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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裡的為啥都是說女鬼的呀?長髮恐怖的感覺

作者:由 2xb貴逸翔 發表于 遊戲時間:2022-03-16

一對新人就到了父母面前準備拜堂。“老公”眾人回頭,一個身穿喜服的新娘子站在人群之外,新郎大驚失色,快速推開身旁的人。“你是誰?”只見那人摔倒在地,蓋頭滑落,沒有皮肉的骷髏頭骨在地上滾了兩圈後,直奔我而來。

我的祖父叫陳俊儒,是個瘸子。

那時候鬼子剛剛進了北平城,我們昌黎縣歸唐山地區管轄,是連線華北和東北的咽喉,所以鬼子在這裡有很多的軍營。

陳俊儒於是就趕著他的騾子車,給這些軍營的鬼子送酒。

陳俊儒二十來歲就很有經商頭腦,但是他錯誤地預判了小鬼子的智商,他覺得鬼子頭腦不一定比自己靈光,於是開始往酒裡面兌水,一開始少兌,然後逐漸加量。

終於有一天,他被鬼子請去喝茶了,被打了無數的大嘴巴,打得滿嘴丫子冒血,把一張臉打成了紫茄子。

鬼子把他放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這大冬天的又冷又餓,又捱了打,心裡憋屈把車停在了路邊嗚嗚哭了起來。

越哭越傷心,剛好想起來大衣口袋裡有一瓶好酒。

這瓶酒是想著回去孝敬村裡二老姑子(當地管沒出嫁的姑娘叫老姑子)的,這二老姑子是著名的媒婆,陳俊儒打算讓她給自己介紹個媳婦。

他開啟這瓶酒就開始灌,灌了兩口,這身體就暖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把車閘一鬆,就開始往回走。陳俊儒不勝酒力,很快迷迷糊糊就倒在大車上睡著了。

他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大騾子把自己拉哪裡來了,只是看到一棟大門樓,門樓兩邊掛著兩個大燈籠。陳俊儒心說這家可是比當地最大的地主老郭家還要氣派。到底這是哪裡啊?

陳俊儒走南闖北,在整個唐山地區,他也沒見過這麼氣派的大門樓。他喃喃:“這廢物玩意,把我拉哪裡來了?”

騾子這牲口是驢和馬的混血,體型很大,但是有個缺點,沒有繁殖能力。所以陳俊儒一直管自己的這頭大騾子叫廢物玩意。

他拿出懷錶看看,剛好夜裡十二點,他這時候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心說我找個大車店先住下再說吧。也不知道這是哪裡,乾脆就下了車,一瘸一拐到了門前敲門。

很快來了一個老孃子,滿頭白髮,開門後就抓著陳俊儒的手說:“這孩子,手冰涼,快進來喝口熱水吧。”

老孃子拉著陳俊儒就往裡走。

這大院子才叫一個氣派,中間青磚鋪路,兩邊是兩排整齊的廂房。

奇怪的是,這些廂房只有門沒有窗戶。足足走了有二百米,才算是進了正房大廳。

陳俊儒一肚子委屈,進了屋子剛捧上熱水就又吧嗒吧嗒掉眼淚。

老孃子問他哭啥,他就把送酒捱了鬼子揍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孃子呵呵笑著說:“誰叫你給人摻水的?好了別哭了,瞧瞧這孩子委屈的。大奶給你做一碗疙瘩湯,喝完了你就回家去。”

老孃子去做疙瘩湯了,陳俊儒就在屋子裡走動,開始的時候看到牆上有很多字畫,字畫看完了,看到屋子裡擺了很多的瓷器和金銀器,就連面前的燈座都是金的。

陳俊儒這下徹底震撼了,心說我這是進了皇宮了吧。他摸摸這個是金的,摸摸那個是銀的。就連身下坐著的,也是一張軟軟乎乎大虎皮。

很快,老孃子出來,捧著一大碗疙瘩湯。就連裝著疙瘩湯的碗都是金的,吃疙瘩湯的勺子也是金的。陳俊儒這一碗疙瘩湯還沒喝完,就聽到裡屋有人喊了句:“家裡來人了?”

這是個老頭的聲音,很快,一個拄著柺棍的老頭子從後面出來了,看到陳俊儒後,說:“這孩子中。”

老孃子說:“這孩子中嗎?我看這孩子是個瘸子。”

老頭子說:“腿瘸不妨事,這孩子心不瘸。我說中就中。”

陳俊儒不知道這老頭子和老孃子在說啥,心說啥中不中的?他問老孃子這裡是啥地方,附近哪裡有大車店。

老孃子說:“你也別找大車店了,你就住我這裡吧。這是山裡,出山的路可不好走,天亮再回去。”

沒等陳俊儒答應,這老孃子就開始給陳俊儒收拾屋子去了。

片刻之後,老孃子出來,帶著陳俊儒去了房間裡。嶄新的炕蓆,嶄新的鋪蓋還有著香氣呢。不過這屋子的門、窗戶和炕沿都是紅色的,怎麼看怎麼彆扭。

陳俊儒當時就想,誰家門窗和炕沿塗成大紅色的啊,這有錢人家的老爺奶奶品味真的和我們不一樣。

屋子裡的大板櫃上擺著兩個大膽瓶,膽瓶裡插著雞毛撣子。雞毛撣子的握柄閃閃發光,像是金的。

在兩個大膽瓶之間,擺著一面銅鏡。

老孃子走後,陳俊儒上前用手一拿,才知道這哪裡是銅鏡啊,分明就是金的啊!陳俊儒站在金鏡子前面照自己,怎麼照就是照不到自己的臉。心說是不是我喝多了眼花了啊!

