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前的位置:首頁 > 文化

機器人應用於自閉症譜系障礙兒童的優勢及隱憂

作者:由 機器人庫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19-03-05

自閉症譜系障礙(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以下簡稱ASD)是一組源於腦神經系統的發育障礙,其核心症狀是社交障礙和重複刻板行為。不同ASD個體的症狀表徵和嚴重程度迥異,呈現出一個連續的譜系。通常所說的自閉症(autism)不等同於自閉症譜系障礙,而是譜系障礙裡症狀較嚴重、發病率較高的一種。近年來,隨著人工智慧迅速應用於各領域,學界開始逐漸關注機器人幫助ASD兒童的可行性。

機器人應用於自閉症譜系障礙兒童的優勢及隱憂

機器人應用於ASD兒童具有優勢

機器人在緩解ASD核心症狀方面具有一定潛質。這種潛質主要得益於機器人與玩具及人類相比的一些獨特優勢。與不會說話、難以產生互動的人形玩具(如芭比娃娃)相比,機器人能給ASD兒童一個有保障的迴應。同時,當前機器人的智慧程度已遠超普通玩具,甚至可以長年累月地照料ASD人群的飲食起居。且不論機器人能否緩解ASD症狀,僅是這種照料本身對於生活難以自理、缺乏政府託養、沒有伴侶看護的ASD群體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支援。

與人類相比,雖然當前機器人限於應變性和能動性的欠缺,尚無法在ASD干預方面代替人類,但機器人在ASD行為的測查方面卻比人類更客觀、規範、系統和標準,這些都為ASD的初步篩查、輔助診斷和早期干預搶佔先機。目前,一個較受認可且被廣泛使用的ASD干預法是應用行為分析法(Applied Behavior Analysis)。此干預法需要持續、密切地追蹤和監控ASD兒童特定行為發生的頻次(如主動溝通的頻率)在干預前的基線、干預中的變化、干預後的即時後效和延時後效,從而對干預的有效性進行實時評估、反饋和調整。此資料收集系統的規則明瞭、重複性強、程式固定,適合機器人代為完成,家長和康復師就可以解放出時間和精力來應對更加靈活多變的干預情境。同時,機器人在反覆記錄資料時不會像人那樣易疲勞和厭倦,而是會以足夠的耐心對待ASD兒童,確保前後一致的資料質量。

機器人應用於ASD兒童具有侷限性

機器人在靈活性、能動性和共情性上的缺失,導致它不會像社會上擔憂的那樣取代康復師,反倒對康復師提出了更高要求。康復師需要清楚機器人的長處和侷限,以及怎樣與機器人配合才能使合力最大、效果最佳。

在應對ASD兒童的社交障礙時,我們希望能借助機器人,將ASD兒童對非生命體等簡單社會刺激的興趣,延伸到對人類面孔等複雜社會刺激的興趣,最終實現跟真人獨立、無礙地交流。我們不應止步於ASD兒童與機器人的互動,更應避免其對機器人的依賴。以下將從表達欲求、語言技能和情緒識別三方面具體探討機器人在應對ASD社交障礙這一核心症狀時存在的侷限。

首先,機器人不應代替ASD兒童表達想法、要求和情感,而應幫助ASD兒童培養自我表達的興趣和習慣。當前,部分研究立足於如何讓機器人代替ASD兒童表達。這反映出對ASD群體表達欲求寡淡的瞭解不足。過分活躍的神經系統通常會使ASD人群難以承受額外的外界資訊負荷,唯有少言寡語、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才會感到寧靜。然而,內心緊鎖或許會給ASD兒童帶來寧靜,卻未必會帶來和諧。最早的一批ASD兒童在當時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1943年),足見ASD兒童心理不協調的顯著性。機器人代替ASD兒童表達,或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為這種心理失調提供一個疏解渠道,但內心分裂的最終調和恐怕還是要仰賴ASD兒童自主的表達和釋放。

