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鳶yousa專訪：虛擬主播的真實人生
隨著“元宇宙”概念的爆火，以及“流量塌房”導致公眾對明星產生的信任危機，虛擬偶像們在近年來紛紛“破圈”進入公眾視野。據《2019虛擬偶像觀察報告》顯示，全國已有
近4億人
正在關注或走在關注虛擬偶像的路上。虛擬偶像產業正迎來前所未有的蓬勃發展。
然而，
“什麼是虛擬偶像？”
許多人內心仍有著這樣的好奇。
2022年牛津中國論壇將包含主題為
“從神話傳說到元宇宙：虛擬偶像進化論”
的虛擬偶像分論壇。在本期“虛擬主播專題訪談”中，我們有幸邀請到
B站超人氣虛擬主播、中國首位達成300萬粉絲的V-UP主泠鳶yousa
，為我們分享她作為虛擬主播臺前幕後的生活，以及對虛擬偶像行業的思考與期待。
“虛擬主播是一種表演形式”
Q: 作為B站粉絲最多的虛擬主播，以及第一位達成300萬粉絲的V-UP主，泠鳶可以為大家簡單介紹一下什麼是虛擬主播嗎？
A:
“虛擬主播”這個稱呼其實對圈外人來說很有迷惑性。很多人會把重點放在“虛擬”上面，把“虛擬主播”和AI（人工智慧）結合並混淆在一起。實際上，虛擬偶像更像是
真人運用虛擬形象作為一種網路的表演形式
。Ta的魅力在於你接觸到的是一個
真人
，但是ta運用虛擬形象這種二次元的畫風，來吸引喜歡這種風格的人來觀看。現在我的直播裡還是有很多人問“請問主播是真人嗎？”【笑】其實它就是一種表演形式。
Q: 以前泠鳶一直是作為音樂UP主以及填詞人活躍的，請問是什麼契機讓你決定成為一名虛擬主播，你又是如何平衡多種身份與工作的呢？
A:
其實轉型非常水到渠成。當時是虛擬主播開始興起的那段時間，而我的一個合作伙伴正好自己出資去做了一個模型，然後來找我合作。時機也好，資料也好，都已經備足了，所以就正式出道了。從個人角度來說，我還是更喜歡作詞與唱歌，但是僅僅這樣在目前的華語樂壇是很難堅持下去的；而借用虛擬主播的形象，我可以讓大家多聽到一些我音樂方面的作品，這也是一個
相輔相成
的過程。
作為虛擬偶像，與粉絲的交流是很重要的。大家看虛擬偶像還是希望可以看到一個虛擬的形象與大家溝通交流的過程，一些“營業”，而這些交流機會也讓我可以把平時做歌曲的一些想法傳達給觀眾朋友們。所以，除了單純的做歌，我還需要做好作為一個藝人/互動型主播的反應。這些
與粉絲的交流日後也會成為我歌曲的創作靈感
。
Q: 最近泠鳶透過直播與粉絲朋友們一起慶祝了在B站投稿十週年的日子。請問與十週年前剛成為UP主的自己相比，泠鳶有感覺到什麼變化嗎？這十年內有沒有想過放棄，又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呢？
A: 其實像我們這種已經做了十年並且還保持熱度的UP主並不是很多。
十年前開始做UP主純粹是興趣使然，那時候完全還沒有專職UP主這樣的概念，所以那時候的心態與現在確實有很大的差別。這十年間其實也經歷過很多人氣下滑的時候，但是每一次人氣下滑都能透過作為填詞人的優質創作，透過歌曲的優秀填詞再吸引大家的關注，所以我自己並不怕有太多這樣的風險。
泠鳶yousa B站十週年紀念直播
Q: 現在泠鳶在B站上有將近320萬粉絲，是目前粉絲量最多的中國虛擬主播之一。請問這個身份會給泠鳶帶來什麼樣的壓力或動力呢？你如何看待自己身份背後的意義呢？
A： 從資料上來說，在虛擬主播領域這個粉絲量確實是最多的；但是需要意識到的是，這些粉絲的支援並不只是從我作為一個虛擬主播後才開始的，而是從我當B站UP主的開始一路積累起來的。作為一個虛擬主播，儘管我各方面的技能與技術水準並不是國內最頂尖的，也確實有各種各樣的輿論壓力，但是作為大UP主來說，其實還是要儘量忽視這種負面輿論對自己心情的影響。從資料上或者宣傳上來說，300萬粉絲聽起來是一個響噹噹的稱號，但是我自己還是期待能夠穩紮穩打，不要將這些太當回事，努力把自己的能力極限挖掘出來比較好【笑】。我成為虛擬偶像其實還沒有太長的時間，有很多技術方面還需要多多學習。
