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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詩歌理論(一) 先秦篇

作者:由 聘荒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22-01-05

說一些很喜歡的中國古代文論

孔子:“

克己復禮。

求知天命,求我歸順,求隨心所欲不逾矩。

(之所以把這一句放在第一個,是因為上個學期在上城鄉文化批評這門課的時候,談到了“禮”到底是一個什麼東西?為什麼魯迅說“禮教吃人”?“禮”和“禮教”的區別是什麼?在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引用了費孝通《鄉土中國》裡的一些觀點,費孝通說,“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克己復禮”“一是皆以修身為本”這是差序格局中道德體系的出發點,仁是邏輯上的總和,是一切私人關係中道德要素的共相,中國古代社會是禮治社會,禮是合式的路子,是經過教化過程中形成的主動服膺於傳統的習慣”這麼看“禮”並沒有什麼問題,作為一種長期存在於中國社會結構基層維持上千年的秩序,禮能夠長期延續必然有其穩定意義的價值,但是“禮”不同於禮教,我個人的理解是,魯迅所批判的是“禮教”,是禮崩樂壞的時代背景下的畸形的變異的“禮教”,所以魯迅批判的不是“禮”,而是無“禮”的混亂的社會。)

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傷。

(《史記•屈原列傳》)

說的是《詩經》當中的風雅精神,漢樂府緣事而發、建安慷慨悲歌,都是對這種風雅精神的直接繼承,杜甫“別裁偽體親風雅,轉益多師是吾師。”也表現出注重社會現實,積極干預政治,關注人民疾苦的傾向。

反對僭越違禮行為,貶斥邪說暴行。

這是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對於《春秋》思想傾向的通俗概括,其實這句話的蘊涵非常深廣,維護周禮是《春秋》主要的思想傾向,中國是世界上唯一沒有政教合一歷史的國家,也就是說,宗教從來沒有也不可能凌駕於古代中國世俗權力之上,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儒家思想在中國基層社會扎的根實在是太深了,

中國人不信神,但是有自己的信仰,中國人信祖先。即中國相信前人為後代留下的精神,相信自己的血脈傳承。攤開說,就是宗法。這一套和儒家精神不無聯絡,中國古代原始時期很多神話傳說斷片的原因之一就是儒家對它們進行了改造,神話歷史化、給裡面什麼神神鬼鬼都一個蘿蔔一個坑安到祖先故事裡,所以我們會說我們是炎黃子孫,我們是稷的後代,稷是人還是神?儒家經典告訴我們,稷是某個國君的君主,“敬鬼神而遠之”。

文典而雅,語博而奧。

(《史通•申左》劉知幾)

這句話是形容《左傳》的記言文字。

韻文為主、韻散結合,辭意洗煉,行文錯落,猶如魚龍曼衍、變化多端,文氣跌宕流暢、句式連環相對,表現出作者強烈的自我意識和憤世嫉俗的情感。

讀古代文學的同學應該都知道這段話是袁行霈形容《老子》的,搞文論的老師經常說:“文論是一種創作,認為文學理論必須和文學相關的觀念意境落伍了。”很多做文學研究的人缺乏藝術感,其實從他們本身為人的格調和生活的趣味就可見一斑,對於藝術來說,“感性”的能力是一種稀缺資源,

在文學研究當中,我們需要真的很需要充滿藝術感的審美批評。(這句話是我的老師雷雯說的)

莊子的人生是體認“道”的人生,精神上衝出渺小的個體,短暫的生命融入宇宙萬物之間,穿越時空界限,翱翔於“無何有之鄉”,進入無古今、無生死超越感知的“坐忘”境界,莊子的人生是一種藝術的人生,《莊子》結構線索上的模糊隱秘,並不意味著文章結構缺乏內在聯絡,而是深邃的思想和濃郁的情感灌注於行文當中,形成一條紐帶,把看似斷斷續續的孤立的寓言和寓言之間,段於段之間聯接在一起,融為一個有機體。《莊子》的想象虛構,往往超越時空的界限和物我的分別,恢詭譎怪、奇幻異常、變化萬千,北冥之魚,化而為鵬,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任公子垂釣,以五十頭牛為餌,蹲在會稽山上,投竿東海,期年掉得大於,白浪如山,海水震盪,浙江以東、蒼梧以北之任,都飽食此魚,宏偉壯觀,驚心動魄,寫盡大之玄妙,杯水舟芥,朝菌蟪蛄,五角蠻觸,曲盡小之輕裝,而骷髏輪道,魍魎問影,莊周夢蝶,人物之間,物物之間,夢幻與現實之間,萬物齊同,毫無界限,想象奇特縱橫,偉大豐富,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袁行霈)

“大約太白詩與莊子文同妙,意接而詞不接,發想無端,如天上白雲卷舒滅現,無有定型。”(【清】方東樹《昭昧詹言》卷十二)

“意初塵外,怪生筆端。”(劉熙載《藝概·文概》)

這些都是形容莊子的。

韓非其文,峻峭犀利,鋒芒畢露,咄咄逼人,所向披靡,心理分析鞭辟入裡,縝密透徹,犀利刻削,入木三分;長篇大論,則波瀾壯闊,淋漓盡致;短篇駁難,則剛強冷峻,簡潔爽利。(袁行霈)

這段是形容《韓非子》的。

辯麗橫肆。

(王覺《題戰國策》)

《左傳》和《戰國策》說辭呈現出不一樣的風格,蔣寅先生認為“《左傳》以情理服人,《戰國策》以聲勢奪人。《左傳》持之有故,信而可徵,《戰國策》杜撰預言,兼雜鄙俚,《左傳》平實典重,委婉蘊藉,《戰國策》鋪張揚厲,誇世鄙俗”,張宏生先生認為,二者有文與野的區別。

信鬼神,重淫祀。

(《漢書·地理志下》)

這是後人對於先秦楚文化的概括,鬼神巫祭文化對楚國審美風氣的影響非常明顯,由此形成了飄逸、豔麗、深邃、迷離的美學特點。

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

信而見疑,忠而被謗

,能無怨乎?(《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這個“窮”字實在是切中要害。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九歌·少司命》(這句是《少司命》當中我最喜歡的一句,被王世貞推許為“千古情語之祖”。)

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

(我記得上高中的時候,隔壁男生寢室五黑打王者榮耀,ID分別是“洞庭波兮木葉下”“思公子兮未敢言”“聞佳人兮召予”“觀流水兮潺湲”“白玉兮為鎮”,我最喜歡叫“白玉兮為鎮”的那個男生,啊不,我最喜歡“白玉兮為鎮”這個名字。)

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邇而見義遠,其志潔,故其稱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汙泥之中,蟬蛻於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不獲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

(《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評價屈原)

這裡還列出了其他後世文人對屈原的評價:

李白《江上吟》:“屈平詞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

杜甫《戲為六絕句》之五:“竊攀屈宋宜方駕,恐與齊梁作後塵。”

陸游《哀郢二首》:“離騷未盡靈均恨,志士千秋淚滿裳。”

可見屈原由於其憂憤深廣的愛國情懷,尤其士為了理想頑強不屈對現實進行批判的精神,早已突破了儒家明哲保身、溫柔敦厚的處事原則,為中國文化增添剛烈而深沉之氣,培養了中國士人主動承擔歷史責任的勇氣。

標簽: 袁行霈  屈原  莊子  禮教  戰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