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夜明珠
一覺醒來，我從高高在上的神界小公主淪落為窮困潦倒的妖女。
昔日對我畢恭畢敬的仙人如今見我也恨不得將我踩在腳下。
為了不被他們發現我還活著，我逃到了下界，在人世間中，我找到了當年沉睡的真相。
————
至今我已經在下界生活了十七年了。
下界的生活甚是枯燥無味，好好的食物盡做成些奇奇怪怪的形狀，聞的我口水直流；
有的簪子還雕刻成龍形，看的我蠢蠢欲動。
還有那些話本寫的甚是精彩絕倫，只是我什麼都買不起！
我也不屑於去跟他們同流合汙。
那些脆弱又渺小的人類還每天嘰嘰喳喳的談論著一些無趣又瑣碎還重複的話題。
什麼城北來了一個美男子，美男子姿色無雙、未曾娶妻，想要和他生崽崽。
什麼官家又納了一房小妾，官家的小妾又有了。
還有周大福家的母豬又生了……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男人有什麼好看的，都沒有我的夜明珠好看，亮晶晶的，閃的心魂動盪，亮的勾人心魄。
我手掌般大小的龍身耷拉在樹頂上，眯著眼睛享受的日光浴，好不愜意。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尖叫聲不絕如縷，我聽了一會，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是城北那個美男子來了。
我好奇的望了過去，這一看便再也挪不開眼了。
兩眼迷離的望著被包圍的人形夜明珠，口水順著嘴角流下，好似魂都飛走了。
我看的正起勁，身子卻突然騰空。
好大的膽子，竟敢打擾本神龍看夜明珠。
我生氣的擺動了兩下身子，就掙脫了它的束縛。
龍眼因為生氣的緣故瞪的又大又圓，散發的龍威將老鷹震懾在空中，一動也不敢動。
失去了翅膀的控制，它徑直的朝地面砸去。
而它的下方，正是我心心念唸的夜明珠。
此時的夜明珠還不知曉危險即將來臨，被無數的人類女子圍在中間。
還有一些恬不知恥的，竟然不顧人間的禮義廉恥，一個勁兒的往夜明珠身上貼去。
看著他拒絕那些女人的觸碰，我心底又有些竊喜。
但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他是屬於我的，只有我可以碰。
龍族的佔有慾就是如此的強橫，瞧上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旁人更是不可染指半分。
我身形徒然拉長數倍，在眾人恐懼的眼神中，龍爪利落的打暈夜明珠將他扔進一個五顏六色的麻袋中。
又隨手將即將掉落在地的老鷹抓住，如同一個打了勝仗的鬥士般揚長而去。
當年我曾在神界迷戀上了一顆人形壞珠子，欲將他搶回洞穴典藏，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被他打回原形，被迫在下界沉睡三萬年。
如今又遇到一個，帶回洞穴也勉強算是一雪前恥了。
至於那些被我盜過寶物，對我恨之入骨的仙人，遇到了就一個字——幹。
被壞夜明珠打回原形那次父神母神唯恐我因為偷盜被打死，在我身上下了不止一道禁制。
總而言之只要我不自殘，就沒人可以傷我。
這也是我在這人間十七年遇見了不止一波想要取我性命的人，依舊相安無事的緣由。
很快就回到了我最近居住的洞穴，我將裝有夜明珠的麻袋輕輕的放在地面上，生怕磕了碰了。
又將裝死的老鷹粗魯的仍在地上，就像扔垃圾一樣毫不憐惜。
它也是膽小，摔疼了也不坑一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裝死，我現在也懶得理它，等下再慢慢收拾它。
————
我火急火燎的變回人身，將還在昏睡的夜明珠從五彩麻袋中放了出來。
漆黑的洞穴頓時亮如白晝，他身上的光芒也因為黑夜的加持更加耀眼。
看的我心神動盪、恨不得立刻化為原形貼在他的身上。
但是還不行，他會發光的同時還是一個短命的人類，得精細的養著才能活得長久。
若是他有那個壞珠子的壽命就好了。
也不知道死了還能不能發光，若是可以發光一直放在洞穴裡面也不是不行。
我壓下心底的一絲難過，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小心翼翼的從胸口中掏出一顆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比豆子大點的夜明珠，親了又親，摸了又摸。
自從神界不存在後，我的洞穴也被無數的人光顧，曾經堆滿洞穴的亮晶晶的寶物被洗劫一空。
還說我強盜，他們也不遑多讓。
就連牆壁上的夜明珠、地上鋪的琉璃瓦也給我扣了個一乾二淨。
只有貓眼大小的它被灰塵掩蓋在角落，逃過了一劫。
如今它也陪了我十七年了，從曾經的小珠子變成更小的珠子，看著我從窮困潦倒變得更加窮困潦倒，也算是我貧窮的見證者了。
若是將它賣了，那我便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只是同那個人形夜明珠比起來，就不值得一提了。
我伸出手對著虛空將老鷹抓在了掌心，提著它的兩隻腳使壞的上下搖晃了兩下，見它還在裝死。
眼眸一眯，壓迫感直衝它的面門，“再裝死，我就把你烤了“。
老鷹猛地睜開雙眼，向下的頭顱費力的向上伸著，一雙鷹眼諂媚的朝我送秋波。
我忍無可忍的放開了手，它凌亂的撲打著翅膀，好一會兒才掌控好自己的身體，停在了空中。
我輕咬一下指尖，將凝出的一滴血打入它的體內。
神血最是溫潤、滋補，最適合養靈，一滴足以它化為人形，也不怕它受不住，超出身體承受能力的神血會自主的回到原主人的身邊。
只是從今日起，它的性命就由我做主了。
這也是為什麼神血那麼珍貴，卻無人奪取的緣由之一了。
當然另一方面還是神的神力莫測，去取血與送死無疑。
它很快就將神血吸收殆盡，一點沒留給我。
變成了一個身著黑衣的青年，神血的玄妙也讓他知曉了我的身份。
他單膝跪地，頭顱微低，我明白他這是向我臣服的意思。
我滿意的將他扶了起來，將手中的珠子遞給他，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珠子，恨不得搶回來。
說的每一句話都與我真正的心意相悖，“把這顆珠子賣了，再給我買一些人類的吃食和衣物過來“。
我看了一眼人形夜明珠，繼續囑咐道，”記住是他的衣物“。
