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真實的故事：丹頂鶴女孩的23年。
作者｜小樣
今年的冷空氣好像來得特別突然。
有人說，前一天還是26度。
第二天開啟窗戶，迎面而來的冷風像是要提前進入冬天。
氣溫驟降，樹葉將落未落。
這個季節，最早的一群丹頂鶴已經開始準備往南遷徙越冬的旅途了。
這讓我又想起了那個丹頂鶴女孩的故事。
01
廣袤的黑龍江大地上，有一條條蜿蜒流轉的河流。
河東岸有一塊夏如翡翠、冬如白玉的溼地——
扎龍自然保護區。
這裡是中國北方同緯度地區中保留最完整、最原始、最開闊的溼地生態系統。
也棲居著大自然“高傲”的精靈
丹頂鶴。
儘管生存環境優越，但在1975年建區之初，丹頂鶴的總數量也僅僅有140只左右。
丹頂鶴極其敏感，對人類又十分警惕，保護工作很難開展。
但住在當地的漁民徐鐵林，卻深得丹頂鶴心。
他是扎龍第一代養鶴人，也多次救養受傷的丹頂鶴放飛。
老徐一家與鶴相鄰相依，自然地成為了管護丹頂鶴的一員。
扎龍2100平方公里溼地裡的每一處鶴巢，
都留下過老徐艱難跋涉的腳步。
或許就那時開始，
命運註定了老徐一家與丹頂鶴纏繞一生的緣分。
02
徐家的長女叫徐秀娟，大家都喜歡叫她“娟子”。
娟子從小就跟著老徐在火炕上孵鶴，照顧小鶴。
日久情漸濃，丹頂鶴早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1981年，因為當地的中學停辦。
17歲的徐秀娟到扎龍自然保護區和爸爸一起飼養丹頂鶴，成為了一位養鶴姑娘。
養鶴是個辛苦活，家裡人開始都怕娟子吃苦。
但她十分倔強：“我喜歡鶴，我能幹好！”
老徐說：“養鶴是國家需要的活兒，要踏踏實實地幹，不能遇苦就敗下陣來。”
徐秀娟牢記爸爸的話幹得用心刻苦。
進鶴場的第三天，就能獨立圈養小鶴，識別鶴的編號，記住每隻鶴的出生年月。
徐秀娟和她餵養的小鶴。
她精心呵護餵養的鶴，
每年都會從扎龍成群結隊地飛往江蘇鹽城越冬。
03
1984年。
為了在越冬地繁育丹頂鶴，培育一個不遷徙的人工種群。
江蘇鹽城自然保護區成立了。
保護區成立之初。
條件異常艱苦，萬頃荒灘，人煙稀少。
電和淡水很少，蛇和蚊子很多……
但那時。
剛從東北林業大學畢業的徐秀娟不顧條件艱苦，懷著對養鶴事業的滿腔熱情，毅然南下。
就這樣懷著3枚鶴卵的她，一路用體溫暖著，奔波了三天三夜，終於來到了黃海之濱。
當時。
丹頂鶴人工孵化還屬世界前沿課題，
即使在親鶴的羽翼下，溫度稍有變化，也會胎死殼中。
但娟子帶來的這三枚鶴卵卻成功孵化，
成為鹽城保護區第一批人工繁殖的丹頂鶴。
這是世界首次在越冬地人工孵化成功。
更讓人驚喜的是，
小鶴出生後格外強壯，比正常週期提前20多天展翅飛天。
大家都說，這是“愛生奇蹟”。
徐秀娟有多愛鶴？
幼鶴剛出殼，每小時要喂一次食。
她用剪刀把鮮魚剪的一條一條的，然後再填到它們嘴裡，一天24小時如此反覆。
雛鶴對溫度敏感，不能凍著，她就把鶴抱在懷裡。
夜晚氣溫下降，她就把雛鶴抱上自己的床，腥臭的鶴糞拉在她床上，她也絲毫不在意。
徐秀娟與溼地中的鶴。
徐秀娟當年曾在一張照片背後寫道：
“我願意為我所熱愛的事業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一語成讖。
04
1987年7月。
鹽城自然保護區來了兩隻幼崽，
一隻叫牧仁，一隻叫黎明。
這天，徐秀娟給它們洗澡。
不想它們卻掙脫繩子飛走了。
到了晚上，只有牧仁被找回來了，黎明還是不見蹤影。
徐秀娟放心不下，一個人摸黑鑽進密密的蘆葦中，依然沒有找到。
第二天下午。
她聽人說復堆河西岸有叫聲，不顧身體的疲憊，立即騎車過去，跳下河拼命在河裡尋找……
