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社會意識正在變得越來越虛無

當今中國的社會結構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在八十年代，北京的遠城區，一片片長滿莊稼的綠色田地圍繞著幾座寧靜安謐的研究所。每當農田裡的人看著研究所裡的人乘著小轎車出沒，臉上就會洋溢位豔羨的神情，認為那是體面安逸舒適的工作。在八九十年代，人們看待工作和身份似乎也還是二元對立的觀念，要麼官與民，要麼富與貧。很多時候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強烈羨慕的特定群體，會說你看人家幹那個的怎樣怎樣。可是時至今日，北京遠城區的農田不見了，那裡不再有農民，一片片寫字樓和住宅樓拔地而起，早已經取代了舊日的農田，研究所裡的人開著小轎車，外面的人也開著小轎車，裡面的人吹著空調，外面寫字樓裡的人也吹著空調。不知什麼時候，我們社會變得多元化了。多元化的社會結構支撐起來的是虛無自由的社會意識，人們不再單純地羨慕什麼。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在中國這個國度，除了思想領域尚貧瘠以外，幾乎每個領域都在蓬勃發展。雷軍創辦的小米公司，產業鏈很長，產業面很廣，生產出很多可愛有用富有技術水準的東西。在大國，蓬勃發展的經濟註定是多元化的，經濟的多元化帶來了社會階層的多層次化，與此而來，固化在人們心中的單一強勁的名利意識漸漸的土崩瓦解，社會意識漸漸的變得虛無了。大學教授會說幹什麼也是混口飯吃。虛無的社會意識帶來的是人心的偽冷漠，行走在大街上的人們變得越來越面無表情了。

這多少讓人感覺到有些無聊與乏味，但多姿多彩的社會景觀讓人們自由地在不同的社會角色中切換，卻是一個既艱辛又充滿樂趣的生存體驗。我們拋開那些怎麼活不是個活法的陳詞濫調不談，首先在吃的上面，走在北京的大街上，除了滿大街的肯德基麥當勞，一些中式快餐廳也是開的如火如荼，像田老師紅燒肉，楊國福麻辣燙，慶豐包子鋪，武聖羊雜割等餐館進去後都是人滿為患。不難想象，人們從某個餐館飽食一頓出來，看到別人從另外品牌的餐館裡出來是怎樣的心理。人們漸漸地對此而漠然了。比起從前下一頓館子帶來的心理滿足感，現在的人們更加心理平靜。

與此同時，人們在購物時，會有微信錢包，會用支付寶，就連支付手段也變得多種多樣了。與此相應的是，人們的心理越來越不可捉摸，就這層意義而言，這無論如何是社會歷史上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在遠古的洪荒時代，每個人的想法都一樣，人們面對同一類事物心中產生的意識都是一樣的。在社會心理上，分化的意識形態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事情。值得注意的是，人們對才華和金錢的關注越來越強過對地位和官位的關注。在人們心中，不再有崇高的職位，不再有高尚的人格，我們越來越傾向於認為，工作都是平等的，好人和壞人一輩子下來其實都一樣。人們對錢的重視越來越強於對官的重視這象徵著民主的真正肇始和發端。人們活得越來越自由，除了社會保障尚差強人意外，這實在是一個歷史上最優美的社會形態。

漸漸地，我們的社會不知不覺地步入了工業文明，從2014年開始，我們的家電取代了日本成為真正高階的電器。以電視為例，各種各樣品牌的家電風靡全世界，網路電視的概念取代了傳統的有線電視，我們造出各種各樣好玩有趣的東西來，華為早已經取代了蘋果成為世界第一大通訊商。而日本，卻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後工業文明，他們的孩子對電子工程這些專業不再感興趣，而開始轉移注意力到人文學科。我們國家的年輕人嘴上冒出的都是些網路電子程式設計類的新專業術語，因此考察日本的發展歷程能夠很好地揭示中國經濟發展的主脈絡，日本人的心理歷程也對中國人的心理歷程發展的考察有些極強的借鑑意義。