其次,語言技能往往是ASD兒童的父母期待優先開發的技能,但現有的機器人在語言方面所能提供的幫助卻有限。雖然目前有超過半數的干預使用的是會講19種語言的NAO機器人,但仍有相當數量的干預是藉助不會講話、智慧性較低的機器人,如Keepon和ifbot。即便是會講話的NAO也很難講出像人類那樣吐字清晰、抑揚頓挫甚至蘊含言外之意的語言。而精準的發音、恰當的韻律以及對玩笑、隱喻、暗示、諷刺等話外之音的理解,正是ASD兒童最需要提升的,卻恰是機器人語言中最貧乏、機器人技術最難攻關的。

此外,即便ASD兒童能識別機器人單一平面的情緒,也未必能泛化到對人類複雜情緒的識別。目前,NAO的情緒表達非常直觀:眼睛黃色表喜、紅色表怒、藍色表哀、青色表懼等;而人類的情緒除了喜怒哀懼,還有皮笑肉不笑、喜極而涕、破涕為笑等,十分複雜多變。因此,即便ASD兒童可以識別機器人的情緒,當他們面對瞬息萬變的人類表情時,恐怕仍難避免感官超載的狀態。如果ASD兒童無法順利實現從機器人到人的過渡,那麼ASD兒童與機器人的相處就在無形中擠佔了他們與真人相處的時間,從而加劇ASD兒童對人類的迴避及其對非人類的偏好,甚至導致自我異化。

機器人不僅在介入ASD社交障礙這一核心症狀時存有侷限,在應對ASD另一大核心症狀即重複刻板行為時也不盡如人意。在以往研究中,機器人可以減少ASD兒童的重複刻板行為,但多是透過間接的方式:在機器人營造的輕鬆愉快氛圍下,ASD兒童不再需要透過重複刻板的儀式性動作來緩解焦慮和恐懼、尋求可控感,重複刻板行為也就自然減少了。但是,機器人本身靈活性、應變性的欠缺,決定了ASD兒童若模仿機器人,非但不能助其克服重複刻板行為,反而會因為機器人迎合了他們對一成不變行為的偏好,鼓勵了ASD兒童對重複刻板行為的執著。

機器人應用於ASD兒童 面臨倫理挑戰

除了應用效果方面的侷限,機器人應用於ASD兒童也不可避免會帶來倫理挑戰。這些倫理問題在本質上可能並不侷限於ASD領域的機器人,而是通用於各個領域的機器人,但ASD兒童的特點恰恰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角來反觀、放大並重新審視這些普適性的倫理問題。

對ASD兒童來說,機器人或許更像玩伴或朋友,而非機器和工具。ASD兒童無法像普通人那樣,根據機器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定位、收放自如地投放感情。如果有一天ASD兒童忽然覺察到自己的親密夥伴是堆沒有生命和情感的金屬和線路,是否會產生無可挽回的摧毀性認知崩塌?

此外,機器人在地毯式全面掃蕩和記錄ASD行為的同時,也會成為ASD兒童的隱私載體,將其隱私不知不覺地帶入公共空間。對於毫無掩飾、不加設防的ASD群體來說,隱私受侵可能會暴露其最不為人知、難以啟齒、脆弱無助的一面,進而也會面臨更大的倫理責難。

再者,由於ASD兒童相比普通兒童需要更多的精力和關注,把缺乏判斷力的ASD兒童託付給沒有溫度的機器人,對ASD兒童是否是一種敷衍、欺騙甚至物化?是否會讓ASD兒童對人類世界更加難以接受,甚至錯以為機器人的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雖然有學者宣稱,ASD兒童本身可能意識不到這些倫理問題,但我們絲毫不能因為ASD兒童的懵懂而無視這些倫理風險,甚至違背應有的倫理準則。

要想讓機器人對ASD兒童的幫助實現質的飛躍,需要在技術層面上突破機器人自身的固有缺陷。而在現有的技術框架內,機器人的個性化設定似乎是大勢所趨:ASD譜系內部不同個體的偏好和需求千差萬別。只有深入探討不同年齡、智力水平、障礙程度、症狀表現的ASD個體對何種外形、擬人程度、智慧水平、相處模式的機器人有最充分的響應和最有效的收益,才能更科學地指導家長和康復師選擇最適合ASD個體的機器人型別。

標簽: asd  機器人  兒童  干預  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