夜沉沉，路漫漫。
復堆河畔只留下了她的腳踏車。
走過那片蘆葦坡
你可曾聽說
有一位女孩
她再也沒來過
只有片片白雲為她落淚
只有陣陣風兒為她訴說
還有一群丹頂鶴
輕輕地輕輕地飛過
……
這首歌，很多人應該聽過。
是的，是為娟子而唱。
那個美麗的女孩，終年23歲。
將生命永遠的留在了她熱愛的那邊茫茫蘆葦坡上。
05
老徐一家對丹頂鶴的愛並沒有隨著娟子的離開減少。
他們忘不掉娟子，更放不下鶴。
1997年，老徐的兒子徐建峰放棄了城裡的工作。
回到扎龍，接過了姐姐的未完成的事業。
徐建峰工作場景。
同事們都說，建峰養鶴比養孩子還上心。
有次變天，突然電閃雷鳴，幾隻幼鶴被驚飛了。
水面上的蘆葦像火球一樣，滾來滾去。
徐建峰沒有猶豫，立刻帶頭衝了上去，把鶴搶救回來。
2014年4月，是丹頂鶴繁育孵化的關鍵期。
徐建峰像以往一樣趟水進入扎龍溼地腹地，
觀察散養丹頂鶴的繁育情況。
他發現溼地核心區內有個鶴巢，小鶴馬上就要破殼。
為了確保鶴雛的成活，徐建峰在溼地裡守護了一天。
那個春天異常乾燥，附近時有“荒火”。
擔心鶴巢被燒，第二天不放心的徐建峰又回到了溼地。
確保散養丹頂鶴鶴雛和鶴卵安然無恙後，
這才離開。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
返回途中，徐建峰的摩托車突然失控，
扎進了沼澤地……
在徐秀娟犧牲27年後，
弟弟徐建峰又獻出了生命，年僅47歲。
06
“我的姑姑，我的父親，儘管生命像流星一樣劃過夜空，但我想他們是幸福的，只是把無盡的思念，留給了我們……”
徐建峰犧牲的那一年。
他的女兒徐卓正在東北農業大學學園藝。
她下定決心，轉學到了姑姑曾就讀的東北林業大學，學習野生動物保護。
好像冥冥中有什麼在召喚著她。
2016年，她也回到扎龍保護區，接過了接力棒。
成為了徐家第三代養鶴人……
她說：“只有在這裡，我才能找到內心的安寧。”
徐卓在扎龍自然保護區工作。
愛，就是這樣一種不可抗拒的召喚。
翻看父親留下的養鶴日記。
女兒徐卓發現：
“他記錄著每天一點一滴的工作，今天哪隻鶴打掃了圈舍，給哪一群鶴做了防疫……”
徐卓的筆記本細心記錄。
“我一定把它續寫下去，這樣我們就仍然相守。”
07
徐卓說：“鶴是充滿靈性的動物，它們有情感。”
養鶴的工作人員野外作業時，常常會遇到鶴突然飛到身前。
他們知道，這是丹頂鶴，在以它們特有的方式致意。
扎龍人說，
丹頂鶴一身傲骨，一生忠貞。
如果一隻鶴受傷無法南飛越冬，那麼它的伴侶一定會留下陪伴。
哪怕要面對的是寒冷，是死亡。
老徐一家對鶴的感情又何嘗不是呢？
為了丹頂鶴，老徐親手埋葬了一雙兒女。
老徐的老伴眼睛快要哭瞎了。
徐建峰的妻子，長夜靠抗抑鬱藥生活。
但他們無怨無悔。
2017年。
齊齊哈爾市舉行紀念徐秀娟烈士犧牲30週年儀式。
這首歌再次響起，老徐夫婦當場灑淚……
徐秀娟的父母和侄女。
又是一年十月，一群群丹頂鶴準備越冬了。
當明年冬雪融化，春暖花開的時候，
丹頂鶴成群結隊地再次飛過天空，
老徐夫婦知道，
他們的女兒，兒子，他們守護了一輩子的孩子們，
都回來了。
資料及圖片來源：
新華網；共青團中央；百度百科；
齊齊哈爾生活資訊；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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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夫婦說
他們一生只在做兩件事
十月送它們離去
春天迎它們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