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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橘亭亭簪秋雪

作者:由 張佳佳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19-07-20

少日春風滿眼,而今秋葉辭柯。

便好消磨心下事,莫憶尋常醉後歌。

可憐白髮多。

明日扶頭顛倒,倩誰伴舞婆娑。

我定思君拚瘦損,君不思兮可奈何。

天寒將息呵。

——辛棄疾《破陣子·贈行》

史載:

宋徽宗二十年,朝野動盪,邊疆不穩。時有盜者,取官濟民,凡京中貪官,無一倖免,民鹹敬之,卻無人知其真面目。然自徽宗二十三年,此盜未曾出現,至徽宗二十六年,此盜入南京王府,未取它物,僅盜走一玉簪,自此匿跡……

宋欽宗元年,金軍將領完顏克圖率軍攻陷宋都汴梁,欽宗被俘,民不聊生。靖康二年,宋高宗趙構建立南宋政權。建炎四年宋軍與金軍交戰,一小卒一箭射殺完顏克圖,而後屢立戰功,官至護國將軍,班師回朝後,宋主欲對其大行封賞,然其自辭官職,解甲歸田,再無音訊。

蘆橘亭亭簪秋雪

蘆橘亭亭簪秋雪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范仲淹《漁家傲·秋思》

皓月如勾,星墜蒼涯,原野空曠,不見漁家燈火,也沒有山村炊煙。

寒風起,煙雲散,天空低垂,遠山的松柏只剩下一團不安的剪影。

偶有鳥啼烏哽,似是千里,又像跟前。

空氣凜冽,周遭都是燒焦的氣息夾雜泥沙的味道。

邶風振振,如奔如嘯,肆掠而過。

笙旗烈烈,宋金對峙,狼煙四起。

我們扼守的這北境城關,是為金軍南犯的必經之路。

捨命於此,為趙家江山,為蒼生百姓,更是為她。

連日轆戰,將士們已是疲憊不堪。

難得這樣休戰的秋夜,卸下甲冑,聽聽風吟鳥唱。

戰爭總是殘酷的,兩軍對峙,身邊不停有人倒下。

寒箭無情,生生穿透皮鎧,痛苦的嗚咽淹沒在鐵蹄衝殺的吶喊中。

再多的前塵舊恨也隨即滲出。

黃沙千里,孤魂遊蕩,子不語,森森白骨,付一炬。

營帳裡熟睡的是鄉間募作戎馬的漢子,不遠處的石頭房子裡鼾聲震天的是奉天子之命平定邊關的大將軍。

我羨慕他們。

上有慈愛雙親,下有妻室子女。只待三軍大捷,班師回朝,領功受祿,後衣錦還鄉,子孫繞膝,同享天倫美樂。

或臨危受命,承聖諭之重,戎馬一生,逢亂世為雄,統率三軍,為國為民。待功成身去,解甲歸田,撰兵書肆玖,名留青史。

而我,只有這寒玉簪一枚。純淨無瑕,精妙絕倫。

藏於胸前的暗袋,每一幀心跳都與之冰冷的呼應。

只有這樣四下無人的月光裡,閉上眼,摩挲著它,感受它暗湧的涼意。

我記得匠師留下的每一道刻痕,就像歷久彌新的記憶裡,與她關的點點滴滴。

一切,彷彿倏爾。

蘆橘亭亭簪秋雪

蘆橘亭亭簪秋雪

鬥草階前初見,穿針樓上曾逢。

羅裙香露玉釵風。

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

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

酒醒長恨錦屏空。

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晏幾道《臨江仙·鬥草階前初見》

徽宗二十年春,開封府浣溪。

太陽剛剛爬上山頭,暖洋洋,又有些金黃地刺眼。

閉眼,彷彿全身的毛孔都有了呼吸。

春風撩動,楊柳沙沙。

晨曦穿透柳黃,灑在地上點點光斑,跳躍在柳梢草尖。

草甸輕柔地託舉這這份靜謐,好似西市王大娘剛出爐的白麵饅頭,軟軟的,甜甜的。

叢中有蟲蟻蟋蟀,扒開一片湛藍,卻不知尋得什麼。

枝頭有雀兒咿呀,一言一語間似是為什麼起了爭執。

溪水潺潺,流水跌落在石頭上,泛起漣漪盪漾開來。

溪畔一大片一大片不知名的野花,笑的甚是可愛:

桃紅、鴉青、薑黃、月白…

“吞雲馬兒, 你看這春色正巧,弗如就此歇息片刻,飲酒舞劍,不負遮陽春。料那關中螻蟻之師,怎的也不會赴京尋人。哈哈!”

