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漢史載疑點解惑之五
第五個問題 —— 《秦楚之際月表》疑點註釋
索隱張晏曰：「時天下未定，參錯變易，不可以年記，故列其月。」今案：秦楚之際，擾攘僭篡，運數又促，故以月紀事名錶也。
這是為什麼要做月表的理由 。其實 ，年記只適用於平淡無奇的太平時期 ， 只要是紛擾多變的 ， 都需要月表記述 。
太史公讀秦楚之際，曰：初作難，發於陳涉；虐戾滅秦，自項氏；撥亂誅暴，平定海內，卒踐帝祚，成於漢家。五年之閒，號令三嬗。自生民以來，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
司馬遷的這個三段論 ，包含的是陳涉起事 ，項氏滅秦 ，漢家成業 。 而月表的年紀 ，卻以二世 、漢為基點 。雖然 ，公元前206年正月 ，項籍自立為西楚霸王 ，尊懷王為義帝 ，分封天下 。但此後的紀元 ， 並未按西楚， 而是照著漢來記事的 。 從公元前209年 ，到公元前195年 ，共十五年 ，所發生的 ，都在這篇【索隱述贊】裡 ： 秦失其鹿 ，群雄競逐 。狐鳴楚祠 ，龍興沛谷 。武臣自王 ，魏豹必復 。田儋據齊 ，英布居六 。項王主命，義帝見戮 。以月繫年，道悠運速 。洶洶天下 ，瞻烏誰屋？真人霸上 ，卒享天祿。
月表 ，記錄下了十五年間各月發生的件件大事 ，詳盡的史料 ，無可替代 ，為我們得以藉此連貫起整個楚漢史提供了有力的支撐 。這部秦楚月表是極有價值的 ，但並非完美 ，稍帶瑕疵 。其中的錯誤 ，還會給我們造成解讀的偏差 。所以 ，指出錯誤和給予適當的引讀 ，十分必要 。
下面 ，我會按順序 ，來作修正 。
1 、 【二世元年 集解徐廣曰：「壬辰。」正義曰七月，陳涉起陳。八月，武臣起趙。九月，項梁起吳，田儋起齊，沛公初起，韓廣起燕。十二月，魏咎起魏，陳王立之。三年六月，韓成起韓，項梁立之也。】
修正 ： 韓成起 ，應為二世二年六月 。
2 、 【九月 周文兵至戲，敗。而陳嬰聞涉王，即殺彊。】
修正 ： 非陳嬰 ，乃葛嬰 。
3 、 【韓廣為趙略地至薊，自立為燕王始 。 索隱曰項羽後分燕為二，臧荼為燕王，廣為遼東王，後韓信殺廣。】
修正 ： 漢元年八月 ，臧荼擊廣無終，滅之。
4 、 【二世二年十月 ，儋之起，殺狄令自王 。】
註釋 ： 九月起事 ， 十月立齊王 。
5 、 【十一月 ，殺泗水守。拔薛西。周市東略地豐沛閒。】
註釋 ： 沛公還軍亢父，至方與，（周市來攻方與）未戰。《高祖本紀》 方與在豐、沛北 ，故曰 “略地豐沛間”。
6 、 【 端月 ，章邯已破涉，圍咎臨濟。】
註釋 ： 陳涉十二月死 ， 其後有“宋留不能入武關，乃東至新蔡，遇秦軍，宋留以軍降秦。秦傳留至鹹陽，車裂留以徇”之事 。 宋留所遇秦軍 ，當章邯主力 。為何一月 ，章邯便圍魏咎於臨濟 ？ 且直到四月，魏相周市才向齊、楚求救 ，六月方降秦 ，難道憑周市本事 ，能堅持六月之久 ？
《高祖本紀》雲 “是時秦將章邯從陳，別將司馬橺將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碭。”此正發生在端月 。而四月 ，項梁因秦嘉背陳王 ，引兵擊景駒、秦嘉於彭城東 。秦嘉軍敗走 ，項梁追到胡陵 。秦嘉繼戰一天 ，敗死 。景駒逃往梁地 ，未幾亦亡 。項梁屯軍胡陵 ，準備西進 。章邯軍到慄，項梁使別將朱雞石、餘樊君前往與戰 （秦嘉舊部）。餘樊君戰死，朱雞石軍敗，逃走到胡陵 。
從上下軌跡看 ，一月 ，章邯滅掉陳勝後 ，留下別將司馬橺將兵北定楚地 ，自己帶著主力 ，奔南陽去了 。四月 ，回來擊殺了朱雞石、餘樊君 ， 才圍臨濟 。所以說 ，“端月 ，章邯已破涉，圍咎臨濟。” 不太符合事實 ，也不合常理 。
7 、 【 五月 ，雍齒奔魏。】
註釋 ： 四月 ，章邯已圍臨濟 。五月 ，雍齒怎麼還能奔魏 ？ 看下面兩處 ：
《魏豹彭越列傳》雲“章邯已破陳王，乃進兵擊魏王於臨濟。魏王乃使周市出請救於齊、楚。齊、楚遣項它、田巴將兵隨市救魏。章邯遂擊破殺周市等軍，圍臨濟。咎為其民約降。約定，咎自燒殺 。”
《 田儋列傳》雲 “秦將章邯圍魏王咎於臨濟，急。魏王請救於齊，齊王田儋將兵救魏。章邯夜銜枚擊，大破齊、魏軍，殺田儋於臨濟下。儋弟田榮收儋餘兵東走東阿。”
