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屠龍篇：第十九章 四大術士
浪翻雲不及樊梨花瞬身術那般心到人到，不過威猛之處有過之而無不及。諸葛神侯看也不看，右手魔杖一揮，一股火焰忽得從杖尖冒出，連人帶劍一齊裹住。練霓裳等人都知道他是衝著藍小蝶而來，搶身擋在藍小蝶身前，一齊出手，五色光華齊齊撲向諸葛神侯。諸葛神侯身形忽然變小，化作一點黑光，幾個騰挪躲避過去，繼而變大。藍小蝶恨水出手，諸葛神侯魔杖也已點了過去，結界立時張開，諸葛神侯魔杖上生出一串咒語，繩索一樣繞住結界，袍袖一揮，身形不見。
樊梨花這才趕了回來，浪翻雲從火焰中衝出，眉發俱焦，頗為狼狽，不過神色依舊彪悍。眾人見諸葛神侯如此道行，別說追趕不上，即便趕上也無濟於事，樊梨花一聲招呼，率先回蝴蝶谷向張恨水稟報。這次只怕要驚動張恨水親自出手了。練霓裳一抖白練，眾人站在上面飛向蝴蝶宮。未到蝴蝶宮，已見神久夜佇立羽舟飄然而來。她追趕血河車而去，本想直搗黃龍，途中被惠施攔下，告訴她暫且不要驚動陰山血魔，待中土靈界事了，自然會有機會尋他。神久夜這才作罷，一起回到蝴蝶宮，不一會樊梨花回來稟告，說是藍小蝶被諸葛神侯擄去，於是不等張恨水吩咐便動身去找練霓裳等人。既然禍事源自九蝴蝶，自然應當讓九蝴蝶去搭救藍小蝶。聶小倩、伍秋月等惴惴不安，神久夜卻未說什麼。對方既然執意要抓藍小蝶，一計不成再施它計，何況此事乃藍小蝶一力促成，張恨水也已知曉，只是沒想到諸葛神侯竟會親自出手。諸葛神侯號稱魔法大全，精通各種西方魔法，自成一家，神久夜心想正好趁此機會會會他，反正早晚要與四大門派破臉。
神久夜等人一路趕到大理，照著樊梨花給的地理圖找到死城，死城修建在大理城外一處叢林裡，遠遠望去只是一團黑霧，知道其中密佈瘴氣。杜十娘一搖彌塵幡，裹住眾人避開瘴氣侵蝕，貼著地面悠悠飛了進去。林子異常黑暗，時不時憑空冒出一股股烈火，還有一團團灰茫茫魔火飄來蕩去，不過魔火到處卻不見絲毫亮光，想來是設下禁制。杜十娘隱去遁光，取出天遁鏡，小心翼翼檢視著周遭形勢，火齊鏡將方圓百丈內風吹草動展現出來。搜尋了好一會，發現前面魔火越來越密，更是漸漸出現巡遊的拜火教弟子。火齊鏡中漸漸一片模糊，放眼望去，也只見前面一團漆黑。杜十娘隱身飛上高空去探查，不一會潛了下來，伸指寫著告訴餘人。前面乃是一座浩大城池，她巡遊一遍，四面都有城門，分別刻著地水火風四字，中間是座高聳大殿，看不仔細情形，有好幾次巡遊弟子從身邊擦肩而過，幸而杜十娘機警，又潛行隱跡，這才躲了過去。
神久夜傳聲道：“這四道城門也不知虛實真假，這樣吧，我們兵分四路，你們兩兩一路。”
“我和勝男對付紅孩兒。”練霓裳道。
聶小倩道：“我就和小鳳姐姐去會一會水母陰姬吧。”
“那我和秋月一起見識下風清揚的獨孤九劍。”杜十娘笑道。守城弟子不知如何已察覺到神久夜等人，立時放出一股火焰，火焰升空後爆裂開來，林中魔火也是大盛，巡遊弟子忽地冒出，圍向九蝴蝶這邊。神久夜不願拖沓，拔下翎羽，“騰蛇之舞！”一股剛猛無匹的靈力化作罡風，蜿蜒撲出，靠攏過來的拜火教弟子一個個飛了出去，最近幾個經不住這一擊身子頓時四分五裂，可是斷肢殘軀好似藕斷絲連，重又收攏一起，聚成人形。此時此刻也不容多想，九蝴蝶紛紛散開。“各自保重，不要逞強。”臨別之際，神久夜扭頭道。
