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盡，斂霓裳

繁華盡，斂霓裳

她為他一世的執著，只為換來他一時的承諾。——題記

在一片繁華落盡之地，一紅衣女子在繁花中翩然起舞。那絕美的容顏襯著悲慼絕望的神情，白皙的臉頰妖冶的紅裝，眉目間的硃砂痣，以及眼角清冷的淚。女子妙曼的身姿與婀娜的舞姿隨著輕曼的舞步點起片片落花，映襯著衣裙上妖冶的罌粟花瓣。每一個舞步彷彿傾訴著她身上悽美動人的故事。終於他累了。倒在繁華最盛的地方，無盡了一生的期盼，落下最後的清淚，她可悔？

她，曾是離都傾城的舞女——白霓。只因霓裳羽衣一舞豔傾天下，那年她年方十六，正值韶華，著一襲月白色羅裙奪得天下人豔羨的目光。在那盛大華麗的舞臺之下，一眼便看見了自己一生的羈絆。彼時少年著一身暗紋白色錦袍，手持柄扇，飄然獨立，宛若天人。霎時她只覺得一切不存在，只有她與她四目相對，縱然看不真切，但少女臉上還是浮現一抹粉色。舞罷，她含羞垂首，施施然向臺下人福身，輕步退回。她不知少年將少女的一顰一笑盡收眼底。

一片蓮塘前，少女一席素白紗裙，髻邊青絲上綰著淺色彩帶襯出她素淨清冷的氣質。女子俯身欲採蓮，轉來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姑娘當心些”。她轉過身，清冷的眉眼打量著眼前男子，他一身藍色錦袍，風姿卓然，眉目溫潤，一張薄唇輕抿，整張臉輪廓深邃，帶著一股俊逸的氣息。只見他輕啟薄唇：“姑娘可是那日臺上起舞的女子？”少女這才回過神道：“正是”，心中疑惑散去便聽見他問她的名字。她紅唇親啟淡淡吐出“白霓”面上沉靜清冷，心中早已漣漪點點。“白霓，人如其名，素靜清冷，姑娘舞姿驚美，在下驚豔”。說完便轉身離去。

再見時，他是尊榮華貴的王爺——木生宣，而他依舊是一舞成名的舞女。他卻點名要她再舞霓裳羽衣。盛大的舞臺上，如今只為他一人舞，卻覺得淒涼絕望。舞步不似先前行如流水，妙曼生姿。一舞畢，他含笑稱讚，神情依然溫潤俊朗，卻看不透其中的變化。她嫣然一笑，欲告退，他卻慢步移至她身側，輕言軟語的對他說，你便是本王的飛了。她頓了一下，恢復神色道：“好”。即便他知道她對他不是真情，可還是心存期盼。

大婚那日十里紅妝，鳳冠霞帔，精緻的妝容，絕美的容顏，奪目的紅嫁衣，一旁的喜娘羨慕的對她說：“姑娘真是好命，這可是許多女子一生都得不到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不過是虛華一夢罷了。醉酒後在她耳畔低語：“寧兒，你終於是我的妻了”。她想過很多種，卻沒料到自己已然是一個替身。那些話不是對他的新娘說的，是對另一個女子。這終究是她逃不過的宿命。淚水劃過臉龐她輕輕側過身，小聲的啜泣，心中一片冰冷。自己曾是多麼孤傲的女子，如今卻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子到了如此境地。

次日清晨，女子換下紅裝，著一襲淡紫羅裙，流雲髻邊，一朵梅花點綴，淡妝素面，眉心硃砂顯現。不是昨日的妖冶。她輕步移至西窗，輕吟離愁之詞：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愁，淚難收……此時，穆生軒已轉醒，聽見她清淺柔和的低吟。他輕蹙眉頭，踱步到她身旁，輕聲問到：“霓兒可有何愁緒？”他揚起明媚白皙的臉龐，視線落到窗外的梅樹上，縱然她心中苦澀萬分，可還是面容清冷鎮靜。還溫柔的將她攬入懷中。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撲鼻而來。只希望這一刻能多停留片刻。只願她與他白頭偕老 共度此生，足矣。鋪滿繁花的庭殿中，透過西窗，一清麗女子身著淡紫羅裙輕倚在著黑色錦袍的男子身上。女子神情溫柔，男子五官深邃眉眼帶笑。此時正值秋月，庭殿中繁花落下，輕落枕女子的流雲髻邊。初見時，清冷的眉眼變得柔和，眉間硃砂惹煞人心，粉唇輕抿。男子在不覺間在她鬢邊落下清淺一吻。這樣和諧靜美的畫卷定格在秋日的西窗上。