“嘶嘶!”

翻身下馬,沐著春光。

劍舞花間,碟戲良駒。

詩酒微醺,少年不枉。

“不知哪家府上的少年郎,偷喝夜酒,醉個素面朝天。倒是那白馬看起來溫順忠誠,倚樹而立,竟不曾棄人而去。”

一陣嘈雜,擾人清夢。

眯眼卻見一群素衣女子,娉婷而來。

“怎的各?這三春向暖,草長鶯飛。我打太行而來,道經此處,遇這良辰美景,心生眷戀。溪午獨酌,拔劍銷春泥,小醉入夢來。在眾位口中倒似喪家犬一般不堪,也不知哪裡礙了姐姐們春眼。”

“公子休怒,姐妹們本無意打擾。只是這連日陰雨,適逢今日晴空郎朗,我們相約溪邊漿洗。臨近,卻見公子愜意仰於花間。擔心公子受涼,方才做聲提醒,如有冒犯,還望公子海涵。”

“婉兒,休要理他。這廝不識好醜,一副狗咬洞賓的姿態。我們只管嬉戲山水,莫教這小人誤了春色。”

“姐姐,也是我們冒犯在先,萬不可怪人無理…”

人群中一陣窸窸窣窣,笑意盈盈。

只見這喚作‘婉兒’的曼妙女子雙頰緋紅,探出頭來。

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手如柔荑,膚若凝脂,領似蝤蠐,齒比瓠犀。

微風拂面,萬物停滯,只有這婉兒,衣袂飄飄,似畫中仙,如夢如幻。

只此一眼,許了餘生。

婉兒、婉兒。

蘆橘亭亭簪秋雪

蘆橘亭亭簪秋雪

百戰沙場碎鐵衣,城南已合數重圍。

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

——李白《從軍行·其二》

建炎四年夏,黃天蕩。

烏雲密佈,雷聲震天。一場大雨就要傾瀉下來。

山崗上燃氣狼煙,連營的號角響起。

將士們傾巢出動,整裝列隊,怒目屏息。

千里黃沙攪動,虎嘯龍吟,大戰一觸即發。

殘陽勝血,蒼穹震裂。

空氣中滿是生靈塗炭的腥氣。

暮色四合,刀光劍影。

電閃雷鳴下整個世界都在顫抖,地裂山崩。

山谷裡迴盪著密集的鼓點,令人頭皮發麻的是滿地肢體分離的嚎叫。

殺戮。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撕碎,

被血光吞噬,

頃刻間化為烏有。

敵方十萬大軍,而我方,只剩四千精騎。

這一戰,我們退無可退。

身前是虎狼之師,身後是山河故人。

若不能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此役,將連入史書的機會都沒有。

而這最後的四千精兵,不過是悽野亡魂。

敵將首級?

