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英《三部樂·賦姜石帚漁隱》所描寫季節和“秋曲”的問題？

姬湖光2022-02-14 16:28:12

唐元結作《欸乃曲》，自序雲：“作欸乃曲，令舟人唱之，以取適於道路雲。”所以“翠罌汲曉，欸乃一聲秋曲。”是說，用翠罌在湖裡打水，船吃重，發出欸乃一聲，真是現身說法的一首《欸乃曲》呀。另，關於湖水是否可以飲用，楊東山有“更插銀花入翠罌”句，可見翠罌汲水不必是飲，可作插花用，這和下闕的“載花萬斛”也照應上了。

有種說法是“漁隱”乃是舟名，這首屬於典型的賦物詞，若從這個角度理解，這首詞就是寫這艘小船的。但從最後一句可以看出，這仍是送別範疇的詞，所以其實夢窗是借用詠物體的形式，來寫送別之意的。如此再來看季節問題，夢窗慣在一首詞中寫出極大的時空跨度，這首也不例外。

江鷁初飛，蕩萬里素雲，際空如沐。

船解纜離開了，初飛，若理解成這艘船是第一次試水的新船，似更合乎賦物之由。這時候是秋天，沒有問題。

詠情吟思，不在秦箏金屋。夜湖上、明月蘆花，傍釣蓑夢遠，句清敲玉。

以船為主體來看，就是說：我這位主人的詩才，並不是在秦箏金屋之中，而是在我這艘小船上，到了晚上，明月之下，挨著蘆花蕩停下，他就思如泉湧，寫出好句子了。

翠罌汲曉，欸乃一聲秋曲。

時間從夜晚跨到早晨。

越裝片篷障雨，瘦半竿渭水，鷺汀幽宿。

下闕換頭，切入秋雨中行舟的想象畫面。“越裝”兩字，主體從舟切換到人。

那知暖袍挾錦，低簾籠燭。

這句是關鍵，因為季節就是從這句開始切換的。“暖袍挾錦”是冬季，“低簾籠燭”是乍暖還寒的料峭初春。有趣的是這句不僅是虛寫而且還是否定式虛寫，也因此讓人看不出季節切換的關鑰所在。結合上句，可以如此理解：他的秋天是在“鷺汀”幽宿的，到了冬天也沒有“暖袍挾錦”，到了冬末春初也沒有“低簾籠燭”。

鼓春波、載花萬斛。

上句時空從秋到冬到初春，這句就到了仲春時節。

帆鬣轉、銀河可掬。

這句雙關，既可以理解為承接上句關於春日載花行舟的想象，也可以理解為當下的送行現場。

風定浪息，蒼茫外、天浸寒綠。

因為上句雙關的後一重意思，這就順利轉到了現在的送行場景，船已遠逝，只有蒼茫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