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易經：“憂”極生“吉”

出涕沱若戚嗟若吉什麼意思

文/文孟君

易經“離”卦，其“六五”（如圖）爻辭說：“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象》曰：“六五之吉，離王公也。”

“離”卦

其含義是，淚如雨下，憂愁哀嘆，吉利。《象傳》說：“六五”的吉利，是附麗王公。

其中，“離”，即“麗”，附著，附麗，“言萬物各得其所附著處”（魏王弼 唐孔穎達《周易正義》）。“涕”（tì），眼淚。“沱”（tuó），滂（páng）沱，淚如雨下，形容哭得很傷心。“若”，用在形容詞或副詞後，表示事物狀態，相當於“樣子”。“戚”，憂愁，哀慼。“嗟”（jiē），嗟嘆，憂嘆。

易有六十四卦，每個卦由上下兩個單卦各三個爻構成，這六爻的爻位，自下而上依序是初、二、三、四、五、上。

易經符號陽爻“⚊”統稱作“九”；陰爻“⚋”統稱作“六”。“離”卦由下上數第五爻序位是“五”，又是陰爻，就稱作“六五”。

唐代大儒孔穎達，解讀此爻道：“‘出涕沱若’者，履非其位，不勝其任，以柔乘剛，不能制下，下剛而進，將來害己，憂傷之深，所以出涕滂沱，憂戚而諮嗟也。‘若’是語辭也。‘吉’者，以所居在尊位，四為逆首，己能憂傷悲嗟，眾之所助，所以‘吉’也。”（魏王弼 唐孔穎達《周易正義》）

“出涕沱若”句，是說“六五”之爻，踐履不當位（陰爻處陽位），不勝其任，以“陰柔”乘下“剛陽”（指‘九四’），不能制約下爻，下剛“九四”迫進，將要前來危害自己，“六五”深感憂傷，因而淚如雨下，憂愁而嘆息。“若”是文言虛字。“吉”，是指“六五”因所居在於尊位，“九四”為叛逆之首，自己憂傷悲嘆，眾人相助，所以“吉利”。

北宋理學家程頤，進而闡釋道：“六五居尊位而守中，有文明之德，可謂善矣。然以柔居上，在下無助，獨附麗於剛強之間，危懼之勢也。唯其明也，故能畏懼之深，至於‘出涕’；憂慮之深，至於‘戚嗟’，所以能保其‘吉’也。‘出涕戚嗟’，極言其憂懼之深耳，時當然也。居尊位而文明，知憂懼如此，故得‘吉’。若自恃其文明之德，與所麗中正，泰然不懼，則安能保其吉也？六五之吉者，所麗得王公之正位也。據在上之勢，而明察事理，畏懼憂虞以持之，所以能吉也。不然，豈能安乎？”（宋程頤《伊川易傳》）

“六五”居於尊位，持守中正，有文明之德，可謂善矣。然而，以陰柔居於上位，下面無助，獨獨附麗於強者之間（上下皆是剛陽之爻），呈現危懼之態勢。唯因其能夠明察，所以深感畏懼，以至於“出涕”（落淚）；憂慮深切，以至於“戚嗟”（哀嘆），所以能夠保障其“吉”。‘出涕戚嗟’（落淚、哀嘆），竭力言說“六五”的深切憂懼，此時理所當然。“六五”居於尊位而有文明之德，如此知曉憂懼，所以得以吉利。如若自恃其有文明之德，附麗中正，泰然自若，無所畏懼，怎能保障其吉利呢？“六五”之“吉”，是因附麗而得“王公”的正位。佔據在上的優勢，而能明察事理，持以畏懼、憂慮，所以能夠吉利。不然，豈能安好？

可見，“六五”，居於尊位，持守中正，有文明之德，可謂善者。但其處位不當，上下皆有強者，下者窺伺，難以制約。“高處不勝寒”，如此危境，不由得令其淚如雨下、憂愁哀嘆！

如此憂懼之心，倒也警醒自己不敢懈怠，小心敬慎，事態反倒轉而安好。

世事變化，全在“憂”“樂”之間，“憂”極生“喜”，“樂”極生“悲”，拿捏得當，方能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