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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作者:由 千里雪 發表于 舞蹈時間:2022-09-21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作於2009年)

(一)

中午的時候,接到了左岸先生的如下簡訊:“字在門衛處。左岸。”

左岸是河北青年報時評編輯,著名青年書法家。雖然都在新聞界謀生,我們從前並不熟悉。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經典紳士舉行的酒宴上。紳士的女兒考上了河北大學新聞學院,為此請幾個朋友喝酒,參加者有洛釗老師、東方老兄、小心眼女士等。我和左岸,也應邀前往。左岸戴著眼鏡,話語不多,清癯的面容上,流溢著縱橫的才氣。他是滄州人,卻也是俺們藁城女婿呢。有了這層關係,自然就有了一些共同話題,滄州鐵獅子,藁城喝酒風,呵呵。

那天,在部落格裡看見了他臨摹的《苕溪詩帖》長卷,覺得墨漬淋漓,清秀飄逸,煞是喜歡,於是就在QQ裡向他索字。沒想到,他很快就“欣然命筆”,手書了這幅長卷,並且在帶著孩子參加動漫節的途中,把字幅悄悄放在了報社門衛處。這令我很感動。言必信,行必果,一切都是悄悄的,低調而安靜。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二)

我是書法門外漢,但是,看見那些好字,卻是欣喜莫名。

據記載,米芾《苕溪詩》全稱《將之苕溪戲作呈諸友詩卷》,是作者從無錫前往苕溪途中所作的六首詩,其詞曰:

松竹留因夏,溪山去為秋。久賡白雪詠,更度採菱謳。

縷玉鱸堆案,團金橘滿洲。水宮無限景,載與謝公遊。

半歲依修竹,三時看好花。懶傾惠泉酒,點盡壑源茶。

主席多同好,群峰伴不譁。朝來還蠹簡,便起故巢嗟……

米芾(1051——1107),初名黻,後改芾,字元章,祖籍山西太原,後遷居湖北襄陽,號鬻熊後人、火正後人,北宋書法家、書畫理論家,與蔡襄、蘇軾、黃庭堅並稱“宋四家”,曾任校書郎、禮部員外郎等,其書法卓然成家,擅篆、隸、楷、行、草諸體,世稱“米南宮”,傳世名品有《張季明帖》《李太師帖》《紫金研帖》《淡墨秋山詩帖》等。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米芾還有一個大號,曰“米癲”。傳說有一天,宋徽宗宣他進宮,令其在百官面前潑墨揮毫,在金鑾殿屏風上書寫《尚書·周官篇》,老米高擎御筆,刷刷揮舞,一篇龍騰虎躍的墨字,轉瞬間呈現眼前,百官紛紛叫好,說他深得二王書法精髓,豈料老米嗤之以鼻,說二王算個啥子?徽宗笑眯眯說道,愛卿才華如天,朕封賞你何物?他張口要御案上那方硯臺。徽宗點頭應允,他抱起硯臺,轉身就跑,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硯臺裡的墨汁順著衣服淋漓而下,一直流到腳丫子上,眾人譁然大笑,他卻毫不在乎,一顛一顛,趨身前行,宋徽宗笑曰:“好個米癲!”——“米癲”之號,從此傳揚江湖。

米芾的這組《苕溪詩》,記錄了作者遊覽無錫、常州、宜興、蘇州等地的感悟與情懷,文采飛揚,悠遊閒適,逍遙中卻也隱含著幾絲生計艱難之慨嘆:“餘居半歲,諸公載酒不輟。而餘以疾,每約置膳清話而已”;“好懶難辭友,知窮豈念通。貧非理生拙,病覺養心功”……

元祐戊辰三年(1088)8月8日,米芾應湖州太守林希之邀,欲前往湖州遊覽,臨行前,他將《苕溪詩》書寫於澄心堂素箋之上“呈諸友”,世稱《苕溪詩帖》。詩帖四面生鋒,八方流響,雄健老辣,恣肆縱逸,猶如野馬奔騰紙頁上,又像檣櫓橫行江面上,成為一代之精華。

據楊仁愷《國寶沉浮錄》介紹,米芾此帖後來傳到宋高宗趙構手中,高宗敕令米芾長子米友仁鑑定真偽,並題寫書跋。到了元代,落入號稱“困學山民”的著名書法家鮮于樞的“困學之齋”,並深刻影響了鮮于氏的書風。明朝內閣首輔李東陽得到此帖,視為珍寶,用玉筯篆筆法題了五字引首“米南宮詩翰”,並在末尾作跋語,希望後世藏家珍視這件難得之精品。清代乾隆皇帝命將此帖編入著錄清廷書畫藏品的《石渠寶笈初編》,時常觀摩把玩;清朝滅亡,偽滿成立,末代皇帝溥儀將此帖帶往北國長春,此後下落不明。上世紀60年代,楊仁愷先生在哈爾濱邂逅一青年,欲出售幾幅“破爛”字畫,楊先生從中發現了《苕溪詩帖》,大感驚訝,雖有殘損,卻是真跡無疑,此後經過臨摹修補,這幅流落江湖許多年的米芾書卷,終於得以重見天日。幸哉!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宋代大儒朱熹評論說,米芾此帖“天馬行空,追風逐雲,雖不可範以馳驅,要自不妨痛快。”

展讀左岸先生的墨書條幅,但見滿紙墨香溢彩,清泉細流,時而檣櫓戟張,時而鴻音綿邈,想見先生手書時,心頭湧動著怎樣的細波微瀾啊!