‘魏王乃使周市出請救於齊、楚 。齊、楚遣項它、田巴將兵隨市救魏’句 ，非指周市親自去請救 ，應該是魏咎讓周市派使者去 。
兩列傳裡 ， 註明章邯大破齊、魏軍 ，所以圍臨濟 ，應該就是圍周市軍臨濟城外 。故而 ，雍齒還能在五月奔魏 。
8 、 【 九月 ，魏豹自立為魏王，都平陽，始。】
修正 ： 六月 ，魏咎死 。七月 ，魏豹奔東阿 。項梁送之懷王處 ，“楚懷王予豹數千人，復徇魏地。項羽己破秦兵，降章邯，豹下魏二十餘城，立為魏王。豹引精兵從項羽入關。”
這個時候的魏王 ， 按師古曰：「項羽立之。」且在大梁一帶 。平陽為都 ，是分封后的事 。 事 、時都不對 。
9 、 【 二世三年十月 ，齊將田都叛榮，往助項羽救趙。 韓成從項羽略入關】
修正 ： 項羽十一月殺宋義 ，田都何能十月助項羽救趙 ？
修正 ： 韓成既未從項羽入關 ，且時間也不對 。
10 、 【 十二月 ，救趙至慄，得皇訢、武蒲軍。與秦軍戰，破之。 分魏為殷國】
修正 ： 劉邦何來救趙 ？
修正 ： 分魏為殷國 。 或指司馬卬欲渡河入關事 。 然此在三年四月 。
11 、 【 端月 ，虜秦將王離 。 張耳怒陳餘，棄將印去 。 項羽、田榮分齊為二國 。】
註釋 ： 大破秦軍鉅鹿下 ，在月末 ；虜秦將王離 ，在月初 。 非兩月而解鉅鹿圍 。
註釋 ： 陳餘棄將印在八月 。
註釋 ： 項羽、田榮分齊為二國 。不知所指 。
12 、 【 六月 ，張耳從楚西入秦 。 】
修正 ： 無稽之談 。
13 、 【 七月 ，項羽與章邯期殷虛，章邯等已降，與盟，以邯為雍王。】
註釋 ： 承諾給章邯雍王 ，非此時立 。
14 、 【 八月 ，以秦降都尉翳、長史欣為上將，將秦降軍。 】
註釋 ： 秦軍部上將軍 。
15 、 【 十二月 ，項羽怨榮，殺之，分齊為三國。分韓為河南國。】
修正 ： 何來殺之 ？
註釋 ： 河南由韓分出 。
16 、 【 漢一年一月 ，項籍自立為西楚霸王。 】
註釋 ： 正月 ，項籍自立為西楚霸王 ，尊懷王為義帝，分封天下 。
17 、 【 二月 ，西楚主伯，項籍始，為天下主命，主十八王。】
註釋 ： 各諸侯接受分封 。
18 、 【 三月 ，都彭城】
註釋 ： 各諸侯定都 。
19 、 【 四月 ，諸侯罷戲下，皆之國。】
註釋 ： 歸國 。
20 、 【 漢二年三月 ，（魏豹）降漢為廢王。】
註釋 ： 魏豹 、司馬卬皆為廢 ， 司馬欣 、董翳則為除 。廢可復 ，除不可復也 。 故五諸侯者 ，魏 、趙 、河南 、殷 、韓是也 。 翟 、翟不再 。
21 、 【 四月 ，王伐楚至彭城，懷定。】
註釋 ：《傅靳蒯成列傳》雲“從擊項籍，待懷（集解服虔曰：「待高帝於懷。」索隱按：服虔雲「待高祖於懷縣」。小顏案地理志，懷屬河內，今懷州也。），賜爵通德侯。”守懷 ，不使賁赫西來 ，傅寬功也 。
22 、 【 六月 ，漢殺邯廢丘。】
註釋 ： 自殺 。
23 、 【 漢三年十月 ，漢滅歇，立張耳。】
註釋 ： 乃遣使報漢，因請立張耳為趙王，以鎮撫其國。漢王許之，乃立張耳為趙王。答應 ，非正式立 。
24 、 【七月 ，王出滎陽。】
修正 ： 五月 ，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遁。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
25 、 【八月周苛、樅公殺魏豹。】
修正 ： 五月 ，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因殺魏豹。
26 、 【 漢四年三月周苛入楚。】
修正 ： 《漢書 高帝紀》雲“六月，羽已破走彭越，聞漢復軍成皋，乃引兵西拔滎陽城，生得周苛。羽謂苛：「為我將，以公為上將軍，封三萬戶。」周苛罵曰：「若不趨降漢，今為虜矣！若非漢王敵也。」羽亨周苛，並殺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
27 、 【四月王出滎陽。豹死。】
修正 ： 魏豹死於五月 。
28 、 【 漢五年九月 ，王得故項羽將鍾離昩，斬之以聞。】
修正 ： 鍾離眜當死於漢六年十月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