太監走了過來。

“太后娘娘若是問起我,就說我睡下了,明早再陪她拜。”

“是,王爺。”

宋青舒帶著福子一路打馬奔向了近郊宅院,還未進門,就看到那裡正等著一個人,“他們如今在哪?”

那人恭敬道:“劉大公子說,要帶著人去天香樓。”

宋青舒嗤笑一聲,“一群不長進的東西,這般年紀了,還要秦樓楚館的泡著,真是不懂本王的用心。”

不知為何,心底竟莫名起了焦急,宋青舒不想表現在面上,與福子依舊慢慢悠悠的。

甚至覺得,自己不該起這焦急心緒,不過是一個不聽話、暫時馴服不了的女人罷了。

“福子,你知道諸葛亮七擒孟獲麼?”

福子一愣,搖了搖頭:“王爺說笑了,福子沒讀過什麼書,您就不要為難福子了。”

宋青舒微闔的眼中洩出一絲光,暗夜裡似燭火微閃,又換了個說辭,“那日去宮裡,你還記得,母后身邊的奴才,是怎麼訓的狗麼?”

福子小心翼翼的琢磨說辭,隔了會兒才開口,“將狗拴在院中,邊上安排人拿著帶刺的棍子,解開狗繩子後,若是狗敢跑出院子,就死命的打一頓,日日如此,再烈性的狗也不敢跑了,還能保持它的烈性……”

他回憶起那太監滿臉得意的模樣,聲音尖尖細細,指著院子裡縮頭縮腦瑟瑟發抖的狗和他說笑。

“……那狗肯定不敢再跑了,即便是解開繩子,也只敢繞著院子走,絕不敢邁出之前繩子綁住它的範圍,咱家這法子,那是祖上傳下來的……”

福子還記得那太監說過一句話,宮裡的狗,有許多都不需要會咬人,只需要可愛好看、討主人歡心就行。

宋青舒面上笑的春風和煦,語氣也是一派輕鬆寫意,聞言竟然一邊拍手一邊讚道:“這法子真是妙極,妙極啊,福子,你說是不是?”

福子陪笑點頭,他其實不太明白,這諸葛亮還有太監訓狗的事兒,和諾諾姑娘、還有自己安排的這件事有什麼聯絡。

月明星稀,疏影橫斜,官道上一路縱馬疾馳,很快,兩人就到了天香樓前。

宋青舒看著門頭上紅彤彤的大燈籠,滿面都是笑意,如春風化雨,和暖煦煦。

福子卻感受到他身上傳出的那股子熟悉的煞氣,眼角眉梢凌厲又冷寒。

王爺生氣了?

他想不通,明明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王爺讓人安排下去的,也都按照王爺預想的發生了,為何最後生氣的也是王爺?

福子不懂,他伺候了王爺那麼多年,卻依舊摸不透王爺的性子。

宋青舒一襲玄衣,高挑挺直的身量,手中握著一柄烏木摺扇,滿面春風,立在那,就像是悄然入畫的翩翩貴公子,瞬間將身邊來往的客人比下去了。

“哎喲,端王來了。”裡頭自然有人認出來了,衝出來迎接,卻不敢往上撲,只嬌媚的嗔道,“王爺怎的許久不來,樓中的花魁都換了兩個了。”

宋青舒拿扇子挑起那女子嬌豔的臉,輕佻的順著白皙的下頜滑到了隆起的兩團鼓鼓囊囊的胸脯,那片白膩隨著女人呼吸起伏,誘人無比。

“劉大公子是不是帶人來了?”

女人一怔,又連連點頭,“是啊,扛了個小丫頭進去,劉大公子一向喜歡磋磨,這沒有幾個時辰,恐怕不能完事。”

宋青舒方才還笑的和煦的臉,漸漸變了模樣,站在熒紅燭火下,半邊側臉陷在陰影中,眼裡卻泛著攝人心神的紅光,陰森可怖,如惡鬼湧出。

天香樓前的人漸漸都走了,連那女人都察覺出了不一樣的氣氛,“王爺,這是怎麼了?”

這些人往常除了偶爾,都是各玩各的,今日怎的全都聚在一起了?

莫不是又要打砸?

女人滿臉苦澀,樓裡姑娘本就都是苦命人,又要被這些紈絝拖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宋青舒心中頓了一瞬,他本不在意,他也不應該在意,一個不聽話的小東西,就是該訓。

不然,他如何做主人,又如何安然享受?