說完，我揮了揮手，便讓他離開了。
洞穴裡面就只剩下我和夜明珠了，我興沖沖的回到他的身邊，化為原形就纏了上去。
唔，有溫度的夜明珠，好舒服~，好喜歡~。
一興奮就將他纏的更緊了，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頓亂親。
“啃夠了嗎？”
“不夠”
嗯？我的夜明珠醒啦，我停下親他的舉動，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只是巨大的龍眼直勾勾的盯著他，捨不得挪動半分。
“你醒啦”，我舔了舔嘴唇，愜意的眯了眯眼。
這副模樣，在卿言意的眼中誠如一隻發情是色龍。
他費力的掙扎了幾下，依舊被我纏的緊，臉頓時就黑了，厲聲呼斥，“放開我”。
我聽話的從他身上離開，變成人的模樣，乖巧的坐在他的身側，噓寒問暖。
可他卻不為所動，依舊對我冷眼相待，甚至一心想要離開我。
除了見我化為人形時，眼中閃現出了一模驚豔。
我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只要他留在我的身邊發光就行。
對他好，只是源於我對夜明珠的珍視，更何況是更加稀有的人形夜明珠。
蒼翼很快就帶著夜明珠的吃食和衣物回來了，我拿到東西，就把他打發走了，我只想獨自佔有夜明珠。
即便他的光芒，別人並不能看見。
我能看見是因為龍族生來就愛亮晶晶的寶物。
夜明珠對我族有一種天然的的召喚力，無論它藏的多深，變成何種模樣，它身上的光芒都逃不過我族的眼睛。
我將手中的吃食和衣服遞給他，笑著問他，“你喜歡嗎？”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眼睛直直的盯向一處。
我隨著他看過去，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不知道我從哪裡撿來的發著微弱光芒的碎片。
我移開視線，從一堆食物裡面挑選出一個桂花糕遞在他的嘴邊，龍眼直勾勾的盯著他，希望他可以明白我的苦心，乖乖的吃下去。
人類不吃東西會死的。
他卻頗為煩躁的打開了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神又兇又狠，若是他手中有一把刀，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向我刺來。
精緻圓潤的桂花糕猛地從我的手中掉落在地，圓潤的身子在地面滾了一圈，沾染了一身的塵土。
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將它從地上撿起來，放在手心吹了又吹，卻怎麼也弄不乾淨。
只好掐了一個清塵訣，然後一口吞掉。
雖被神力影響，味道有些變換。
但是還是很好吃，比我在神界吃的食物味道都好，這也是我這條破產的龍第一次吃人類的食物。
桂花糕的甜味，消散了一些怒氣，但是我還是很生氣。
我把眼睛瞪的大大的，五官猙獰地擠成一團，面目看起來很可怕，似乎都要吃人了。
“你現在只是我圈養的一個寵物而已，寵物就要有寵物的自覺，乖乖聽主人的話，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恐嚇兩句後，我又開始低聲下氣的哄他，我最愛亮閃閃的夜明珠了，怎麼可能真的生他的氣。
“吃點東西，才能活得長長久久“，我又拿出了一枚桂花糕，放在他的嘴邊。
他撇過臉，一副死都不從的模樣。
小樣，以為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我捏住他的嘴角，打算強行灌，他似乎也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粗魯，一臉錯愕的望著我。
卻也很快反應過來，死死的咬著牙關。
我投餵失敗，氣呼呼的將桂花糕塞入口中，洩憤似的嚼了兩下就吞了下去。
“愛吃不吃，餓死你算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心細如塵的我發現夜明珠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暗淡了幾分。
這讓我有些著急，也讓我明白了他的亮度與生命值有關。
我只好傳輸一些神力給他，讓他的生命值旺盛起來。
“妖女，你對我做了什麼？“，卿言意不敢置信的望著渾身散發著光的自己，一雙眼睛瞪得像是銅鈴，咬牙切齒的怒罵道。
“我能對你做什麼，你自己要發光，你問我，我還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確實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卻渾身都在發光。
那個壞夜明珠雖然是人形，但人家的本體就是一個渾身通透、光彩奪目的大珠子。
也不知父神母神是怎麼忍住讓他在眼皮底子下，四處遊蕩而不藏起來的。
“我之前還好好的，是你剛剛對我施了妖術，我才變成這個樣子”，他氣的滿臉通紅，漂亮的嘴唇巴巴個不停，一字一句的控訴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本來就在發光，是我讓你可以看見這一切，以後夜晚出門你都可以不用擔心看不見了，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疾言厲色的呵斥我”
“還有那不是妖術，那是神力，我也不是妖女，我是神女”，我為自己辯駁道。
“神女？有強搶民男的神女嗎？我看你是想當神女想瘋了”，他像是看白痴一樣的看著我，神色隱忍。
“還對我…對我 “又親又舔，卿言意喉結上下滾動，那幾個字就像燙嘴一樣，死活說不出口。
我好笑的看著他一副嬌羞惱怒的小娘子模樣，不經意就笑了出來。
卿言意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狠狠的咬了咬後牙槽，豁出去般惡狠狠的道，”對我做出那種事情“。
“哪樣的事情？“，我化身惡龍，調戲他。
沒成想，他直接不理我了，之後無論我如何費勁心機、低聲下氣的誘哄，他依舊沒有給我一個好臉色。
就像一顆真正的夜明珠一樣、不吃不喝，也不說一句話。