比起天機塔藏寶閣最高處懸掛的月明珠來說,目標還太大。

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正中眉心。

在金軍開始意識到己方統帥依然落馬身亡時,將軍指揮左右先鋒包抄合圍,夾擊金軍。

此時的金軍由於統帥陣亡,士氣一落千丈,完全失去戰鬥力。

將士們只顧著逃命,互相沖撞踩踏,死傷不計其數。

戰馬也早已脫韁而逃,敵方潰不成軍。

正當金軍望風逃竄的時候,天空忽然陰暗下來。

狂風呼嘯,雷電轟鳴。

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風聲、雨聲、雷聲、叫喊聲匯成一片,將整個山谷都淹沒了。

此戰大捷,重挫金軍,史稱鎮江之戰。

蘆橘亭亭簪秋雪

蘆橘亭亭簪秋雪

去年元夜時, 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朱淑真《生查子·元夕》

巴蜀地區常年溼熱,天氣陰晴不定。

婉兒喜歡這裡。

也是,這裡民風淳樸,鄰里和睦。

這裡有深深的山谷和茂密的叢林。

春花與秋月,夏禪和冬雪。

還有低矮的枇杷樹掛滿金黃的果子。

婉兒身子單薄,暮春又感染風寒。

整日咳嗽,叫人心疼。

郎中特意交代蘆橘和蜂蜜,需服百日。

我原以為百日服藥太辛苦,沒成想。

婉兒竟愛上了這種黃色的南方果子。

蘆橘,今稱枇杷,味甜美,情肺熱。

我們在這這巴山小城中定居下來。

盤下二進房舍,起早貪黑裝飾修整。

這座宅院,慢慢有了家樣子。

我在後院馬廝前種下一株枇杷樹,看他發芽生根。

臨街的店面支起四張八仙桌,婉兒陽春麵的手藝一下子引得門庭若市,客如雲集。

大雪時節,我們改造了東西廂房,招收勤快的小二。

一時間,小店竟成了山城最熱鬧的麵館。

群賢必至,萬頭攢動。

窗外雪花翻飛,一條白色的紗幔悄悄覆上這世界。

屋裡燭光溫柔,小爐上燉著銀耳羹,爐火和藹。

裹著狐裘,婉兒在懷。

我讀一卷史書,也教婉兒念寫韻律整齊的詩詞。

婉兒學詩的樣子,甚是可愛。

我相信婉兒是上蒼給我的禮物,有了婉兒我的世界才鮮活起來。

雪越下越大,後院的枇杷才沒膝,可別壓折了它。

徽宗二十六年。

婉兒臥床不起,喚郎中懸壺。

告知喜脈,然舊疾復發,無能為力。

婉兒日漸憔悴,我怎麼坐視不理。

架上馬車連夜出發,東往汴京。

汴京,我在這裡遇見了婉兒。

汴京,婉兒在這裡生養。

汴京,這裡有天下醫術最高明的劉太師。

此行不虛,劉太師藥到病除。

才不過三日,婉兒已經容光煥發,也終於能吃下些許食物。

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來。

將婉兒安頓接回孃家,有父母姊妹作陪。

每日用藥,開水煎服。

照劉太師所說,只要月餘,便可根治。

脈相平穩,孕足十月,觀音送子。

如獲大赦,謝蒼天有眼。

而我,還有一樁心事。

傳聞金陵王府藏有玉簪一支,為王母喜愛之物,當年瑤池夜宴,疏忽墜地,煙霧籠罩,無人拾掇。後遺落凡間,每擁有此物的夫婦將獲的祝福,神仙眷侶,永世相伴。

那時婉兒嫁與我,糟糠瓦礫,隻身迎娶。

我想給他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鮮衣怒馬,八抬大轎,鑼鼓喧天、富麗堂皇。

以玉簪為信物,生生世世,不再分離。

我沒有告訴婉兒我辭別的本因,只說探望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婉兒乖巧,不再多問,只說路途遙遠,萬事小心。

還說等我回去該給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

金陵府,一千里。

吞雲伴我,只需三日。

得這玉簪,贈與婉兒,我將永不為盜,餘生不離婉兒半步,如此一生,幸福終老。

王府機關重重,重兵嚴守。

不驚動一草一木,這玉簪已握在手中。

雪魄冰姿俗不侵,阿誰移植小窗陰,若非月姊黃金釧,難買天孫寒玉簪。

此簪精細小巧,渾身通透,翠綠欲滴,如千年古潭般基金幽深,神秘莫測。

想象著叉婉兒髮間,盈盈一點,質樸典雅,溫潤如君。

配上他膚若凝脂,勝畫中仙,叫人淪陷。

歸途中聽得噩耗,金軍大舉南下。

汴京淪陷,欽宗被俘。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汴京!婉兒!