照不到自己的臉乾脆就不照了,放下鏡子回到了炕上倒下就睡。迷迷糊糊還沒睡著,老孃子又進來了,竟然脫鞋上了炕,把陳俊儒喚起來。

陳俊儒問老孃子還有啥囑咐的,老孃子說自己有個孫女叫郭志蘭,大臉盤,大胯骨,能生兒子。就是一臉麻子,想介紹給陳俊儒問他樂意不。

陳俊儒心說這是求之不得啊,本來自己是個瘸子,能娶上媳婦就不錯了,才不管麻子不麻子的,能生孩子就行。他就迫不及待想和姑娘見見面。

老孃子說還不是時候,然後給了陳俊儒一把梳子,說,到時候你就把梳子給姑娘,告訴她是她奶奶給她訂的姻緣,她一準能答應。

這梳子一看就是好東西,通體烏黑,正面雕刻著一對鴛鴦,後面是一隻嵌了金絲的鳳凰。

陳俊儒收好之後,問姑娘是不是沒在這裡,老孃子說姑娘在她爹媽那裡,因為一臉麻子,爹媽嫌她丟人,不讓見人。三天後五點矇矇亮,你就在東刁大衚衕等著姑娘,把梳子給姑娘。

陳俊儒說:“大奶,早起五點多冷啊,姑娘那時候能在大衚衕?”

“聽我的,去等著就是了。保準兒能等到。”

老孃子說完就下炕,陳俊儒看到那雙鞋只有四寸長,這老孃子是個小腳,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

老孃子走後,陳俊儒就拿著梳子睡著了。

陳俊儒是被陽光晃醒了的,他睜開眼看看周圍,竟然到了家門口。他坐起來撓撓頭,心說我這是做了個夢啊。

他把大車趕進了院子,然後卸車套,癱瘓在炕的老爹在屋子裡罵他一晚上不回來幹啥去了,是不是賭錢去了?還是去找哪個不正經的娘們兒了?

陳俊儒說:“我找啥娘們兒,我喝多了在車上睡了一宿。”

“小兔崽子,你還學會喝酒了。”

陳俊儒冷得厲害,進屋之後就往炕頭鑽,把大衣一脫就鑽進了被窩,緩過來之後就穿上大衣去喂牲口去了。

回來之後想起來給爹買的煙紙還在大衣口袋裡,伸手這麼一摸,就呆住了。

他把手慢慢拿出來,在手裡的是一把烏木梳子。

……

三天後陳俊儒準時在東刁坨大衚衕等著姑娘,到了五點鐘的時候,姑娘還沒來,陳俊儒就多等了半個鐘頭,但是姑娘還沒來。

陳俊儒心說扯淡,我這是喝多了酒,從哪裡順來的一把梳子吧。忍不住喃喃:“算了,還是去找二老姑子靠譜。”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有女人說了句:“大哥,你有紙嗎?”

陳俊儒身後就是個茅廁,突然一個女的說話,把陳俊儒嚇一跳,但是回過神之後趕忙拿了草紙扔了進去。

裡面女人出來的時候捂著肚子,彎著腰,圍巾擋著臉,看不到樣子,但是她笑嘻嘻說:“去我大姑家,走半路肚子疼,沒帶紙。怕是昨晚凍梨吃多了壞了肚子。”

這女的捂著肚子往前走,陳俊儒喊了句:“郭志蘭!”

果然這女的停下了,轉過身問:“你認得我?”

陳俊儒一瘸一拐上去,掏出梳子遞過去,然後把那晚的事情說了一遍。這女的拿著梳子看了又看,說是奶奶的梳子。然後解開了圍脖,露出了一張麻子臉。

陳俊儒就這麼白撿了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也就是我的祖母。

我祖母當即就上了陳俊儒的大騾子車,讓陳俊儒拉著她去了大姑家。大姑聽了陳俊儒的話嘖嘖稱奇。陳俊儒這才知道,昨晚上是遇上鬼了。

我祖母的爺爺奶奶已經死了八年了,墳地在東山的東大寺後身了。

這時候陳俊儒才知道,我祖母是老郭家的大小姐。

祖母是個旺夫的女人,自打陳俊儒成親之後,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第二年的秋天我祖母生了我爹。

不過我爹這人不喜歡做生意,他喜歡聽評戲。從小就追著戲班子看戲,鬼子住在這裡一點不影響他快樂的童年,

他十歲的時候,自己偷著家裡人走了三十里地去縣裡看戲,回來時候太晚遇到了鬼打牆,被一個過路的汽車裡的東洋女人看到了,東洋女人讓司機開車把他送回家,還給了他一把糖。

這輛車上有一個東洋小姑娘,倆人相見甚歡,在車上聊了一路。

後來鬼子走了,內戰又打完了,新中國都成立了,我爹還對那個女孩兒念念不忘,總想著去那邊找人家去,苦於不懂日語。氣得陳俊儒火冒三丈,掄起擀麵杖打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腦袋疙瘩。

