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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亂世開啟

作者:由 吳越蠻子 發表于 遊戲時間:2022-09-19

1。獻丹候

江南宣城郡是大唐江都府治下的一座小城,位於長江之南、黃山以北、太湖以西。

現如今天下大變,那個綿延數百年、縱橫天下、降服四夷的大唐王朝已經走向了末日,各地藩鎮截留賦稅、私養兵士,天下已經實際上走向四分五裂。

隨著最後一位皇帝唐景宗李柷死於權臣朱溫之手,分裂的號角正式吹響,節度使們為王的為王、稱帝的稱帝,天下一片混亂,十多個國家互相征伐,為了招募兵員更是強取豪奪,百姓的日子越發艱難。

宣城郡自然也不能倖免,曾經還算繁華的小城已經有些衰敗,不過好在遠離中原總算躲過了戰爭的蹂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今宣城郡隸屬於東南大吳國的治下,這東南地區屬於九州中的揚州,在春秋之時便存在吳、越兩個國家,故而後世之人也將這裡稱為吳越大地。

吳越兩國影響範圍極廣,東臨大海、南入群山、北達淮河,但凡天下大亂之時有割據政權在此建立都會以吳為國號,就如同三國時期的東吳一樣,當然這個“東”字是後世加上去的。

而現在的大吳國是前朝的江都節度使所建立的,後定都金陵。其實按理來說這位節度使是景宗的臣子,皇帝死於權臣之手他本應起兵勤王、匡扶社稷,卻不成想反而在這裡自立為帝實在有些不妥。可惜現在天下大亂和他幹著一樣事的人多了去了,人們除了罵幾句也實在做不了什麼。

宣城郡最高官員是刺史,總管這一郡的事物,當然除了刺史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地位超然的存在——獻丹候。

如今的獻丹候已經世襲到第3代,名叫唐世塵是前任獻丹候的嫡長子,承襲爵位已經20多年,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叫唐雲軒,今年16歲長得一表人才不久前才剛剛考取秀才。據說郡內但凡有適婚年齡的女子其父母都在找人說媒,甚至重金賄賂媒婆只希望給自己女兒搭上這個乘龍快婿。

還有一個女兒叫唐雲歌,不過今年剛剛5歲正是垂髫之年,長得倒是十分可愛不過談婚論嫁還為時尚早。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庶出旁支上百人,不過他們並沒有承襲爵位的資格除非嫡出血脈斷絕。因為人口眾多即便是以獻丹候府的財力也難以養活,所以大部分族人仍然要從事一些體力勞動。

這一日清晨在獻丹侯府後院之中、桃樹之下,一名身穿藏青絲質圓領袍、頭戴金色發冠的俊美少年正在苦練弓箭。他一頭烏黑長髮、面容剛毅,拉開弓弦眼睛一睜一閉緊緊地盯著遠處箭靶,然後右手一鬆利箭瞬間射出準確命中靶心。

這人就是獻丹候的嫡長子-唐雲軒,外人只知他文采出眾卻不知道其箭術也如此過人。不過有這樣的家世自然能請到最好的先生得到最好的教導,有這樣的成就不足為奇。

就在此時意外突發,正在練箭的唐雲軒突然感覺到什麼,轉身射出一箭彈飛一件飛向他的東西,然後又抽出一箭開弓瞄準院牆上一個人影。

“別亂來,開個玩笑而已。”

院牆上一個黑衣少年一臉緊張,他與唐雲軒一樣年紀,同樣面容俊美定然也是個大家族子弟。嘴裡銜著一根狗尾巴草,手裡還拿著一塊石頭,看來剛剛那一幕正是拜他所賜。

“你這是什麼意思?”

唐雲軒鬆開弓箭冷冷發問,畢竟對方的行為可不友好。

黑衣少年名叫江寧,是郡內某個大族的嫡子也是本地的青年才俊之一,由於年紀相仿他們自小就認識還經常互相串門。不過這江寧特別不守規矩經常放著大門不走翻牆入室,以至於多次被主人當做賊人喊打喊殺鬧出了不少笑話。

這點被許多人病詬並要求自家的孩子少與他接觸,因此唐雲軒這些年來與他接觸的也越來越少。

“來看看你不行嘛!”