“彼此彼此。”練霓裳說著跟厲勝男直奔南面火門而去；聶小倩與聶小鳳向著北面的水門而去，杜十娘和伍秋月則衝向西面風門，神久夜則往東面地門去了。
神久夜見藍小蝶現世後沉寂多年的靈界一下子熱鬧起來，像是經歷暴風雨前積攢後一股腦發作出來，心想不知這紛紛擾擾何時才能了結，現下還只不過是個開端，四大門派掌門只有拜火教諸葛神侯出手，之前還遭遇到石觀音、沙和尚那樣的靈異，不知道還有多少高手潛在暗處，對蝴蝶宮虎視眈眈，只盼能助他達成夙願，也算還他人情。
話分兩頭，且說沙和尚與石觀音自瀟湘會館回到嶺南之後不久，沙和尚便接到石觀音請柬，邀他到赤壁之下玩風賞月，受寵若驚，將雋秀白帕塞到懷裡，趕緊動身前去，到了江邊還臨水打量一番，看著水裡倒影，嘆息一番，躊躇片刻，這才下定決心趕上前去。不一會在赤壁江面上看見一個石桌，石觀音端坐一旁，江風吹過，秀髮隨風起舞，石觀音伸手斂了斂，低頭下顧，粼粼波光中倒映出她絕代芳華，秀眉微蹙，粉黛含顰，不知有何心事。沙和尚看一時間得痴了，石觀音似是察覺有人注視，扭頭一看是沙和尚趕來，款款起身，沙和尚急忙落下。
“你來了。”石觀音微微一笑。沙和尚心思霎時間像江水般盪漾，紅著臉喃喃應了一聲。石觀音本是石女，為此在俗世被人嫌棄，獨自在荒山中過活，後來被城主採藥時遇到，贊其聰慧過人，帶回造化城著力培養，位居五行旗外，時常與沙和尚一起出行。沙和尚對她雖然暗生情愫，但礙於身份，一直難以啟齒，畢竟他非人非妖，在靈界中都算是異類。
石觀音拿起玉杯，倒了杯葡萄酒給沙和尚遞過去，沙和尚急忙去接，一不小心碰到石觀音芊芊玉指，心裡一陣悸動。石觀音渾如未覺，自顧自地呷了一口酒，半晌道：“你我同屬異類，幸而為城主所救，為報知遇之恩，終日不辭奔波，難得有此片刻閒暇，共享這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
“好……好……”沙和尚吞吞吐吐道。他本不喜飲酒，但此時此刻彩袖殷勤捧玉鍾，就是再不解風情也做不得這大煞風景之事，何況還是意中人所賜，接過酒杯細細打量著，好牢牢記住這刻，石觀音說完後看著他雙手，這才發覺失禮，一飲而盡，見石觀音動也不動，杯裡清酒依然滿著，愕然道：“你……你怎得不喝？”
“因為這酒裡有天一神水，喝不得。”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緩緩踏波而來。
“原來是你？你把她怎樣了？”沙和尚厲喝一聲，驀地發覺身子越來越重，妖力渙散，身子也漸漸崩潰，一掌拍碎石桌。
“你放心，她無意害你，是我用催眠術操縱。”
“你怎會有天一神水，天一神水不是……”
“天下間又有什麼是蝴蝶宮得不到的。”
沙和尚全身已然溼透，天一神水正是他剋星，何況是從體內發作，一時間便浸透他全身，像是混了水的沙子一樣，再也無法隨風飛舞，慢慢淌到江水裡，眨眼間消失不見，就在沙和尚掙扎著回望石觀音時，驀然發現她眼裡竟滲出一滴淚珠。
石觀音砰地一聲震碎石凳，厲聲道：“你到底是什誰？”原來她情急之下，真氣逆行，竟而衝破催眠術操縱。
“瀟湘妃子。”
