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廳裡只唱歌,桑拿房裡就洗澡

《澡堂子》

昨天看了馬未都馬爺的一篇澡堂子，特別有感觸，這就勾起了我對兒時的回憶。我是北方人，現在在南方，基本每天都會洗澡，每次也不過沖衝而過，搓灰布都不用，當然也沒有多少灰。即使在北方家裡，也很少去澡堂子了，因為現在條件好了，家家戶戶都有熱水器，洗吧洗吧就完事了，歸根結底還是生活節奏加快的緣故。

記憶中父親是個酒鬼（親爸），平時基本不在家，兒時覺得他就是一個花天酒地的混子，從來不顧家，自然也就沒有時間管我，更別說帶我去洗澡了。所以去澡堂子最初是去的女澡堂（本人男），當時也不過是兩三歲，便被母親帶去澡堂子。印象裡也不過就是一群光身子的人，騰騰的熱氣，一個偌大的盆外加一個紅蘋果和一個小玩具。就記得呼哧呼哧的水汽，悶得難受，每一次都是著急出去，又被母親拽回來，非洗個兩小時才作罷。

洗完了，出去躺在床上，歡喜的啃著已經被泡了通紅蘋果，把玩小玩具。現在看來那時真是純真，一點歪念也沒有，更別說臉紅什麼的了，可能認為是理所應當的事吧。

澡堂子洗澡是沒有時間限制的，當然也不可能限制你，所以女澡票都比男澡票貴一點。肯能是這樣的原因或許是女的愛乾淨？所以洗澡都洗很長時間，畢竟蘇北冬天暖氣（只有澡堂子裡有）還是很稀缺的。

稍長，都是自己去澡堂子洗了，也不過二十分鐘半小時就洗好了，澡堂裡實在太悶。二零零五年前後幾年？（記不清了，小學四五年級？）也不知什麼原因，酒鬼爹開始帶我去洗澡了。我媽告誡我說千萬不要去大池子裡泡。都能理解，怕是有什麼傳染病之類。酒鬼爹可不管這個，要我跟他一起去泡池子。我一開始是抗拒的，慢慢就順從了，因為池子裡能“游泳”。頓時感覺去澡堂子“游泳”比去河裡“遊野泳”高大上多了。

有的澡堂子只有一個池子，通常水很渾濁，我是一般不去那種的，因為感覺不太乾淨，會噁心。有的澡堂子有兩個池子，一個溫水，一個“沸水”。小孩是可不敢去沸水裡泡的，受不了，太熱。那些大人好像就喜歡沸水滾燙的感覺，就看著那一個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拖著一身的疲倦的肉，慢慢的把腿往水裡申，嘴裡還“嘶嘶，嘶”，“嗷吆，哎呦”的。完了整個身子進水了，就和周圍的一些人閒聊，都是些粗鄙的話，聊到興起就哈哈的笑，笑完就作不語狀，而後不時的蹦出兩句，閒聊天。去澡堂子洗澡大抵就是俺們放鬆身心的一種活動吧。

泡完了也是相同的搓灰，我爹把我從水裡拽上來，按住了使勁搓，一身的泥滾子。積攢了半個冬天的泥，從皮上脫落，瞬時感覺很輕鬆，心裡也舒暢起來，即使這搓的很疼。之後就接來一盆熱水，從頭上澆下，嘩嘩的水聲還有哇哇的叫，這澡算是基本洗完了，衝吧兩下我就忙不迭的逃離了。

我那酒鬼爹算是很會享受的了，每一次都會找搓澡的搓一次，還會去按摩一次（澡堂裡有按摩區）。

那時候村裡是沒有澡堂子的，要去洗澡，只能到鎮裡。去鎮裡的路還是土路，中間是給大車過的，被軋的坑坑窪窪。電動車腳踏車只能從路兩邊窄窄的被踩的又實又平的地方過。路邊就是河，很多次坐在車後座，我都害怕掉到河裡去。

下午吃飽飯就出發，顛簸了一路，洗了個大澡，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即使是初冬也是很冷的。裹上軍大衣，就暖暖的了。酒鬼是很享受洗澡的，回到家就和我媽說以後要一週洗一次，母親就很不屑，然後哧哧的笑。

等我上到初中那會，村裡剃頭的，洗澡的這些服務行業開始興起了，越來越多，越來越正規化（以前小孩去剃頭不要錢的），有一條龍服務的趨勢。週末，跟同學相約去洗澡，三五個男生不懷好意的去了澡堂子。這是街裡新開的一家澡堂，清晨，人少，脫了個光，就進了熱氣騰騰的泡湯。這地方不大，裡面除了我這幾個同學，就一個老頭。

我忽然發現，這牆上貼著藝術照（說是藝術照，其實就是全裸女人的圖片）。是印在瓷磚上的那種。我膽小，就假裝沒看見，可心還在砰砰跳。這才明白這群傢伙為什麼要捨近求遠來這莫個地方。我這一個同學平時就流裡流氣的，忽然站了起來，（感覺像寫黃文一樣，怪怪的）對著那牆一通亂舔。旁邊的老頭一臉壞笑，幾個同學都笑罵著，讓這貨注意點形象。自此，我是不敢來這個街中心的澡堂子洗澡了，多多少少對我心裡有點個影響，畢竟這是個早熟的時代。

其實像以前的這些個生活，到現在能留下的不多了。現在這個生活，這個社會除了人的慾望被放大之外，產生了許許多多的附加行業，附加經濟鏈，能珍惜的就只有那找不到的一份溫情，那回不去的一段時光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就是這個道理。蒸桑拿，按摩房，洗腳城，KTV。和孝順父母相比，自己享樂顯然沒有孝順父母重要。

想起了電影乘風破浪裡的一句話：我的夢想就是，歌舞廳裡只唱歌，桑拿館裡就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