別人給我爹介紹媳婦,他總是不同意。

那時候,我家也是附近出名的大戶人家,良田有上千畝,大車三輛,家裡僱了三個長工。糧庫裡堆滿了糧食,十年絕收都不會餓肚子了。

好景不長,我祖母就是這時候得了肺癆,她就成了一個藥罐子,陳俊儒把家裡的金條,金首飾,甚至土地都一點點賣掉了,換成了中藥湯子灌進了我祖母的嘴裡。

但是祖母也只是熬了五年就吐血而亡了。

整理祖母遺物的時候,除了那把梳子,陳俊儒發現了一本《地理萬山圖》。

後來我拿這本書當小人書看的。

把祖母送走之後,家裡也剩下什麼了,一輛車,零散的字畫,和三十畝左右的田地。沒想到在這個階段,正趕上政府部門劃成分,我們家竟然被劃成了富農,還受貧下中農的團結。

即使家裡的財產被拉到公社充公了三大車,但是陳俊儒的頭腦靈活,再加上人又比較勤快,日子相對於別家來說,還是過得比較好。

那是一個大雪都可以沒過膝蓋的臘月,一個姑娘被陳俊儒用大騾子車從外面拉回來,往我爹的炕上一塞。那個姑娘就成了我母親。

是姥姥帶著我的母親從河南開始要飯,一路要到了這裡,陳俊儒看我母親都快被餓死凍死,就把我母親帶回了家裡。

第二年我就出生了,那一年趕上原子彈爆炸,舉國上下一片歡騰。陳俊儒為了應景,給我起了個名字,叫陳原。

我好奇的問他為啥沒給我取名叫陳原子,我祖母告訴他古人的名字,一個字的都顯得高貴,就好比劉備,關羽啥的。

我爹嫌棄母親的叫花子出身,不懂得禮數不說,她還沒有文化,一個字都不認識,

日子久了,我爹也就開始冷落我的母親了。

我爹一天天的在家閒著啥活也不幹,不是聽戲喝酒就是出去賭錢,或者去亂搞老郭家那個不正經的女人。

我爹的這點破事弄得滿城風雨的。如果按照輩分講,我爹都應該叫那女人一聲堂姨,她是我祖母的堂妹。

有一次,陳俊儒把我爹從那女人的被窩裡拽出來,帶回家後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頓,我爹竟離家出走了。還一賭氣將家裡私藏的大洋都偷給了他的那個老相好兒,只留下了一封信,信裡說是他參軍去了。

再後來軍隊派人將他的骨灰盒和一枚軍功章送回了家裡,說我爹死在了前線的老山上,成了烈士。

我爹沒的時候我都已經十多歲了。

我母親生下我的時候才十六歲,守寡的時候也就是三十來歲。陳俊儒知道留也留不住。

現在我母親在我家養的又白又胖,水水靈靈小寡婦,惦記的人太多,整天來招來野男人串門子。一來二去搞得門風很不好。

陳俊儒管也管不了,經常和我母親吵架,陳俊儒一想,乾脆就把我母親送去了唐山市區的表舅爺那裡,舅爺給我母親找了個鐵路工人,就這麼嫁了。

那鐵路工人給了陳俊儒一筆彩禮,就再也沒聯絡了。

從我記事起,陳俊儒都會在天不亮的時候揹著糞箕子出去。

用他的話說就是:莊稼佬,往前奔,不拾柴火就揀糞。他總是會在太陽出來的時候回來,那時候糞箕子已經滿了。

在我十五歲的那年春天,陳俊儒揹著糞箕子出去了,是被人用停放死人的排子抬回來的。

他從那天開始就瘋瘋癲癲,過了幾天後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說那天出去之後,有個當兵的飛行員說帶他坐飛機去找他兒子。他就跟著這個飛行員上了飛機,這飛機起飛之後一直就那麼飛,越飛越高,後來看地面上的房子就像是火柴盒那麼大了。

總這麼飛也不到地方,他就問飛行員,啥時候能看到他兒子,飛行員不耐煩了,說耐心等著,很快就到了。

陳俊儒一直追問,這飛行員竟然打開了飛機的艙門,撇下飛機自己跳下去了。這時候陳俊儒慌了,他沒有開過飛機,但是他趕過騾子車,乾脆就上去把飛機當騾子車趕著走,想往前走就喊“駕”,左轉彎就是“咿”,右轉彎就是“喔”。

開始的時候這飛機還聽使喚,後來這飛機就驚了,開始亂飛,在空中把陳俊儒轉得頭暈,陳俊儒很快就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家裡的炕上。

其實,村裡人是在墳地裡發現的陳俊儒,那時候的他胡言亂語的坐在死人排子上。

陳俊儒的身體在這之後,就愈發不好了,我表舅請了個在東北看香的給他瞧瞧,說是狐仙被陳俊儒給招來了,但是這狐仙並不壞,不會傷害他的。

在這之後,家裡就沒斷過各種法事,陳俊儒開始了通道,信佛,信薩滿。各種有關靈異方面的東西被陳俊儒總結出來,他開始信起了自己,旁的啥也不信了。

在世上僅剩的半年時光裡,陳俊儒一直渾渾噩噩的活著,反反覆覆講他的很多往事,尤其是他和祖母結婚的那晚,他曾經看到過兩個老鬼。

我聽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婚房大院子裡的任何細節他甚至都還記得的,提起那些金子的時候,他的眼睛發出金子一樣的光。

晚上的時候,我在對屋都能聽到陳俊儒在自己的屋子說話,好像是與人交談,可是屋子裡始終都是他一個人而已。他自問自答有來有往,聽得我滲的慌。後來也是村裡親戚說陳俊儒是在和我的祖母說話,他克我的祖母。

之後的某天,陳俊儒在後邊的院裡砍了一棵花椒樹,弄斷了一根樹杈,在紙人頭上戴了個假髮,並將紙人糊在了樹杈上。

到了晚上也不睡覺,一晚上自己念念叨叨的,每天都用烏木梳子,細心的給紙人梳假髮。

在以後的一個月左右,他也什麼東西也不吃,脖子里長了一個大疙瘩,連水都喝起來都費勁了,沒拉沒尿的挺了一個月,最終在我家的熱炕上乾乾淨淨走了。

家裡也沒啥東西是值錢的了。我收拾爺爺的遺物時,就看到他留下來的那把梳子和一本叫《地理萬山圖》的兩件東西。

我在不怎麼認字的時候就看《地理萬山圖》裡面的圖畫。裡面的古文十分晦澀難懂,我識字了才開始認得一些。

說實話,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是一本有關風水的書。那本書看得我的迷迷糊糊,很難懂裡面的東西。