“你為何要這麼做，竟要我親手殺他！”石觀音全身石化，一掌拍向瀟湘妃子，瀟湘妃子輕飄飄避開，身後石壁轟然落下一大片山石，滾到江中濺起一片片浪花。
“你不覺得沙和尚寧願死在你手裡嗎？”瀟湘妃子低聲說著。
“可我卻要孤零零活著受罪！”石觀音失聲喊道道，縱身撲來。
“不會的。”瀟湘妃子淡淡道。
“你殺不了我！”
“我沒說要殺你，只不過要讓你沉沉睡去而已，長眠於此！”瀟湘妃子說著，一陣悠揚笛聲如泣如訴不絕如縷，石觀音聽著笛聲，忽然覺得活著好累好累，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覺，再也不願醒來，雖然用力掙扎著，眼皮卻好似有千萬斤力道，終於合上。“夢幻天羅！”瀟湘妃子輕輕說著道，伸手推了石像一把，石像噗通掉入江中，不一會就被江中泥沙掩埋。瀟湘妃子伸手撿起沙和尚藏起手帕，嘆道：“情到深處，人何以堪！”說著雙手一揉手帕化為碎片飄灑江上。
神久夜飛身到了地門前面，右手一揚，一隻紫色大手飛出，前面阻攔的拜火教弟子哼也未哼就化作碎片，大手印在石門上，轟隆一聲，石門訇然中開，神久夜縱身而入，身後石門接著緩緩閉上，她卻看也不看，徑直前行。石門後面竟是一個大廳，不過地面平平，並未像外面那樣鋪著大理石板，心知地魔定然在此設下埋伏，冷笑一聲，一根羽毛落到腳下，化作輕舟，載著她飄起。下面土地無風自動，平平土地竟然像漲潮還水般夾攻過來，神久夜雙手一撐，湧起土塊上登時多了兩個掌印，再也難進分毫。
“好強的靈力，神久夜不愧是神久夜！”
“廢話少說，出來！”神久夜聽聲辯位，一掌拍出，前面土地立時陷出一個大坑，一個人影攸忽閃出，凌空而立。。
“痛快！”地魔柳隨風一揮魔杖，兩邊土地陡然升起，神久夜頓時像是置身山谷之中，未及反應，山谷轟然倒塌，將她掩埋其中。神久夜雙手揮出，掌心刀刀氣縱橫，破土而出。就在此時，神久夜身後亂土中忽而露出一截魔杖，一溜咒語打出。神久夜趕暗道不好，腰肢一擰，終究慢了半拍，咒語掃過肩膀，饒是有靈力護體，也一陣刺痛，回手拔下翎羽，“騰蛇之舞”，罡風驟起，硬生生將泥土羽毛般吹走，柳隨風也不知去向。神久夜知道他早有準備，佔盡地利，況且這次為救藍小蝶而來，不願耽擱，隔空一掌劈在地上，靈力宛如漣漪向四周散開，這樣來便可感應地魔所在，熟料靈力過後，竟然絲毫察覺不到地魔蹤跡，就在神久夜納悶之際，身後殺氣陡現，立時揮起騰蛇之舞以攻為守，伏地魔又縮入頭頂穹窿。
神久夜冷笑道：“你就永遠這麼藏頭露尾吧。”說著羽舟飄然遊走。
“哪裡走！”柳隨風忽地在前面現身，伸手在地上一按，一股股黑氣從地上冒出，直似泉湧，帶著刺骨陰寒射向神久夜。
“地氣？”神久夜掌心刀不斷斬去，一股股地氣卻是隨散隨聚，不一會前路一片漆黑，伸指不見。“飛鶴之舞！”神久夜再度拔出一根翎羽，靈力從兩面夾擊過去，手一抬將那地氣兜住託向上空，猛然瞥見柳隨風魔杖上數條黑線連著地氣，又是一記騰蛇之舞祭出。柳隨風身子直直沒入土中，魔杖上加緊用力拉扯。那騰蛇之舞中途一折斬向黑線，柳隨風暗道糟糕，果然魔力一鬆，地氣已被神久夜扯走，接著一陣爆響，地氣被她用大悲手震散。這地氣乃是柳隨風長年累月從地下深處慢慢吸取存在魔杖中，算是地術師獨門法寶，陰寒已極，常人一俟挨近霎時就會凍徹骨髓，就算靈界高手也要運勁禦寒，偏生今晚遇上神久夜天賦異稟，靈力驚人，非但未能奏效，反而白白失卻不少地氣，不由得懊惱，左手一伸，一道似有若無的弧線直取神久夜。神久夜見柳隨風出掌，雖未有何動靜，還是急忙豎起大悲手護在身前，緊接著就覺掌心發疼。