快馬加鞭。

我再沒吃過婉兒的陽春麵,

頭部為火器重創,正中眉心。

就這樣抱著婉兒屍體,哭了三天三夜。

誓為髮妻雪恨。

蘆橘亭亭簪秋雪

蘆橘亭亭簪秋雪

半城煙沙 兵臨池下

金戈鐵馬 替誰爭天下

一將成 萬骨枯 多少白髮送走黑髮

半城煙沙 隨風而下

手中還有 一縷牽掛

只盼歸田卸甲 還能捧回你沏的茶

半城煙沙 兵臨池下

金戈鐵馬 替誰爭天下

一將成 萬骨枯 多少白髮送走黑髮

半城煙沙 血淚落下

殘騎裂甲 鋪紅天涯

轉世燕還故榻 為你銜來二月的花

——許嵩《半城煙沙》

紹興六年秋,應天府衙。

得勝回朝,鑼鼓參天,萬人空巷。

宋室宗親出城相迎。

皇室發放酒肉與路人,將軍屠夫同歡慶。

連年征戰,來之不易的和平,

這場酒,醉了三天三夜。

然後是論功行賞。

奮勇殺敵,挫敵銳氣,扭轉戰局。

皇帝親自授予金銀,官職,爵位。

至於我,本就無慾無求。

大概是庭上唯一不要賞賜的傻瓜。

“謝皇恩浩蕩,然臣已身心俱疲,惟願卸甲歸園,東山高臥,不問朝野邊關,烽煙四起。不理江湖紛爭,恩怨情仇。望陛下恩准。”

好在當朝天子並沒有為難我,還與我兄弟相稱。

當庭卸甲,然後天涯。

“御弟且慢,朕還有一事不明。那日黃天蕩,你一區區小卒,何來的膽識和勇氣,功力和冷靜,竟能百步穿楊,萬軍從中輕取敵將首級?”

蘆橘亭亭簪秋雪

蘆橘亭亭簪秋雪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 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 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錘, 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 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李白《俠客行》

上天關,斬虯龍。

少時習劍的日子,與師傅相伴,青燈古琴。

不識什麼天下江湖,不知什麼邊關戰事,更不明什麼兒女情長。

我不知道我的生身父母,姓甚名誰,是否尚在人世。

自我記憶伊始,就只有師傅,和這個巨大的山洞。

我曾問過師傅關於我的身世,師傅只說早年到溪邊取水,在山崖的枯樹上看到一個襁褓,取下後看到不啼不哭的我。

荒郊野嶺,虎豹橫行。

只怪緣分如此,於是帶我回洞中,授我畢生所學,養大成人。

我的童年與青山為伴。

每日早課,悠遠的鐘聲自山頂古剎破霧而來,我早已在磐石上耍完三遍劍法。

日中,隋師傅穿梭于山澗古木,有時採些漿果,有時抓兩隻竹雞。

及至日暮,滾湯綠茶,師傅撫琴,我奏橫笛。

有時我也會央求師傅給我說說外面的世界,師傅捋捋鬍鬚,道江湖險惡,人心難測。

待我成年,便可自行下山,感江湖的深淺,悟人心之明滅。

我以為我可以就這樣懷著對外世的好奇慢慢長大。

拜別師傅,背上行囊,出走天下。

仗劍跨馬,劫富濟貧,懲惡揚善。

原來世事總會違人心願的。

那日我只身往山頂曬太陽,觀雲海。

雲霧繚繞、陽光暖煦。祥鶴振翅,梵音呢喃。

境遇周公,好生快活。

待我醒來,已是月山梢頭。

山路崎嶇,好在輕功加持,又有林間野獸作陪。

穿梭於林蔭和枝椏,倒也十分輕快。

“師傅,我回來啦!”

“雨季來臨之前應多享受這樣的時日,在太陽下伸懶腰可真爽。嘿嘿!”

“師傅,這就歇息了嗎?今晚玉盤皓皓,不作雅曲向晚?”

