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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上禪機:人根本的失敗,敗在“近處”

作者:由 單非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20-04-09

作者:單非

傳燈錄慧忠國師傳記載,唐代時,有一印度來的大耳三藏來到長安,說自己已得了他心通,皇帝便敕令讓南陽慧忠國師前去勘驗。

大耳三藏一見慧忠國師便禮拜,然後立於右邊。慧忠國師問他:“聽說你得了他心通?”大耳三藏說:“不敢。”慧忠國師又問他:“你說說老僧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大耳三藏答:“和尚您是一國之師,卻怎麼跑到西川看競渡去了?”慧忠國師再問:“你再說說老僧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大耳三藏答:“和尚您是一國之師,怎麼卻跑到天津橋上看耍猴去了?”慧忠國師第三次如是再問,這次大耳三藏過了很久,也沒看出在什麼地方。慧忠國師便叱罵道:“這個野狐精!他心通哪裡去了?”大耳三藏無言以對。

僧問仰山慧寂禪師:“大耳三藏第三次為什麼見不到國師了?”仰山答:“國師前兩次是示以涉境之心,所以流露痕跡。第三次卻進入自受用三昧,這裡了無痕跡,所以見不到。”莊子《應帝王》裡也有個相似的寓言,說的都是這個道理,所謂“示之以未始出吾宗”。

又有僧把仰山這話跟玄沙師備禪師說了,玄沙說:“你說前兩次真的見到了嗎?”然後又說:“如果前兩次見到了,後來為什麼卻見不到?你說要害是在什麼地方?”玄沙這一問,是接引來者,告訴他若明白了這個道理,卻早落痕跡了也。因為“知見立知,即無明本”,所以要“理則頓悟,乘悟並銷”,這便是要害,天堂地獄由此分野,步步離不開、離不得。

又有僧問趙州從諗禪師:“大耳三藏第三次見不到國師,不知道國師到底在哪裡?”趙州答:“在大耳三藏的鼻孔上。”這僧又去問玄沙:“既然在鼻孔上,為什麼卻不見?”玄沙答:“只因為太近。”

“只為太近”,這四個字,真可謂道破天機。無盡深邃玄妙,只在此處。無上禪機,不過如是。

大慧宗杲禪師說得更清楚明白:“這個道理,只為太近。遠不出自家眼睛裡,開眼處便刺著,閤眼處亦不欠少;開口處便道著,合口處亦自現成。擬欲起心動念承當渠,早已蹉過十萬八千了也。”

《中庸》講“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易《繫辭上》又言“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說得也是這“只為太近”的道理。

人都以為道與自性離自己太遠,所以求之於四方萬里而求不到。卻恰恰反了,恰恰是因為太近,所以舉手投足皆是卻視而不見,禪宗所謂一再“當面錯過”。

這個情形,就如同一束光源,只知向外照射,便必然不見自身。而每一線光,皆是直接從光源發出,沒有比這更近的了。所謂光速,即是這即時無間之喻。只知向外逐相,只見光所普照之物,則愈遠愈多則越耗散,所伴隨的黯淡即是無明,所造成的飄忽即是煩惱,合為一個“迷”字。太陽本遍照,人間有明暗。

這耗散亦是生命能量的耗散,眾生所以無論身心皆是虛弱。“精滿不思淫,氣滿不思食,神滿不思睡”,因為不滿虧失,所以慾望翻騰,淪落惡性迴圈,早死早託生。就像一個磁場,離磁場越遠自然磁力越弱,所以收攝不住,落在散亂無力裡。修行所以也是反向的迴歸光源、聚合能量,所謂“順則凡,逆則仙”。

此事亦如眼睛看見萬物,人卻只據“看”——知,只見萬物——相,而不明眼睛本身——性。眼不能自見眼,卻能自覺存在,道與自性之“不可觸著”與“默契而已”,亦是如此。

所以你的起心動念、舉手投足,步步都踏在道上,哪怕一絲毫也直本自性根源,是什麼?只須“看腳下”,只能“腳跟下推尋”,謂之“參看”。臨濟義玄禪師雲:“赤肉團(肉身)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等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

“只為太近”,道與自性即是最近處,悟道不過就是返照、發現和肯定這裡。眾生卻只因太近一意求遠而永劫迷失流轉,浮生輪迴,一場潰敗,根源如此。這如何不是根本的失敗。

從這最近的根源處,往外推延,人所有的失敗,何嘗不是如此呢?——我們與自己最近,所以最不瞭解的就是自己,所以不事到臨頭,常常不知原來自己是這樣的。我們與身邊事物最近,所以最不知珍惜的也是這些,如對身體的重利輕命,如對生活的不甘平凡。我們與身邊人最近,所以最忽略的也是他們,只知向遠處追尋浮光掠影、海市蜃樓,到頭來才知道什麼是真正重要的,卻往往已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只為太近”,這些,何嘗不是一再的印證。

生命,是有個大原理的:越近越真,越遠越偽。越近越得,越遠越失。越近越成功,越遠越失敗。

標簽: 大耳  國師  慧忠  三藏  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