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蘭西聖女》 第十章 很藍的啦
原作者:顧聞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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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火靜謐地燃燒著,偶爾爆出幾點火星子,散落在泥地裡。
貞德抱著雙腿,靜靜地望著躍動的火苗。
“要是沒遇到布蘭度先生的話,我現在會在哪呢?至少,我肯定不會認識洛塞爾大人,拉海爾將軍還有各位吧。”
男爵向後一倒,四仰八叉地坐下:“我一個糟老頭子,沒什麼好見的,拉海爾那副脾氣,恐怕也不可能和你合得來。”
他搖著頭笑了:“你只是見識太少了,孩子,等你多活幾個年頭,多走幾個國家,自然會遇到優秀的,願意為你效死的騎士,像布蘭度這樣的毛頭小子,更是……”
“不。”貞德毫不猶豫地說道,“布蘭度先生有一項特質,是和你們諸位都不一樣,我也從沒見到過的。”
“他有時候貪生怕死,有時候油嘴滑舌,但他比起你們,比起任何人,甚至比起我自己——”
她盯著火苗,似乎有些出神:“——都更相信,讓娜·達爾克這個一無所有的瘋丫頭,能抵達成功的彼岸。”
少女低下頭,望著一旁熟睡的騎士:“我無法解釋這種信心,大人,我也曾在寂靜無聲的夜裡動搖過,但布蘭度先生……他並不虔信,嘴上說的都是利益,唯獨這樣的人,卻會為了這樣的信心突然地奮不顧身。”
她嫣然一笑,和眼前的火焰相映嬌妍:“所以,抱歉,大人,對我來說布蘭度先生就是【上帝所賜的黃金/Dior】,我是不會放手的。”
下一刻,貞德一下子手足無措地跳了起來:“誒大人您別哭啊,洛塞爾大人!”
男爵拿溼的一塌糊塗的袖子擦著眼淚:“啊,讓娜小姐,別看我這把年紀了,我也有個和您年紀相仿的女兒,我聽到一半就開始走神,我的小珂賽蒂以後要是也被別的男人騙走,對我說這番話我該怎麼辦……”
洛塞爾定了定神:“讓你見笑了,小姐。”
貞德連忙搖頭:“不,大人,我也是有父親的,我離開家的時候他也和您一樣,父母對子女的愛總是令人尊敬的……”
男爵搖了搖頭:“啊,我是說,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布蘭度像是我的女兒,而您是拐走了她的花花公子。”
貞德咧了咧嘴:“我該覺得……榮幸嗎?”
男爵從乾柴垛裡抽了兩根,塞進火堆:“不必客氣,小姐。看來我的哀求並沒有用處,那麼我祈求你至少聽一聽這個老頭子的忠告。”
火苗舔舐著新的柴薪,火勢陡然向上竄了一竄。
“請說。”
貞德站在火旁,微微低頭,望著坐在地上的老人。
“如果一定要見到王太子——請把自己隱藏起來,裝作一個平平無奇的貧家少女,唯獨不要用你現在這些會招致大禍的能力了。王太子身邊的人,肯定會比老頭子更有見識,如果你的身份暴露,王室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你們有關的人。”
少女和老人遙遙對視,最終她緩緩點頭:“我完全明白了。”
男爵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哪位君主都會收容你們,你這孩子為什麼偏要為法國效力呢?”
貞德無所謂地笑道:“大概因為我生在了這片土地上,對著土地愛得深沉吧。”
此後半夜無言,一任星垂平野到天明。
天微亮時,布蘭度睡眼惺忪地,被拉海爾拽出了營地。
“好了,拉海爾徹底放棄了他不切實際的想法。”騎兵將軍對他爽快地說道。
倒不是拉海爾睡了一覺因而念頭通達了,他此刻正和布蘭度藏在林中,望著大道上飄揚的陣陣旌旗。
“勃艮第人。”布蘭度喃喃地說道。
勃艮第是英格蘭在大陸上的頭號盟友,後來擒獲貞德的就是他們,此時勃艮第軍趕到奧爾良城下的用意不問可知,自然是為了在奧爾良城的陷落中分一杯羹。
隨著這批軍隊的到來,奧爾良圍城上所有的缺口都將被徹底堵死,就算驕傲如拉海爾,此刻也承認了他放棄了衝進奧爾良的危險想法。
等他們把訊息帶回營地,本就士氣不高的殘兵們更是雪上加霜。
“拉海爾本來就打算去蒙塔日,所以這對我們毫無影響!”將軍如是訓斥著,勉強彈壓了隊伍裡的失敗情緒,開拔向東。
但回到領導隊伍的四人核心中,拉海爾罕見地流露出了動搖:
“拉海爾不擔心拉海爾,拉海爾也不擔心你們,可是奧爾良城裡的那些蠢貨,拉海爾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守兩個月。”
布蘭度掃視了一下隊伍,洛塞爾男爵面如死灰一言不發,貞德趴在馬上補覺,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其實還好,將軍,在我看來,他們說不定能守得更久。”
“拉海爾命令你解釋。”
“嘛,其實,您看,勃艮第人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要等著英國人大勝一場後才來摘桃子呢?”