(三)

前幾天,偶染小恙,感冒了。於是,給王女士打電話,去汗蒸。她是我的同事,主持晚報《作文》專刊,身材窈窕,眉目秀麗,只是稍顯慵懶,是那種飄漾著幾絲淑女氣的慵懶,那一閃的眼眸裡,似乎飛逝了風情萬千;間或一笑,嘴角閃出一顆小虎牙,兩腮也顯出來兩個小酒窩,似乎盛著兩杯醉人的美酒。她與兩個朋友悄悄開了一家“多彩寶石汗蒸館”,幾次請我嘗試一把,一直沒顧上去呢。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這是一個幽暗的雨夜,打的前往她的汗蒸館。這是卓達別墅區裡的一間不甚起眼的小院兒,竹枝搖曳,燈光朦朧。王女士站在門廊竹影裡等我,那迷離的竹枝,淡淡的月影,愈發襯托出她的曼妙姿彩與慵倦神態。

她說,先喘口氣,喝杯茶吧。

我說,然也。

我與她的交往,始於《建設日報》時代。上世紀八十年代,石家莊市與石家莊地區還是兩家,各有自己的報紙,市報曰《石家莊日報》,地報曰《建設日報》。我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建設日報》政教部當記者,後來在領導關照下,開始沿著成長軌跡轉圈兒,先到校閱部作校對員,後到出版中心做版面編輯,再後來到了理論評論部,做了一名“本報評論員”,主任是著名評論家曲喜樂。他是新樂人,著名雜文家、時評家,以“祁瑜”為筆名,寫了大批理論評論文章,著有《太行散論》一書,收錄了他從1979年到1992年發表的各類作品,分為十三部分:評論論文、改革開放、理想道德、社會人生、婚姻家庭、知識人才、識朋交友、雜談隨感、政治經濟、思想教育、領導作風、黨員修養、新聞評論等,可謂珠玉橫陣,意蘊澎湃,金句迭出,是一部散發著多彩魅力的文集。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他在自序中說,自己在編選過程中,遇到了三個問題,一是文章的政策性、時效性、指導性較強,生命力相對較弱;二是文章多為“火柴盒”與“豆腐塊”,直言快語,缺乏詼諧幽默趣味,顯得平而不深;三是文章涉及政治經濟、方針政策、社會人生和思想意識等各個方面,顯得零亂散漫。

在多年的同時生涯裡,曲主任給了我很多鼓勵與教誨,至為感念。正是在理論評論部,我與王女士成了同事。

那已經是九十年代初,地市開始醞釀合併,兩報也順風而動,開始聯合興建新聞大廈,我們搬到位於槐北路上的地區文化局大樓四樓辦公。一天上午,我騎腳踏車到正定縣教場莊村採訪,下午回來,走進辦公室,忽然眼前一亮,只見一位美女端坐在一張椅子上,正在聆聽曲主任的指教。她長髮飄逸,眼波閃爍,櫻唇滴露,神情卻稍顯緊張,羞怯,像似一隻受驚的小鹿,在灼熱的陽光照耀下,來到一條汩汩奔流的小溪邊,尋覓一片涼蔭……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曲主任告訴我,這是新來的同事,姓王,名海文。我們寒暄了幾句,至於說了些啥,早忘了。理論部的工作,說起來特別高大上,高擎巨筆寫社論,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揮撒墨水寫評論,一二三四,條分縷析;枯筆淡墨配短評,為人家的文章安上一隻彩色尾巴,就像風箏下邊的那條甩來甩去的飄帶。在多年的評論生涯裡,我總結了幾條簡單規律,譬如,其一,大局肯定,區域性否定。因為,不肯定大局是站位錯誤,不指出區域性不足,那就無話可說了;其二,總體很好,個體難纏。因為,不彰顯總體就失去了立足之本,不批評個體就失去了思想鋒芒;其三,決策正確,執行不足。因為,決策失誤是基本不可能的,問題都出在執行過程中,必須予以及時糾正。如此等等,不再贅述了。

王女士來了之後,寫了第一篇稿子(那時還沒電腦),字跡細小,娟秀,至於內容,早忘記了,曲主任一字一句推敲半天,說寫得不錯,還可以再“磨”一下。他的口頭禪,就是“磨文章”。所謂“磨”,就是修改,一改,再改,三改,直至滿意為止。可是不久之後,她就因故離開了,令人感覺頗為遺憾。