“你這種看望方式可不怎麼樣!”

江寧扔掉石子從院牆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然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唐雲軒面前。

“你又偷偷練箭不怕你媽知道?她可是一天到晚催促你讀書考取狀元啊!”

唐雲軒聽後眉頭皺了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自幼喜歡排兵佈陣、刀劍武藝,為此購買了許多兵器常常在家中練習,更收集了大量兵書研習各種兵法,沒事就在沙盤上按照一些經典戰役來一番操演。

不過唐雲軒如此喜歡軍事只是興趣使然從沒想過從軍入伍、征戰沙場,對他而言以後承襲爵位、安安穩穩度過一生才是正途沒必要心比天高,這些年拼命習武僅僅是為了在亂世之中能保衛家園。

對他而言若是真能找到一處遠離戰爭的世外桃源那就最好,根本沒想過去平定亂世、封侯拜相、衣錦還鄉,他自認為也沒那個本事。

不過他母親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只覺得讀書考取功名做個文官才是最安全的,於是整日逼迫他讀聖賢之書,更是將他的兵書全部付之一炬、刀劍鐵器也盡數賣出。至於他手中的這副弓箭還是偷偷製作的,平日都收得嚴嚴實實生怕被發現。

雖然他也知道母親的這些舉動確實有她的顧慮但仍然無法接受她的蠻橫不講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強行打壓不僅收效極差還會引起反感,最關鍵的是他母親本來就是控制慾極強的一類人,在這方面就更加極端。

唐雲軒不想與對方多費唇舌走到案邊跪坐下來然後將弓箭放在上面直入主題。

“江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你到我這來應該不是說這些的吧。”

“爽快!”

江寧雙手一拍大讚了一聲然後站在那裡看著桃樹雙手後背,側身對著唐雲軒侃侃而談。

“這幾年唐兄一直苦學武藝兵法不知是何原因,可否告知?”

江寧沒有直接回答此行的目的反而反問起來。

唐雲軒好奇地撇了他一眼,還是回答了江寧的問題。

“天下紛亂、藩鎮割據、流民四起,這種亂世自然要習得一身武功保衛家園才是要務。”

“不錯,天下紛亂、人人自危、百姓也是深受其害,唯有平定亂世、一統天下才是正途,此時正是我們這種有識之士一展抱負的時候。”

江寧突然提高了音調,同時向上伸出雙手五指全開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最後雙手抱拳收於胸前。

唐雲軒也被他的這番話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了看他。

“你是想從軍入伍助我們大吳國皇帝平定亂世、一統天下?”

可惜江寧卻搖了搖頭以示否認。

“大吳國皇帝?不過是亂臣賊子而已,身為臣子,景宗死於賊人之手不思為君報仇卻在這江南之地篡位自立實在非人臣之道,我怎麼可能去投效這種人。”

唐雲軒聽完冷笑了一下。

“江兄好大的口氣啊!亂臣賊子?你現在可還在吳國地界,如此誹謗君王是覺得自己小命太長了嗎?而且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家族早在新帝登基之時就已經上書恭賀,怎麼如今卻說出這種話不怕你父親打斷你的腿嗎?”

江寧聽完也有些尷尬,揹著手來回踱了幾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那是形勢所逼才不得已而為之,其實家父對此等行徑也極為不恥可惜勢單力薄實在無能為力。”

唐雲軒聽完搖了搖頭,他可不相信對方說的話,不過也懶得反駁只繼續問道。

“若是如此可就麻煩了,現如今的天下各國無論是稱王的還是稱帝的哪個不是大唐臣子,用你的說法都是亂臣賊子,只怕一個都不能投效。”

“我何曾說過要去投靠誰!”

“什麼意思?你不是要一展抱負嗎?”

