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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肥鴨

作者:由 小龍 發表于 美食時間:2022-10-16

近一年來,母親每每在電話裡對我噓寒問暖完,都不曾忘記叨絮:“那天休息?一家的回來殺鴨子黃燜。養不住啦!跑打失兩隻了……”然後電話會固定遞給父親。接著,母親一陣陣辣疼的哀怨聲固定會刺破聽筒,塞滿我的耳朵。“捉去菜市場賣了呀!” 我安知畢父親後,又不由地開始埋怨,“現在市場裡禁止殺活禽,我不敢殺,您不會殺,燜空氣啊!” “她不準賣!嘟嘟……嘟嘟……”電話掛了。話少,不善用言語來煽情是父親孃胎裡俱來的作派,但他能用眼神把情長注滿我的心窩,所以他非常清楚我母親的初衷。倘若說世間惟有死神永生!那麼把“腦淤血”比喻做惡魔也不為過!這頭兇殘的惡魔即便索不走你的性命,也休要盼它疏忽從你腦袋瓜裡的大小腦上,無休止地竊取珍貴的記憶及非凡的平衡。母親的劫後餘生叫我不敢怠慢她素來對我的言傳身教,敬畏蒼天一向有眼!母親能從“”腦淤血後遺症”的魔爪中贖回宰鴨子的嫻熟技法,完全賴以父親獨具匠心的一套“哄導”結合“斥導”的康復計劃,以及她與生俱來的驚人毅力。“走,好好把腳一步一步邁出去,踩穩了就賞賜你一顆水果糖。”父親邊說邊把剝開的水果糖塞進意識紊亂的母親口中。一道道甘甜的味兒湧入母親心窩後,漸漸地喚醒了她的神經。這就是“哄導”,迂迴逗趣,不但醒腦,還舒性情;“不走啊!再偷懶我就把你愛吃的水果糖丟去餵雞了。”父親勉為其難地收斂起臉上強掛著的最後一絲微笑,衝著母親因恐懼邁步而呈現出厭世的急躁模樣,怒斥。一斥接一斥,一邁勝一邁,一天強過一天。這便是“斥導”,掌握尺度,效果卓然,還固決心。惟其如此,我今天才有幸目睹母親一個健步,且徒手就把一隻麻點花肥鴨降服於地上。這般敏捷決然是對輕而易舉赤條條的藐視嘛!更令我驚訝的是:肥鴨歇斯底里至嗓子沙啞,才拼搏出唯一一次扇動翅膀欲飛翔的機會,卻又被母親說時遲那時快的左手虎口,像卡鉗一樣鉗住了一對翅根後,食指協作拇指掐死鴨脖向翅根猛然收攏。肥鴨除了一對染指滿淤泥的鴨蹼胡亂地蹬踏著地面,其它部件均一動不動,喪失了掙扎的本能。接著,她用騰出的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拔掉了肥鴨緊繃的脖子上層次分明的毛羽,裸露出一截佈滿雞皮疙瘩的紫色鴨皮。只見她又把中指往拇指頭上一跪,狠狠地彈了幾下肥鴨的喉嚨,每彈一下,肥鴨便抽搐一下的同時,我也情不自禁地尾著打顫,彷彿身臨其境兒時玩的石頭剪刀布,輸了就要挨“彈腦包”,彈得整個額頭像長了角一樣,整個腦瓜渾渾噩噩不說,還徹夜不敢歸家。隨即,她捏起那把事先備好的,亮閃閃而耀眼的柳葉型牛角小刀,朝著肥鴨喉嚨上輕輕一抹,須臾間,喉嚨豁然開朗,一股熱氣騰騰的暗紅色血液淅淅瀝瀝,坊鑣大血彈攆著小血彈往地面上炸。炸得硝煙四騰,慘烈無比……素來急性子的母親拎著滴血的肥鴨,悠哉哉地站起身來,側耳傾聽著火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去你的!”母親突然丟擲肥鴨,咒道,“你還不死翹翹!”只見那隻肥鴨在空中翻著筋斗狼狽地飛行,最終,沉重地跌落在水龍頭底下。我深深地舒了兩口氣,攥緊在褲兜裡的雙拳終於釋放了劣質布料的壓力。正巧我欲攆著拔腿進了火房的母親探究竟時,肥鴨奇蹟般地,竟用兩支翅膀支撐著身軀,寧死不屈地站了起來。肥鴨沒了方才扭動著屁股大搖大擺的雄風,勉強翹起凌亂尾羽打扮的屁股,頭始終貼在地上一股腦地打轉兒。不一會兒,肥鴨像個酩酊的大漢,再一次沉重地塌拉在地上。應該除了黃生生的鴨嘴殼是硬邦邦的,其餘恐怕都是軟不拉幾的了。可惜我的褲兜還是沒能倖免雙拳的霸凌,右邊綻線,左邊破口,賽著整我難堪!時下,母親端著個大銻盆出來了。原來母親聞聲去舀一鐵鍋滾滾沸水來燙皮拔毛吶!開膛破肚後的肥鴨讓我想起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但凡能吃的都一一留下,唯一不能吃的僅有“鴨嘴殼”。至於今晚的美味佳餚嘛!就看我了,務必拿出看家本領,才不負母親重拾宰鴨舊技的驚世駭俗,以及我心領神會的傳承!倘若不幸翻車,何懼之有!盡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呼?下一隻鴨,俺來宰!

標簽: 母親  肥鴨  父親  水果糖  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