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對迄今為止的俄烏戰爭做輿論場方面的梳理?
目前來看,國內輿論是支援俄羅斯的。
先來梳理過程:
第一階段:2月初-2月22日,對美國謠言的闢謠
。這也是國內大眾,包括我們在內的大多數網友關注烏克蘭問題的開始。
美國聲稱俄軍將於2月16日進攻烏克蘭,國內此時的輿論是:美國在渲染戰爭,俄羅斯不會進攻烏克蘭。此後還陸續有美國,歐洲國家建議在烏國民儘快離開的新聞出現,這寫統統被認為是美國和歐洲一些國家的作秀行為。
官方出面對這些資訊提出質疑,同時大部分網民用看笑話的方式回覆,
”登子別拉了,俄軍什麼時候進攻你倒是給個準信啊“
發言人微博截圖
在此期間,冬奧會,谷愛凌,豐縣女事件,相繼處於國內輿論的焦點,烏克蘭問題相比這些只是不起眼的一個新聞。
第二階段:2月22日-2月24日,開始關注衝突本身。
2月21日,普京發表電視講話,承認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兩共和國的地位,並簽署了友好互助條約。這一舉動立刻將俄烏衝突的量級提升,很多人已經意識到了戰爭的臨近。國內媒體也經歷了一個短暫的震驚期。
此時官方基本不做輿論的引導,大家應該都在靜觀其變。而網民的態度代表性的有兩種:
1. ”登子拉了,不敢反制“。 2. 願世界和平,不要爆發戰爭。
新聞
在此期間,俄烏衝突的本身發展是關注的焦點,在有限的資訊下,大眾並未形成一致的關於俄烏衝突的輿論。
第三階段:2月24日-2月26日,全民關注,混亂時期。
2月24日,俄羅斯進攻烏克蘭,戰爭爆發了。毫無疑問戰爭訊息立刻成為了中文網際網路上的頂流。
在此時間段內,大部分的國內媒體並沒有主動開始帶節奏,一是需要準備,二是風向未定。而此時大致有幾種主要流派的輿論資訊在中文網際網路上傳播:
俄軍進展神速,一日之內佔領烏克蘭首都附近機場,戰爭將馬上以烏軍潰敗,普京速勝告終。
而北約國家們,不敢下場干預,只能坐視俄軍所向披靡。這種訊息一方面印證了蘇軍/俄軍鋼鐵洪流不可戰勝的刻板印象,另一方面重演了
“登子拉了”
這一美利堅傳統節目,所以最受廣大群眾喜聞樂見。
在烏中國公民的privilege,外交部讓在烏公民外出時懸掛五星紅旗。
隱含了我國作為世界大國的尊貴地位,以及俄羅斯隱性盟友在烏克蘭戰場可能獲得的優待。這是”
祖國永遠在你身後
“的傳統劇本,深受廣大群眾喜愛。
演員總統澤連斯基,納粹組織亞速營,道義上惡貫滿盈,戰略上鼠目寸光,能力上爛泥扶不上牆。
屬於美帝走狗,爛的不能再爛的人。這是
“狗腿子永遠沒有好下場”
的節目。人民群眾也是耳熟能詳,毋庸多言。
烏克蘭挺住,全世界有良知的人都站在你這一邊,今夜我是烏克蘭人。
這也是傳統公知的老藝能了,利用“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的特點,讓讀者從情感上代入可憐的烏克蘭平民。但是請注意一點:同情心並非一視同仁,也並不一定善意。同理也請慎重對待親俄的宣傳。
總體而言,國內主流媒體在這個階段的傾向性並不強烈,環球時報、觀察者網這些戰鬥媒體只是按照近年來的慣性,沿著原有的親俄反美立場繼續執行。而大部分人,只是看熱鬧的心態而已。
第四階段:2月26日-3月10日,風向已經確定,主流媒體做傾向俄方的報道。
戰爭已經進行了2天,最主要的現實是:俄軍並沒有像大多數網友想象的那樣迅速擊敗烏克蘭,澤林斯基則成功團結起了烏克蘭人,這給了西方世界支援烏克蘭的條件。西方各國開始對俄進行全方面,強度空前的制裁。烏克蘭可能成為一個長久的戰場。
在這種情況下,國內媒體所能採用的角度是非常受限的,要麼親俄,要麼中立親俄。不能親美,美國驅逐艦剛從臺灣海峽穿過。不能中立,是因為中立意味著背叛“不設上限”中俄關系。同時中立也是最難激起民眾情緒,獲得流量的姿態。短暫的震驚期過後,國內媒體很快被統一了口徑,開始全面的親俄報道。
由於國內媒體幾乎沒有在歐洲的一手訊息來源,缺少深入現場,自己製造新聞的能力。所以只能從西方媒體和俄媒的報道中選取材料,進行二次加工。
