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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定《關於我覺得皇上不行這件事》35

作者:由 阿蘇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22-08-30

我希望林靜那邊的動作再快點。

但我又不敢催他,心情複雜。

可憐無助還有點卑微。

林靜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上道,發揮工作狂的勞模精神,連夜就在做假賬本。

第二天放在哪個犄角旮旯裡,然後給人“招”了出來。

第三天揣著聖旨去敲張家的門。

京城的冬天一直就這麼陰著,還時不時吹著寒風。

張家的門被開啟,魚貫而入一隊士兵,緊跟著是大理寺的官員。

隨後一位年輕官員捧著聖旨進來,眾人見明晃晃的聖旨紛紛跪下來接旨。

聖旨洋洋灑灑,中心意思就是抄沒張雍也的家產,張雍也未和張家本家分家,張宥鳴身為張雍也的父親,有養不教的罪過,所以張宥鳴也要跟著罰。

張家老少跪著聽旨的時候,又進來兩個人,為首的一身月白官袍上面繡著盤著的蟒,披著深色滾白毛的披風,銅冠束起長髮,身材筆直挎著寶劍,一雙眼睛似是含笑,但是掃過卻是冷意。

身後跟著一位頭戴斗笠覆紗,穿著豔色的男人,比前者更高,在這清冷的冬季清晨,像是一朵不合時宜開放的野花,風拂起紗簾的一角,露出一線狹長的眼角,只是隨意一撇,似乎有種無聲的咒語在喚著你的魂,忍不住想要更深切的注視他的眼睛。

張宥鳴聽完聖旨想抗辯,抬頭便看到進來的兩個人,目光更是落在那月白的官袍上。

“是你,應國候。”張宥鳴認出人來。

“張老侍中竟然認識小輩,小輩不勝惶恐。”我開口道。張宥鳴退休的時候提為侍中,所以外人敬稱一聲老侍中。

我轉而對林靜說:“我就不在這妨礙何大人工作了,我找老侍中喝口茶,除了張雍也那個院子,其他院子就別嚇著一大,這麼大一屋子人要是嚇出好歹來,多叫人頭疼。”

我對身後的唐沈安使了使眼色,他往張雍也的院子去了。

然後我走到張宥鳴面前,彎下腰伸手要扶他。

張宥鳴看了看我,“老朽怎麼敢讓侯爺扶呢?”說著咬牙自己拄著柺棍從地上起來。

我跟著張宥鳴進了書房,在他身後關上門,林老相公當年在從屍山血海走出來,又在建國後期急流勇退,靠的是自己一雙眼睛,自己年少的經歷,天生天賦,他能看出誰在說謊,後來的林家家主繼承規矩改來改去,甚至為了一位彪悍的女性將家主只能男性繼承這一規定也改了,但是唯有一條死規定,家主必須會有看穿謊言的能力。

後來我和唐沈安算林家半個孩子,本著是來陪讀的,也跟著一起學,最後五個人裡就出師了三個人,林思齊、我和唐沈安。

張宥鳴的書房裡掛滿了字畫,一張錯盤根雕的大茶桌佔據一角。

“張老果然是個講究人,早就聽說張老書畫盈室,百聞不如一見啊。”

“這些不過是老朽日常臨摹的草圖,端不上臺面。”

我站在一副青綠山水前,“老相公這畫氣勢不凡,青綠用色大膽,不知識描摹哪位大家?”

張宥鳴看了一眼,“這是犬子韓也在我過壽的時候送的。柳大家的青綠山水。”

茶爐正在冒著熱氣,我和張宥鳴佔據著茶桌的兩端。

我將賬本輕輕放在茶桌上,“張老對令公子受賄知道多少呢?”

“老朽不知道。”張宥鳴說。

“哦?這賬本里可不是這麼寫?”我的手按在封面上,“這賬本里可精彩了,令公子就在你的眼皮下,這流水的受賄,張相公你會看不到?”