Q: 作為一個廣受大家歡迎的虛擬主播，泠鳶對於其他想成為虛擬主播的後輩們有什麼建議嗎？
A:
我其實擔心有一些朋友的心態不是特別好。大家看到現在虛擬偶像風光的一面，但有時卻忽略掉了現實情況。目前來說，
入門虛擬主播其實是低成本的
，它的下限相對較低，這就給人造成一種“我行我也能上”的錯覺，但實際上
這個圈子競爭非常非常激烈
。可能有的時候大家因為某些契機作為虛擬主播引起了一些關注，但是這距離“變現”還非常遙遠。假如不去涉及一些更深層的技術，比如全身動捕，或者精確的動捕形式的話，大家作為虛擬主播競爭的條件還是相對不足的，變現的可能也相對有限。很多人把目標定為如何變現，這是不好的。
我認為虛擬主播以玩樂的心態出道是最好的
，就是不要光想著如何去爆火。虛擬偶像本身就不應該在一開始被當作職業來經營，從玩樂的心態開始，等真正具備職業技能後再來談職業化是比較合適的。這個心態對於其他型別的UP主我認為也非常重要；首先你要了解這個行業，瞭解虛擬主播所需要的基本技能，或者瞭解自己的能力缺陷，而不是說盯著別人爆火，我沒有火，然後一直自我懷疑，這是不健康的。
“創作的靈感”
Q: 請問泠鳶有沒有認為自己比較擅長的歌曲型別？以及創作與翻唱過程中有沒有非常喜歡的作品呢？
A:
如果非要說哪一個作品，應該永遠是下一首作品【笑】。
歌曲是抒發個人情緒的
，而我又是一個作詞人，所以相對來說我更看重歌曲表達的內容。創作就是把某一時段的心境寫進歌裡面，所以下一首歌永遠是最喜歡的歌。風格的話，我個人更喜歡
抒情歌曲
，因為抒情歌曲更能表達內心的想法。此外，自己聲線與演唱風格都更適合抒情類的歌曲。目前來說，粉絲和我都比較喜歡的是一首叫做
《夏日所剩無幾》
的歌曲。這首歌的歌詞比我其他的作品要更模糊晦澀一些，但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其中夏日結束那種淡淡的傷感。我個人也比較喜歡傷感的題材。傷感並不意味著聽了要讓人難過，而是
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中給大家提供一個靜下心思考的契機
。在現在的快節奏社會中，很多歌曲的節奏或者情感都比較單一，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從另一方面引起大家的
內心的思考與共鳴
。
Q: 除了上述提到的內容，泠鳶還有哪些創作的靈感來源呢？
A:
我覺得最主要的是一種
對於生活的嚮往
。我歌詞裡面表達的很多內容，雖說是來源於生活，但是其中細節是被昇華過的。比如我有一首歌叫做
《遠旅休憩中的邂逅》
，那是我旅行中真實發生過的故事，但歌詞裡面的內容和實際情況也有很大的不同。那首歌講的是旅行中我與兩個陌生女孩的友情相會，但實際上我與那兩個女孩相處時間可能不足十分鐘。我把這十分鐘拉長，把它大幅度昇華，昇華到歌曲裡面描寫的那種程度，這其實是源於我對美好友誼與生活的嚮往。
“技術的革新”
Q: 請問泠鳶作為職業的虛擬主播UP主遇到的最大的困難是什麼呢？
A:
因為我的身體不太好，所以遇到一些需要高度集中精力或者體力的工作時，我都是一種精神壓力與身體壓力比較大的狀態。當然，一旦進入工作狀態，我的集中力還是很足的，這是我對舞臺的一種尊重。大家可能不是很清楚，虛擬主播演出時需要穿上非常不舒適的
動捕裝置