唐雲軒有些聽不懂不過他也不急,倒了一杯茶水細細品味起來,很快對方就解釋起來。

“秦末天下大亂,漢高祖劉邦當時不過小小一亭長比之霸王項羽不知差了多少,卻能趁勢而起建立起400年的大漢王朝,難道他投靠過誰嗎?”

“他不是投靠了楚國名將項梁嗎?”

唐雲軒皿了一口茶,這一點史書上可是有明確記載的。

“名義上投靠而已,只不過打了對方的旗號,真正的本錢還是自己攢下來的,後來不是又打著楚王的旗號嗎,既然如此我們也可以打哀帝的旗號!”

唐景宗也叫唐哀帝,一個皇帝的不同稱呼。

可聽了江寧的話唐雲軒卻是一驚,灑出來的茶水燙到手,他趕忙擦了擦然後說道。

“什麼我們!江兄可是說笑了,你若是自比漢高祖也別把我帶上,我就一普通人扛不住這麼大的帽子。”

江寧絲毫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繼續口無遮攔。

“唐兄說笑了,你馬上就可以承襲獻丹候爵位哪裡是什麼普通人!雖說這個爵位有名無實但畢竟在本郡經營百年多有威望,若是振臂一呼必然群起響應。而且不瞞你說我家裡那個老頭子身子骨也不行了,估計就這一兩年的事,到時候我就可以成為家主…”

還未等他說完唐雲軒就立刻出言打斷。

“你等等,什麼叫我馬上就可以承襲爵位?我警告你可別咒我爸啊!”

江寧轉了個身跪坐到案几邊雙手作揖表示歉意。

“唐兄你可別誤會,在下絕無此意,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令尊已經決定提前把爵位傳給你,前幾天剛剛和幾個老朋友說過,當時我正好在房頂曬太陽這才不慎聽到。”

“有這種事情!”

唐雲軒大吃一驚,雖說他們家不是豪門世家但也算有頭有臉,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和外人說卻不和家裡人商量,當然很快他又發現不對。

“等等,你當時為什麼會在房頂曬太陽?”

江寧大手一擺。

“這個不重要。其實我想說的是以我江家的財力招募數萬人馬不成問題,現在我就缺一個蕭何,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做一番驚天偉地的大業,到時候封侯拜相、衣錦還鄉、豈不美哉!”

江家在本地是數百年的望族,一直以經商為業,多年下來積累了鉅額財富,這一點就是獻丹候府也不能相比,絕對可以稱得上本地首富,所以他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雖然江寧所言確實非常吸引人但那都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礎上,若是失敗了就是屍骨無存連著這侯府都一塊玩完。

唐雲軒雖然對他說的也有些嚮往但終究理智戰勝了慾望,而且他對江寧這個人也信不過,若是真的跟他合作最後只怕當不了蕭何反成了韓信。畢竟按性格來說他與那漢高祖劉邦還真有些相似都是地痞無賴一般,可壞也就壞在這裡,當年韓信、蕭何助劉邦奪取天下結果又如何呢?

蕭何就不說了好歹留了個善終,可韓信就慘了,因為是領兵大將手握軍權居然被蒙進麻袋用竹籤插死,一世英名沒有死在戰場上也真不知如何說。

如此唐雲軒哪有不擔心的,根本不敢再與其多言,於是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來對著江寧說道。

“哎呀!今早起床我居然忘記洗臉就來這裡練箭,江兄容我先回去洗個臉再回來和你聊。”

說完轉身就走不管江寧在後面如何勸說,加上近段時間習武腿腳非常麻利不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江寧就算想攔都攔不住只好坐在那裡唉聲嘆氣。

2。婚事

回到前院的唐雲軒並沒有就此安穩下來,一進房間就看見一個小小身影朝他衝了過來,那是他的小妹-唐雲歌。唐雲歌今年只有5歲穿著一身粉色襦裙走起路來一蹦一跳,臉蛋圓嘟嘟得非常可愛。

唐雲軒一彎腰伸手將她抱起來向屋子裡面走去,邊走邊問道。

“小鴿子怎麼一個人跑到這來了?”