和我差不多大的的小夥伴兒不是上學去了,就是去當兵了。初中也被我勉強上完了,可是為了養活自己,我跟著生產隊修河去了,也就是在那時候後,我認識了王虎。

王虎,小名叫虎子,他是北京人,可是他家的成分不好,是資本家。為了讓王虎將來能有個好前程,家裡人把他過繼給了貧農成分的舅舅家,戶口遷到了灤縣,王虎自然也就跟著舅舅家成了貧農了。

王虎小的時候沒覺得什麼,長大了才逐漸發現貧農不吃香了,萬元戶成大家開始追捧的物件了。

我和虎子在修河掙錢的時候挑一個擔子,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的抬大筐,將河底的河沙往河岸上抬,一天也就塊八毛的工錢,我倆的肩膀都被壓得又紅又腫。

我和王虎一來二去的也就混熟了。王虎在吃午飯的時候抱怨說:“我當年要是不被我爸媽過繼到農村,這會兒在京城我都能分到房子了。我家平反後按照戶口都分到了房子,我哥我姐也都有工作了,他們不是當教師就是當工人的。就剩我一個了,還在這出苦力的修河,竇娥都沒我冤。”

我說:“你要是這麼想就有問題了啊,你要有我是塊磚的覺悟,哪裡需要你就往哪裡搬。”

王虎說:“我適合去當兵,站在祖國的邊疆為人民站好每一班崗,保衛我們的祖國。或者去開火車,當火車司機,能修河的人那麼多,憑什麼我在這兒啊!又不缺我一個,挑戰性的崗位才適合我。我想燃燒我這顆積極向上的心,你能理解麼?為了國家和人民,更大的使命等著我去完成,你能理解麼?!”

我不禁笑了出來,對他說:“那就想辦法把戶口再重新調回去唄。”

“當初我被過繼給舅舅時可是革委會辦的,走的是正規程式,哪能那麼容易隨便調動戶口的。城裡戶口想往農村調容易,可是農村戶口想轉城市裡去簡直痴人說夢。我從資本家的成分轉到了貧農,這才幾年啊風向就變了,誰能想到資本家居然還吃香了。誰給我個公道啊!我咋就不能回去了呢?”

王虎說完憤怒地把鐵鍬戳進了河底,這一下沒戳進去,我倆聽到了噹的一聲。

我和王虎都愣住了,王虎用鐵鍬在河底扒拉了幾下,一塊紫黑色的木板出現在河底。

這玩意勾起了我和王虎的好奇心,將上面的河沙用鐵鍬輕輕的剷掉,越清理越發現這木板很大,等清理之後,它竟然是像箱子一般大小。

王虎向四周看看,小聲的對我說:“原子,別說話。”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話音剛落,就開始埋了起來。看王虎的模樣好像是有什麼秘密。王虎埋完了木箱,一把將我的肩膀摟住,小聲的趴在我耳邊說:“原子,今天的事千萬別聲張。”

“你都挖出來了就開啟看看唄!這箱子裡到底裝著啥啊?”我滿心的好奇。

王虎再次低聲說:“那可是一口棺材啊。”

我心裡暗暗覺得不對,說:“你認錯了吧,這麼小怎麼能是棺材呢。”

“發水後從山上衝下來,給衝豎著的。”王虎小聲說,“我仔細看了一下,這可是烏木打造的上了九層漆的好棺材,花鳥的紋路還印在上面呢,估計是哪家的大戶小姐或者太太,說不準是哪個格格的呢,這裡面肯定有好東西。”

我疑惑地問:“不會吧。”

就在這時候過來個人,“你倆不幹活在那嘀咕啥呢?”原來是工隊的隊長。

王虎立刻讓我用大衣給他擋著,說自己肚子疼憋不住了,他快速的解開了褲子,蹲在地上拉起了屎。

不遠處的大姑娘都躲得遠遠的,有已婚婦女開始罵他,用土坷垃砸他。

不過這個辦法奏效,一直到天黑,也沒有人來我和王虎的分段,安全地守護住了這口棺材的秘密。

我們的住宿地點在三里外的大龍溝,幹一天活我倒下就睡著了。

我睡得正香,就夢到有一雙爪子伸過來抓住了我的腦袋,我嚇得一激靈,猛地睜開眼。這時候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說:“老陳,是我,虎子。”

我坐起來,圍著棉被小聲罵道:“你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幹啥啊!”

“起來,跟我走。”虎子用手電筒給我照著炕上的衣服,順手把毛衣扔給了我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老陳,今晚過後,也許我倆就發了。快穿上毛衣,哎呦,你毛衣穿反了……”

這天晚上風特別大,春天的西北風裹著內蒙古的沙子形成了沙塵暴。

我倆都扛著鐵鍬,虎子另外揹著一個綠帆布的挎包。

我倆打著手電筒都照不出三米,這一路深一腳淺一腳的,我倆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但憑著記憶我倆還是摸到了地方。

地方是找到了,但是具體位置在哪裡在這烏漆嘛黑的夜裡可就有點難找了。

幸好還有虎子的那泡屎做標記,我倆低著頭,一尺一尺地往前摸索。終於在摸索了十幾分鍾之後,我們找到了那泡屎。

虎子將身上的挎包卸下來扔在了地上,挎包裡是撬扛和斧子。他噗地一口往手心裡啐了一口唾沫之後,拿起鐵鍬就挖了起來。

我把手電筒放在一旁架好,和虎子一起挖。

我倆修河的時候,幹活磨磨蹭蹭,但是這時候,我倆就像是在身上安裝了電動小馬達,瘋了一樣。

清理出來的是棺材的頭部,長大概有兩米,寬一米半左右。這是一口很大的棺材。虎子一邊挖一邊說:“老陳,這就叫天公作美,這大風,誰也不會來巡夜了。”

我說:“還有多深啊!”