“孩子大了,由不得我了。”張宥鳴嘆口氣。

“看來張相公是鐵定要推張雍也出來頂死了,但是要是他和您的大公子有牽連呢?”我看著他的眼睛說。

張宥鳴抬頭看了我一眼,“侯爺慎言。”

“張老常年在書房臨摹書畫太久了,家裡人自然投其所好,”我起身走到柳大家的青綠山水前,“聽說柳大家的青綠當年獨步天下,一副畫便能保一家人富足生活,現在流傳於世的畫作更是有價無市,何況張大公子的年俸恐怕連半幅都買不了,但是說來也巧,我繼任禁軍統領後有一次宮裡的文房庫點檢書畫,便少了一副柳大家的青綠山水,我親自去檢視的,畫軸盒裡已經生了灰塵,想必已經被盜多時。我聽說前任統領魏儲和張家大公子私交不錯,”我輕輕揭下這幅山水畫軸,懟著不甚明瞭的天光,沿著邊緣仔細看去,“果然,雖然把宮裡藏章給洗了,但是還是能看出痕跡來,先皇喜好浮誇,用的印泥喜歡往裡面摻點金粉顯得整個章熠熠生輝,這懟光看,還是能看出金粉來。”我提著畫走到張宥鳴的面前。

“張老,憑這幅畫,便能提你家大公子去大理寺走一趟,”我慢慢的捲起畫來,“這張家這麼大的家業,後繼可還有人?”

張宥鳴看著我,怕是要把我盯出一個洞來,最後慢慢挪下茶座,跪在我的面前,“還請侯爺看在張家為皇帝辛苦兩朝的份上,網開一面。”

我將畫軸放在茶桌上,慢條斯理的喝起茶來,冬日的陳年紅茶,少了新茶的濃烈更加香醇,“張老,此言差矣吧,先皇倚重你,致仕的時候特意提你做侍中,兩個兒子在你的庇佑下都有蔭職,皇家從未虧待於你,倒是你的坑皇家就沒停過。”

“老朽不敢。”張宥鳴猛地磕頭,咚咚直響。

我一手拎住他的衣領,與他對視,“你還想救張家嗎?你聽聽外面的聲音,有女人哭聲,是張雍也的夫人在哭嗎?也許不是,張夫人一定是位剛強的女性,或許是侍妾吧。她們也算是財產,又會知道自己的命運嗎?張老。”

張宥鳴的臉抽動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內在恐懼“侯爺真的願意救張家?”

“事情這麼大,怎麼可能完好無損,”我鬆了手,“若是肯合作,”我敲敲柳大家的畫軸,“我可以幫你悄悄把這畫還回去,大公子只要沒有更出格的事,他就能平安度過。”

“侯爺想要什麼?”張宥鳴很上道。

我轉而看向他,“皇上剛登基的時候,張家、魏家還有何家謀劃了什麼好事?”

“老朽在皇上登機前便致仕退休,實在不知道。”

“張老,你最好想明白了,我要是沒點數,是不會這麼問,現在皇上還因為你們躺床上呢。”

張老眼中轉了幾圈,直磕頭道:“縱是給給老朽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啊。”

我粗暴的拎起他的衣領:“我大可以告訴你,魏家是不會好過的,就算有太后又如何,我唐雲晦要魏宗明的人頭,就是一刀的問題。而,你張家呢,也想跟著陪葬嗎?我唐雲晦可不會因為人頭債夜不能寐,因為地府裡想要本候死的人,恐怕都要排隊搖號呢。”

張宥鳴抱著我的腿,“這都是魏宗明慫恿的,當年先皇臨死前突然改了遺詔,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魏宗明不可能什麼保障都沒有就拉你們下水,他有沒有說解藥是什麼,這可是你的機會。”

張宥鳴思索片刻,“他,他把毒藥給了我一份。”

說著就去抓多寶閣上的一個銅香爐,一股腦將裡頭的香灰倒了出來,淘出一個小匣子奉到我面前。

“這,這就是毒藥。”

我丟下張宥鳴,臨走前還帶走柳大家的山水,剩下的交給林靜便可,一路快馬加鞭往侯府趕。

進了侯府滿院子找韓青梧,嚎的院子裡借樹冬眠的鳥都驚醒,“幹什麼,”韓青梧從後廚走出來,一聲燻著藥味,“怪吵的。”

我把毒藥塞進韓青梧的手裡,“這是琅華中的毒,你看看。”

韓青梧聽了,對我嫌棄的神情稍稍減弱,接過了小匣子,這匣子只有三分一手掌那麼大,上面還有封條,韓青梧對封條上的文字十分感興趣,研讀了一會,然後小心的將封條揭下來。

他放在耳邊聽,想要確認裡頭的動靜。看的一旁的我,心裡別提有多焦慮。

接著韓青梧走進了房間裡,找了一個廣口大碗來,又把廚房裡的鍋蓋遞給我。

“一會若是飛出什麼東西,立馬用鍋蓋把碗蓋住。”

“你的手也會捂在裡頭的!”我說。

“無妨,”韓青梧說道,“我開了。”他講匣子倒扣,從底部開啟一條縫,還虛虛的罩住許久,確認裡頭的東西不會見風而動。

這才慢慢揭開。

裡頭是個黑色的蠟丸。

我圍著這顆蠟丸端詳,韓青梧起身出去,過了好一會,提著一桶冰雪還有一口鍋進來。

他將冰雪放進鍋裡,又將大碗埋進鍋裡,一把薄刃匕首淋上燒酒,在燭火上過火。

“你要做什麼?”