輾轉間便已三年，他與她舉案其眉相敬如賓，世人羨慕。他與她在梅樹下，她為他舞，他為她彈，女子風姿綽約舞姿柔美動人，男子劍眉星目五官俊朗，白皙修長的手指，熟稔的彈奏流琴，說不出的風雅。這大概是他們最好的時候了。

又是一年深秋，最是繁花落葉之際。在她最愛的季節迎來一道聖旨，當今聖上命她舞霓裳羽衣，一睹風姿。她知道靜好的歲月終是要更變了。自此之後，她又要獨自一人。再舞之際，她一襲紅裝坐在妝臺前。銅鏡映襯出她雪白無暇的絕美面容，精緻的妝容越發襯得明豔動人，白皙的手指輕撫臉頰，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完美盛大的舞臺上，女子眼波流轉，顧盼生姿。不贏一握的腰肢折成一個柔美的弧度，宛若倒影在稜花鏡中的紅裝。當今聖上第一次目睹他紅裝的模樣，那美麗的妝容在絕色的面容上驚為天人，叫人痴迷，果真是傾城絕色。白霓轉身時瞥見木生軒淡然的面容時，心中愁緒萬千。聖上怎會無端讓她獻舞？這其中的由故她不想參透，卻也明白三分，當初大婚之日他喚的名字，她還記得。只是這三年美好的夢中她不願醒來，可最終還是要醒。

次日，又一道聖旨傳至霧燁殿，聖上驚歎白霓舞姿驚人，特邀進宮教授宮人習舞。聖旨難抗，進宮前，她的夫君對他說，三年後我定會接你，可好？她輕蹙淺眉低聲應到好。深宮庭院並非她所願，她不在意權貴榮華。只願她傾心的男子同樣能歡喜她。只惜，到這皇宮牢籠之中便再也不會實現了。王令她舞，她便舞，舞過多少個日夜，多少個春秋，舞盡了餘生的念想。也沒有等到她心愛的男子來接他，可是她卻等來了她再娶妻的訊息，等來了他終於心念的女子笙笙相惜的訊息，等來了他與他心愛的女子的到來。那女子明眉皓齒，向她投來嘲諷的目光等來了他與她的承諾。“霓兒，我來接你了，你可還願做我的妃”？她的心終於一寸一寸涼透了。等過多少個花落季節，等來了他的承諾，卻同樣等來了大夢初醒。

又是三年皇帝因舊疾駕崩，新帝登基之時，舉國歡慶。新帝舉行封后大典，帝后一襲紅色嫁衣。端坐在新帝身旁端莊靜美，一切看上去盛大繁華。帝都的宮殿裡，銅鏡裡映出女子妖冶的紅裝。眉目硃砂依舊清瘦的臉龐更加明豔動人。她身著紅裝，卻不能端坐在他身旁，這盛世美好與她何干，帶著無限絕望緩緩走向繁華盛開之地……

繁花之中的女子彷彿回到初識，彼時暮春三月。繁花初放，她秋水剪瞳裡有溫柔笑意，一眼便望見了她中意的男子。夢醒時，她躺在繁花中，痴念著過往的美好，而他成為至高無上的君王，得到摯愛的女子可還會記得她，他與她和諧靜好的歲月，可還記得為他苦等的女子。

也許這一世她愛錯了，也悔了。她躺在繁花之中，緩緩合上雙眸，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至鬢間，終於她不用再等了。

——憶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