虎子說:“老陳,我們從旁邊挖一個槽子,把棺材放倒,這棺材一倒,我倆就能打開了。”

接下來,我倆從棺材旁邊開始挖,挖出來一個剛好能放下棺材的槽子,這個槽子我倆只挖了一個小時。在這大風天裡,熱汗不斷,把背壺裡的水都喝光了。

挖出來之後,我和虎子到了棺材的另外一面,虎子喊著一二三,我倆用力一推,這棺材慢慢悠悠就倒了下去。落地的時候砰地一聲。

風越刮越大,沙子打在臉上生疼。不過此刻我覺得我的血都沸騰了起來,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我倆趴在棺材上面,互相用手電筒照著對方看著對方。

我看到,虎子的眼睛激動地已經溼潤了,他說:“老陳,今晚過後我們就發了。有錢了之後,我要回北京,你呢?”

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想發財。”

虎子這時候把挎包拽了過來,把撬槓拿出來。我用手電筒照著,他掄起撬槓就插到了棺蓋下面。用力一撬,嘎吱一聲,這棺蓋就開了一條縫。

接著,他轉著圈,順著這個縫隙就撬了出去,圍著棺蓋撬了三圈,棺蓋才算是撬了下來。

這棺蓋有十公分厚,這烏木死沉死沉的,我和虎子也算是身大力不虧,用盡力氣,喊著一二三才把這棺蓋給抬了下來。

扔到了一旁後,我倆舉著手電筒往裡一照,本來以為裡面應該是有屍體的,但是我們看到的,是裡面還有一具棺材。

這具棺材和普通的棺材大小一樣,就擺在這大棺材的正中央了。我喃喃說:“是不是從蘇聯衝過來的啊,蘇聯流行套娃。”

虎子說:“老陳,這你就不懂了,大戶人家的棺材都是雙層的,外面的這一層叫槨,裡面這一層才叫棺。棺槨,這是一套。這就更說明裡面有貨了。”

我倆這時候把手電筒照向了這棺槨之間的空間裡,在這裡面,有一些碎了的瓷器,虎子跳進去撿了個瓶子底,照著說:“老陳,全是碎瓷片了,要是沒碎,隨便一件就值個兩三千的。”

我說:“你好好翻翻。”

“沒有,都是破瓷片了。”虎子說,“指不定從多遠的山上衝下來的,打了無數個滾兒,不可能有好的了。這家人也是,怎麼不弄點金子放裡面呢。”

虎子在周圍用腳來回踢,始終沒有找到一件完整的東西。

他顯得有些失望,不過緊接著,他就把撬槓伸向了裡面的棺蓋。棺蓋比槨蓋要輕薄很多,棺釘也要短上三分。

虎子幾下就把棺蓋也撬開了,我倆用雙腳踩著槨板,一彎腰,直接就把棺蓋給抬了起來。

然後我倆喊著一二三,將棺蓋扔了出去,噗地一聲就砸在了河床上。

接著,我倆迫不及待地舉著手電筒朝著棺材裡照了過去。

這一照之下,首先看到的是一頭烏髮下面一張慘白的臉。這張臉可是比雪花粉蒸出來的饅頭還要白,身上穿著褐色長裙,長裙上有白色的梅花圖案。她看起來雍容華貴,躺在這裡非常的安詳。

她的頭髮挽了一個很高的髮髻,一根金簪子在頭髮上閃閃發光。

但是看到這情況,我和虎子都有些怕了。那女人看起來哪裡像是一個死人呀?分明就是一個在睡覺的人一樣。虎子我倆連滾帶爬出了這棺槨,出來之後,我倆一前一後跑出去有三十幾米之後,虎子突然停下了。他喊了句:“老陳,別跑了。”

我倆停下腳步之後,轉過身,用手電筒照著那棺槨的位子。

我罵罵咧咧給自己壯膽說:“怕個屁,死人有啥好怕的?這人死了,和一條狗死了沒啥區別。”

虎子說:“可是那女的看起來就像是活的,不會是殭屍吧。我可是聽老輩人說過,遇上殭屍千萬別對著它的鼻子喘氣,一旦被它吸走了人氣,就會跳起來咬人了。誰被殭屍咬了,就會也變成殭屍。不過即便是這殭屍活過來也不要慌,你不要跑直線,要拐著彎跑。殭屍跑得快,但是拐彎不靈活。尤其是遇上溝,人是可以跨過去的,但是殭屍不會,它不會過溝的。”

我說:“這麼說,我們先挖一條溝,要是這殭屍活了,我倆就跨溝跑。”

虎子點點頭,我倆接下來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回去,在棺槨邊上挖了一條一米寬的溝,深有一米。

按照虎子說的,只要是這女屍活過來,我倆立即跨過這條溝,這殭屍追到這裡,身體就會直接栽進去,我倆就地把它埋了。

溝挖好了之後,我倆慢慢地爬到了棺槨旁邊,舉著手電筒照進去,那女屍還是靜靜地躺在棺材裡。

我倆爬到了槨板上,然後慢慢下去。虎子說:“我下去拿東西,老陳,你給我照著。”

我說:“小心點。別對著這女屍出氣。”

虎子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開始用右手摸索,先是拔下來這女人頭上的金簪,頓時這頭髮嘩啦一下就散開了。