在日本國家，原本有著極強實用主義的民族心理漸漸地也開始崇尚虛無。當我們在日本旅行時，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日本民族慵懶睏倦的一面。日本汽車和電子工業輝煌的三十年給日本帶來了難以估量的財富，他們為了生產這些小巧精緻的東西，天天加班加點，累的在地鐵上睡覺，這一段民族生命歷程成為了日本人民族潛意識中極其重要的一段，而常常衝破意識的閾值上升到意識層面，日本人對這一突如其來的意識報以慵懶不耐煩的神情，而打個呵欠，他們對高階工業固然已經不再耐心，而更多地投注注意力到創新驅動型經濟，世界上任何一個處於華彩時期的文明固然在史書上給人們留下多姿燦爛昂揚向上的印象，但那一時期的人們內心世界實際上總是耽於清冷虛無的糾纏態。我們正在很大程度上步日本的老路，日本的經濟並沒有實質上的沒落，只是人們更加追求精神性的東西，而很大程度上對傳統的GDP等各項指標不再感興趣。因此日本是一個民族心理虛無的國家。而我們國家，正處於一個承前啟後的歷史時期，作為新興工業化國家，我們的工業正處於即將強盛的前夜，房地產行業漸漸地讓位於網際網路電子行業。值得指出的是，中國房地產行業的輝煌遠遠早於工業，而日本房地產的輝煌則是同期晚於工業，這跟兩個國家的人口年齡結構有關。我們感興趣的是，在這種經濟轉型時期或者更準確地形容應該是經濟跳躍時期人們的集體心理應該是怎樣的？我們不妨從很具流行性的網路小說和歌曲談起。從2017作家富豪榜上可以看出，網路作家的財富值是傳統紙質圖書作家的近幾倍。而網路小說的主流就是玄幻小說。從網路作家富豪榜前十名可以看出，這些作家無一例外的都是從事著玄之又玄的玄幻寫作。固然在愛傳統紙質圖書作家中，兒童文學也有著不錯的市場反響，但那是都市人們對未來一代教育投資的持續性增溫，那反應的是國家經濟階段性上升對人們科學素質要求突然提高的一個很明顯的代償性反應。傳統武俠小說仍然延續了古典小說那些套路，因此很能迎合中國人的潛意識，所不同的是，這些小說比之於古典小說有著更加浪漫繽紛的人文精神和情愛關懷，這直接反應了現代人們更加絢爛氤氳的內心世界。而當代文學真正無法繞開的就是玄幻小說，從起點縱橫等各大網站的暢銷書風格來看，這些書籍留給人的一個整體印象就是虛無縹緲神秘的浪漫情懷。這也直接反應了人們更加追求一種安寧而清冷自由的心境，而對傳統的喧囂報之於不耐煩。同樣，音樂也開始變得越來越虛無主義，歌手張靚穎的我用所有報答愛所反應的就是清冷銷魂的一種音樂風格。

中國經濟馬上要迎來領跑全世界的階段時期，在這一時期，人們會活得越來越累，而疲累的工作狀態直接導致人們更加崇尚虛無，而當再過五十年，這一段疲累的民族工作心理沉澱在民族歷史的潛意識河床上的時候，人們真正變得虛無。

有了這個思想準備，我們再來探討產生土豪的房地產行業和煤炭石油行業，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新生兒出生迎來了一個高峰，在十年前，這些新生兒到了適婚年齡，婚房的極大需求助推了房地產行業的極大發展，而建築行業的發展則促進了煤炭水泥電力行業這些傳統行業的發展，在那個時候，中國水泥產量甚至大於全世界其他國家的總和，在這些傳統行業，誕生了無數土豪，土豪們的世界總是昂揚向上的。而如今，豪族們沒落，落日餘暉的傷感再加上知識階層本身就抑鬱寡歡的階層心理，造就了當今社會漸次漸進的虛無傷感心理。

值得一提的是，虛無傷感的社會心理相對應的是社會經濟真正意義上的內涵式進步，我們值得為之而慶幸。也許再過幾十年，我們國家人口漸漸減少，降低到現如今人口的一半，那時候，路靜人希，內涵式的經濟支撐著未來下下一代貴族式的寧靜高遠的民族心理，我們遙想未來，對現如今手頭上滿滿的一大堆活兒所帶來的煩惱到底該做何感想，應該指出，一個國家民族甚至於一個人，手頭上工作的忙碌往往對應著心血脈的充足，我們潛意識裡並沒有腦力勞碌的痛苦，人們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對著明天一大堆工作任務而發愁，但內心總是快樂的。就像過去的人們，幾乎沒有什麼腦力勞動的機會，他們意識層面總是帶著些粗俗甚至於囂張的心理體驗。望著下一代不再說髒話，他們也只能是露出溫和的笑容了，我們遙想下下一代貴族式的心理體驗，衣食精緻，也只能是溫和地微微笑笑，繼續埋下頭從事眼前的活兒了。