可當他走到一扇門前,聽著酸梨木雕菱形窗花的窗屜中傳出淫-笑,還間或有女子的低泣聲,他心頭鼓脹剎那被憤怒填滿。

一股從未有過的心緒在心口左衝右突,如同被暴戾的三昧真火焚燒,今日拜過的諸天神佛都壓制不住的戾氣,在心頭叢生。

他的理智在那一聲聲低泣中潰不成軍,沉著臉抬腳就踹開了厚重的房門。

他的諾諾,在別人面前哭了。

這麼久了,諾諾即便是被抽打成血人,都只會昂著頭,滿眼血紅的看著他,絲毫不懼。

除了這兩日,他換了法子,諾諾被嚇得崩潰,哭的難以自已,旁的時候,諾諾從未這般哀慼的哭過。

門栓扛不住這一腳,在女子哀嘆的目光中,‘哐當’一聲,被一腳踹翻在地。

“誰?”裡頭男子憤怒的聲音傳出,“媽的,誰活的不耐煩了?”

宋青舒又笑了,笑的暢快至極,眼角上揚,帶著眼簾微垂,可眼神卻冷若冰霜,看著□□的劉大公子,如同看一個死人。

屋中有些凌亂,男子女子的衣裳撕了滿地,床前屏風上繡著裸露女子的影象,間或一些房中秘事的圖案,屋中燃了助情-事的香,糜豔濃厚,刺鼻的緊。

屏風後銀紅帷幔輕飄飄的,整個屋中香豔又惡俗,女子低泣聲依舊,隔著屏風,好似看到一個柔弱無助的背影。

宋青舒的心,就在這一剎那,停滯了一瞬。

不過也只是一瞬。

事情既然發生了,那就應該繼續下去,他從來不在意諾諾是否清白,他只在意她是否臣服。

他緩步朝裡走去,“諾諾,你是願意做孟獲,還是願意做那不再胡亂跑的小寵?”

宋青舒幽冷晦暗的眸子睨了劉大公子一眼,見他滿臉驚惶萬狀,汗洽股慄,癱軟成了沒骨頭的毛蟲。

明晃晃的不屑從宋青舒眼中洩出,厭惡的擰眉,微微轉眸,福子會了意,立刻敷住了劉大公子。

宋青舒則是向屏風後走去,聽著微微低泣,腦中想的,卻是諾諾乖巧聽話的模樣。

他還是傾向於諾諾做那馴服的小寵,孟獲七擒七放後與諸葛亮交心,是心甘情願臣服,他其實並不需要,而且,他不耐煩。

而母后宮裡的小寵就很好,身體永遠保持忠誠,即便再想衝出去,卻也不敢離了繩子的距離,多麼有趣又奇妙的馴服過程。

“諾諾?”

宋青舒有些不悅,諾諾應該回答他的,可她依舊在哭泣,轉過屏風,看到諾諾赤著身子,伏在鴛鴦戲水的大紅錦被上哀哀哭泣。

他心頭略微有些堵,又惱恨轉頭看了劉大公子一眼,只嚇得劉大公子魂飛魄颺,初時做下這事兒的勁頭全都不見了,渾身癱軟在地。

宋青舒卻慢慢察覺有些不對勁了,諾諾不該是這樣,難道這一次,就真的將她馴服了?

他心裡稍顯得意,卻又隱隱覺得無趣,諾諾掙扎了半年,還是沒有抵受住啊,宋青舒心裡的那股鬥志瞬間消散不少,連帶著興致都少了許多。

可當他伸手去抱的時候,那女子卻驚慌失措的轉過頭,一張有些陌生的臉衝入他的視線,平凡稚嫩的一張臉,與諾諾昳麗嬌豔的模樣大為不同。

不是諾諾。

他察覺到自己心頭暗暗鬆了口氣,心口卻又蔓延出失望,暗地裡的鬥志重新昂揚。

這不是諾諾,那諾諾呢?

攥著滿臉涕泗橫流的女人下巴,宋青舒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果然不是諾諾,諾諾才不會這樣軟弱無能,當下毫不猶豫一把甩開。

宋青舒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寒聲道:“諾諾呢?”