這頭髮散開之後,被風一吹,突然都豎了起來,在頭上飄著。

這個變化令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嚇得我身體就像是過電一樣,腦袋嗡地一聲。虎子也是嚇壞了,那頭髮飄起來的時候,剛好刷到他的臉。他嚇得往後一閃,一屁股就坐在了棺材裡面。

這一下,不偏不倚,坐在了女屍的肚子上,這一坐,女屍竟然直接張開了嘴巴,從嘴裡吐出來一個金光閃閃的長方形的金牌。

手電筒的光,照在牌子上,閃閃發光。

虎子這時候慢慢地探出去身體,然後把手伸出去,抓住了這塊金牌子,慢慢往後拽,根本拽不動。

於是他逐漸加力,這一用力,愣是把女屍給拉了起來。

虎子說:“老陳,咬得緊。你下來拿斧子砸斷它的牙。”

拿斧子砸屍體的牙這種事我有點幹不出來。

我下去之後,把手電筒夾在胳肢窩裡,然後伸出去雙手,捏住了女屍的腮幫子,用力一捏,這牙關就打開了。

虎子直接就把牌子給拿了出來。

他把牌子在身上蹭了蹭,然後扔進了挎包裡,他說:“是金子,老陳,我們發了。”

我嗯了一聲,鬆開了捏著屍體腮幫子的手。本來以為這女屍的頭會倒在棺材裡,但是我鬆開之後,這女屍並沒有躺下,而是坐得直直的,而且眼睛這時候也睜開了。

它眼睛裡一片灰白,給我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很怕注視它的眼睛。

虎子還在繼續摸索,而我這時候再也不想在裡面呆一秒鐘了,開始往外爬。

我好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當我爬上了棺材,抓住槨板往上爬的時候,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腳。我本來以為是虎子呢,我說:“虎子,你拽我幹啥!我上去給你打手電。”

我回過頭去,用手電筒一照,發現虎子正打著手電筒在裡面尋找寶貝呢。

而我的腳脖子上,有一隻慘白的手。

我順著那隻手照了下去,這隻手後面是小臂,此時小臂從衣服裡露出來一截,在光照下顏色如同白紙一般。

我再往後照,這條胳膊連著的就是那具女人的屍體,此時她披頭散髮,就坐在棺材裡,抬著頭用那灰濛濛的眼睛看著我。

我頓時嚇得大叫一聲,一雙胳膊用力抓住槨板往外爬。

我這麼一喊,虎子似乎反應了過來,我還沒爬上來,這虎子先跳了出來。跳出來之後到了外面,抓住我的一隻胳膊用力往外拉我。

他半蹲在地上,用腳蹬著槨板,這麼一用力,竟然把我和那裡面的屍體都拉出來了。

虎子大聲說:“老陳,堅持住,我們這是遇上血葫蘆了。”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什麼是血葫蘆,我只是覺得我遇上鬼了。

這時候我腦袋裡除了害怕,什麼念頭都沒有了。我一隻手抓著外面的槨板,另外一隻手拿著手電筒,手腕子被虎子抓著。

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趕快把我的身體拉出來。

但是那血葫蘆力氣實在是太大了,虎子剛把我拉出一點來,這血葫蘆突然一用力,直接就把我拽進了棺材裡。我的身體直接就壓在了這血葫蘆上。

手電筒落在了一旁,剛好就照在了血葫蘆的臉上。

這血葫蘆這時候眼睛不再是灰白色了,而是變成了純黑。

她的頭髮散亂,它晃了晃頭髮,露出了那張慘白的臉來。

而我這時候,不偏不倚,就摔在她的身上。

它也是用力過猛,平躺著重重地摔在了棺材裡面。

我轉身就要跑,這血葫蘆一把就從後面抓住了我的褲腰帶,我用力過猛,這血葫蘆竟然把我的褲子給拽下去了。這下麻煩了,這褲子要是全脫了也還算有利於逃脫,無非就是冷一些。

偏偏這褲子褪到了腳脖子那裡,我可就邁不開步子了,腳下一絆,直接就倒在了棺材裡,我轉過身的時候,這血葫蘆已經撲上來,張開嘴就朝著我的脖子來了。

我一雙手猛地就推了出去,死死地抓住了它的脖子。她張著嘴,對準了我的脖子就要咬下來。

我大喊:“虎子,救我。”

我扭頭看看上面,哪裡還有虎子的影子啊!我這時候也顧不上罵虎子不夠義氣了,心裡全是絕望。很明顯,這血葫蘆力氣非常大,我堅持不了多久的。

就這樣僵持了有十幾秒,我的胳膊發酸,眼看堅持不住的時候,突然就覺得下雨了。

這雨這麼下來之後,這血葫蘆突然慘叫起來,然後身體竟然一軟,就像是觸電了一樣趴在我身體上顫抖了起來。

我這還沒回過神來,突然手電筒在上面亮了,照著我的臉。就聽虎子喊道:“老陳,還楞啥呢?快出來啊!”

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掀開這血葫蘆就往上爬,虎子一伸手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上去。我到了上面就開始提褲子。

就聽虎子說:“多虧虎爺還是童子身,老陳,要不是我守身如玉,今天你就交代這裡了。”

我這時候總算是明白過來那場雨是什麼了,我說:“我說這雨怎麼一股子尿騷味呢。”

“最近水喝得不多。你就將就點吧。”

虎子說著,用手電筒照了照棺材裡面,那血葫蘆這時候臉朝下,趴在了棺材裡。她竟然一動不動了。虎子說:“老陳,封棺。”

我被嚇傻了,經過這麼一折騰哪裡還有力氣,但是又不能不幹。

只能咬牙把棺蓋推回來蓋上,虎子用斧子將棺蓋上的棺釘一個個砸下去。然後我倆把槨蓋又拽回來,推進去之後,封好。之後用河沙將坑填平了。

這一套幹下來,東方見白。

大風還在吹著,很快就把我倆弄出來的痕跡給吹平了。看起來,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再看虎子的臉上,出了汗之後粘上灰土,已經不像樣子了。從他就看得出來,我自己也是這個德行。

虎子和我坐在了河床上,背靠著背,他說:“老陳,你跟我去北京吧。我估摸了一下,一個金簪子,還有那塊牌子,怎麼也能值個萬八千的。我倆有本錢了,可以做點小買賣。”

我說:“沒戶口能行嗎?那不成了盲流子了嗎?”

