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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海"之所以成海

作者:由 龔敏迪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22-04-07

明朝吳梅村對宋人李耆卿《文章精義》所評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的為文:“韓如海;柳如泉;歐如瀾;蘇如潮”不以為然。他在為張溥編撰的《蘇長公文集》寫序中說:“李耆卿評文有云:‘韓如海;柳如泉;歐如瀾;蘇如潮’非確論也。請易之曰:‘韓如潮;歐如瀾;柳如江;蘇如海’。夫觀至於海,宇宙第一之大觀也。”清人王文誥《蘇海識餘》則說:“紹聖四年,東坡公發惠州遷儋耳”,經新會赴新康,曾休於鶴山之麓。後來“見前明陳獻章詩中,邑令黃大鵬又手劖‘蘇海’二字於崖之上。嗣是,更名‘蘇海’至今蓋三百年矣。”黃大鵬雍正七(1729)年任平遠縣令,也就是說,更早一些,陳獻章詩中就稱“蘇海”了,三百年後黃大鵬親手刻“蘇海”二字於鶴山之崖。明清時“蘇海”已成定識,比如查慎行<送史儆弦前輩視學粵東二首> :“新開絛帳萬人看。班香宋豔才相嬗,蘇海韓潮量校寬。但是同朝誰不羨,文章早達似君難。”孔尚任的《桃花扇》影響更大,謂:“蚤歲清詞,吐出班香宋豔;中年浩氣,流出蘇海韓潮。”

劉熙載《藝概》謂:“東坡長於趣”。無論是“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自贊自誇;“多情卻被無情惱”的婉約;“枝上柳綿吹又少”的傷感;還是“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閒處看”的無奈,都是有情有趣的。惠洪的《冷齋夜話》載:“東坡雲:‘詩以奇趣為宗,反常合道為趣。’”總是咬牙切齒地奮鬥啊!努力啊!或者老是板著臉說教,往往變成一本正經地無聊,正常情況下用不著踏正步喊口號,過分的嚴肅,就要懷疑其真誠。無論是苦笑還是歡笑,人是需要笑的,動物是不會笑的。所以即便是說蘇軾少年時立志“識遍天下字,讀盡人間書”,出自後人編的笑話,雖不足為據,也能流傳甚廣。

“蘇海”離不開他的涉獵之廣,他說:“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精思子自知”。在黃州時,與他過從甚密的朱載上,驚詫於蘇軾還在抄第三遍《漢書》。而他自己在《東坡志林》中透露,有關“陽丹訣”、“陰丹訣”等,可以說有點令人噁心的養生類書,他也曾熱衷過。他更推崇陶淵明的蔑視權貴,蔑視富貴,平淡而自在地活著的鶴立雞群。當大家爭先恐後地趨炎附勢的時候,他獨自清高狷介地遠離了塵網;當社會瀰漫著虛偽浮躁的時候,他迴歸了真誠篤實。

思想通透灑脫,文章清雄融匯,不拘一格的藝術才能,甚至讀了一點命相書就說:“孔子為魯司寇七日而誅少正卯,或以為太速。此叟蓋自知其頭方命薄,必不久在相位,故汲汲及其未去發之。使更遲疑兩三日,已為少正卯所圖矣。” 豐富而隨時的真實的情感流露,就是“蘇海”的特色。還有一個可貴之處,就是不為環境左右的堅持。他在<書舟中作字>記載了由海南北歸時,“將至曲江,船上灘欹側,撐者百指,篙聲石聲犖然。四顧皆濤瀨,士無人色”,只有他“作字不少衰”,不為所動,因為“終不能一事,孰與且作字乎。”事業也好、理想也好,可能都難以實現,但愛好是融入了血液、骨髓的,只管做去,誰說不也是在成就自我?

原載《人間福報》2021年7月21日

標簽: 蘇海  歐如瀾  東坡  如潮  大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