若不是他身上的光芒逐漸暗淡，我倒是希望他一直這般模樣，還可以節省我不少銀錢，畢竟我真的是天底下最窮的一條龍。
至於那些口糧，自然也都進了我的肚子。
看著空空如也的洞穴，我暗暗發誓，待本龍得勢後，定要買好多好多桂花糕，然後堆著吃個夠。
————
神力雖然可以穩定住他的生命值，讓他死不了，可是瞧著他日漸消瘦、氣若懸絲的模樣。
我終於著急了，心下一軟，就把他放了回去。
又在每個他不知道的夜晚，偷偷的摸進他的屋內，偷偷的盯著他。
他的屋子又破又爛，下雨天還漏雨，若不是我幫襯著，早就塌了，比我那陰冷潮溼的洞穴還不如。
但是他一點也不嫌棄，生活過的極為清貧。
每天靠寫字、作畫賺錢養家，他的字寫的極好，畫也是栩栩如生，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沒有多少人買，我要是有錢，恨不得都承包了。
夜晚他還要熬夜苦讀，他似乎想要考取功名。
是了，像他這樣只有才華沒有力氣的人類只有當了官才有錢。
睡前，他還要看一會兒一個破爛的黃色的流蘇。
我不知道那個流蘇是誰送給他的，但是我知道送他流蘇的那個人對他一定很重要。
我嫉妒那個流蘇的主人，不用出現就可以讓他念念不忘。
嫉妒讓我變得面目全非，我不允許他的心裡有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
在一個寂靜的深夜，我偷偷的把他的流蘇拿去扔了。
我高興的等著他在時間的流逝下忘記那個流蘇和那個人。
那天夜裡，他像往常一樣，拿出那個裝流蘇的盒子，開啟後卻沒有發現流蘇的蹤跡。
他什麼也沒有說，默默的回到了床上。
只是上床之前朝著我平日裡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嚇的我頭皮發麻。
他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他並沒有怪罪於我。
我正暗暗竊喜，以為我的計謀成功了。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連著幾天，他不眠不休，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還有周邊都沒有放過，甚至是他最不願踏足的…我的洞穴。
他身上的光芒又暗淡了幾分，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我，我恨的咬牙切齒，但是卻無能為力。
只能失魂落魄的把那個破流蘇撿回來，放在他的書桌上，這樣他回來就能第一眼看見。
我也終於明白了，他是一個有靈魂、有思想的人，與我那些冰冷的、只會發光的夜明珠不一樣。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干涉過他的生活了，就待在暗處，默默的陪著他。
我原打算就這樣讓他陪我一輩子，直到有一天我聽到了一個訊息，一個足以改變我和他的現狀的訊息。
夜明珠原名卿言意，他是一個商家之子，從小就家境富裕，父母恩愛，生活無憂，還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只是天宮不作美，在他十歲的時候，母親因為容貌昳麗、絕色傾城，被路過的國丈爺看上了。
國丈爺是一個七十多歲的糟老頭子，有權有勢，逼迫他的母親入府為妾。
他的母親自是抵死不從，為了不波及夫君和兒子，也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自刎在大官人的身前。
他的父親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父親，值得相守的好丈夫，把年幼的兒子安頓好後，就跑到了京城去告御狀。
奈何官官相護，官高一級壓死人。
還沒等他抵達京城就被殺死半路，客死異鄉，財產也被分割了個一干二盡。
未婚妻——溫瑤的家人怕惹上麻煩，早早的對外宣揚，與卿家沒有任何關係，婚約也只是年少時的一句胡話，並不作數。
但是二人確實從小一起長大，那個流蘇定是溫瑤的。
話本上說年少的情誼，是極為刻苦銘心，如同無解的毒藥，中了就只能用一輩子去懷念，痛徹心扉，方死才得以解脫。
至於卿言意當時還只是一個十歲的稚子，大官人並不把他放在眼裡，也就沒有耗費人力去尋找。
小小稚子，能翻出什麼花樣。
至今已經過去了七年，這七年間他一直生活在他父親的朋友家。
前陣子他寄居的家發生鉅變，父親的朋友離世，他被趕出了家門，這才來到了這裡，這些都是蒼翼的鳥朋友們告訴我的。
我不想偷偷摸摸的在暗處看他了，就像見不得光的、卑微的老鼠一樣。
我想光明正大的陪在他的身邊，而變成他的未婚妻的模樣，就是我現在唯一的契機。
打定主意後，我囑咐蒼翼幫我護著點他，自己則來到了他的家鄉，我想親自看看溫瑤究竟是何方神聖，幾年不出現，依舊牢牢的佔據著他的心。
溫家自卿家出事後，就壟斷了玉門城的所有酒樓、布莊、錢莊，如今一家獨大，已是玉門城的首富了。
我隨便問了一個人就找到了溫家，我潛伏在她的身邊，偷偷的學習她的一言一行。
作為溫家嫡女，又有著不俗的容顏，溫家人覺得她未來必會為溫家帶來大機遇，不惜砸下重金。
從小就以大家閨秀的標準來撫養她，她也沒有辜負他們的心意。
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一言一行都極為高貴優雅，大方得體，舉止端莊、喜怒不顯神色。
如今的她儼然是眾多達官貴族想要求取的理想女子。
我跟她越久，越發瞧不起自己。
活了三萬多年，還沒有她短短十五年學的多，每天無所事事，靠著父母的恩寵混吃等死，還盡做些強盜行為。
就我這模樣，還想以溫瑤的身份陪在他的身邊，我自己都感覺臉燥的慌。
我決定繼續跟著她，模仿她的一言一行。
這大家閨秀也著實不是我一條玩野了的龍學的，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笑還不能露齒，走路慢吞吞的…。這都什麼玩意？
————
半個月後，我自詡學有所成，懷著迫切的思念，飛回了他的身邊。
我變成溫瑤的模樣，守在他賣字畫回家的必經路上。
又讓蒼翼找了幾個已經化為人形的妖，偽裝成流氓的模樣。
只等卿言意出現，就開始流氓調戲良家女，他英雄救美的戲碼。
現在已是萬事俱備，只欠卿言意。