“如何?在下這一線殺機連天女也抵擋不住吧？”柳隨風有些得意，一線殺機乃是他採集地磁練成，臨陣對敵之時放出磁線攻向對手，磁線無形無相，不過穿透力委實驚人，專破護體靈力法寶，讓人防不勝防。神久夜似是受傷不輕，痛得彎下身子。柳隨風半截身子尚在土內，就這樣划過去要看下戰果，神久夜忽然揚手：“潛龍之舞！”一道靈力平地而起，風馳電掣般撲倒柳隨風胸口，柳隨風張口還未喊出聲來，罡風飆過，上半截身子已然隨風而去。神久夜直起身子，雙手不停搓著。那地磁真氣果然厲害，連她這般靈力都禁受不住，只能用靈力揉搓，減輕痛楚，抬頭看時，柳隨風屍身傷口未曾流出一絲血跡，人卻從一旁鑽了出來，想來先前只是分身。
柳隨風知道神久夜靈力委實太強，尋常道術法寶根本奈何不得，只得再次祭出一線殺機。神久夜不再逞強，一躍而起，掌心刀不斷揮出，展眼沒入柳隨風周身土地，轟隆一聲刀氣轉向，將土中柳隨風大卸八塊。只見柳隨風屍身橫七豎八掉在地上，臉上兀自掛著笑意，屍身好似活了一般，重又聚攏起來。
“潛龍之舞！”神久夜豈能坐視，罡風如刀，未等柳隨風反應過來，霎時間將其湮沒，轟出數丈深一個大坑。神久夜心知這一招威力驚人，卻也不見得真個能收拾掉柳隨風，掌心刀刀氣四射，護住周身，直衝魔宮而去。伏地魔從石壁裡露出半個身子，舒展一下，骨節咯咯作響，剛才神久夜那一擊雖然不至於要他性命，但也受創不小，此時此刻，犯不著去跟她殊死相搏。
杜十娘與伍秋月則衝向水門，遠遠擲出斷玉鉤，化道碧光打向石門，不偏不倚打在那水字上面，石門好似豆腐般被斷玉鉤劃出一個大洞，杜十娘跟伍秋月閃身進去，身後追趕的拜火教弟子也齊刷刷止步。
二人衝進石門，驀然發現眼前竟然是一個水平如鏡的綠湖，湖面上遍植蓮花，中間漂著一葉扁舟，盪開蓮葉，一個渾身素衣的女子坐在上面，面上帶著厚厚黑紗。
“杜十娘。”
“伍秋月。”兩人揖手作禮，不久前兩人還在西蜀一帶江面上同水母陰姬照過面，沒想到短短几天就再度相逢。
水母陰姬也不還禮，冷冷道：“春雨斷橋人不度。”說著伸手在水面上一抄，掬起一捧水往空中一撒，下起淅瀝小雨。杜十娘趕緊撐開七寶金幢，雨細如絲，可是滴落在七寶金幢上時卻好似有千萬斤重，杜十娘強顏笑道：“小舟撐出綠蔭來。”說著用力一轉七寶金幢，將雨滴紛紛震散，碎珠般向四周灑落，好似天女散花。伍秋月揚手處，明月刀勢如疾風驟雨，直取水母陰姬。水母陰姬右手在水面上輕輕一按，湖水直直湧起在身前佇立成牆，明月刀沒入水牆，頓時激起無窮水花，卻也耗盡力道。杜十娘見狀甩出斷玉鉤，一道碧光刺破水牆。水母陰姬見斷玉鉤撲面而來，手一指，一股綠水繩索般繞在斷玉鉤上，圍著身子轉了數圈，卸去斷玉鉤上靈力。杜十娘急忙回收，無奈被陰姬牢牢縛住，只聽陰姬冷冷道：“就憑這點本事也留在張恨水身邊？”
