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雍：藝術與性慾交織的瘋癲——評電影《慾望號街車》

布蘭琪的瘋癲，猶如哲學家福柯在《瘋癲與文明》裡所描繪的“緊張和放鬆，堅硬和柔軟，僵硬和鬆弛，充盈和乾癟，這些性質狀態既用於描述靈魂也用於描述肉體，但主要是表示某種模糊的、複雜的激情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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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整部電影，可以推測出布蘭琪的瘋癲主要是來源於對溫克爾曼式的古典模型的不切實際追求以及對性慾的壓抑。

布蘭琪第一次見到斯坦利的時候，斯坦利的身體對於布蘭琪是有著性吸引力的。但是，這樣的性吸引力是以矛盾展開的——她看不起斯坦利的一言一行。顯然，對於自身的性魅力，斯坦利是有信心的，正是憑藉著自身的性魅力，所以斯坦利一次又一次去壓制布蘭琪的攻擊——透過一次又一次展示自身男性的力量。從某個意義上說，第一次的見面，便預示了在結尾時兩人的慾望展示。

在電影裡，米奇可能是最愛布蘭琪的男人。但是，他於布蘭琪而言，也是最沒有性吸引力的存在。有一幕，他讓布蘭琪去摸自己的身體，以此來證明自己的體魄。透過布蘭琪的表情可知，這是一次失敗的證明。

作為布蘭琪的妹妹，斯黛拉在某些處境的選擇上可以看出布蘭琪的影子。有孕在身的斯黛拉在遭受斯坦利的毆打之後，第一反應是憤怒，是要離開。但是在隨後，當斯坦利前來道歉以後，斯黛拉又選擇了接受他，並且做出很親熱的表示。在面對著這樣充斥著虐戀色彩的關係裡，布蘭琪表示出明顯的反對的抗拒，但是她卻又不自覺地對斯坦利的身體著迷，這無疑是布蘭琪的命運悲劇之一。

從心理學來看，布蘭琪屬於典型的表演型人格。心理學家巴洛和杜蘭德在他們合著的《變態心理學：整合之道》裡認為“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礙的人往往會以一種誇張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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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通常也是虛榮的、自我為中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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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在外表和行為上呈現出誘惑的姿態，而且他們一般都很在意自己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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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琪對於年齡的敏感，對於外在形象的在意，都已經超出了一個可以被理解的範圍。她無法面對自己年老色衰的現實，於是她選擇透過“誘惑”來證明自己仍舊魅力——從米奇到送報人。除此之外，布蘭琪為了自我的虛榮，不斷地去編織謊言，比如，富商邀請她去旅行。從某個意義上說，只有清楚地瞭解布蘭琪為何表演，才能瞭解布蘭琪命運悲劇的根源所在。

在電影的最後，布蘭琪依賴著“陌生人的慈悲”，走進了福柯所定義的精神病院，顯然，布蘭琪將為自己的瘋癲受到懲罰，接受新的規訓。作為布蘭琪的妹妹，斯黛拉曾經試圖配和布蘭琪表演，但是卻失敗了。正如同福柯的論證，“在這個環境中，所有人的表現都與瘋人相同或相似，但他依然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典型的陌生人，因為人們不僅從外表上，而且從他情不自禁地流露的東西上審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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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曾經有著共同的生活經驗，但是今天的斯黛拉已經無法再與布蘭琪所追求的溫克爾曼式的古典模型產生共鳴。

或許，在布蘭琪的眼裡，瘋癲的不是她，而是她所處的世界。

張雍

2020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