“媽媽讓我過來的,只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讓哥哥趕緊過去,具體是什麼還不清楚。”

唐雲軒只得停下來轉身向外走去,他抱著小鴿子一路疾走很快就到達大門,父母並沒有在府裡等他反而是準備好了馬車也不知要去哪。

先是把小鴿子抱上馬車然後他自己也一個竄起躍了上去,馬車邊的奴僕本來還打算上去幫忙卻根本沒有機會。

進去之後果然看到父母都在。

唐世塵已近不惑之年盤腿坐在上方一身硃色常服富態十足,由於不事勞作顯得比較年輕、頭髮也是烏黑一片,不過在妻子面前卻總喜歡佝僂著像個駝背一樣毫無一家之主的氣勢。

母親白青玄坐在旁邊,她才是侯府真正的主人,一身淡藍色襦裙梳著正流行的髮髻,年輕之時就是本地有名的美人更是精於保養,所以現在看起來仍然明豔動人。

所謂獻丹候,這名字正是其爵位的來歷。

據說百年前獻丹候祖上只是一個普通山民,在山中打獵之時無意中得到仙人留下的仙丹,而那個時候恰好當朝皇帝得了重病,整日病痛纏身、徹夜難眠而太醫也是束手無策。

就在此時山民將這枚仙丹敬獻給了皇帝希望可以治好皇帝的病痛,雖然諸多大臣、太醫都對仙丹有些疑慮但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死馬當活馬醫,畢竟那顆仙丹香氣撲鼻確實不像俗物。

這仙丹服用之後皇帝竟然真的病痛全消而且身子骨比之以前更加健壯,精力也更勝從前。於是自然龍顏大悅,不僅賞賜了那個山民諸多金銀財寶還封了一個獻丹侯的爵位。

這個爵位不是官職只是一種榮譽並沒有實權,可雖說沒有實權但只要存在哪怕不事生產也可以從百姓那裡得到供養,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要知道就算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計程車兵大多數也只能得到一個很低的爵位,這還必須運氣爆棚,而這個山民居然一次就得到了侯爵爵位不知讓多少人紅了眼。

不過這個山民在得到爵位之後並沒有留在都城而是希望回到老家江南定居,這也不是過分要求皇帝自然恩准了。

唐雲軒剛上來馬車就動了也不知要去哪裡,在車上他先向二老請安然後母親抱走了小鴿子他才盤腿靠著車廂坐下。

“軒兒,這次叫你過來是有兩件事情要通知你。”

唐世塵並沒有說話反而是白青玄開口,他一向如此在家裡沉默寡言一切聽夫人的,不過在外面倒是極為吃得開和任何人都能暢所欲言也不知什麼原因。白青玄卻完全不同,在家中如同女皇一般事事都管,但凡有誰不順她的意就是一番咆哮。

此刻她沒有廢話直入主題,唐雲軒也立刻端正了身形仔細聽著,他想到江寧說的話,難不成是真的。

“第1件事,你爸給你說了門親事,對方已經同意了是金陵大家族的女兒,生辰八字也已經對過。雖然說是庶出但咱們也不吃虧,再等兩個月對方滿16歲就可以把日子定下來了。這可是你媽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你一定好好把握莫要耍什麼性子,有了這麼個靠山你以後在仕途上可要順風順水許多。”

“一切聽媽的。”

唐雲軒沒有反對,他並不是那種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人,一切父母做主,天下都是如此他也不想搞什麼特殊。安於現狀沒什麼不好,畢竟現在富裕的生活都是侯府給的,而且前朝已去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和新朝廷搞好關係,他也知道父母的苦心。

雖說他沒什麼反應但被摟在母親懷裡的小鴿子卻非常高興,她掙扎著拍著小手說道。

“太好嘍,哥哥要娶嫂嫂了,以後又多個人陪小鴿子玩了。”

不過除了母親其他人都沒有理她,接著白青玄伸出第2個手指說道。

“這第2件事,你爸要上奏朝廷將侯爵之位傳給你。”

果然…

“爸他身體康健得很,現在就說這傳爵之事未免太早了吧!”