人類就這樣一代代地漸次衣食住用趨於精緻，心理漸次複雜地升溫發酵，向著美麗氤氳憂鬱傷感虛無這個方向進化，中國人當然也不例外，這篇文章著重指出的就是，中國人正處於這一過程的加速時期，再過五十年，我們將迎來高階工業領頭國家的尾聲，而如今，我們已經處於高階工業國家的臨界線，因此民族心理在過不了幾年後將出現複雜矛盾糾纏的有趣狀態，一方面，過去內涵式經濟上的不作為帶給我們潛意識上的快樂，那是歷史的情況，而如今，我們民族整體人口差不多正處於工作壓力最大化的時刻，這樣，潛意識裡的快樂和意識層面的愁苦造就一種複雜多元的民族心理，新晉入頭腦的知識尚不太牢固，所以知識表達慾望極其強烈，這樣，一個思想高峰時期還在很遠處，但是文藝卻會復興。未來一段時期的文藝高潮不同於上世紀八十年代，那個時候，文藝表達的是戰爭和革命，未免整體上處於藝術上的粗糙，儘管對人性對人生命運的揭示很深刻。所不同的是，未來的藝術復興是對應於經濟的，對應於生活的，這就很容易得出未來的藝術揭示的是生存和生活體驗，這就規定了藝術的精緻化，在藝術結構上，難免會向著非線性方向發展，作品語言更加浪漫旖旎，而打動人心。藝術上的進步總會開啟思想的潮流，思想的高潮那是更加久遠的事情，無非是現實上無用的而為很長選的經濟做鋪墊而帶來經濟上的停滯不前。

我們難以抑制地想表達今日我們的物質生活，今天，各種各樣的裝置伴隨在人們身邊，像手機，充電寶，平板式電腦，這些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精神生活。小轎車的價格漸漸地便宜起來，人們變得王子化起來。最有素質的人群總是處於童話世界。

由日本音樂大師喜多郎作曲中國導演王潮歌作詞的歌曲印象西湖雨很形象地展示了中國新經濟常態下的社會心理，歌曲曲風傷感迷離。在這裡終於要提到的是，中國人心境漸漸地藝術化了，相對應地，中國經濟也必將漸漸地藝術化。這一點我們可以從各大產品公司和服務公司的品牌宣傳語看出，廣告公司越來越財源滾滾，各種產品的外觀設計的非常的具有藝術性，每一個從事產品生產的組織都有一個可愛無比的logo，中國的產品早已經脫離了傻大粗黑的層次，可靠這個詞應用於中國產品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可靠有技術含量的效能漸漸地外化到產品的外觀上，使得中國產品具有簡約唯美兼具炫酷的外觀特徵，這裡再一次提到的是中國社會終於要步入有內涵的層面了。人們在十年前還宣傳國人如何在國外受到沒有素質聚眾喧譁的惡評，那其實根本就不是個問題，中國人修身治業歷來是由內而外，這不難以理解，因為中國人的民族性格本身就是內斂的，當內在擁有了一種秀奇幻美的特質後，外在的行為是遲早會轉化為彬彬有禮溫良謙恭讓的優雅舉止的，當達到這個境界後，名利漸漸到來，國家經濟的發展同人的名利具有大同小異的類比性。

說到這裡，我們不由得懷念起舊日過去的民族激情來，八十年代文學的黃金時期激勵了整個民族，可惜的是，在藝術上，同期不能跟文學相比，懷舊過濾掉個人潛意識的渣滓，上升到意識的是醇化了的東西，激情不能代替物質，同樣那樣的美麗是虛妄的，時至今日，我們終於有了底氣，真正地即將走入文明社會。我要引用王菲的一首歌來形容今日之民族心理，就是王菲的一首冷門歌曲叫做彼岸花，時至今日，中國文明已經達到了這種狀態或者說這重境界。同樣，王菲有另一首歌曲名叫香奈兒，曲風內在的絢爛令人迷醉，這可以看做中國經濟的內涵式表徵。

這就又提到玄幻文學，雖然他不入檯面，但確實是真正具有中國內涵的文學，且裡面確實有些小說在某些橋段上很有特色，娓娓而展示中國文化優雅自信的一面。

我們深夜驅車行駛在北京的大街上，有時候可以看到偶然駛過一輛蘭博基尼，車裡的富二代吸著電子煙，喝著進口的可樂，青春的臉上卻是憂鬱滄桑，這是潛意識裡的內容。這種潛意識裡珍貴而奇特的東西透過祖輩們艱辛的勞作而活得。中國正在積極準備進入這一勞作最艱辛的時期，這一段最艱辛的時期也是內涵式經濟快速發展的時期，過去三十年正是粗放式經濟高速發展的黃金時期。煤炭電力鋼鐵水泥再加上房地產很多傳統產業因為內需的原因加入發展，而如今國家基礎設施建設的高速發展期已經過去，從而導致的對於原材料的需求不足使得整個傳統經濟步伐放緩，取而代之的是高科技產業階梯式的發展，經濟結構的調整所對應的必然是人心的調整。或者應該反過來說，應當是人心的調整引起產業結構的調整。總之，本文探討的就是中國人在新經濟形勢下的心靈的調整，我們已經知道中國人過去那種快語喧譁內心沸騰激盪的意識形態已經成為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寧靜致遠的心靈捕手。這種淡淡的寧靜卻略帶憂傷的心態已經接近於世界上文明國家的心態，近乎於藝術形式的心態與新經濟的外在結構兩相提升兩相熔鑄，從而推動中華民族漸漸地步入新一階段的文明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