主流媒體上,
大量轉發俄國媒體的訊息,直接以真實訊息的形式宣傳
,例如《澤林斯基已經離開基輔》,《烏軍擊殺平民》等訊息,做傾向性報道。
對西方媒體中宣傳烏克蘭平民遭遇的悽慘狀況的新聞,基本不加報道。
對西方媒體中宣傳俄羅斯軍隊遭受損失的新聞,基本不加報道。
轉載關於烏克蘭訊息時,著力報道可以將其小丑化的訊息
,例如《德國援助烏克蘭5000軍用頭盔》,《烏克蘭要求當天加入歐盟》,《澤林斯基稱北約拋棄了我們》等訊息。
強調臺灣和西方勢力的輿論戰,將網際網路上反烏親俄的言論統一劃歸臺灣1450,美國50W。(如果IP地址在國內則劃歸公知)。
總結,主流媒體的態度和國家對外發聲的態度要儘量保持一致,不同媒體的差異化在於,一些偏向俄羅斯,一些更為偏向俄羅斯。
民眾的態度:
大多數民眾在俄烏戰爭中支援俄羅斯,原因很簡單:
美國支援烏克蘭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民間輿論的反美背景,使得支援俄羅斯理所當然,而既然支援俄羅斯,那俄國的一切行為都是正當的,入侵不是入侵重要嗎?並不重要。平民傷亡重要嗎?都怪烏克蘭招惹俄羅斯。
同時有相當數量的民眾支援烏克蘭,可以大致分為兩類:首先,一些
接受較多國外資訊的人群
,接受了西方主流媒體的敘事邏輯,成為了“公知”。但是還有很大一批人,是對於國內 房價/勞動法執行狀態/官方闢謠了 等現狀不滿的人,
支援烏克蘭並不是為了反對俄羅斯
,而是為了
反對一些國內媒體如《觀察者網》等
簡單粗暴和漏洞百出的報道邏輯。
中立派,理中客,這樣的人最少,且兩面不討好,個人審慎的思維和邏輯,並不適合在網際網路上鼓舞民眾作為宣傳工具。然而現實中的交談,或許這樣的比例會上升。
第五階段:3月10日-至今,媒體的態度尚未改變,民眾的態度則略有起伏
最大的變化:俄烏戰爭的關注度已經大幅下降。
西方透過話語權的優勢,已經在全球範圍內把俄國人塑造成「國際賤民」了。
而如果俄軍能表現出「超級大國」「世界強軍」的氣勢,不至於如此被動。
結果現在世界看到了俄國的虛弱,他們的敵人才會如此毫不顧忌的堅定反俄。
澤連斯基毫無疑問是個成功的媒體人,幾乎是靠他一己之力帶動了整個西方世界的反俄輿論,而民意又引導了選票。
最終才能動員整個西方世界的媒體介入,形成遍及全球的系統性反俄風潮。
最初他們可是準備乾脆放棄烏克蘭的
。
幾乎鮮有國家敢於明面上支援俄羅斯。
包括塞爾維亞、巴西、印度、緬甸等和俄羅斯關係不錯的國家,即便嘴上反對西方的行為,投票表態時卻異常誠實。
匈牙利、土耳其、希臘等本來有合作的國家也在民意壓力下堅決反對俄國。
哈薩克、塔吉克、吉爾吉斯斯坦等俄國的後院都敢公然支援烏克蘭。
從理性角度來講,此次西方的輿論戰及其成功,連委內瑞拉、伊朗這些鐵桿的反美國家都不支援此次俄羅斯的行動。
白俄羅斯一直拖到現在都不敢出兵。
俄軍每天的損失都會很快傳遍世界,這讓每個人都能看到「俄國人的虛弱」。
事實已經無關緊要。。。。真也好,假也罷,只要讓全球看到俄軍如何進攻受挫、俄國後方持續的反戰情緒,就足以摧毀普京這二十年來苦心樹立起的「大國形象」。
戰場上表現不好,簡中網路也有影響。
我們以受眾很廣的觀察者網為例:
在2月28日的「俄烏戰爭簡報」,對於基輔政府的稱呼是「西烏克蘭當局」。
而昨天(3月21日)則說了「“所謂的”盧甘斯克共和國」。。。。嗯,看來風向變了。
最初不承認基輔政府的合法性,對東部公投獨立的兩州直接稱為「兩國」。現在則開始否認兩州獨立建國的合法性。
觀察者網對風向的把握一直都很敏銳。
國際輿論上俄羅斯早就輸了,從推特臉書封禁俄羅斯的賬號開始,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你再有理、你再能說,人家拔插頭了你還能怎麼辦?
這場一邊倒的輿論戰告訴我們,網際網路是有國界的,建立和保護自己的輿論空間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