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為什麼喜歡一會說上海話,一會說普通話?
上海人出於避嫌的考慮(害怕被指責排外),除非明知對方是上海人,否則一般以普通話開啟對話;在普通話對話中,上海人會嘗試夾雜上海話詞彙、語音,試探對方是否是上海人,如果確認對方是上海人,則會將普通話對話切換為上海話對話模式;如果明知對方不是上海人、不會上海話,則全程以普通話對話。
所謂“上海話”,是以舊上海縣方言為基礎,融合蘇州、寧波、蘇北等地方言的詞彙、語音,以及英語、法語等外語的詞彙而成的。由於不同地區來滬移民的聚居地不同,所以在上世紀末葉之前,上海不同地區的“上海話”,尤其是詞彙、俗語也不盡相同。對於不統一的說法,會借用普通話詞彙。
上世紀末葉以來,上海中小學普通話教育基本普及,中小學範圍內禁止使用上海話。所以85後、90後世代以後,對上海話掌握不牢固,尤其是對吳語區特有的聲母、韻母,以及文白異讀的多音字掌握不牢固,喜用普通話交流。
上世紀末葉以來,上海話的發展陷於停滯,幾乎沒有新增語法現象、詞彙。對於本世紀出現的新事物,一般會借用普通話詞彙。
沒辦法,討論正事的時候,一般都說普通話。
久而久之,很多詞不習慣用上海話表達了。
這叫code-switching(語碼轉換)。
對於一些專有名詞、新興概念、書面詞彙、成語,上海人不知道如何用上海話表達,或覺得用普通話表達更好,就會使用普通話。
可以類比烏爾都語、印地語的母語者說話時時常摻雜英語。 Imran Khan摻雜英語的情況算少了,但這個演講
[1]
中用到了supreme court, article five, document, regime change, politicians, social media等英語詞彙。這些詞雖然有對應的烏爾都語說法,但一般巴基斯坦人應該還是更傾向於使用英語詞彙的。
在本人編纂的《新編滬語老乞大》
[2]
中,某甲和某乙對話(取材於地鐵中聽到的真實口語語料)如下:
甲:補習班上過伐?
puʑɪʔpɛ zaŋku va
乙:上過,新東方,學而思全上過。
zaŋku, ɕintuŋfaŋ ɕyəarsɿ zɛ zaŋ ku
其中,“新東方”、“學而思”均使用普通話發音。
那是因為他們講不來上海話,看看姚周的上海話,再看看父母輩上海話,然後看年輕人的上海,就曉得上海話的傳承做得一炮汙。
因為上海話有些字的文讀和日常說話是不同的,而非上海話的專有名詞文讀,本身是要有一個“翻譯”的過程,並非能脫口而出的。故而導致了會有夾雜普通話的現象。
比如我看到的一個答主說的:
甲:補習班上過伐?
乙:上過,新東方,學而思全上過。
他說,新東方、學而思兩個詞會說普通話,我倒不這麼認為,新東方這個詞普遍會直接用上海話來讀,學而思則會用普通話,因為“學”這個字文讀,上海人日常是不用的。
由於文白異讀的情況,如果是非常用字,且白讀與“官話”發音差異巨大,就會出現不熟練、需要腦內翻譯,這樣的話日常交流不如直接轉成普通話來,反正互相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