伍秋月吃激，掏出月亮神斧：“那就讓你開開眼界！”說著奮力一劈，伍秋月與陰姬之間湖水頓時一分為二，剛要衝殺過去，陰姬雙手合十，湖水又重新合攏。杜十娘知道水母陰姬身為水術士，湖水在她手裡比刀劍還要順手得多，一把拉住伍秋月躲到闢魔梭裡，全速前衝，打算避開陰姬直衝過去。水母陰姬雙手按在水上，闢魔梭過處，一股股水珠轟然而起，將闢魔梭打得歪東倒西歪。杜十娘見不是路，兵行險著，乾脆噗通一下鑽到水裡，水裡力道果然不在像空中那樣兇猛。水母陰姬伸手在水面上畫著圈圈，湖水驟然現出一個漩渦，漸次張大，越轉越快，不一會已是雷霆萬鈞之勢。杜十娘與伍秋月躲在闢魔梭裡，雖然不至受傷，但水勢猛烈，闢魔梭已完全受制，不停打轉，不得已收起闢魔梭，揚手祭出璇光尺，一道白光激射而出，杜十娘拉著伍秋月附身在那白光上衝天而起，渾身上下已是溼漉漉的。
水母陰姬不依不饒，伸手抄起湖水，甩手扔了出去，水珠宛如碎玉打向二人。杜十娘急忙丟擲紫雲障，半空中忽地現出一道五色冰紈般彩幕，水母陰姬眼前一花，又失去二人蹤跡，猜想是幻術一類把戲，頭也不回在水面上一按，兩道又細又長的水柱射向身後。
幻術入門雖然容易，不過其後修行卻甚是艱難，而且境界越高，兇險越大，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心神失控，為此張恨水並不怎麼傳授九蝴蝶。杜十娘與伍秋月都不會幻術，紫雲障不過是件小法寶，放出五色光華來擾人耳目，像是幻術一樣，本想藉此機會一陣衝過，未曾想水母陰姬接著水面倒影看破二人行藏，使出春水劍追擊二人。伍秋月大怒，青魔手攸忽張大護住二人，月亮神斧甩手揮出，直直劈向水母陰姬。杜十娘也一手放出太乙五煙羅，一手揮舞璇光尺抵禦春水劍。水母陰姬兩側湖水升起，在頭頂形成一道弧形水橋，抵住伍秋月神斧，小船底下的湖水也現出波動，一圈圈漣漪盪漾而出。伍秋月早有所料，月亮神斧驟然縮小，人也抓著斧柄縱到水母陰姬身前，青魔手上青光暴漲，迅疾抓下。水母陰姬身子輕輕一晃，小周盪開數丈，躲過伍秋月這一抓，那廂杜十娘已祭出捆仙索將她套住。兩人剛要得意，卻見水母陰姬業已化作一灘清水，小舟之上哪有還有她痕跡。杜十娘收回捆仙索，拉了伍秋月就走，她雖然不至於懼怕水母陰姬，卻也不想和她苦苦糾纏，畢竟搭救藍小蝶要緊。水母陰姬從水中露出身子，身上不帶一點水跡，靜靜看著二人離去身影，若有所思。
練霓裳跟厲勝男進入真火門，迎面撞上華光、霍光。華光大喝一聲跳上前來：“華光上人在此，來者何人，通名領死！”說罷不待二女答話，猛吸菸鬥，火星源源不斷自菸斗彈出，化作一隻只火鴉飛撲二女，練霓裳長袖中飛出白練，如騰蛇起舞，火鴉撞上白練紛紛化作團團火焰落下。霍光見狀，一搖丈八火尖槍，一道火光從槍尖噴湧而出，厲勝男彎弓搭箭，一枝破邪箭射穿火光，霍光急忙側身，破邪箭擦著臉頰飛過。
“你們兩個敗類除了丟人現眼還能做點什麼！”紅孩兒說著張口一個火球飛出，甫一出現才有拳頭般大小，到了中途已有數丈方圓，厲勝男又一根破邪箭射出，破邪箭沒入火球好似泥牛入海，微微一笑，再度彎弓搭箭，破邪箭滴溜溜轉著射出，帶動著周圍氣流“噗“地一聲射入火球，火球陡然現出一箇中空，繼而破邪箭與那空隙俱都消失，不過火球也頓了一頓。就在厲勝男皺眉時，一道白練捲住火球將其扔向紅孩兒。
