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亂》

冒著熱氣的小吃攤，昏黃的燈晃啊晃，蘇四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然後臉朝左趴在油膩膩的桌子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左邊市裡最大的醫院樓頂上鮮紅的幾個表示醫院名稱的大字，因為內心繁雜的事太多，不知道該先從哪裡思考起來，所以反倒什麼都不用思考了，此刻除了只有小攤老闆煮麵的聲音外，一切安靜得若有似無。

蘇四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直到老闆的一碗麵端到了桌上，濃郁的香味勾起飢餓的感覺才喚醒了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蘇四方。

“辛苦阿，小姑娘，每晚來吃麵，就這麼煮麵的幾分鐘都能睡著”老闆憨厚的笑看著蘇四方說

“死又死不了，累到接近去世也許是最好的狀態了……”蘇四方邊說邊把筷子掰開。老闆笑著擦擦手走回攤前去收拾去了。

“活又活不了，活著還擁有所有的幸福是不是最差的狀態？”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穿著一身休閒短袖短褲的男生坐到了蘇四方前面。

蘇四方抬眼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吃麵，從來平靜的內心突然有了一些起伏，腦海裡瞬間就響起了那個封存很久的名字“張雲山”接著記憶翻湧起了許多與張雲山度過的美好的大學生活片段。

“不記得我了？”張雲山朝埋頭吃麵的蘇四方打了一個響指說

蘇四方沒有說話，張雲山也沒有再說話。

和張雲山的記憶被連根拔起，閃過的片段都是愉快且美好的，而且兩人一直都是最有默契的，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在肉體上，倆人的配合都能夠讓自己，讓彼此感到快樂，可為什麼倆人又都默契的選擇了在大學畢業時分手，張雲山哭著對蘇四方說“我不想耽誤你”蘇四方苦笑著對張雲山說“我們不合適……”這樣的分手時至今日再想起來都覺得好笑，沒有人把理由講清楚，也沒有人去問為什麼，好像在埋什麼伏筆，就是為了今天的相遇……

直到蘇四方把碗裡的面都吃完，張雲山才又開口“你聾了？還是啞了？”

“我在想你……”蘇四方抽了一張紙擦擦嘴角毫不經意的說

“想我什麼？想我以前給你帶來的快樂？”張雲山壞笑著說

蘇四方抓了抓劉海，用手杵著下巴看著眼前這個比以前瘦弱了很多的人“什麼都想了，只不過有個問題想不明白”

張雲山低下了頭“當年分手是因為……”

張雲山話沒有說完，蘇四方直接打斷說“想不明白你說活又活不了是什麼意思？”

張雲山抬起頭看著蘇四方，一副有什麼話到嘴邊又怎麼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蘇四方皺了皺眉頭“你在表演便秘嗎？”

“你還是那麼著急，一點兒沒變”張雲山無奈的說

“你也沒變，說話總喜歡在心裡反覆措辭，半天說不出一句”

“我確實不知道這個事情要怎麼樣措辭才能說得若無其事”

“那你就若有其事的說不行嗎？還是你擔心我內心還是對你有所掛念，會對你此刻對我說的話產生什麼心理上的不適？”

“有嗎？”張雲山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亮說

“你希望有，還是沒有？”

“很複雜，當年分手的時候，我知道你內心有，但是我希望沒有，此刻看著你，你沒有，我又希望你能稍微還有一點……”

“你直接說吧”

張雲山低下了頭，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在了他的肩上“我得了絕症，死神給我下了最後通牒，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

夏日凌晨的風沒有一絲暖意，小攤老闆趴在攤子上打瞌睡，昏黃的燈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