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神記》第86節：混沌
作者 | 九夷太
編輯 | 馬尾
配圖源自網路，侵刪
“楚漢哥，你能看到我嗎？”曲琯兒抬起頭。
楚漢眼睛跟之前完全不一樣，顯得異常空洞，可以明顯看到兩隻瞳仁在慢慢收縮和擴張，像是昏昏欲睡的樣子。
曲琯兒有些著急，上去就要脫掉“屍蛻”，被盒子炮一把攔住。
“現在放棄太早，大哥可是讓我們幫他把這個試驗做下去。現在他這個樣子還不能證明什麼。”
話音未落，老辮子疾步走到兩隻眼睛跟前，“楚師傅，咱們現在去救季英雄，怎麼樣啊？”
楚漢沒有做聲，眼神中也看不出絲毫情緒的波瀾。
“琯兒，你回想一下，什麼東西能引起他的慾望？”
“對！你不說長衫兒披上還能吃魚嗎？你想想，刺激刺激他，他平時喜歡什麼？”老辮子也跟著著急。
曲琯兒凝眉深思，忽然開啟他的皮箱，取出了那本《燈草和尚》。
“這是什麼？”
“楚漢哥，你的書，燈草和尚！”
楚漢沒有絲毫的反應，兩隻眼睛空洞洞。
曲琯兒焦急得很，忙不迭將那書丟在了皮箱上，打算尋找其他可以調動楚漢慾望的辦法。咒三好奇地撿起那本《燈草和尚》，簡單翻了翻，看到了一些“春宮圖”一般的存在，“哎呦我日，沒想到這楚漢兄弟平時文鄒鄒的，沒想到也是性情中人啊……”
曲琯從皮箱裡又翻出一沓東西，除了幾本書和若干紙質稿之外，還有一些私人物品，其中包括放在隱秘夾層裡的懷錶，開啟，一眼就看到一個日本女子的照片，曲琯兒心裡咯噔一下。
她若無其事，拿來那些書稿“試驗”了一番，發現也並無多少作用。
“慾望這東西，說到底，還不是佔便宜。是我的，我拿到手了，只有放心，不是我的，我拿到手了，那我就是佔了便宜，這慾望不就滿足了？”咒三嚷嚷道。
“閉嘴！”曲琯兒不知所措間，忽然像意識到什麼。忽得衝上前，就要去解衣服。
“哎呦可使不得！”老辮子和咒三連忙轉過身子。
“不行不行不行！你一黃花大閨女，哪能做這事兒！”盒子炮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實在不行，我明兒早尋個半掩門。”
“那你說咋辦！”曲琯兒急得直跺腳。
“要不要試試這個？”咒三扒出楚漢包袱，從中翻出那個懷錶，露出日本女子的照片。
“那有什麼用！”曲琯兒嘟囔了一句。
“總比你脫衣服強啊。我來試試。”盒子炮看著比曲琯兒還著急，抓著那照片就往楚漢眼睛上放。
那眼睛並未起變化。
“我就說沒用！”曲琯兒呼了一口氣。
“哎哎哎，先別動。”正當盒子炮要放棄的時候，老辮子忽然湊過來。“我覺得有點動靜。”
幾人圍成一團。隨著滴滴答答作響的錶針的移動，這眼睛原本散開的瞳孔開始慢慢收縮，並逐漸趨於穩定，與此同時，空洞之餘也有了一些生氣。可過了不一會，瞳孔又開始擴張，一波三折，在變大變小間不斷轉換。
楚漢似乎正在“屍蛻的枷鎖”和“慾望的枷鎖”中掙扎。
“有戲，有效果。”咒三驚叫起來。“這個日本小娘們兒有點作用！官爺，天津衛能找著日本娘們嗎？楚漢兄弟喜歡這口。”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願意脫多少。”盒子炮摸著下巴琢磨道。“之前斌子跟我說他在哪兒找的來著？”
“別管她願意脫多少，先整過來再說！”老辮子跟著出主意。
“不行！”曲琯兒尖叫一聲，眼中噙著淚花。“不能給楚漢哥找日本女人！”
盒子炮看在眼裡，有些手足無措，想上前安慰，又不知從何找話，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就在此時，楚漢忽然倒吸了一口氣，兀地驚醒。虛汗已經下來了。
大家趕緊上前幫助楚漢脫下了“屍蛻”，扶他坐下。
楚漢呼喘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隱身衣，是個什麼玩意啊！”楚漢恢復理智後，冒出來這麼一句，“我穿上之後，感覺整個人進入了一個雜碎的世界。看到了很多難以解釋的、混亂的場景。”他雙手抱頭，眉頭緊皺，言行舉止，似乎證明他剛剛經歷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是不是看見一個日本娘們？”咒三湊過去挑著眉毛問。