在我的殷切期盼中，他終於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我飛快的朝他們使了一個眼色。
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假裝驚慌失措的亂跑一通。
最後趁他沒有反應過來猛的撲進他的懷中，死死的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身子抖個不停。
嘴裡還不停的唸叨著：“言意哥哥，我好怕“。
怎麼看都是一個急需保護的弱女子，我暗暗的為自己精湛的演技竊喜！
小樣，看我不狠狠的拿捏你。
蒼翼的朋友，也沒有讓我失望，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追著我而來，見我被一個男子抱在懷中，按照我給他們的劇本，停在距離我們兩米的地方，惡狠狠的丟下一句話就氣勢洶洶的離開了“算你們好運“。
他安撫的摸了摸我的頭，將我抱在懷中，感覺他的心跳都快了幾分。
果然他仍對溫瑤念念不忘，我的心口微堵，眼角泛酸，委屈的想哭。
卻不知這是何故，只知道我想讓他心裡眼裡都要有我。
這場戲也算是圓滿的落幕，我成功的以離家出走來投奔他的未婚妻的身份待在了他的身邊。
他對我極好，好到去哪幾乎都要帶著我，與之前在洞穴裡對我怒目相斥的模樣大相徑庭。
我心裡明白他只是對著披著溫瑤外殼的我好，若是換成我本尊的模樣，恐怕又是他的怒火與憎恨了。
我越來越害怕被他發現的那一天，每日都小心翼翼的抱著自己的馬甲，努力的扮演溫瑤，在心裡暗暗祈禱那一天晚一點到來。
因為我的到來，讓本就生計困難的家庭更加揭不開鍋了。
他甚至又去接了幾份滕寫的活計，也常常一個人苦讀到子時，睡得時間也更短了。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短缺過我的桂花糕。
可是據我觀察到的溫瑤明明並不喜歡吃桂花糕，不過人最為善變，我就沒有多想。
我也曾使小性子不吃，讓他別給我買了，可是他直接把不新鮮的桂花糕扔掉，第二天繼續給我買。
也在多少個日夜裡，我恨不得衝到他的身邊，告訴他我就是那條妄圖圈養他的惡龍，讓他把我趕走，這樣他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可是我開不了口，我發現我已經抽不開身了。
情入骨髓，噬骨焚心，無藥可解，我明白自己的心意後，越發黏他了。
跟他呆久了，我也明白了許多人世間的道理，父母、兄弟、友人，無論關係多好都總有分離的一天，只有夫妻才能相守一生，永不分離。
慢慢的我不甘於陪在他的身邊，嚷嚷著要他娶我。
他摸了摸我的頭，身上的光芒更甚了，眼神閃爍著我看不懂的光芒，語氣繾綣溫柔，“婚姻乃是人生大事，一部踏錯便是萬劫不復，得慎之又慎；且須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能成婚”
“你沒有父母，也沒有朋友，將來若是遇見…“
他身上的光芒突然暗淡了幾分，但是被拒絕後沉浸在悲傷中的我並沒有發現。
卿言意頓了頓，語氣冷硬，聲音卻有些顫抖，“遇見中意的人，也沒有人為你識人辯目，你定要好生考察考察他，也不要隨便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他人，唯恐引來殺身之禍，凡事都要以自己為主，為自己活“。
隨後話鋒一轉，字字誅心，“如今你久未歸家，父母定是掛念，早日離去吧”
我沉浸在悲傷中難以自拔，腦中一片混沌，也沒有發現他話語中的前後矛盾，聽到”離去“二字才猛地清醒過來，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眼眶裡淚水浮現，卻倔強的不讓它掉落。
“你要趕我走？”
他不言，只是默默的轉過身去。
————
我一氣之下奪門而出，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
同一時刻天色猛的暗沉下來，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明亮的閃電像銀蛇一樣在空中穿梭著；滂沱暴雨在人間肆虐起來，雨柱漫天飛舞，勢不可擋，威力無窮。
我一邊跑，一邊忍不住的回想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他那決絕的話語，越想越心痛，哭的就越傷心。
雨越下越大，很快地面就匯聚出一股股的流水，我跌跌撞撞的、漫無目的奔跑著，解開龍鱗的防護，任由雨水打在我的身上，用身體的疼痛來麻痺自己的心痛，恍然覺得自己身如浮萍，無歸處。
“咯吱“一聲，一道門被開啟，一名老嫗的聲音從雨中傳入我的耳膜：“溫姑娘 ，進來躲一會兒雨吧“。
我停下腳步，淚眼婆娑的望去，她見我不為所動，舉著油紙傘走過來，強硬的把我拉了進去。
又遞給我一身乾爽的衣物，我搖頭拒絕了，她見我態度強硬，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在屋內點了炭火，隨後站在我身後，替我擦拭頭髮。
一邊語重心長的道：“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吵得越兇，代表你們的感情越深“。
“可是我們不是吵架，是他要趕我走“，我反駁道。
她走到前頭來，指腹溫柔的將我的淚水擦拭掉，笑著道：“那他定是有什麼難處，雖然你們二人還未成婚，在阿婆眼裡與成婚也沒有什麼區別了，許多成婚的夫妻還沒有你們相處的和諧”
“卿家那孩子阿婆瞧著也不錯，氣質卓絕、龍章風目，絕非池中之物，對你也是情深意切，倒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他不喜歡我”
“你身在局中，自是不如我這個外人看的真切，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眼神就從未離開過你片刻，事事以你為先，你每日吃的桂花糕也是他每天，天還未亮就去臨縣的鋪子買的，那家鋪子的桂花糕味道極好，遠近聞名，每日去買的人數不勝數，不去早一點根本就買不到”。
她又問：“他可斷過你一次桂花糕？”
