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連詩，王熙鳳起首一句粗話，大家為什麼相視一笑還說好？

薛寶琴等人來後，大觀園眾人的詩社空前繁榮，很快就組織起一社，也就有了蘆雪廣雪中聯詩的盛況。

有意思的是蘆雪廣聯詩，王熙鳳竟然也參與了。她被史湘雲和賈寶玉烤鹿肉吸引來，卻給蘆雪廣聯詩開了個好頭。

（第四十九回）鳳姐兒想了半日，笑道：“你們別笑話我。我只有一句粗話，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眾人都笑道：“越是粗話越好，你說了只管幹正事去罷。”鳳姐兒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風。昨夜聽見了一夜的北風，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風緊’，可使得？”眾人聽了，都相視笑道：“這句雖粗，不見底下的，這正是會作詩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與後人。就是這句為首，稻香老農快寫上續下去。”

王熙鳳從小不讀書，開始連字都不認識幾個。還是後來管家慢慢認識了一些字，看個賬本和書信沒問題，要說作詩那是做夢。

王熙鳳也知道自己不能，她也不過就是湊趣，好不好也不怕別人笑話。這就好比薛蟠要作詩一樣，別人都知道他不能，他參與更多是“胡搞”，甚至逗笑來的。

所以當王熙鳳說出“一夜北風緊”後，眾人的反應很有意思，“都相視笑道”，就是面面相覷後“無奈”笑了的意思。

不過，眾人的反應並不是譏嘲，而是出乎意料，或者說是“妙手偶得”的驚喜。

王熙鳳因為不會作詩，就只有大實話“因景生情”。眾人都以為她不知道會說出什麼樣的話，已經做好了不堪入目無法承接的準備。

王熙鳳“想了半日”，表明她搜尋枯腸，絞盡腦汁。這就像劉姥姥抓耳撓腮，薛蟠搖頭晃腦類似，都是肚子裡沒貨，拼命拼湊的樣子。

眾人等王熙鳳開頭，期望值已經落到最低。鳳姐又擔心別人說她粗俗，還詳細解釋了想好的這句詩的出處，是昨晚下雪聽了一夜的北風，讓眾人知道昨晚她可能失眠沒睡好。這就又是一層有趣。

隨後王熙鳳脫口而出

“一夜北風緊”

。你知道期望值特別低的時候，甚至到了有點忐忑會極差的結果時，突然發現是意外之喜……人的反應不是開心也不會是放心，反而是“啼笑皆非”的那種感覺。眾人當時聽了王熙鳳的“詩”就是這個狀態。她們相視而笑，是剋制而不失尷尬的笑。

“一夜北風緊”

不但不粗，反而非常的好。

首先，“一夜”表明今日的雪景是從昨晚下起。初雪往往下不多，能夠初雪就漫漫揚揚，第二天開門銀裝素裹，絕對是“驚喜”。“一夜”突出了大雪帶來的開門驚喜之感。

其次，“北風”是聲勢。下雪分很多種。鵝毛大雪，米粒小雪，晴天清雪，陰天濁雪……而借“北風”加持的雪，往往都是漫天大雪。

“西北風冒煙雪”，天氣惡劣，雪況盛大。北風怒吼吹著窗欞嗚嗚咽咽，讓人感受到的是無盡的“天威不可測”，增加懸念。

最後，“緊”是妙筆。這個字按說很難得，其實是口語。“風緊扯呼”，“一陣緊似一陣”，都是形容風勢的。

“風緊雪急，一夜怒號”，借聽覺烘托氣氛，誰不想知道、不期待第二天的雪景會如何？

王熙鳳這句起首詩不僅僅好，還“妙到毫巔”，給人很大驚喜。

眾人的反應就好比確認她是青銅，結果卻是王者。王熙鳳用最粗的話，給了最意外的開篇。大家意外之下既不是失望也不是開心，只有啼笑皆非，相視而笑。

王熙鳳讓大家意外了，也給了大夥人不可貌相的“荒謬”之感。所以，這段故事不是閒筆，一定要仔細品味，錯過就是遺憾！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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