“冰蠶絲？怪不得不怕我三昧真火。”紅孩兒伸手一握，火球轟然崩裂，一團團火焰四散落下，深吸口氣，口中三昧真火呼啦啦吐出，天山二女趕緊避開，兀自覺得一陣熱浪湧來，周圍灼熱無比，似乎連大地都燃燒起來。厲勝男猶豫一下，終於掏出冰魄寒光箭，拉開玉弓，嗖地一聲寒光透過三昧真火直取紅孩兒。紅孩兒似是有些始料不及，一吸一吐一股勢頭更猛的三昧真火噴將出去，怎奈這冰魄寒光箭乃天山之巔萬年冰川煉就，不懼火焰，勢頭不過一緩依舊當胸刺去。
紅孩兒眼睛一蹬，大腦袋一搖，張大嘴巴吐出一柄三稜長劍，通體透明，晶光四射，像是琉璃打造，正是他在南海銅椰島天痴上人故居得到的南明離火劍，此劍乃西方真金採南方離火之精融煉而成，煉時融會金火，由有質煉到無質又煉到有質達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南明離火劍一出，立時發出耀目白光抵住冰魄寒光箭，劍光將其罩住，片刻間就已融化。厲勝男痛心疾首，剛要情急拼命，練霓裳用白練裹住身子，身形急轉，盪開周圍火焰衝了過去，揮手處布棍直直捅向紅孩兒。紅孩兒手執南明離火劍，帶著流光溢彩方要迎上，頭頂石壁轟然落下，急忙調轉長劍，護住身子與旁邊華光、霍光二人，還不忘吐一口火護住身前。練霓裳布棍忽而鬆軟下來，繞了個彎躲過三昧真火，霍光機警，連忙用丈八火尖槍一挑，布棍繞著火尖槍一轉，仍是掃向紅孩兒。紅孩兒急退，頭頂上石壁不斷落下，對面練霓裳則佇立火焰之中，周圍裹著白色霧氣。“寒冰真氣，自冰川天女棄世之後就未從在靈界見過，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練成這等絕藝。”
靈界中人極少有人修煉寒冰真氣，就在於寒氣既能傷人亦可傷己，往往未等登堂入室自個先被寒氣重傷。練霓裳久居天山，無意中得到優曇仙花，才能借優曇仙花之力吸取山巔寒氣修煉而不傷身，此時饒是有寒冰真氣護體也覺周圍熱得發燙，連忙從三昧真火中衝出。原來她與厲勝男心神領會，由她上前主攻，厲勝男施展射天箭，向上射出破邪箭卻從紅孩兒頭頂落下，因此真火門通道被毀，二人火速追趕紅孩兒，在空中一邊交手，一邊躲避著周圍紛紛落下的石塊。紅孩兒手執南明離火劍，厲勝男則取出恨海，劍光如靈蛇出洞，飄忽不定，瞬間已到了通道盡頭。練霓裳一揮手白練飛出就要殺出生路，霍光一挺長槍化作紅光截住白練，華光則猛吸菸鬥，火鴉成群結隊撲了出去。練霓裳一抖白練震飛霍光，張口噴出一口寒氣，身前火鴉撞上白氣，登時直挺挺凍住落到地下跌成一塊塊碎冰，一邊招呼厲勝男不要纏鬥，趕緊趁勢離開。厲勝男取出一枝冰魄寒光箭對準紅孩兒，紅孩兒知道厲害，一揮雙臂攔下兩旁的華光和火光，任由兩人揚長而去，眯起眼睛看著二人身影。霍光察覺到方才紅孩兒明明未盡全力，只不知為何緣故。
聶小鳳與聶小倩聯袂殺進清風門，風清揚剛要揖手問好，二人卻一左一右撲了上去，殺了風清揚個措手不及，眼見龍舌劍到了身側，急忙揮杖去擋，剛要拔出杖中劍，聶小倩一手撐傘，雙腳連環踢出，風清揚左臂擋在身前，兩腳一蹬往後躍出丈許。二女窮追不捨，龍舌劍一吐劍光追擊過去，風清揚再度後躍，聶小倩飄到他身後鴛鴦連環踢招呼向他後背。風清揚身子一沉，橫杖擋住龍舌劍，右手趕緊拔劍，驀地手背一痛，卻是聶小鳳七巧梭打在右手手背，左手剛要發力，發覺聶小倩笑嘻嘻盯著，伸手托住魔杖底端。