我呆呆的看著劉阿婆，淚水隱隱有了止住的趨勢，“未曾，可…他說桂花糕是他在阿牛哥家裡買的“。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屋外牆角的黑色的身影落寞的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劉阿婆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像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般，柔聲道：“傻孩子，阿牛家是賣糕點的不錯，不過他家可不賣桂花糕 。他這是怕你覺得他過於辛苦了，又怕你不吃，這才不告訴你。你啊，被他騙了“。
“就這樣你還看不清他的心意嗎？“
我傻笑著點了點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天色也慢慢的明媚了起來。
“這天氣真是莫名其妙，一會兒晴空萬里，一會兒暴雨傾盆，這才一會兒就又停了”
我只是笑笑，不便於解釋原委。
龍女一哭，天地都為之悲鳴。
我問：“距離春闈還有好久？”
劉阿婆想了想，道：“還有一個多月吧，卿家那孩子也該啟程去京城了”。
我瞬間明白了他為何叫我離去了，他定是想要考取功名後，為冤死的父母伸冤。
只是他人微言輕，這一去只怕是驚險重重、一不小心就會步入他父親的後塵。
而他並不想把我牽連進去，他想保護我。
還有他之前說我無父母、無朋友，可是我現在扮演的是溫瑤啊，溫瑤是有父母的，他定是發現了我的身份。
也許他一開始就知道了那個人是我，才會一直給我買桂花糕。
喜歡吃桂花糕的人是我，不是溫瑤，他心尖上的人也是我。
我從來都不是誰的替身，我扮演的那個人也一直都是我自己，因為我才是他心上的人。
想清楚後，我拜謝劉阿婆，飛快的跑回去。
我想告訴他，我愛他，超越生死。
這條曲折陡峭的路我們一起走，我也會是他復仇之路最大的助力。
只是等我抵達家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了。
他已經走了，並將他大部分的銀兩都留給了我，還有他珍愛的流蘇和一封信，我拿起他放在書桌上寫著“神女親啟”的信和已經發黃的穗子。
信中這樣寫道：
和你相處的這段日子，是我這幾年過的最開心的時光，我很感謝你的陪伴，也很感謝你的錯愛，只是我是個無福之人，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你神通廣大，對我的事情怕是瞭如指掌，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不希望你捲入進來，我只想憑自己的能力，手刃仇人。
這個流蘇是伴隨著我一同出生的，已陪我走過了十七載，我也不知它有何意義，但是在你沒有出現之前就是它一直支撐著我活下去，如今我將它贈與你，希望你帶著它，連同我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願你餘生所遇皆良人，平安喜樂。
卿言意留
我氣憤的把紙揉成一團，又不捨的將它鋪展開來，反覆研讀。
只覺得他這個人十分的好笑，明知道前路坎坷，還死命的推開我，怕我受傷，我再不濟也是這天底下唯一的神，區區凡人怎麼可能傷到我。
既然他執意如此，那我不出現，在暗處護著他總行了吧。
我在屋子周圍設了一個結界，隔絕所有生物的進入，我不允許有人破壞我和他的家，收拾好東西，就追了上去。
一路上，我躲在暗處跟著他走走停停，半個月後才行至京城。
————
到了京城後，他也沒有第一時間去安頓下來，而是去到了三王爺的府邸。
三王爺是先皇后所出嫡子，先皇后端莊賢惠，可惜天妒紅顏，早早的就離世了。
皇帝就乘機把四皇子的生母楚貴妃扶了上去，而國丈爺正是如今的楚皇后的父親，四皇子的外公。
國丈爺仗著女兒和外甥的勢，私下裡強搶民女，四處收刮民資民膏，搞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甚至有的易子而食，卻也求助無門。
三王爺與四皇子是如今最有機會當上太子的人選，且兩人都有治國之才，因此兩人不對付、恨不得弄死對方。
換句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三王爺為人溫厚純良、心繫百姓，身上龍氣濃厚，確是帝王之相，也是卿言意最好的投靠人選。
一身粗布衣的他在三王爺面前也絲毫不顯得卑微低下，他侃侃而談、運籌帷幄，三兩句話就得到三王爺的賞識，成為了三王爺的幕僚。
他如此大張旗鼓的出現在三王爺的身邊，身份也第一時間被國丈爺發現了，國丈爺自是不能容忍他的存在。
連夜派出頂級殺手，想偷偷摸摸的避過三王爺府的暗衛行刺他。
不過避得開暗衛，卻避不開我的眼睛。
我輕輕的一甩袖，他們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我將他們的屍體掛在了國丈爺的府門上，以此來警告他，卿言意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謹防不測，我還是將蒼翼召了過來，讓他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出手反而令國丈爺更加小心謹慎，也讓他們更難找到國丈爺的把柄了。
春闈很快就到了，卿言意在三王爺的幫助下，讓國丈爺無法從中作梗，毫無懸念的中了魁首。
殿試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讓皇帝另眼看看。
一舉成名，天下知；少年狀元，前途不可限量。
皇帝賜他遊街，他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袍，紅色的狀元服襯得他五官更加俊朗，劍眉星目，相貌堂堂。
手捧欽點聖詔，腳跨金鞍紅鬃馬，前呼後擁，旗鼓開路，氣派非凡。
我化成普通人的模樣，站在人群中凝望著他，心底一陣洶湧澎湃。
這是我的人！
只是好像被他發現了，如墨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我，眼底有笑意閃現。
既然被發現了，我也就不躲了，當天夜晚就出現在了狀元府裡。
我化成原型，死死的纏在他的身上，以撫慰我的相思之情。
絢麗的紅與極致的白糾纏在一起，豔而不妖，美而不俗。