唐雲軒轉向父親說道。

對面的小鴿子本來還想鼓掌叫好,但這次提前被母親攔下來還略微教訓了一頓。

“早是早了一些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一來自然是希望你更能配得上那位姑娘,二來你也知道我們家畢竟是前朝勳貴,而且新皇稱帝我們家表忠心也晚了一步,皇帝肯定有些不滿。我會在奏章裡寫明提前傳爵是因為年老糊塗,新皇一看就會明白,到時候你也多表忠心再加上女方家裡美言幾句這道坎兒差不多也就過去了。”

唐世塵難得說話,不過說完話又繼續佝僂在那裡給人一股畏畏縮縮的感覺。

唐雲軒聽完父親的話點了點頭,父親為了家裡的事情果然煞費苦心,主意倒是不錯也不知是誰出的。

“明天我就會召集所有族人公佈這件事,你也先準備一下吧!”

夫妻二人全程沒有問過唐雲軒的意見只是自顧說自己的,也不知是習慣了這種高高在上還是覺得兒子心思成熟,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不過他說的準備一下唐雲軒卻不明白,現在需要準備什麼?是娶親的事情嗎?這些他可是一無所知要怎麼準備?好在坐在旁邊的母親很快就解釋起來。

“今天我們去敬亭山白雲觀祈福希望侯府一切平安,據說那裡的道士卜卦很準我們也順便去卜上一卦,看看你以後前程如何。”

原來如此,難怪準備好了馬車。

3。桃花源

敬亭山位於西北方,其實只是一座很小的孤山算是黃山的餘脈,不過由於此地基本已經是平原地區,這座小小孤山顯得特別突兀經常引得附近百姓前來登山遊玩,在山下更是建有一座白雲觀據說觀主是個極其厲害的道人。

馬車走在田間的小路上,此時寒冬雖過但萬物尚未完全復甦所以幾乎看不到綠色,天上也是雲霧繚繞不見太陽到處灰濛濛一片。

唐雲軒坐在馬車裡把頭探出窗外看看然後閒聊起來。

“媽,聽說很多農人都逃跑了,城裡很多富戶的土地都無人耕種估計今年不會有任何收成,咱們家的地也是這樣嗎?”

宣城郡遠離中原故而一直以來較少受到戰亂的影響,加之土地肥沃所以這裡的百姓都安居樂業,生活雖說不上多麼富足但也不至於食不果腹。

當然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隨著王朝的經濟重心南移,江南地區得到不斷開發、人口也越來越多,若是在和平年代這倒也算是好事可如今的情況卻不太好。

唐家自從回到本地後就用皇帝的賞賜購置了大量田地,從此不事勞作以收租為業過起了寄生蟲般的生活。不過隨著天下動盪苛捐雜稅越來越重,被他們吸血的農人紛紛逃跑自然讓他們不好過,總不能自己下地幹活吧!雖然家族中的那些遠支旁親確實有親自勞作者,但他們是嫡出可完全不同。

說話的時候唐雲歌掙脫了母親的懷抱拼命把頭探向窗外,也想看看外面什麼樣子,她平日裡都待在城內極少出來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唐雲軒則在後面緊緊抓住她以免掉落下去。

“差不多吧!確實跑了不少,真是讓人頭疼,要說這天下動盪哪裡太平?這些人又能往哪裡跑?還不如乖乖待在這裡!”

白青玄靠在車廂上不痛不癢地回答著,但還是能聽得出來她對這些逃跑的農人十分不滿。雖說唐世塵才是一家之主但其實很多事都是妻子說了算,他反而管不了,典型的妻管嚴。

“我知道,我知道,他們一定逃進桃花源了!先生和我說過這個故事…”

唐雲歌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覺得有些無趣便縮回馬車內適時的插了一句嘴,然後搖頭晃腦開始背誦古文。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

可惜還沒等她背完就被白青玄不滿的聲音打斷。

“好了好了,知道你會背,還打算背完嗎?”

