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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曹禺戲劇語言的藝術特色

作者:由 知乎使用者2tvV76 發表于 繪畫時間:2019-05-29

語言活化了人物的性格,使得故事情節的發展跌宕起伏,扣人心絃。戲劇中,不同人物的性格會透過不同的語言陳述展現出來,這些個性鮮明的語言是整部戲劇發展的重要推動力,也是劇作家思維的閃光點所在。曹禺戲劇的語言藝術在活化人物語言的同時使得戲劇本身更加飽滿,進而揭露出現實中的社會思想和主題內容。

一、曹禺戲劇語言的抒情性

曹禺先生熱衷於挖掘戲劇表演當中的詩化成分,甚至會將自己的劇本當作抒情詩來寫,這就決定了其戲劇語言的抒情性特徵,這種個性化風格的語言使得曹禺戲劇作品閃耀著詩意光輝。因此,曹禺的戲劇也被稱為“劇詩”。

1。展現人物性格的抒情語言

在劇本創作過程中,曹禺透過對人物外貌、身世及所處時代背景的描述來編織人物對話的語言,而這種語言也恰恰如抒情詩一般,耐人尋味。從孤立的人物臺詞來看,不同的人物性格都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在舞臺效果的演繹上互相融合,從而孕育出強烈的戲劇效果。以曹禺作品《雷雨》為例,其中人物性格的抒情化語言讓人印象深刻。具有代表意義的資產階級女性繁漪聰慧、秀氣,對愛情有著自己的見解,然而其內心脆弱而敏感,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極度渴望自由。戲劇第二幕中,繁漪的獨白完美地展現出其性格特點。“我希望今天變成火山的口、熱烈烈地冒一次,什麼我都燒個乾淨,當時我就再掉在冰川裡,凍成死灰,一生只熱熱地燒一次,也就算夠了。”詩化的抒情語言將繁漪內心的苦悶、焦灼、壓抑表現得淋漓盡致,在這樣的抒情化獨白中我們也深切體會到了人物的真實情感與性格。

2。戲劇衝突中的抒情意境

曹禺戲劇中對於矛盾的描繪同樣注重語言的抒情性。憑藉詩人一般的熱情和浪漫,曹禺從詩意的角度將生活中的意象一一闡述,巧妙轉化了戲劇作品當中的人物衝突。《雷雨》在意境描繪上是一首敘事詩,《原野》則更偏向於抒情詩,《家》《日出》中的淒涼悲慼也是劇本意境的一種深化。依然以《雷雨》為例,在劇本創作過程中,風、雨、閃電的意象貫穿全劇。第一幕開始時便是烏雲密佈,暴雨將至,展現了悶熱的環境、壓抑的氣氛。第二幕中的意境更加沉悶,人的心情也隨之躁動不安,繁漪喃喃自語:“風暴就要起來了”。第三幕雷雨之後空氣愈發悶熱,淒厲的閃電,轟隆的響雷,繁漪“慘白髮死青的臉”令人不寒而慄。第四幕中,雷雨的轟鳴下人物衝突達到了高潮,也註定了周公館的悲劇。整部劇作中,無論是雷雨將至,或是暴雨之後,“雷雨”的抒情意象將戲劇情節發展一脈相連,細緻刻畫了心理衝突,活化了全劇氛圍。曹禺利用雷雨的意象來體現戲劇的主題,深化了戲劇的詩性意境。

二、曹禺戲劇語言中的動作性

所謂戲劇語言的動作性,主要是指將人物的心理情感與表情、手勢、肢體等巧妙結合,提升戲劇的語言表達效果。無論是角色之間的衝突、劇情發展的推動還是人物形象的塑造,曹禺戲劇語言中的動作性都成為了不可缺少的構成元素。

1。暗藏洶湧式

在這樣的語言情境下,人物間的性格衝突並非透過直接的語言交流得以呈現,而是在潛在狀態中進行暗中較量。例如《雷雨》第二幕中魯侍萍和周樸園之間的對話。二人對白以三十年前梅小姐投河事件為切入點,矛盾隨即展開,雖無直接碰撞,實則風起雲湧。問得謹慎,答得巧妙,呈現出悲天憫人與哀其不幸之間的對抗,真假難斷。周樸園的四個“哦”顯然使自己陷入了困境,其心理變化昭然若揭。雖語言資訊量少,兩人對話卻暗藏洶湧,互不相讓。如此動作意味十足的語言呈現效果正是源自劇作家對於人物性格拿捏的恰到好處。

2。針鋒相對式

曹禺戲劇語言動作性中的“針鋒相對”使得人物之間的矛盾衝突明朗化,直接而尖銳,在唇槍舌戰中拼得你死我活,推動劇情發展。在《日出》中,李石清與潘月亭之間的較量就是動作性語言的最好體現。連珠炮式的語言還擊,詮釋出二人間的互相憎恨與仇視,這樣你來我往的語言較量更像是兩把利刃在搏鬥。急促的語氣、囂張的語言,在反覆強調中使得人物性格色彩更加濃厚。“滾蛋!”“給我滾!”“他們要宰了你,吃了你!”“現在你只有死!只有死!”諸如這些犀利的言語能夠展現出戲劇中鮮明的人物性格。