*

第6章 周旋的第六天

月輝如玉,薄霧未消,這個夜晚,註定無眠。

此時的司南,早就跑了出去。

那時司南醒來後,見丫頭過來,便示意自己去後面窗子透口氣,手裡抱著小白,繞過拔步床亦步亦趨的走了過去。

小丫頭也見怪不怪,姑娘很得王爺寵愛,脾氣也大,平日不怎麼平易近人。

她如今被撥來伺候,也是看在月銀不少,能夠貼補家用,她打定了主意,只要好好伺候,旁的不管就行。

小丫頭小心的幫司南整理床鋪,以免待會兒被子裡涼了,姑娘會不舒服。

可才準備轉身,就被人矇住了頭,小丫頭來不及開口,就軟軟的倒地了。

司南繞過去,剛準備推窗,發現窗子竟然是開著的,難道是丫頭沒關,還不等她動作,懷裡的小白卻又奮力掙扎起來。

小小的身子,在司南懷裡扭動個不停,可就是不肯叫喚一聲。

藉著如水蔓延的月色,司南竟然看到小白的舌頭只剩下一截,難怪今日都不見小白伸舌頭。

司南似是想起了什麼,連忙撥開小白脖子下的毛,發現了一條傷疤,大概是聲帶被割了,心中憤怒可想而知,宋青舒這個變態,這個畜生……

正憤怒不止,突然拔步床裡發出‘咚’的一聲,司南立刻警覺起來,難怪小白一直不安分,原來是進了人。

得益於宋青舒的殘暴,自己這小院的守衛是最嚴密的,一般人不會輕易進來,這大半夜的,莫非是看宋青舒不在,想進來謀害她?

司南小心翼翼不露痕跡的蹲下身,宋青舒這種人,仇人大概不少,她可不想因為這種人被報復。

又是一陣輕手輕腳的聲音,司南蹲著身子,懷裡的小白似是感知到危險,也安靜下來,縮在司南的懷裡。

她慢慢挪到了靠牆的位置,這裡月光照不到,一旁擺置著紅漆高腳臺,上面放了一盤茂密的松針,十分隱蔽。

然後就眼睜睜看到兩個人,抬著一個麻袋,大搖大擺的從窗子裡出去了。

司南:……

她又等了一會,見外面沒什麼動靜,連忙抱著小白也從窗子裡翻了出去,只看到外頭護院丫頭倒了一地。

司南聞到一陣很怪異的味道,心知有異,連忙屏氣凝息,心裡激動萬分,只是對那個被擄走的小丫頭很是愧疚,真是無妄之災。

一路偷偷摸摸的出了宅院,司南有些後悔,早知道今日能出去,她就不這麼狠狠折磨自己了。

此時她的腳直打顫,因為長久不鍛鍊,肌肉痠痛的厲害,邁一步都覺得如走在刀尖,可機會難得,她希望能跑出去。

那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司南從宅院大門出去,其實這宅院的確只是作為休閒之所,修建的精緻小巧,一出大門,沒幾步竟然走到了荷塘邊。

上次走到荷塘邊,宋青舒就追過來了,沒想到,自己那晚跑了那麼久,不過是在人家家門口打轉。

司南沿著荷塘埂走,這荷塘寬度並不長,可中間水還挺深。

時值初春,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塘里正是殘敗與新綠相接之時,等再過一陣子,便是接天蓮葉,碧色無窮。

她越走越覺得心驚,這荷塘怎會這般大?

早先聽聞玉京有一處景緻,很是宜人,那便是十里荷塘,到了夏日漫天碧葉粉花,十分得達官貴族的喜歡,夏日經常來觀賞。

莫非便是這?

司南來時,是昏迷著的,進去後半年,壓根就沒出過宅院,此時心頭便有些慌亂,她現在知道了,這地方偏僻的緊。

十里荷塘,足夠的遠,她沿著田埂一路踉蹌奔跑,腿痠疼難忍,重逾千斤,比綁著沙袋跑還要累。

頭頂朦朧的月色始終跟著她,時不時便會聽到狗叫聲,司南摟緊了懷裡的小白,看著小白懵懂漆黑的清澈眼眸,心裡的勇氣也就多了兩分。

“小白,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司南自說自話,腳步不停,“我家裡可好了,爹孃也好,他們很愛我,也會很愛你的,小白,我好想他們啊。”

司南腿痠的如同走鋼刃,實在是沒了力氣,夜裡也沒吃多少,方才出來的時候太過匆忙,應該帶些點心的。

她趴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宋青舒不知去做什麼了,不過想必是挺緊要的事兒,要連著兩日不能來。

司南心裡頭正慶幸,卻聽到遠處傳來呼喊聲,隱隱還有火把的紅光,她嚇得立時坐了起來。

宋青舒此時面色陰沉的可怕,他心裡清楚,諾諾定是逃了,她是這樣的聰慧堅韌,便是陷入絕境都不會輕易逃避。

他允許她臣服和懦弱,卻決不再允許她想逃離。

司南氣喘吁吁的看著面前洶湧的河流,一時有些懵了,這裡到底是哪兒?