“怎麼發現我不是溫瑤的？”，我將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問。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龍角，瞳孔倒映出我的龍身，好似我就是他的全世界，“你的劇本漏洞百出，哪有惡霸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會落荒而逃的？”
“那還不是我不想你受傷”，我小聲的嘀咕著。“
“你的選角也是一大漏洞，溫姑娘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做出離家出走這等驚世駭俗的事來”。
“我以為那個流蘇是她的嘛，誰知道是你自己的。上次是我漏洞百出，被你發現了，可是今日你怎麼發現我的”。
他收起笑臉，極為認真的看著我說，“你無論變成何等模樣，我都會一眼認出來。“
只因我心悅你，不止十七年，他在心底補充道。
我神龍一族的法術精妙絕倫、我雖只學了點皮毛，卻也不是一個凡人可以看穿的。
但因為是他，所以我信了。
但是他還是不願意我顯現在人前陪著他，怕別人發現我的身份而傷害我。
我告訴他我身上被父神母神設了有很多禁制，不會有事的，他依舊不同意。
我犟不過他，只好答應在他報完仇之前做他背後的女子。
次日天還未亮時，一名不速之客來到了狀元府。
溫瑤一襲月白色襦裙，三千髮絲由一根白玉簪固定，面若秋月，如花解語，似玉生香。
她什麼也不用說，往那裡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即使我心裡清楚卿言意喜歡的人是我，可是當溫瑤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時，我還是不由得緊張了。
卿言意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緊張，輕輕的拍了拍纏在他手腕上的我。
讓我不要在意！
溫瑤是奉父母之命來京城的，國丈爺雖隻手遮天控制著溫家，可是一個姑娘的行蹤卻並不會引起他的關注。
她是來為父母當年所做之事道歉的，也願為卿家伸冤出一份力。
更是為了與卿言意重修秦晉之好。
卿言意接受了她的道歉，拒絕了與她重修秦晉之好的請求。
卿如意摸著我耷拉在他大拇指上的腦袋，道：“感謝令堂和姑娘的錯愛，只是我已心許一人，再容不下旁人，也祝姑娘早日覓的良人”。
溫瑤清冷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來，神色有些落寞，“那溫瑤就在此謝過言意哥哥了，日後你若是要為卿伯父、伯母伸冤，溫家也願助你一臂之力。”
又說了幾句祝福我們的話語，就和隨身丫頭匆匆的離開了。
我讓蒼翼跟著她，護她安全回家，並幫她清理掉身後的尾巴。
我從他的手腕上掙脫，變回人形的模樣，笑嘻嘻的對他說：“但凡你多看她一眼，就又被我裝入口袋帶走了”。
“夫人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好酸“，他一邊說，一邊搖著手裝作扇風的模樣。
“誰是你夫人，我可還沒有同意嫁給你，你個登徒子“，我詳裝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卻羞紅了臉。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卿言意盡心的輔助三王爺，短短一年間就將二皇子的臂膀剷除了個七七八八，讓他在無緣登上帝位。
也在這一年間成功的將國丈爺欺辱良家女、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的事捅到了皇帝的面前，並將收集起來的萬民指控國丈爺的血書呈給了皇帝。
皇帝震怒，卻念其年輕時戰功累累、又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的父親，只是將國丈爺革職，讓其在家閉門思過，終身不得出家門。
卿如意對這個結果自是不滿意，他冤死的父母的仇定要那人血債血償。
可是他派出去查前國丈爺的人卻再沒有查出什麼有用的訊息來。
目前能制裁前國丈爺的唯一辦法就是扶三王爺上位，可是當朝皇帝正直壯年，等三王爺上位，仇人墳頭草都齊腰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四皇子不知道從哪裡得到訊息。
汙衊卿言意身邊有一條惡龍相助，惡龍當年就企圖發洪水，淹死所有人。
造謠他妄想推翻興漢王朝的統治，自己當皇帝。
我當年甦醒之時，曾為人間布雨，獲得了一點功德之力後，過於激動就多替他們布了幾天的雨，卻不知那一點水量在人間會造成洪水，也因此淹死了很多人。
這一直是我心裡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神愛眾生，可我卻害了他們。
但後來的十六年間我一直在補救，讓這人間風調雨順，再沒出現過旱災。
他還將當年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抓卿言意的事提了出來，總之說的有理有據，有鼻子有眼的。
差點我都信以為真了，更別說那疑心病重的皇帝了，立刻就將狀元府圍起來，請了無數的修士來收我。
我懶洋洋的躺在貴妃椅上，悠哉遊哉的曬著太陽，絲毫不關心府外那些人的所作所為。
倒是卿言意，比我這個當事人都還焦慮，一夕之間頭髮都白了許多。
我還笑嘻嘻的打趣他：“小老頭”。
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眉頭緊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外面那些人可都是來抓你的，你有幾層把握全身而退？”
“除非我不想活了，否者普天之下無人能傷我”這就是龍女的傲氣。
話音剛落，牆外傳來一聲沙啞的嗓音，“妖女，休得猖狂”。
隨即，“砰”的一聲，牆從外向內倒塌，濺起漫天灰塵，那人從外面走進來。
對著我就是一陣瘋狂輸出，只是還未曾碰到我的衣角，就七竅流血致死。
見到這一幕，除了卿言意，所有人都驚恐的望著我，好似我是給殺人不眨眼的魔物。