3。峰迴路轉式

峰迴路轉式的動作性語言,強調在劇情發展至高潮時突然出現轉機,導致形勢朝著相反的方向邁進。陡變的情節讓觀眾猝不及防,情緒也由此產生相應變化。例如,在《北京人》當中,圍繞著一幅山水畫而展開的三角關係對話就是對這一動作性語言的最好詮釋。思懿醋意大發時的那句“恨不得拿起一把菜刀,把你這兩隻巧手,砍下來給我接上”令愫方驚愕,然而思懿卻很快轉換嘴臉,使得情節反向發展。思懿與愫方之間的怨恨激化,語露殺機,勢有魚死網破之感,而陡然地,思懿卻開懷大笑,稱愫方為“愫妹妹”,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戲劇氛圍讓人措手不及,這種強烈對比更使得劇情的發展越發跌宕,同時也為文清自殺、愫方出走埋下了伏筆。曹禺戲劇語言藝術的動作性在整合社會關係的基礎上明確了人物間的性格對比,表現手法可謂別具一格。

三、曹禺戲劇中的舞臺指示語言

曹禺戲劇當中的舞臺指示語言也是其藝術語言的重要表現之一。舞臺指示語言的運用,旨在活化人物性格,增強舞臺氣氛。比如曹禺戲劇作品《日出》中著力描繪的寶和下處——一個處於黑暗社會最底層的三等妓院,人們以不同的姿態在這樣的社會中苟且偷生。除了主人公翠喜之外,一些小人物,如瞎眼乞丐、妓女、流浪漢等,均以各自不同的狀態徘徊在社會底層,到處充斥著每個人虛偽而混沌的面孔與聲音。這樣的歡聲笑語或是打罵哭泣尖銳、刺耳,令人生厭。唱戲人口中的《秦瓊發配》,瞎眼乞丐的《數來寶》,之所以存在諸多的指示性語言,目的都在於營造出舞臺環境的嘈雜與喧鬧,給觀眾以真實的視覺和聽覺體驗,襯托出當時社會惶惶不可終日、人人自危的現狀。

曹禺戲劇的舞臺指示語言,著力從現實生活中的人物與環境出發,無論是對舞臺人物的外貌描繪、行為舉止,還是人物心理、內在品性的刻畫,都入木三分,耐人尋味。這一方面的語言藝術處理並非單純偏向於戲劇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在次要人物的語言處理上也能做到有的放矢,人物性格生動、透徹。此外,曹禺先生在戲劇舞臺指示語言的運用上還善於以景寫情,注重字斟句酌,以情動人。在曹禺先生的作品《家》當中,主人公瑞珏集溫柔、善良、單純、善解人意於一身,是傳統中國女性的典型代表。她有自己的想法,對待感情也有著自我衡量的準則,是抒情性戲劇人物的象徵。第一幕中關於瑞珏外貌著裝的描繪可謂情文並茂,筆下生輝:“一身天藍色的軟緞短襖和長裙,裙子下沿紛著黑白兩色的花朵,紅緞鞋屏著金花”,此外,關於外貌描繪中的指示語言,“圓圓臉”“雙眼皮的眼”“厚厚的嘴唇”“烏黑的發”“低低的鬆鬆的髮髻”“柔和的臉”等,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是一個溫婉柔情略帶愁怨的女子形象。“圓圓”“厚厚”“淡淡”等疊詞的運用顯得如此逼真,不僅體現出人物的美,更使得舞臺語言的韻律和節奏也更加勻稱和飽滿。

此外,曹禺先生巧妙的舞臺指示語言還可以幫助演員更好地理解劇情,感受劇中人物的悲慼命運,進而更加深刻地詮釋人物角色。在談及作品《雷雨》時,曹禺先生也特地提到了舞臺指示語言對於戲劇氣氛營造的特殊作用,透過對自然氣象的描繪來襯托劇情的跌宕起伏,進而深化不同人物之間的關係,以夏天的煩悶來對應令人窒息的社會氛圍,注重自然力量對於整體悲劇氣氛的籠罩。

對於戲劇創作來說,語言藝術的處理絕非易事,既要巧妙表達出劇中人物的性格,又要在矛盾激化中擴充套件戲劇內涵,這都需要劇作家精心設計和編排。戲劇主要依靠人物語言來實現與觀眾之間的交流,因此戲劇語言必須強調其中的典型性,要有足夠新穎的元素來吸引觀眾的眼球。此外,戲劇人物內心世界的刻畫也全靠語言的藝術魅力,這也正是曹禺戲劇留給後人的寶貴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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