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喚聲,司南滿心惶恐,她今次又逃了,若是逃不出去,難道真的要被宋青舒殺掉麼?

司南毫不懷疑宋青舒的殺心,他上次說過的話,她還記得,她也不覺得他會憐惜自己,他定是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殺掉。

毫不猶豫。

她想跳進河中,可以她現在的體力,無異於自殺。

司南還不想死,況且就這樣逃了,壓根沒有用處,宋青舒定會對她挫骨揚灰,還會報復與她相關的一切。

這邊宋青舒隨著眾人一道尋找,一夜未眠,心裡是越發的怒不可遏,面色沉沉,眸中如潮翻湧,直到天邊隱隱現出魚肚白的時候,才聽到一聲驚叫。

“王爺,姑娘在這。”

宋青舒面色一緊,神情陡然變的陰狠無比,攥緊拳頭,已經現了殺心。

大家都圍了過去,火把照的很亮,看到泥塘中,諾諾姑娘滿身髒兮兮的昏睡,衣裳也有些殘破,一隻小胖狗趴在她旁邊,滾的渾身泥巴,不住的拿頭蹭她。

宋青舒凝神看了她好一會,心口怒火高熾,卻還是下了泥塘將她抱起來。

小白狗在後頭一路追著,不過身子胖腿短,很快就看不到身影了。

宋青舒看著懷裡的女人,她似乎受了不少苦,面色蒼白,額頭還有些血,殘破的衣裳裡依稀能看到青紫痕跡,滿身弱無可依的嬌柔模樣,叫他暫時鬆了神。

走到湢室,裡頭熱湯巾子都已經備好,角落燻了香,淡香嫋娜。

宋青舒粗暴的剝開她身上髒汙的衣裳,不耐煩的隨意丟在一邊,順手將諾諾往煙氣嫋嫋的池子裡一丟,便冷冷的站在池邊抱臂看著。

不料,他看著諾諾直直的沉進了池底,又過了幾瞬,也不見人上來,宋青舒開始察覺不對勁,心頭一顫,猛地跳了進去。

將赤身的諾諾一把撈起,顧不上其他,直接抬手掐上了人中,直到青紫都沒有反應。

宋青舒心口一窒,看著她越發青紫的臉,毫不猶豫的俯首吻上她的唇瓣。

司南陡然驚醒,一雙眼大睜,張大口,發出一聲溺水後驚醒的‘哈啊’,然後便是猛烈的咳嗽,直到咳出了眼淚,吐了好幾口水才好似看到宋青舒。

先是滿面驚恐,抬手便大力推開,隨後發現自己竟然在水中,又是一陣無力的撲騰。

宋青舒見她壓根不會水,心裡怒火未消,面上只冷笑著也不伸手,他倒要看看,這女人有多會撲騰,諾諾卻自己撲通個不停扒拉了過來,一把抱住他,再不撒手。

見她牢牢的攀附在自己身上,滿面驚恐,漆黑的水眸裡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因著沁了水,亮晶晶清透如貓兒眼。

溫潤肌膚滑膩相貼,摩摩挲挲的,溫軟的像捧著上好的料子,不知怎的,先前的那些沖天怒氣陡然煙消雲散。

他正打算開口,沒想到,卻被諾諾搶了先。

司南一手攬著他的脖頸,一手拼命捶打,怒氣比他的還要重,“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死了?”

她雙頰酡紅,似是恨極怒極,又像是嗔怒撒嬌,手下絲毫不留力氣,狠命的捶打,像是在責怪他去的晚了。

“你不是說會保護我不受傷害嗎,你這個畜生,你這個沒用的畜生,你去哪兒了?我差點就死了,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宋青舒看她滿臉憤怒不似作偽,滿口髒話怒罵不止,便主動住了口,她罵了好一會兒,聲嘶力竭,又捂著臉無力倒在他懷裡痛哭了起來。

是了,這就是諾諾,諾諾就該是這樣的女孩兒。

她恨他怨他,卻又不得不依附他,表面剛烈,內心裡又柔軟無比,她好像絲毫不懼怕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恣意妄為。

或許,諾諾這次並不是自己想跑的,回想起從前,自己若不是有武藝在身,怕是就要被她打死了。

至於劉大公子那等貨色,諾諾看了怕是要吐出來,哪裡比的上他。

想及此處,宋青舒心內舒暢,面上自然也含了笑,竟破天荒的任由諾諾發了回脾氣,又捶又打的好半天也不回手。

司南捂臉乾哭了好一會,才等到宋青舒緩緩輕撫在自己背上的手,猶如毒蛇吐信,她渾身汗毛都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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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99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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