唐雲歌噘著小嘴不滿地轉過頭靠在車廂上遠遠地離開母親,這篇文章是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背下來的,本來想表現一番卻沒想到母親這麼不給面子讓她怎麼能不生氣。

唐雲軒自然看出妹妹的情緒,把她抱過來放在大腿上安撫了一陣,突然說起了一個話題。

“小鴿子,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桃花源你願意在裡面生活嗎?”

“當然願意,那樣的世外桃源該有多美呀…”

小鴿子非常開心激動地拍著小手,小孩子對任何神奇的東西都充滿好奇,不過這時候白青玄又傳來一聲斥責。

“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待的,你住在裡面靠什麼生活?難道要自己下地耕種!不過是一些文人的妄想罷了,恐怕就是陶淵明自己都不願意住在裡面!”

白青玄本就是出身富戶習慣了使喚奴僕,對於這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生活方式非常抗拒,對她而言哪裡有奴僕、田地哪裡就是桃花源。當然這也只是因為目前局勢還算太平,若真到了性命攸關的境地只怕她會第1個希望進入桃花源。

“桃花源的故事自晉朝開始已經流傳了數百年,傳播極廣但卻不止這一個。”

唐雲軒並沒有管母親如何說,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她的大嗓門還有那副似乎誰都欠了她幾千錢的臉,只是繼續自己的話。

“各個地方都有類似的傳聞,就連咱們南邊不遠的黃山也有這樣的傳說。”

“那也就是說真的有桃花源嗎?”

小鴿子睜著大眼睛天真地問道,可惜唐雲軒只是搖了搖頭。

“這恐怕沒人知道,都是一些虛無縹緲的傳言毫無證據。”

四人坐著馬車用了將近半個多時辰才算來到敬亭山腳下,當然此次目標不是登山而是山腳下的白雲觀。

這白雲觀是一所道觀,規模不算大建立至今只有不到十年,整個道觀只有不足十個道士。

由於唐朝皇帝篤通道教並把道教立為國教所以各地道觀香火非常鼎盛,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王朝滅亡才有所緩解。可惜這個白雲觀由於建立時間太短錯過了發展的黃金時期,所以到現在規模也只是墊底,雖然如此但這個道觀的名氣卻極為響亮,這完全依賴其觀主雷雲子徐墨。

相傳此人已經道法通玄開啟天眼,不僅降妖驅鬼信手拈來更可看出他人過去未來。當然唐雲軒對這種傳言從來都是嗤之以鼻,這些和尚道士不專心侍奉佛祖道祖,卻總喜歡搞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真不知在想些什麼。倘若這雷雲子真有這麼厲害又怎麼會蝸居在這小小的道觀之中,現如今天下大亂正是他大施拳腳的時候,若是能投靠某一方梟雄必然可以光大道門。

當然他只會在心中吐槽絕對不會說出來,其實本地的大戶人家哪個不是人精自然明白裡面的門道。但畢竟舉頭三尺有神明誰也不願意點破,而且即便你點破了普通百姓也根本不會相信反而覺得你不尊神明,所以乾脆不說平時也會來光顧一番全當圖個吉利。

4。命數

馬車剛到便有幾名道童迎上來,雖然來這裡上香的信徒不少但能有如此華貴的馬車和奴僕絕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必然是郡內的大戶人家他們自然殷勤。

四人依次下車,年齡最大的道童立刻走上前去作揖拜道。

“原來是侯爺夫婦和公子小姐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們也好先行準備。”

“只是家中有喜事突然想到而已,雷雲子道長可在,我們此行就是來找他卜卦測一測小兒未來的運勢。”

白青玄一邊回答一邊被道童們簇擁著向前走,說是道童其實年紀已經不小,最大的那個滿臉橫肉估計已經過了不惑之年。

“那您可來得不巧,觀主剛剛有事出去了。”

“啊!那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來?”