“師傅?……!!!”

在此之前,我從未體味過離別分滋味。

就好像書中描寫的西域毒鏢,讓人中毒。

空落落,忘卻時空流轉。

心跳呼吸漸緩,雙手發麻,微微顫抖。

隔日太陽昇起的時候,我再山洞中焚化了師傅的遺體,包括這山洞裡的一切。

備馬上路,我再也不會回來。

偌大的世界,為自己而活。

我見過京城的焰火,也見過月下寒橋孤苦無依的孩子。

我見過苦行悟道的僧人,也見過滿臉橫肉的嫖客。

闖過金碧輝煌的廟堂,也鑽過寒氣逼人的鐵窗深獄。

盜過尚書的藏寶閣,也問普通農婦討過水喝。

救過衙役們擄走的少女,也贖過賣身葬父的書生。

何謂善?救生民於水火,是為善。

何謂惡?盜珍寶於高閣,是為惡。

我滿足於救人於危難之際那些涕零感激的時刻。

更陶醉在貪官汙吏們氣的跺腳的那份快感。

這世間,沒有什麼我不敢闖的殿堂。

這天下,沒有什麼我拿不到的珍寶。

三江六岸,開始流傳關於我的傳說。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甚至為我畫了肖像,賞賜百千。

只是,那畫像怎麼畫得我這潘安美顏。

更何況,黑衣夜行,見過我面目的人都已屍首分離。

就算我接榜如朝,還不是耍得他們團團轉。

月下黑衣,日裡素縞。

有時候會厭煩了這樣的生活,沒有一絲色彩。

任吞雲馱著我,喝些黃酒。

一人、一馬、一劍、一江湖。

蘆橘亭亭簪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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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歸有光《項脊軒志》

自那日別了應天府,我一路向西而行。

已過經年,終於回到這巴山蜀地。

我衣衫上滿是風塵。

頭髮好久沒有梳洗,滿面焦黑。

沒人認得我。

麵館還在,王小二已經成婚還抱個大胖小子。

我才在門口張望一下,就被小二熱情地拉進店裡。

他們並沒有認出我來,只是習慣了樂善好施。

“遠來是客,休要客氣。這碗陽春麵師承咱家掌櫃的,我練了十多年,始終差點火候。要說這掌櫃的,那叫貌若天仙,又溫柔賢淑。一別多年,我還每日盼他們夫婦歸來。”

“也許……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呢?”

“不會的,他們神仙眷侶,為人謙遜又善良。這是他們的家,一定會回來的,他們有很多的故事,寫不完的情詩……”

我沒有聽完他說的話,這蜀地的辣椒還是刺激,嗆得人流眼淚。

後院的馬廝拆作圍院,一顆枇杷樹亭亭如蓋。

滿樹的枇杷,金燦燦。

是甘甜。

是苦澀。

蘆橘亭亭簪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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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

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

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佛經《七悲》

紹興十二年冬,丹鳳山般若寺。

“師傅師傅,你再多講講,多講講。”

“這位大俠從此沒了蹤跡,有人說他接著開面館,不做湯麵,拌麵倒是一絕。也有人說曾在某個古剎見過他,已剃髮出家,遁入空門。”

“哇,師傅。那個大俠會不會就在咱們廟裡?”

“呵呵呵,你看咱們廟裡就我們兩個人,我像大俠嗎?像不像?”

“師傅你……你像個採花大盜。”

“你小子,罰抄心經一百遍。”

“師傅師傅,你就原諒我嘛,好不好?”

“下不為例啊!”

“那你再給我說說,你怎樣把我從溪水裡撈起來,我身邊連個字據都沒有嗎?還有還有,大殿那尊普陀眉心泛著綠光的是什麼寶石,看起來很精緻的樣子……”

“你小子,問題這麼多的嗎?睡咯睡咯,先溜~嘿嘿!”

“師傅你等等我,我怕!”

蘆橘亭亭簪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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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摘,侵刪

標簽: 婉兒  師傅  玉簪  金軍  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