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診斷精神分裂症的意義

今天開了個組會，上海精衛的劉醫生和我給大家講解了精神分裂症譜系：也就是SCID-5的B模組。

費立鵬教授花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講精神分裂症的診斷是一項富有挑戰性的工作，但是臨床工作中特別容易被醫生們忽略其重要性，甚至忽視診斷的複雜性，非常輕易地就下了一個精神分裂症的診斷。

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很多時候，精神分裂症——以及絕大部分的精神疾病的診斷都太容易了。在精神科的工作中，診斷的主觀性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課題。這是一個特殊的醫學行業，人們常常會說，精神病學，與其說是自然科學（醫學），不如說是人文科學（心理學）。

實際上精神病學是一個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的交叉科學，所以在精神科的診斷上也帶有濃厚的主觀色彩。甚至有時候，會變得很激進，明顯具有唯心主義傾向，舉例來說，有的精神科醫生會“人為製造症狀”以“滿足診斷標準”。

這種“人為製造症狀”，我願意相信，這是一種被動的結果。原因來自於診斷工具的落後（缺乏系統、規範化的診斷手冊），診斷過程的粗糙（用時短、無客觀依據），既往精神病學教育的不足（精神病學到了今天在中國也是特別差的學科，屬於窮、小、沒人願意從事的學科），精神科醫生臨床實際工作中缺乏繼續學習機會等。所以精神科在人們關注不到的地方野蠻生長：而且是在夾縫中苟延殘喘的生長。

精神科醫生已經養成了一個壞習慣，這個壞習慣是根深蒂固的，那就是診斷精神病全靠症狀學的識別和歸類，於是，對精神病人症狀的解釋就成為了最為關鍵的問題。精神疾病的診斷幾乎不依賴於客觀的化驗檢查結果，而只靠精神科醫生的主觀判斷和說服能力。

如果對某個精神疾病的診斷能夠做到自圓其說，那麼我們就認為這個診斷是正確的。而且，越是偏遠地區，這種情況就越嚴重；越是低級別的醫院，這種情況就越混亂。如果精神疾病都是低年資、甚至是無上級指導的精神科醫生獨自完成的，那就很容易出現診斷失誤。

但是這種診斷上的失誤對精神病人和家屬帶來的負擔有可能是巨大的。

費立鵬說：“精神分裂症是終身性的，這個診斷一定要謹慎。精神分裂症不像焦慮症，焦慮症不是終身性的，也是可以好的。”

我們都知道，一旦某個人戴上了“精神分裂症”的帽子，那麼很容易招致很多排斥，比如被汙名化，受歧視等等。在工作、商業、求學和婚姻等重要的社會活動中，一個人如果存在“精神分裂症”的診斷，那麼可能帶給他災難性的後果：他很可能喪失所有的機會。

既往以及現在的某些精神科醫生對精神分裂症的診斷出現失誤，可能的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1。精神分裂症臨床表現的巨大變異；2。精神分裂症診斷的複雜性；3。精神分裂症診斷水平較低；4。沒有了解精神分裂症診斷的重要意義，從而謹慎、細緻地收集臨床資料，進行診斷；5。缺乏及時有效的上級指導或三級查房。

這其中，可能急需加強的就是讓臨床的精神科醫生提高認識，對精神分裂症診斷正確性的重要意義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在精神疾病的診斷上做到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才能減少診斷的隨意性，盡最大可能提高診斷的準確性。

因為只有準確診斷才是對病人最大的福利。

2021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