虎子說:“你不和我回去的話,這兩件東西我倆就分了。乾脆我倆就抓鬮,抓到啥就是啥。”

說著,隨手虎子就拿起了兩個石子,一大一小,他把手背過去,然後把兩隻手伸出來說:“老陳,抓到啥是啥,大的是牌子,小的是簪子。”

我伸手點了點左手,他兩隻手同時鬆開,我選的是大的。

他從挎包裡把牌子拿出來遞給了我。這金牌大概四公分寬,七公分長,上面有看不懂的文字。虎子說:“好像是契丹文,這東西八成是遼代的。千萬別當金子就這麼賣了,這是文物。”

我點點頭,把牌子在袖子上蹭了蹭之後,塞到了大衣裡面的口袋裡。

我倆回去大龍溝之後,天已經大亮。虎子去找隊長請假,說自己肚子轉著筋的疼,擰著勁的疼,讓我護送他回灤縣。

其實上學時候就是這把戲,倆人商量好之後,一個假裝肚子疼,一個假裝護送回家。之後倆人就去河套下河摸魚去了。

我和虎子離開大龍溝揹著行李往回走,先回了我家。

我家冷鍋冷灶,除了我會喘氣,連耗子都沒有。

何等輝煌的一個富貴人家,這才幾十年,到了我這一代就這樣了,難免令人唏噓。

虎子看了我家的情況之後,語重心長說:“老陳,你還是跟我去北京吧。你看看你,在家就一個人,有啥意思?在這裡一輩子你能有啥出息?”

我說:“我去北京能幹啥?”

虎子說:“有本錢了想幹點啥都行。我們可以租個房,開個書店。現在金庸、古龍、臥龍生武俠小說多火啊,我們連租帶賣,在北京一個月也能混個兩三百的不成問題。”

“那畢竟不是我的家。”我說。

虎子嘆口氣,他說人各有志吧。隨後給我寫了個地址,說:“老陳,你這樣,你在家裡要是呆膩了,你就去北京找我。我肯定安排你。”

我嗯了一聲,然後去東刁找我三姨奶借了一瓢白麵,扒拉了一鍋疙瘩湯,我和虎子就在我家的炕桌上給扒拉了。

第二天一早,我送虎子到了國道旁,等到了去灤縣的公共汽車,送走了虎子。

我回來之後,在家裡撿了半月糞,拾了一剁柴火。靠著東家借西家挪點糧食度日,時間久了,也就沒有人借給我了。怎麼辦呢?

我現在也算是被逼上梁山了,拿著那塊金牌就去了縣裡。在縣裡餓著肚子走了一天,也沒有能找到買家。

有那種擺地攤的老頭,看了東西之後,直搖頭,給我三十塊錢問我賣不賣。

我實在是氣氛,心說這小地方就是不行,不識貨啊,這東西別說是金的,就算是鐵的也不止這個價吧。

到了種地的時候,別家都是一家一國的,有人拉牲口,有人掌犁杖,有人下種,有人施肥。我孤身一人,根本就種不成地。想種地,連種子化肥都沒有,這可怎麼辦啊!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在這裡,根本就沒有辦法生存下去。

我給虎子寫了一封信,問他混的咋樣,和他說了下我的情況。

半月後我收到了虎子的回信,他讓我立即坐火車去北京,還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讓我買好車票之後給他打個電話,他去火車站接我。

說心裡話,現在家裡已經沒有一粒糧食,餓得耗子都跑了。

我問了下村支書,出遠門是不是需要村裡給開一封介紹信,支書倒是大方,當場就給我開了一封介紹信,證明我叫陳原,去北/京是去訪友的,然後加蓋了村委會的公章。

我拿到介紹信之後心裡頓時就踏實了很多,我沒怎麼出過遠門,心裡還是挺忐忑的。

我去火車站買票,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車票是這樣的一個寬兩公分長四公分左右的小紙板兒。我是第二天八點零五的車票,中午十二點二十八分到北/京站。

村裡有一部手搖電話,我給村支書送了一盒官廳煙,村支書才打開了電話室的門。

他幫我搖電話,然後透過那邊的話務員轉接過去,那邊接電話的是個女人,我說找虎子,她問我找虎子什麼事。

我說我是虎子的朋友,我坐明天的火車去北/京,到時候需要他去接我一下。那邊女人說知道了,會轉告虎子的。

結束通話了電話之後,村支書問我去北/京幹啥,我說去找朋友謀個出路。

村支書說,現在改革開放了,很多人都去了南方打工,陳原,你將來要是發財了,別忘了大叔啊。我笑著說那不能。

我也沒有什麼好帶的,幾件衣服,從大板櫃裡找出來一套還算新的被褥,這被褥還是我祖母的嫁妝帶過來的,都是好棉花的。

最貴重的東西就是那把梳子和那本看起來有些雲裡霧裡的《地理萬山圖》。

雖然看不太懂,但這是祖母留下來的東西,也算是個念想。

我把那塊金牌縫到了自己的褲衩子上,都說火車上有很多小偷,別的東西偷了就偷了,這東西不能丟。

從這天下午我就斷了頓兒,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人借糧食了,就這樣忍著,心說忍到明天中午見到虎子就有吃的了。