“剖開蠟丸。”

韓青梧在醫學有關的事上,大膽果斷,我還沒提出異議,他就已經按住蠟丸,在上面劃開一刀。

瞬間就聞到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類似於濃縮的藥渣味。

一隻被團成球的黑色蟲子從裡頭滾了出來。

“這就是蠱蟲嗎?”我不敢湊太近。

很顯然如果沒有韓青梧前面放的冰,這蟲子恐怕已經醒了,韓青梧看了一眼,蓋上鍋蓋,這時候要是放上爐灶,現成一碗蠱蟲湯做好了。

“所以,琅華中的是蠱蟲?”我問到。

韓青梧點點頭。

從袖子裡掏出那張封條,又去找醫書去了。

我沒敢手賤再揭開鍋蓋看看。

只得出門回宮裡去。

看著韓青梧那樣,我也挺愁的,真不如直接去牢裡把刀架在魏宗明痛快自在。

但是我深知,和這樣的人對峙,千萬不能急,不能賣出自己的破綻。

張家的罪證摞的快有一人高了,但是其中大部分罪都落在張雍也的頭上。

“張雍也也是慘,”林靜感慨道,“棄卒保車,就因為晚出生了幾年。”

我聽了冷笑:“我看張宥鳴挺想頂罪的,若不是他一旦獲罪整個張家都要跟著完蛋,反正他也活夠了不是?”

張雍也的家算是完蛋了,抄家的時候我也只是在門口遙遙的望了一眼,在一堆惶恐的人群中努力保持著大家的體面,張雍也被押走了丟下一大家子,張夫人安撫家裡,遣散家僕,張家其他人不好與之來往,只是遠遠旁觀。

我知道男人很多事都不會同女人商量,無端牽連著實可憐,我託林靜問張夫人是否知情,確實是一心主內的妻子,對丈夫的事從不過問,若是有說便聽著。

我問她願不願意和張雍也和離,這樣便不用跟著牢獄之災。

朝中刑法對於罪婦,有時候比對當事男人還要殘忍。

和離這事不是一方說的算,張雍也聽了,愣了一下,我說只有你夫人會得救,你的子嗣會流放,府中的侍妾自然也算是財產要抄沒充公。

張雍也想了想,寫下了和離書。

跪在地上叩首謝我恩典。

我哪來的恩典,我只不過是一絲無關的憐憫。

但是張夫人卻拒絕了。

“妾身的孩子都要流放了,獨妾身一人存活,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她問道。

“張夫人,張大人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可是很清楚這會給家裡帶來什麼災禍,那時候他可曾為你,為這個家裡的人想過?”我把和離書放在她的妝臺上,後來張夫人如何選擇,我便不在知曉。

因為我自己也一腦門子官司。

張家搞了一出,何家和魏家肯定知道接下來要拿他們開刀,自然不肯安生,林思鶴的壓力陡然升高,小腿一蹬,烤鴨一盤的小日子一去不復返,不知道他每天怎麼編排我呢。

朝中開始蠢蠢欲動,最後的辦法便是要快,把何家拿下。

用減罪的方法從張雍也那撬來不少情況,但是我窮苦出身,摳門就是與生俱來的,討價還價,坐地還錢,誓要用最少的減刑掏出最多的話來。

然後便緊鑼密鼓的查何家的底細。

何家的家主何瑜柞如今官拜宰相,但是他這個宰相實在不咋地,全靠他爹的榮光,或許因為如此,琅華才把他提為宰相,本來想拿著他讓三家內鬥,沒想到他唯魏宗明馬首是瞻。

但是好在,在何家裡面,並不是全都唯魏宗明馬首是瞻。

一天下午,何宰相下班路上,就給人團團圍住,請去大理寺喝茶。

如今的大理寺自然不是何家的大理寺了,但是鑑於跟何宰相喝茶的人是我,他也有暖閣喝茶的待遇。

唐沈安跟著林靜去了何府。

我坐在暖閣裡品著茶,順便端詳端詳眼前的何瑜柞。

標簽: 張宥鳴  張雍  韓青梧  張家  張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