白青玄叫了一聲,她沒想到自己如此倒黴好不容易來一次對方居然不在。

“那可不好說,觀主他每次出門時間都不一定,不過夫人放心本觀的卦籤一向準確即便觀主不在也不受影響。”

白青玄聽完遲疑的點了點頭,雖然她更加希望雷雲子親自卜卦但既然來了也不好就這麼回去,姑且讓他們卜上一卦看看如何。

一群人邊走邊聊很快就進入道觀而後進入三清殿,這裡是道觀的主殿供奉著道教三清。三尊巨大的彩色泥像並排而立,四個人也分別找了個蒲團跪下來,而家僕只是站在旁邊。一個道士給他們每人遞過來三支香,香已經點燃縷縷煙氣正從上面飄出,一直飄到半空才慢慢散開。

四人拿著香對著三清像開始誠心跪拜,只聽白青玄口中小聲說道。

“望三清保佑我兒前程似錦、保佑侯府安定平和。”

說完這些話那道士再次走過來拿走他們手中的香插在前面的香爐之中,當然這還沒結束。道士又拿過來一個籤盒交給唐雲軒,他接過籤盒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禱了幾句然後開始搖籤。

雖然唐雲軒對怪力亂神之說一向不屑但這求籤問卦在他眼中卻不算,只覺得這是討個好兆頭而已。不一會兒一隻竹籤就從盒子中跌落出來,白青玄急不可耐地撿起來交給旁邊的道士。然後四人起身和道童一起來到三清殿旁的一張案几邊,這裡有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

他起身接過竹籤說了一句稍等便開始解籤,先是看了一眼竹籤然後翻開案几上的一本書查閱起來,那是一本《周易》,專門用於算命解籤的書籍,自古就已經流傳開來不算是道門書籍。

一家人則在旁邊看著,他們對這些一竅不通只能乾等著。

旁邊的道童卻是很識趣,很快就搬來三個蒲團,夫妻二人一人一張跪坐在上面,小鴿子則被唐雲軒抱在腿上共用一張,時不時還把弄一番逗著她哈哈直笑卻又掙脫不開。

白青玄一直坐在蒲團上嵬然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看起來威嚴十足,倒是唐世塵一副憨憨相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在哪裡都是為夫人命是從。

那解籤的老道士拿著竹籤對著書本看了又看,臉上顯出一絲疑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換了一本書繼續翻看起來,可是翻閱了半天反而更加疑惑。

白青玄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開口訓斥起來。

“好了沒有?解個籤還需要這麼長時間?難道這麼多年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那老道一聽這話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向她賠罪。

“夫人莫怪,並非在下學藝不精而是這位公子的命數實在有些奇怪,老道也有些吃不準。”

“有什麼吃不準的?說出來便是。”

白青玄已經後悔了,這些小道士果然靠不住還是應該等雷雲子道長回來才是,看來又要多跑一趟了。

那老道自然不知道對方心中怎麼想的,他看著唐雲軒解釋起來。

“剛剛我按照書中所言解籤,這位公子日後必定鎮守一方可偏偏既無地位又無富貴,所以才覺得非常奇怪。”

“鎮守一方!既無地位又無富貴!”

白青玄默默唸了一句,然後“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那老道士大罵道。

“你這老道解得什麼籤,既然是鎮守一方怎麼也該是一個刺史,堂堂刺史怎麼可能既無富貴又無地位?”

老道自然無話可說,他也覺得奇怪所以才反覆查閱書籍,可每一次得出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父子三人則在一旁裝聾作啞全當什麼都沒聽見,他們早就習慣了白青玄這副模樣,反正最多是罵上一番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旁邊的道童極為機靈,見此情況立刻站出來打圓場。

“夫人莫急,也許是哪裡弄錯了,不如先去後院喝杯茶吧,我們有剛從敬亭山上新採摘的茶葉,用山中泉水煮沸味道極佳…”

可惜還沒等他說完也被白青玄衝了一句。

“剛開春哪來的什麼新鮮茶葉只怕都是去年的陳茶吧!行了,我也懶得在你們這浪費時間,還是等雷雲子道長回來再說吧!我們走。”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顧自向外走去,唐雲軒、唐世塵也只好跟在後面像母雞帶小雞一樣連成一串。幾個道士也緊緊跟在白青玄後面解釋起來,只希望能消消她的怒氣免得觀主回來受罰。

不一會兒功夫就走到了大門處,恰好此時從門外傳來家僕的呼和聲,讓白青玄眉頭皺的更深了。

“攔住馬車,有賊人偷車!”

