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消滅妖精的指南

自盤古開天闢地以降，清輕者上浮為天，重而濁者下凝為地。智人作為地球上最早演化出高階智慧的物種，開始探尋超自然力量的奧秘。最終，玄學領域的兩項突破性技術由兩大意識形態集團掌握——道教與佛教。在此後的漫長歲月裡，沒有新成員能夠摸到玄學俱樂部的大門。很多人提起修仙修佛總連想起長生不老，這種刻板印象是萬萬不該有的。成佛成仙不僅僅意味著個體壽命的延長，更是一種生產力的game changer，神仙們的法力超出了自然的限制，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大規模、高效率的生產和破壞。

老人家說過，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

東方的神仙和西天的菩薩們很快就發現了新的盈利模式：和凡人達成一個協議，你們付出信仰，我們回報以“保佑”；如果你的信仰特別強烈、特別虔誠，那你就有機會拿到天庭或者極樂世界的offer，進入集團領導序列。是不是很像儒家的科舉取士？於是宗教誕生，廟宇雨後春筍般在廣袤的大地上興建。這個時候佛道兩大集團各自都可以對民間的妖精進行降維打擊，因此兩大集團對於合作的需求不大；相反地，兩大集團為了爭奪凡人的信仰市場，對抗摩擦想必並不會少。因此有理由相信，此時的兩大集團呈現出一種類冷戰模式。

玄學技術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突破性技術，凌霄殿和大雷音寺壟斷了這一技術，並企圖透過降妖除魔的方式來防止此技術擴散。不過由於道佛兩大集團內部的低效，來自民間的妖精終於成了不可遏制的燎原之勢。雖然大多數妖精都是平庸之輩、烏合之眾，但也要注意到其中的佼佼者，如齊天大聖、牛魔王、大鵬，已經達到了頂尖水平，其實力對兩大集團已經構成了戰略威懾。而且由於這些妖精自身的戰略不透明性（一個不小心就搞出個大鬧天宮），兩大集團已經不敢再像妖精尚未成氣候時那樣子肆無忌憚地與妖精對抗了，妖精作為一個鬆散的群體第一次擁有了上牌桌的資格。這個時候，原本的兩大集團冷戰就變成了一個微妙的三邊關係——兩大集團既要合力抗妖，又要爭奪凡間的信仰市場；兩大集團明面上都在抗妖，但是私下裡也紛紛招安妖精中的頂尖任務加入自己的集團，比如觀音收紅孩兒，如來收大鵬，天庭收美猴王（失敗），如來最終用集團合夥人的頭銜成功招募到了孫悟空。可以看出，在私下招募精英妖精這件事上，天庭收效甚微，大抵是因為其內部效率低下、不肯給出高職稱所致。但其實也和兩大集團各自的意識形態有關，佛教宣稱眾生平等，因此對於將其他物種納入高階領導人序列的阻力會小很多。不過從佛教集團的領導班子物種構成來看，合夥人（佛）裡好像只有鬥戰勝佛是其他物種，那麼想來“眾生平等”在佛教集團裡也不過是句裝點門楣的口號。

由於精英妖精實力的日益強大以及其戰略上的不透明性，兩大集團的戰略處境就好像是舉著屠龍刀削蘋果——深不得淺不得，不能不削，但又怕傷著自己。

至此，兩大集團開始反省（hopefully）為何在妖精們掌握玄學技術之初沒有能夠集中力量剿滅所有妖精，當他們意識到內部的低效、思想渙散、紀律鬆散等問題後，集團內部的政治改革就勢在必行了，不過這一點這裡就不展開講，因為一部分已經在《西天取經——佛道博弈與一場內部改革的管窺》中討論過了。但是反省之餘，兩大集團也意識到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妖精由於出現時間晚，從內部看，尚未形成成熟的政治集團，間或冒出頭的幾股勢力也終究不敵兩大集團的合力圍攻；從外部看，由於凡人的信仰市場已經基本被佛道兩集團瓜分完畢，妖精很難以宗教的形式獲取凡人的信仰充值。於是兩大集團經過如上的分析，發現現在是一個僵持階段——妖精中短期內消滅不了，但是也反不了天。

如果你是兩大集團的領導人，你會怎麼做？

第一步，獲得道義上的制高點。

兩大集團大肆宣傳妖精們犯下的種種罪行，讓人們相信妖精們都是殺人不眨眼、放火不眯眼的殺千刀。如何做到呢？廣大的信眾就是他們的宣傳機器。透過“妖精恐怖主義”的宣傳，使妖精徹底失去民意基礎，而兩大集團獲得了道義上的制高點。

第二步，發動民間力量對抗妖精（老大哥的小弟們）。

對於兩大集團而言，之所以不敢對妖精大規模出手，是因為忌憚他們掌握的“玄學技術威懾”，而天庭和極樂世界是兩個過於顯眼的目標。那如果能有許多小弟替自己出手呢？那麼多的信徒，汪洋大海一般，死多少也無所謂。更妙的是，兩大集團真正忌憚的頂尖妖精無法對分散的小弟們進行集中打擊。於是神仙菩薩們下凡點化凡人，讓他們獲取一定程度的玄學技術，成為集團的小弟（民間的道士法師）。

不得不說兩大集團的老頭子們還是很有智慧的，這兩步棋走畢，兩大集團的優勢地位重新穩固，妖精們被永遠打入了“邪惡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