風清揚苦笑，看來二人早有預謀不讓拔劍，忽然想起不用獨孤九劍一樣能夠施展風術，右手一揮，一股旋風隨之而出，聶小倩混元傘急轉將那旋風擋住，風清揚藉著反挫之力退開，右手連連催動旋風攔住聶小鳳，左手發力長劍哐啷一聲出鞘，終於拔出獨孤九劍。其實風術士本就以自身靈力施展風術，為了同張恨水對抗而投入拜火教後，諸葛神侯摻入魔法來提高風術威力，風清揚從乃師“劍魔”獨孤求敗那裡求到獨孤九劍，藏在魔杖中，風術可謂更上層樓，近年來已經漸漸忘卻風術傳統，也使得聶小鳳、聶小倩誤以為他只能藉助魔杖施展風術。
風清揚悄然展開風之翼以備不測，揚手一記風之影無聲無息飄向二女。聶小鳳見風清揚已拔出獨孤九劍，龍舌劍劍光攸然伸長，護住周身，風之影甫一接近，劍光波動，大聲向聶小倩示警，長劍一抖，紅色劍光奮力劈開風之影，再一揚手，七巧梭化道銀光電射而去。風清揚長劍一橫，風之語凝在身前，七巧梭撞上氣流，噌地展開形如摺扇急轉起來，呲呲聲過後，竟切開風之語直劈風清揚。風清揚一揮獨孤九劍，劍鋒抵住七巧梭，兩廂交錯，發出一陣刺耳聲響，火花爆射，如星雨般落下，眼見就要力竭，聶小鳳手一招，將那七巧梭收回。
聶小倩聽到聶小鳳示警，一轉混元傘身子拔起，堪堪撞上通道石壁，一邊風清揚與聶小鳳已是你來我往。風清揚長劍在手，終於可以一展生平所學，雙手握劍猛然一揮：“風之傷！”一道凌厲劍氣眨眼到了聶小鳳身前，劍氣在通道內來回激盪，更增威力，聶小鳳只覺胸口異常氣悶，將七巧梭往前一扔，越轉越大，化作銀色團扇擋在身前。聶小倩一轉混元傘：“修羅之刻！”一道道天青色光華撲向風清揚，雖不像風之傷那般凌厲，卻也八方風雨也似的封住風清揚退路。風清揚收攏風之翼，緊緊裹住身子，聶小倩忽得一聲嬌呼，身形急轉，左臂衣袖碎裂，荷藕般手臂上現出一道血跡。
“風之影。”聶小鳳冷冷道，聶小倩畢竟還是著道，一甩右臂龍舌劍直如蛟龍，從上而下撲將過去，劍光暴漲，幾乎將整個通道填滿。風清揚見來者不善，揚手祭出風之傷，龍舌劍劍光一頓，風清揚長嘯一聲往下沉去，聶小鳳一指，劍光緊追不捨，隨著風清揚齊齊沒入地下，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過後，整個通道都被龍舌劍絞得搖搖欲墜。聶小倩取出手帕包紮傷口，收攏混元傘，就要給風清揚一記厲害的。風清揚見龍舌劍如附骨之疽般纏著，在地底風術威力大打折扣，不暇多想，魔力匯聚，縱身破土而出，身後龍舌劍劍光毒蛇出洞般追出，一離地面風清揚立即施展風之翼，震破石壁上衝雲霄。
“你沒事吧？”聶小鳳看著聶小倩傷口。
“不要緊，這廝端的可惡，竟使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聶小倩咬牙切齒道。
“江湖險惡，人心難測！暫且放他一馬，先救老九要緊。耽誤了這麼久，只怕她們捷足先登了。”
“好。”聶小倩應了一聲，與聶小鳳手拉手趕緊前行，一路看到周圍不時有人影閃過，動作僵硬，仔細看時竟是些木人在那裡搬運土石修建城池。聶小倩一轉混元傘，罡風過處木人頓時化作木屑紛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