5。盜車賊

隨即又從外面傳來馬匹的嘶鳴聲以及車輪的滾動聲,這說明盜車賊已經控制了馬車。

唐雲軒放下小鴿子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只見他們來時坐的馬車已經被人驅動起來,馬車上坐著一個身穿破舊麻衣的少年。至於留在馬車邊看守的家僕此時已經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而其他人都相距甚遠估計是攔不住了。

看著馬車從自己面前疾馳而過,唐雲軒一彎腰隨手撿起了一塊石子使出全力砸了過去。他最近幾年勤學武藝,弓箭騎射更是如此,那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命中偷車賊的腦袋直接將賊人砸落馬車。失去控制的馬車很快停了下來,幾名家僕衝了上去安撫住馬匹,另有幾名家僕則衝向那名賊人把他按在地上。

“放開老子,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

那賊人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指責起對方來。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偷我們的馬車?”

唐雲軒站在遠處問道,他見這人破破爛爛、眼色狠辣不像善茬,所以並不願離他太近。

“老子是什麼人你沒資格知道,識相地就把馬車讓給我,看在今日你幫我的份上以後會饒你一命。”

唐雲軒一聽這話就笑了,這賊人可真是猖狂,性命都難保居然還敢威脅自己。這個時候他的父母和妹妹也跟了上來,一個家僕看了看那賊人突然說道。

“這人我見過,說是新來的道士沒想到居然是個賊人。”

眾人一聽立刻就把目光投向幾個道士,白青玄眉頭也是一皺再次大聲呵道。

“你們是不是該解釋解釋?難不成這白雲觀已經成了賊窩專門盜竊信眾的財物。”

那幾個道士也是一臉茫然,他們哪裡認識這個賊人,今天可真是流年不利居然三番四次地得罪貴人,幾個道士跳河的心都有。

“夫人明見,此人和我們道觀真是毫無關係,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道觀之中可能也是來盜竊的吧!”

雖然他們說的都是實話但白青玄卻絲毫不相信,她只覺得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以至於一路的晦氣,如今只想趕緊回去沐浴更衣去去這黴運。

此時那名被打倒在地的家僕也被人扶了起來,剛剛只是被打暈了並沒有出什麼大問題。唐雲軒見那賊人已經徹底被控制住,遂走到他面前問道。

“你當真是道觀裡的道士?”

“呸,那是老子糊弄你們的,我的身份說出來嚇死你們,識相得趕緊放了我。”

見從他嘴裡也實在套不出什麼話來,唐雲軒就讓家僕將他的嘴堵上又五花大綁,打算直接送回城裡交給衙門。他總覺得這個人不是普通賊人,說不定後面牽扯甚大,聽說遠處某個郡的百姓因為受不了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正在聚眾鬧事,還打死了不少官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什麼關係。

一家人很快就啟程回家,經過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鬧劇他們的祈福之旅算是徹底泡湯了。

在他們走後幾個道士站在道觀門前小聲議論起來。

“我說師兄,你剛剛怎麼會解出那樣的籤,這可不符合你的水平啊!難不成是最近破了戒所以失誤了。”

聽到這話那名解籤的老道士不滿地回了一句。

“你才破了戒了!我那可都是按觀主教我的方法所解斷然不會出錯。”

那個小道士聽了有些不解。

“如此說來的話怎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的命相?既然能鎮守一方又怎麼會無權無勢?”

“那我哪能知道…”

幾人討論了半天也沒結果於是各自散去回到道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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