可明明是他們要殺我啊！
神愛眾生，可眾生卻要弒神。
我冷笑一聲，壓制住心中的酸澀，變成白龍，小心翼翼的將卿言意放在背上，欲乘風而去。
卻被空中的一抹屏障阻礙了去路。
“妖女，你可知這是何物？”，年輕的修士見我不言，笑得更加猖狂了，“此乃縛神網，顧名思義就是專門對付神的，今日就算是神來了，也逃不出此地。”
“更何況你這個妖女，你就乖乖的受死吧，還可以少受些折磨”。
我這會不知這是縛神網，這可是母神為年少玩劣我量身打造的，就是為了讓我少出去闖禍。
這網雖叫縛神網，能困住的神卻只有我一個。
當年也是我偷偷拿出去扔掉的，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還再一次用在自己身上。
只是母神也不知，這隨手打造的一張網，會被別人用來對付自己的女兒吧。
跑不掉我也不跑了，回到地面，變為人形，將卿言意牢牢的護在身後。
那名修士見我回來，大笑一身，舉著一把長劍就向我衝了過來。
只是同上一名修士一樣，還未曾碰到我的衣角，就死了。
“妖女，你使的什麼妖術？“一名站在前排的修士，瞪著一雙眼睛，對我怒吼道。
我誠實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神族的禁制大多都是自保的，並沒有這種窮兇極惡的。
且父神母神心繫蒼生，絕不可能為了我，殘害生靈，畢竟我這龍熱衷於惹是生非，想殺我的人太多了。
我也沒有至交好友，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誰給我下的。
就這樣，兩撥人陷入了僵局。
我們出不去，他們殺不了我。
突然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妖女不能殺，可狀元郎可以殺啊”。
那群修士瞬間集結在一起，朝我身後的卿言意攻擊。
那道禁制確再沒有發揮作用了，我雙手飛速的掐訣，搭建起一個防護罩，可他們人多勢眾，且多多少少每個都有些修為。
很快我便體力不支了，消耗了太多神力，神魂變得極不穩定起來，只覺腦袋“翁”的一聲，眼前一片空白，腳下隨之一個踉蹌。
好在卿言意手疾眼快，一把將我扶住。
防護罩開始破裂，我這才開始後悔當年為何不努力練習法術，為何要藉著神魂不穩為由，無所事事，如今連一群凡人都打不過。
“你沒事吧”，卿言意擔憂的看著我，眼眶隱隱有紅血絲浮現。
“老毛病而已，無妨”，我滿不在乎的回答道。
他一臉不信的看著我，有些氣憤的說道，“你別管我了，他們對你無可奈何，而我如今就是你的拖累，我不想你為了我受傷，哪怕是一根髮絲，你知道嗎？”
這是離開洞穴後，他第一次吼我，我卻並不感到難過，甚至覺得開心。
我朝他笑了笑，接過砍過來的大刀，一腳將他踹飛。
可是我接過了這個人的招式，卻顧不了另一個，很快卿言意就落入了他們手中。
看著他們將手中的刀比劃在他的脖子上，巨大的恐慌籠罩了我。
————
“皇上駕到——”，抓住我的軟肋後，帝攆緩緩而來，眾皇子跟在身後，他們一名修士的牽引下，站在那群修士中間。
他們望著我的眼神，充滿了貪婪，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只有三王爺，一直在看卿言意。
“ 妖女，你快放些血給朕”，他也一點也沒有掩飾他的貪心。
狗皇帝話音剛落，刀就深入一分，那抹鮮紅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心臟疼的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準，莫茹茹，你敢”，他紅著眼眶，對我嘶吼道。
淚水猛地從眼眶流出來，我哆哆嗦嗦的在手腕上割一道口子，立馬有人端著一個碗來接。
暴風雨卷之而來，天一下就暗了下來，黑沉沉的，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來，閃電在空中瘋狂的翻湧著，粗大的雨點狂暴的灑落在地面。
雨水與血水混餚在一起，很快就接滿了一碗。
那名僕從歡歡喜喜的將碗呈給皇帝，還有一些人瘋狂的跑過來跪在舔舐地面的血水。
也不知道他們是從何得到的訊息，食龍血可延年益壽，卻不知我不是一般的龍，而是神龍。
悲憤、心痛，如同翻湧的海嘯，猛烈的衝擊著他的心胸，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裡面有眷念，也有著濃濃的不捨。
我懂了他的意圖，可是我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紅色，漫天的紅色，充斥著我的眼眸，我的心瞬間空了。
我跌跌撞撞的衝過去，一掌擊飛那些人，哆哆嗦嗦的扶起他跌落在地的身子。
一個勁的給他輸送神力，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暗淡了，暗淡的我都快看不見了。
他張了張嘴，滿口都是血，“別浪費，神…力”。
絕望的情緒像狂潮一樣湧上我的心頭，讓我全身冰冷，沾滿血的手顫抖的撫上他的眉眼，哭的撕心裂肺。
他顫抖的伸出手，想替我擦拭淚水，可軟綿綿的根本抬不起來，“別…哭，要笑”。
我抓住他將掉落的手，放在臉上，努力的扯出一模笑來，可是這抹笑比哭還難看。
“好。。好好活下去，帶…我。。那…份“，說完，手無力的垂了下去，身上最後的一抹光也消失了。
與此同時，喝了龍血的皇帝眾人身體“嘭”的一聲，身體炸成了血沫。
在狂風和暴雨的雙重侵蝕下，濺的到處都是，人間煉獄怕也就是這番光景了。
我呆坐在原地，臉上掛著那抹笑，用力的抱緊他逐漸變冷的身體，企圖用自己的體溫讓他回暖。
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的身體很快就涼透了。
暴雨嘩嘩，像是天河決了口子，隱隱還有著更猛是傾向。
三王爺走到我的面前，跪在我的身前，虔誠的祈求道：“卿兄他最是心疼您，若是見您這般，他走的也不安寧。“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這雨要是再不停下來，百姓今年的勞作又功虧一簣了，您忍心看著他們受苦嗎？”
我猛的頓住，我已經讓他們流離失所、不幸過一次了，不能在讓他們因為我受苦了。