，特別是需要面部捕捉的時候，如果裝置不夠精良，對身體尤其是頸椎的壓力是非常大的。這種情況下就需要用毅力去克服身體的不適，對於身體相對來說不太好的我也是一種更加大的負擔。我這樣說並不是想要博得大家的同情，我想表達的是選擇這樣的工作就要有職業素養，去克服自己的缺陷。這個行業有非常多優秀的人在努力拼搏，將技術或者裝置的進步透過表演展現給大家也是我從事這個行業的一種樂趣。
Q: 之前泠鳶在十週年的直播中也提到目前正在籌備演唱會，請問泠鳶能不能分享一下你的虛擬偶像演唱會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呈現呢？
A:
虛擬偶像的演唱會同時承載著
虛擬與真實的體驗
。很多虛擬偶像演唱會上的舞臺效果與真人歌手演唱會上的效果截然不同，當然這種呈現也依託於
美術、創作以及技術團隊的設計
。本次演唱會我們其實有很多新奇的想法，但是拘於技術上的限制可能沒有辦法很好的實現。我們的目標就是把我們能夠想到的、能夠運用到的東西發揮到極限，給大家帶來一種不一樣的虛實體驗。此外，很多沒有看過虛擬主播線下演出的觀眾可能很難想象虛擬藝人在舞臺上演出的視覺效果，因為現場和錄影其實是非常不一樣的。虛擬主播在舞臺上的效果，
那種光線與真人一起互動的感覺，會給人一種彷彿真實進入虛擬環境的錯覺
。透過肉眼看見一個虛擬人物在舞臺上蹦蹦跳跳的感受與看到螢幕上的虛擬人物顯然是不一樣的，所以演唱會對於現場觀眾是更加友好的。
泠鳶yousa在BLS2020直播盛典上的現場演出
Q: 請問泠鳶作為一個虛擬主播在每次直播前技術上需要做哪些準備呢？
A:
我目前其實不屬於平時直播用非常高精尖裝置的主播，我還是會比較簡單一些。尤其是在家裡進行直播時，你沒有辦法做到那種高精度的動捕，所以身體上面還是用一個攝像頭捕捉，做一些簡單的動作。目前大部分的虛擬主播開播都是採用這樣一種形式。我非常期待以後以攝像頭來捕捉身體動作的技術越來越成熟，讓我們的直播視覺效果提升，也讓開播更加的簡單、順利、沒有太多的身體負擔，畢竟就算是最簡單的身體動捕綁在身上也是相當不舒服的。
Q: 請問泠鳶認為虛擬主播與真人最大的區別是什麼？我們又應該如何解讀虛擬主播近年來的走紅呢？
A:
我認為最直接的區別是
擁有虛擬形象的虛擬主播心理包袱會輕一些
。在擁有一個虛擬形象的情況下，主播本人會更加放得開，可以進行一些更有玩笑性質甚至惡搞性質的交流，會
更鮮活有意思
一些。這也是很多人喜歡看虛擬主播的原因之一。個人來說，作為虛擬形象出道之後，我說話也好，直播的語調也好，都更加放得開，我覺得這就是虛擬形象帶來的便利，你會有更少的心理負擔。這個虛擬形象你去包裝ta也好，惡搞也好，美化也好，這都是
與粉絲的一種共同的樂趣
。雖然虛擬主播和真人偶像相比多了一層動漫化的外表，但某種程度上這拉近了主播與粉絲的距離。另一個很重要的點是，喜歡虛擬偶像這種美術風格的人對於虛擬形象會有更多的親近感，所以與虛擬主播也更能產生
互動性
。
Q: 泠鳶本人曾經用虛擬形象出席過電視節目《未來邀請函》，請問可不可以分享一下是怎樣的體驗？
A:
電視節目畢竟面向更廣大的觀眾群體，參與電視節目的說話方式或者精神面貌肯定是與和粉絲交流不一樣的。在電視節目中我們更多還是展示比較能為大眾接受的，比如說可愛的形象，讓觀眾產生喜愛或者喜悅的情感。我在上節目時也想盡量避免給大家造成誤會，避免把虛擬偶像和AI混淆的狀況。在《未來邀請函》這個節目時，我也提到了關於虛擬主播的技術，某種意義上我們也算是
元宇宙的先驅者
【笑】，在元宇宙這個概念提出前我們就在做類似的事情。在大眾視野裡，我認為把我們這種表現形式呈現給大家，讓大眾去理解，這才是首要的。
Q: 談到元宇宙，請問泠鳶認為在元宇宙熱潮之中，虛擬主播行業會受到怎樣的影響，又會有怎樣的發展呢？
A:
技術的發展對我們行業肯定利好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它也會降低虛擬主播入行的門檻。還是那句話，