“日本娘們？”
“你給大傢伙說說，有多混亂？”咒三用胳膊肘搗他一下。
“對對對，你說說，我們幫你理解理解。”盒子炮蹲在旁邊，一臉猥瑣。
“不準說！”曲琯兒忽然哭出來，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外。
“你們說什麼呢？她怎麼了？”楚漢被他們搞蒙了，一轉頭看到行李箱在那敞開著。“誰，誰翻我行李箱幹嗎？”楚漢眼中流露出些許慍色。
“你剛才愣住了，大家夥兒找點東西刺激刺激你。”咒三說著把懷錶遞給他。
“拿這個刺激我？有用嗎？”楚漢一愣，“琯兒怎麼了？”
“你先說說剛才到底咋回事！”老辮子踢開咒三。“你剛才像是被上身了，怪嚇人的。”
“我剛才……”楚漢說完有些發矇。
剛才楚漢的頭腦並非一片空白，相反，而是過載，以至於從未出現的潛意識佔據了頭腦的主導，給他輸送著匪夷所思的資訊：空中如血的殘陽、刺耳尖利的缶聲、恐怖如嘶的求救聲、目力不及的石階上僵站著的鬼魂，碎裂在地的玉片狀的不明物體、床底下的貓影、豎行的馬車、破敗木門上被煙熏火燎過的門神像……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畫面和聲音投射進他的大腦，他頭痛欲裂，卻動彈不得。用他清醒後的體悟來說，那一刻，彷彿體內有了一個新的、陌生的人格，而且，這個“人格”似乎還試圖要跟他對話，想讓他記起什麼。直到之前在徐州城莫名見到的那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怪龍的頭顱，兀然再次倒映在他眼前，他倒吸一口氣，瞳孔快速收縮，然後清醒……
“楚師傅，你沒事吧？”老辮子連忙晃了晃他，怕他又被“上身”了。
楚漢搖搖頭，一時語噎。“呃，先想想辦法，怎麼把季方寒救出來吧。”
“要不，聽聽我的法子？”盒子炮聽到楚漢這麼說，心知這個“隱身衣”或許沒那麼好用。
幾人望著他，眼神中有狐疑和期待。狐疑的是，他“出賣”過大家，會不會再故伎重施，藉此端了大夥。期待地是，目前所有人裡，也就他實際去過這維津利亞花園，自然有更多的瞭解，肯定也會有一些因勢利導的方法。
“楚漢兄弟，這‘隱身衣’當真沒法用？”老辮子似乎還是想把希望寄託在楚漢身上。
“我也說不上來。”楚漢撓撓頭，從救出咒三之後，他似乎已經成為眾人預設的主心骨。“你們先商量，我看看我這胳膊是咋回事兒。”
穿過“隱身衣”後，他的精神始終在恍恍惚惚中顛簸，不在狀態，而且坐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左小臂有些瘙癢，隔著衣服撓了兩下，卻仍不覺舒爽。
索性，他脫掉外衣，抽出左臂。
老辮子拿起一個火把，幫他照著亮。楚漢整個左小臂的上圈邊緣處，有幾道很長的血印，相對規則地組成了一個像是箭鏃，卻又比箭鏃寬的、不明形狀的血線輪廓，恰恰是這幾道血線，讓他感到瘙癢。
可這血線又不像在哪裡剮蹭到的，而是像是幾根血管隔著一層皮肉綻突了起來。
“這‘隱身衣’是不是給你面板弄過敏了？”老辮子咂咂嘴。“要不讓曲姑娘給看看？”
楚漢抬頭，發現曲琯兒正賭氣似的，在門口屋簷下的石階上坐著。索性，他不再管這血線的事，重新穿上衣服，迴歸大家都關心的話題。
“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
盒子炮被晾了半天，聽見楚漢叫他，這才開口。“我知道你們還是不太相信我，但這個方法，你們應該會覺得有道理。遁地龍兒宮知道嗎？”
他說完，把頭轉向楚漢，帶著徵求意見的語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