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裡】路見

離開老家很久，久到跨越少年、至如今成人工作。不知為何，心中常縈繞這麼一種感覺——再也回不去了。以至更多時認為，那個生我養我之地，已成故鄉——回不去的故鄉。

無意招惹鄉愁，是鄉愁纏人不放，不能忘。索性就趁國慶回去，不然就真成了一年只回家一趟的人了，既不願如此，也不甘如此。可人算總不如天算，因些人事偏在城中耽擱了兩天，才姍姍而歸。

回去路過城市邊角，高速路上見到很多芒草——灰白、粉紫，一簇簇像花。同樣還有不少紫薇正開，耳邊都是鄉音。路上居然還和人發生了點小摩擦，卻不損歡欣。畢竟回故鄉是多麼好的事，高興彷彿泉水汩汩冒出，壓不住。

等到鎮上，下了大巴找了摩托搭載，天氣很好，正應秋高氣爽，當面的風吹來清新無比、洗人心肺。而小鎮的河比起以往乾淨很多，白鷺一如既往在淺水中覓食，偶爾翻飛掠影，高挑雪白。

這些只匆匆掠過，還要繼續往山裡去。

沒想到公路竟然都修好了，水泥路面遠看銀白，穿在青山之間蜿蜒向前。這可真是意外之喜。畢竟修了多少年了，現在真換了樣，不管進出都方便太多。高興！

人在山腳下車，決定走路去山腰間。沒辦法，師傅要價太高，覺得並不值當，不如走路，反正也並不遠。況且走路還能慢悠悠地看看這山這水，還有山中草木，不急不緩、有趣得多。

果不其然，沿著山路走，經過兩戶人家。黃泥老房子在竹林下迎接著秋日的陽光神閒意定，屋子周圍的石板路都生了綠茸茸的青苔，破舊中透出安然。這該是養豬或栓牛的小房子，不過荒廢已久，沒垮可真難得。

路上開了不少花兒，藍花鴨跖草明豔而冷靜，一叢叢匍匐佔據著地盤；紫菀還是老樣子，和雛菊似的無爭，只是爛漫開著，細緻而纖麗；不過這時候要數野棉花最有風頭，誰叫它生得個兒高些，開花又多，顏色又顯，隨意地在山坡坡裡跟著風晃盪，著實好看。

山裡花多，春夏秋都有的，叫不出名兒的要比叫得出名兒的多得多，有低矮到比青苔高不了多少的，也有一開在高樹如雲霞般的，都尋得到。秋天回來是野棉花的主場，開得密集的地兒，都夠摘一大捧做個粉嫩的花束。

不過種在院子邊兒上的美人蕉已過花期，綠脆脆的枝葉亮堂堂地挺立。以前都有的狗卻沒聽見叫聲，四下靜得彷彿無人，只有老屋扎堆兒地擁一塊兒默然。誰家屋旁放著石頭打磨的水缸水槽已佈滿苔衣，在梔子樹的陪伴下安穩佇立。

這只是花和石頭。秋天可是豐收的季節啊。上了公路，居然看到一個黃澄澄的老南瓜掛在水泥牆上，從菜地裡吊出來的，沐浴陽光，看著就很甜了。想來家裡應該栽了很多南瓜，房子邊、菜地裡、都該有，是外婆的手筆。

想到這茬，就想念蒸南瓜，腳步都快了些。老南瓜清蒸可甜啦，不用加糖就甜得人美滋滋的。於是為走近道，不多時又轉入小路，趕緊回家！

一九〇八一九

文字來於原創

配圖源自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