“哈?當然是因為勃艮第人都是懦夫!”
“將軍……換成您是法斯托夫,您會讓勃艮第人過來分潤您唾手可得的榮譽麼?”
沉吟片刻,拉海爾硬生生地扔下兩個字:“狡辯。”
反過來布蘭度倒是被自己的胡謅有點說服了,反正奧爾良的局面已經在軍事上無解了,敵軍的數量增加,說不定還能讓守城的貴族們發揮出他們政治鬥爭的長處來?
他搖了搖頭,這些事終究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起考慮這些,還不如儘快渡河,幫貞德掌握兵權來的關鍵。
“拉海爾堅持認為,應該由拉海爾來統帥全軍。”稍一得空,紅桃J將軍便靠攏過來,試圖遊說布蘭度。
當然,【遊說】已經是布蘭度美化後的形象了,以拉海爾的語氣,便是把斧槍架在布蘭度脖子上索要買命錢,也不會讓旁人感到半點違和的。
布蘭度便只能推說:“至少昨天那仗,完全由您指揮的話,結果會好得多。”
拉海爾吹了吹鬍子,顯然他不覺得這是誇讚:“哈,不需要拉海爾的指揮。昨天那一仗,就算把每個士兵都提拔成將軍,讓他們自己指揮自己,也不會打出更慘的結局了。”
“但是,您能贏法斯托夫麼?”布蘭度毫不客氣地問道。
拉海爾威福自專,拉海爾桀驁不馴,但拉海爾不會撒謊。
“拉海爾……還贏不了他,現在,暫時。”將軍彆扭地說道。
這時候倒輪到布蘭度來安慰他了:“這也不是您一個人的錯,這一定是法國體制的問題,我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法國的衰頹已經是如此地積重難返,她的屍臭味已經浸入了這個國家的方方面面:
傳統的徵召體系被英國的合同兵完爆。
騎士突擊戰術被英國的長弓車陣完爆。
常年內戰讓貴族們的互信趨近於零,一旦稍有失利就會導致雪崩。
軍官的損失讓下層的組織也蕩然無存,打輸一仗當場落草為寇。
平民的生活苦不堪言,唯一的好訊息是英國平民也很苦。
國家財政更是瀕臨破產,唯二的好訊息是英國財政也很吃力。
失敗是一個結果,也是一個正反饋機制,每一場失敗都在加速法蘭西奔向深淵的腳步。
多種結果綜合下來,就是這幾年英法之間的決戰,打出了彷彿殖民者打土著一般的交換比,從三年前六百人大破一萬六到昨天的三百人大破四千。
那麼,隨著最後一支野戰軍也在奧爾良覆滅,法國已經沒有了任何操作的餘地,只能等待著,在英國徹底屠宰自己之前,出現一個奇蹟。
“已經結束了!”洛塞爾嘆道。
以一個渾渾噩噩的老兵角度,他只能看到一場失利接著一場失利。而布蘭度為他開啟的這個新視角,彷彿把整個法蘭西血淋淋的屍體拆開了扔在面前,現實竟是這樣的不忍直視。
“還沒有,”拉海爾有些恍惚地說道,“至少我們還能集結部隊……”
男爵毫不客氣地問道:“你來指揮,你能確保我們每次都取勝嗎?贏不了吧。”
“很難的啦。”老人搖頭,“別說我們輸不起,你現在連上賭桌的錢都掏不出來了。”
拉海爾轉過頭:“如果布蘭度小子有說的通的辦法,拉海爾支援你話事。”
布蘭度笑了:“各位,這不就是機會麼,在英國人看來,我們不可能發動決戰。那我們就去騙,去偷,去耍各種各樣的小聰明,總之要攢夠上賭桌的賭本,然後我們就可以偷襲法斯托夫這個幾百歲的老東西了。”
“空談容易,但拉海爾可不懂那些卑劣手段。”
布蘭度指了下伏在馬上的少女:“所以我們需要她呀,我只負責指出戰略,戰術該如何實施,我相信讓娜比我更在行。”
畢竟,這本就是歷史上你的偉業啊。看著像貓一樣抻腰的貞德,布蘭度不禁也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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