也是從這天我才知道,這世上最難以忍受的事情就是飢餓。我尋思著睡著了就不餓了,但是偏偏就餓得睡不著。我只能去水缸裡喝涼水充飢。

在炕上躺到了後半夜又覺得冷,乾脆就下炕去抱柴火燒炕,把炕燒熱乎了我就蜷縮在炕上忍著。到了早上的時候,我餓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心生一計,去敲響了隔壁的大門。

經過商量,他們給了我幾塊烤紅/薯,我把門口那一堆糞送給隔壁了。

也就是這幾塊烤紅/薯,支撐著我走到了火車站,準時上了火車。

不然我雙腿沒有一點力氣,一動就冒虛汗,根本是走不到火車站的。

上了火車之後,我就急切地盼著火車快點開出去。火車在昌黎站停靠三分鐘,這三分鐘,就像是等了三個世紀那麼長。

火車開出去的時候,我看著窗外,心總算是踏實了下來。

我窮怕了,也餓怕了。

沒出過門,更沒坐過火車,不知道火車什麼時候能到北/京,還好我旁邊坐著的一個戴眼鏡的女老師也是去北/京,她說要我跟著她,她下車的時候會帶上我。

一路四個多小時總算是到了北/京站,那個女人把我帶到了出站口之後,她就被一輛天津大發麵包車接走了。

我在這人山人海中四處張望,就是沒看到虎子的身影。

我心說這小子不會找不到我吧。

也就是這時候,一個穿著喇叭褲,白襯衣,戴著蛤/蟆鏡的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仔細一看,這不是虎子那孫子嗎?

他摘下來眼睛看著我說:“老陳同志,這才幾天沒見啊,你胖了啊!看來伙食不錯啊!”

我低頭看看自己說:“我胖了嗎?”

“胖了,眼睛胖了。”他說,“這眼睛胖了,但是眼神可不怎麼樣了,怎麼的,認不出虎子同志了嗎?”

我這時候用手一捂腦袋說:“我已經餓得渾身沒力氣,老眼昏花了。不過虎子,你這身行頭哪裡弄來的?不少錢吧。”

虎子哈哈一笑,接過來我的行李,一摟我的肩膀說:“走吧,哥們兒帶你去下館子去,是吃烤鴨還是吃涮羊肉!”

我說:“啥肉多我就吃啥。哥們兒現在恨不得把你給吃了。”

虎子有一輛三輪車,我把行李都扔在了三輪車上,然後我坐在了後面。

虎子拉著我到了東來順,虎子說今天要帶我開葷。

這一頓我和虎子吃了五斤羊肉,就這才剛剛打住了底子,要是敞開吃,指不定吃多少呢。

飯館服務員都被我倆的飯量給嚇壞了。讓我倆悠著點,說肚子裡沒油水兒時間久了,冷不丁吃多了不消化,這要是一泡稀竄出去,這錢就白花了。

這樣,我和虎子才算是打住了。不過又補充了一大碗麵條,我的肚子這才有了一點滿足感。

我出來躺在虎子的三輪車上就在想,能吃飽真的太好了。

虎子車技很好,拉著我在路上跑得飛快,一邊飛奔一邊按鈴鐺,很多人都在路邊罵他,但是他毫不在乎,反而哈哈大笑。

虎子家離著潘家園舊貨市場只有兩條街,住在一個大衚衕的四合院裡,這院子裡住著五戶人家,虎子的親爹媽在這裡有三間房。這兩口子住兩間,給虎子騰出來一間。

這屋子也就十平米,放下一張木板床之後就沒有什麼富餘地方了,不過虎子有辦法,他從舊貨市場弄來一個破床墊子,白天掀起來,晚上鋪在地上,我倆還是能睡得下。

虎子說:“老陳,地方小了點,不過這北/京城裡,對於我們外地人來說,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了。湊合湊合,這幾天我倆就找個門面房,把我們的書店開起來。到時候我就吃住都在書店裡,不和我爸媽在這裡擠著了。”

我說:“那得不少錢吧。”

虎子這時候左右看看,然後去關了房門,回來後小聲說:“老陳同志,你也許還不知道吧。我那簪子出手了,你猜猜什麼數?”

我這時候想了想說:“怎麼也得個兩三千的吧。”

虎子這時候伸出五個手指頭,說:“五千塊。被一個二道販子給弄走了,據說他轉手賣給外國人就能翻倍。媽/的我被那孫子忽悠了,你那牌子不能給他了,這孫子不實在。我們自己去找外國人去。”

我說:“你知道外國人在什麼地方嗎你就去找。”

“外國人都住在北/京飯店,明天我倆先去找店面,找到合適的就盤下來。到了傍晚,我們就去北/京飯店裡蹲著,這外國人上午不出來,到了傍晚,都會出來走走的。”虎子說,“老陳同志,北/京飯店裡住著很多美/國富婆,很多小白臉都在那邊拍婆子,拍到洋富婆,人家手指頭縫裡隨便拉拉一點,就夠我們過個年的。很多小白臉子都在那邊發了。我看你有這潛力,我們一邊談買賣,捎帶手你再拍個洋婆子,兩不耽誤。要是洋婆子圖惜你,把你帶去大美利堅,你可就飛黃騰達了。”

我說:“談買賣還行,這洋婆子還是算了。據說洋婆子身上味兒大,我怕燻死我。”

我和虎子這時候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倆笑得前仰後合,笑得肚子疼,然後躺在了床上笑得沒了力氣,起不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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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下墓》

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四叔文集】

標簽: 虎子  陳俊儒  我倆  棺材  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