技能永遠是自己最大的保障
。可能很多圈外人覺得套一個漂亮的皮就可以吸引到觀眾，但我認為吸引到觀眾的，還是內裡的中之人，是你本人的魅力。虛擬形象其實只是一層夢幻的光輝，是與觀眾連線的橋樑，但實際上
虛擬形象的魅力還是在於中之人本身
。我希望技術的發展可以給我們的表演形式帶來更多的便利，更多的可能，以及更多的視覺呈現形式，但是我們自身的技能，我們自身的魅力要隨著技術一起提升才可以。
Q: 說到虛擬主播與真人之間的互動，請問泠鳶認為在未來，虛擬主播與真人明星之間會是一種替代關係嗎？
A:
我不太贊成所謂替代的這種說法。就好像從音樂型別上來說，有人喜歡搖滾，有人喜歡交響樂，交響樂有多少年的歷史，搖滾沒有多少年的歷史，我認為這樣的說法是不合適的，這兩者談不上什麼替代。
虛擬偶像就是一種新增的舞臺呈現形式，它不存在什麼和真人之間所謂的替代關係。
包括我們運用的一些虛擬技術以後也可以運用在真人表演的舞臺效果之上，這確實是一種
相輔相成
的關係。
“過去與未來”
Q: 回顧過去十年並展望未來，泠鳶對十年之後的自己有什麼預期嗎？
A:
因為我目前對於自己身上的特質、技能，以及一些比較擅長的東西已經發掘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更多還是希望能夠為這個行業做出一些貢獻。我更大的夢想是透過自己本身的一些技能，幫助不管是虛擬主播也好，真人偶像也好，
幫助我們整個圈子進行更健康的發展
。不僅僅是注重於自我進步，我更多還是想要
透過我身上的技能為整個行業服務
。我認為這樣我可以產生更大的價值。
Q: 最後，作為一個十年UP主，泠鳶對一路走來一直支援你的粉絲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A:
我其實也非常意外，在十週年紀念直播的時候，我發現真的有很多十年來一直陪伴關注著我的觀眾。關注一個人十年，特別是在如今有這麼多娛樂方式的時代還能有關注我十年的朋友，我真的內心非常感動。對於老朋友也好，新來的觀眾也好，我希望大家能夠感受到泠鳶本人對於生活的這種熱愛。希望大家能像我一樣，對於未來也好，對於生活狀態也好，有一個非常積極樂觀的態度。面對自己的生活，希望大家能夠有願意參與其中的熱情，
哪怕生活中有非常多不如意，也不要放棄對生活的熱愛
。
@虛擬偶像研討會 | 從神話傳說到元宇宙：虛擬偶像進化論
翎Ling登上《VOGUE ME》開年刊，A-SOUL席捲B站，柳夜熙火爆抖音。乘著元宇宙的東風，虛擬偶像正在邁入更多大眾的視野，走向更廣闊的市場。預計到2023年，虛擬偶像帶動市場規模將會達到3334。7億元，是2020年的5倍。從神話傳說到元宇宙，人類對於虛擬世界的憧憬與想象從未停止過。
本次研討會將多維度解讀虛擬偶像的概念，立足其“虛擬性”和“偶像性”，探討當代人對其的熱情來源及背後的社會心態，並展望虛擬偶像的未來發展之路。
歷史上，神話傳說中的形象是否可以被理解為是虛擬偶像的前世？
現如今，虛擬偶像為何會受到人們的追捧？反映了什麼社會現象和社會心態？
在未來，真人明星和虛擬偶像的關係又將走向何方？
2022牛津中國論壇“跨界無界”
世界本無界，願我們不再被界限所定義
。讓我們憑藉無界的勇氣去超越界限的平面，以“跨界”的態度創造無盡的可能——第九屆牛津中國論壇主題定為“
跨界無界
”。本次將包含6個分論壇：跨學科、海外華人華僑、老齡化、鄉村與城市、能源與國際關係、科幻與科技；與2個特別研討會：跨界藝術、虛擬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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