歲月如流水,涓涓而逝,數年之後,我離開日報,來到晚報,又與她重逢了。我主管時評部、專刊部、副刊部,而她是專刊部編輯,負責《作文》專版,我居然成了她的領導,呵呵!正是:人生無處不重逢,聚散總在風雨中;花開花落順自然,友情深厚也從容。

此刻,坐在汗蒸館前廳裡,品香茗,憶從前,相視而笑,卻沒啥感慨。她告訴我,這家汗蒸館,是與兩個好姐妹共同投資興建,一個是才華紛飛的美女詩人,一個是舞姿曼妙的文藝女兵。我說,三大美女搞實業,熱情洋溢,激情澎湃,卻沒一個內行啊!她說,人心齊,泰山移嘛!——不過,雖然三姐妹同心協力,這家汗蒸館還是很快走到了末路,倒閉了。這自然是後話。

閒言少敘,繼續汗蒸。據介紹,這是一家電氣石汗蒸館。電氣石是地球上存在的礦物質中,唯一帶永久電極的晶體,只要吸收太陽的光能,就會產生電荷。電氣石汗蒸既具有溫泉治療之功效,又兼備桑拿發汗之作用,近年來風靡美國、日本、韓國等地。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茶畢,更衣,進入汗蒸室,坐,臥,俯,仰,四腳八叉猶如天體橫陳,千姿百態一如章魚舒捲……那嫋嫋熱氣,無形無影,卻步步高昇,分分滋養,秒秒安詳……忽然就想到了早年間在生產隊打麥場上浴血鏖戰的情形……那時候,天下流火,地上蒸騰,那無際無涯的熱浪,直令你無處遁逃……唉,那時候,無數次望著蒼天祈禱,老天爺呀,您老何時開眼,解救俺們老百姓出苦海吧!……

關於當年麥場上的勞累,我在中篇小說《夏之惑》中略有描述:

……累像江海的波濤,在渾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裡、每一塊肌膚裡瀰漫著。好像升起了一襲白色的霧障,在眼前飄飄蕩蕩,使人頭暈目眩;腳下的地也是搖晃的,是那種細細的、讓人體會到一種舒泰、一種溫暖的搖晃。身子底下,軟乎乎暖融融慢悠悠,似有一片雲在遊走……

後半夜了,麥場上已經沒有了喧騰,只留下了疲憊。柴油機單調地咔咔叫,脫粒機寂寞地哼哼響。塵煙依然翻滾。人們堅持著。人與機器,肌膚與鋼鐵,在進行著一場體力、意志的亙古不變的較量。這種較量,既有人定勝天的空洞洞的豪邁,也有人何以堪的古井似的喟嘆……

豈料,時易世變,滄海桑田,如今,人們卻要花了錢,來體驗當年打麥場上的熱烘烘鬧騰騰扎乎乎溼漉漉的欲死欲仙的味道……

唉,真是世道變了!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四)

眼前放著幾本書,簡介如下:

〈1〉《至愛》,李潔夫著,銀河出版社出版。李潔夫是著名詩人,晚報新媒體部副主任。他的愛情詩,依依呀呀,有一種遙遠的深山裡的青澀山楂之味道。

〈2〉《掘金戰爭》,白希著,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這本書的副題是:“虞恰卿上海灘創富傳奇”。虞恰卿是中國近代有名的大買辦,是中國民辦銀行的先驅。這本書的責編,是我的大學同窗閻麗學姐。

〈3〉《我的“文革”歲月》,陳小津著,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陳小津是原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陳丕顯之子。因為還沒有看,因此不便隨便置喙。

〈4〉《葉塞寧詩歌精選》,俄羅斯著名詩人謝爾蓋·葉塞寧著,劉湛秋譯,北嶽文藝出版社出版。這是我放在案頭,經常誦讀的一本詩集。不為了別的,只是為了休息時可以陶醉片刻……

且朗誦著葉賽寧《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來結束這篇磨嘰文章——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

遠方的家鄉已被忘記

我第一次唱起愛情的歌

我第一次把鬥毆鬧事放棄。

過去我像一座荒蕪的花園

過去我貪杯戀色已經入迷

如今我再不想暴飲和縱舞

我不想虛度生命於無忌。

我只想一味地望著你

欣賞你的眼睛如同金褐色漩渦

我只想讓你厭惡我的過去

可別再去尋找另一個……

(2009年8月20日)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補記】

2013年8月4日,曲喜樂先生因病辭世,享年71歲。我聞聽此訊,深感悲痛,無以言表,賦詩悼念。先生安息吧!

十載為師情誼深,花開花落幾度春。

常記深夜叮嚀語,碧海青天覆憶君。

當年任性逞才辯,切磋文字苦沉吟。

今日一別人天永,涕淚潸然滿衣襟!

(2021年4月8日補記)

淡藍的火苗熊熊燃起(2009)

(圖片來自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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