我深深的吐了口氣，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壓制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雨慢慢的變小，很快就變成了毛毛細雨，在天上飄。
一群百姓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跪在我的身側。
“感謝神女保佑，讓這些年風調雨順，讓我們年年都是大豐收”
“每當大旱即將來臨，都有人看見一條白龍在天上盤旋，原來就是神女您，真是太感謝您了”
“感謝神女保佑”
“感謝神女保佑”
“感謝神女保佑”
“……。”
“這些年，您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裡。瞧，他們都來感謝你來了”，三王爺看著我，眼底隱隱有些動容。
這一刻，他立志要做一名被百姓愛戴的明君。
下一刻，無數的功德之力，從四面八方湧向我，強化我的龍體、修復我的神魂。
還有一些被一抹如塵埃般細小的靈識吸收了去，那抹靈識很快的變的如同拇指般大小。
隨後脫離我的身體，卿言意的身體隨即消散，化為一顆暗沉的珠子。
那抹靈識飛快的鑽了進去，隨即發出一模的細微光芒來。
然後歡快的跳入了我的掌心。
看到這，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道窮兇極惡的禁制是他設的，所以上面才會有他的靈識。
當年我甦醒之時，所獲得的功德之力，也陰差陽錯之下強化了他的那抹靈識，讓他得以脫離了我的身體，轉世為人。
卻依舊遺落了一粒塵埃大小的靈識在我身上，因為過於小了，又處在禁制上，我也就沒有發現。
他也是當年那顆將我打回原形的壞珠子，他怕是知曉滅世之劫即將來臨。
所以才處心積慮的出現在我面前，賣弄光芒，將我迷的暈頭轉向的。
又將我打回原形，父神母神或許也知情，那件事許是他們預設的。
與此同時，他也是我收藏的第一顆夜明珠。
只是他過於暗淡了，我有了新的珠子後，就將他遠遠的拋在了腦後。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愛我愛到不可自拔，還修出了靈智。
見我發呆，以為我是在嫌棄他不夠亮，畢竟我是有前科的人。
他有些惱怒的，上下跳動的捶打我的手，卻在下降時卸了力道。
我好笑的將他轉了幾個圈，親了親他，哄的他心花怒放，“在我心裡，你就是天底下最大最亮的夜明珠，誰也比不上“。
“我最最最喜歡的夜明珠就是你了”
他身上的光芒更盛了幾分，有些害羞的扭了扭身子。
雨也恰時停了下來，一模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地面上。
————
幾天後，三王爺登基，改國號，豐禧元年。上任後就打著“殺奸臣，正朝風”的旗號，大洗興漢王朝，這奸臣自然也包括前國丈。
他在任期間，興漢王朝史無前例的繁榮，百姓安家樂業。
那日之後，我將卿言意帶回了我們之前居住的小屋，只是年久失修，本就搖搖欲墜的小屋再也住不下人了。
附近的百姓，得知我回來了，都熱心的要幫我們重建房子。
我含笑著拒絕了，因為他說想去領略大千世界的美景，而我還是喜歡居住在洞穴裡。
時光匆匆，轉眼間就過去百年，我與那些仙人的恩怨也解開了，人世間的百姓為了感謝我，自發修建了許多神龍廟，用於祭拜我。
無數的功德之力，讓卿言意身上的光芒更加耀眼了，每天都迷得我暈頭轉向的。
在一個萬里無雲、陽光明媚日子裡，他終於化為了人形。
確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孩模樣，又過了幾天變成了六七歲的孩童的模樣，他卻蒙著臉死活不讓我看了。
只是一個勁的說：“過幾天我就長成大人的模樣了，到時候讓你看過夠”。
越不讓我看，我越好奇。
小小的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很快就同我赤誠相見了。
小臉頓時比那天邊的紅霞還要豔麗幾分。
只是這張稚嫩的臉，我似乎在哪見過。
突然想到還是小小龍的我，曾在神宮見過這張臉。
當時是我的百歲生辰，我那時還是一條虛弱的龍，日日都在天宮養神魂。
那也是我第一次出現在眾神仙面前，圍在我身旁噓寒問暖的人數不勝數。
嘰嘰喳喳的特別煩躁。
只有一個小男孩，一直默默的跟著我，也不說話，像個呆瓜一樣。
我以為他同那些人一樣，也是來討好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跟我說話。
就隨手從一個圍著我的人身上扯了一個白色的流蘇遞給他，表示我的結交之意。
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當時神界的神喜愛滿是流蘇的白色衣服。
只是那日結束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那張臉、那個人也就慢慢的從我的記憶中淡去。
看著近在咫尺，熟悉的臉龐，我內心波濤洶湧，原來他真的默默的喜歡了我好久好久，久到貫穿了我的龍生。
我壓制住眼角的熱淚，有些哽咽，”那個流蘇，是我給你的“。
“嗯“，他紅著臉，聲音微不可聞。
片刻後，他才娓娓道來：“我一直都將它帶在身上，它也因此沾染了我的些許神力，滅世之戰來臨前夕，我才將它放在了你沉睡的地方。“
”只是沒想到，你讓我有了復活的機會，我靈識脫離你的身體後，它也不由自主的追隨著我，才會同人世間那個我一同降生“。
“只是他也不知道好好儲存著，竟然讓它破成那樣，還變了顏色”，他有點惱怒的道。
我好笑的著他，安撫道：“他是人，又不是神，又經歷了那麼多大起大落，沒掉就已經很好了。”
又想到以前未想明白的事，追問道：“你後面對我那麼好，是因為你恢復記憶了？”
他點了點頭，“你還記得你洞穴那個發著微弱光芒的碎片不，那是我的神器碎片，所以你放我回去後，我就慢慢想起來了”。
”你啊你，瞞的我好苦“，我祥裝生氣的，用拇指抵了抵他的額頭。
他抓住我的手指，眼裡星辰似海，說出了他在心底藏了數萬年的話：“我愛你，比日月更久遠，比山河更亙古”。
“我也愛你”。
星河鬥轉，日月變遷，無論世界怎麼變，我們的心永遠不會變，永遠深愛著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