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駝圖》裡的人情世態

《三駝圖》裡的人情世態

《三駝圖》是珍藏於北京古宮博物院的一幅名畫，作者是明朝萬曆年間隱居不仕的進士李士達，他是當年的著名文士和畫家，為人孤傲正直，其畫深得畫理，作品多諷時弊。《三駝圖》就是這樣一幅反映人情世態的作品，作者透過白描的方法勾勒出三個姿態生動傳神的駝揹人，其中一人策杖提盒，一人拱手相問，一人拍手大笑，這三個人所站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倒“品”字形，畫面再無其它背景，顯得簡潔穩當，情景集中，更令三個駝揹人的詼諧世故形象躍然紙上。它是一幅寓意深刻的諷刺畫，上面還留下了三位文士從不同角度進行理解的題詩，其中我比較喜歡的是錢允治所題的“張駝提盒去探親，李駝遇見問緣因；趙駝拍手呵呵笑，世上原來無直人。”我覺得這首詩很貼近畫意，而且淺白易懂，同時還一語雙關，把畫題上升到了哲學的角度，從三個駝揹人聯想世上從來沒有正直之人的社會現象，真是令人叫絕！

《三駝圖》裡的三個人，一例笑容，全都一面和氣，一樣彬彬有禮，從表面上看都是熱情有加，但他們內心怎樣想誰也不清楚。這難道不就是大家日常的表現嗎？這或許就叫作人情世故，小孩子是看不懂和想不明白的。所謂的人情世故，就是要在生活中去學會假關心、假感謝、假奉陪，使大家臉子都能過得去，都能去討得一份假快樂。所謂的人情世故，就是要順溜油滑，不能針芒刺破繭，讓別人難做人，讓自己成了被刺物件深惡痛絕和旁人實贊外責的“不是人”。《三駝圖》是一幅活龍活現的生活寫照，那些看得懂的是世故明白人，而看不懂的人不是天真的小孩就是生活中的糊塗人。整個畫面只有三個駝揹人，我認為作者這是在暗示世界沒有正直人，每個人都被生活弄成了殘疾，殘疾是一種常態，如果有人表現為正直則成了奇葩，是不符合世故的。《三駝圖》讓每個觀賞者在笑聲中感到了一些尷尬。

《三駝圖》還有兩首題詩同樣也折射出該畫所反映的人情世故。其中一首是陸士仁所題的“為憐同病轉相親，一笑風前薄世因。莫道此翁無傲骨，素心清澈勝他人。”陸先生告訴人們，駝背者身殘人直、心地善良，比有些體格健全的人心靈更加清純。這使我不禁聯想起瞎子心亮的生活現象。我認為，這是因為殘疾的人在生活中更需要別人的關心照顧，更渴望社會公平公正，更需要處處小心，更需要同病相憐同舟共濟，因此更能設身處地為別人考慮問題，更加處處示直和時刻謹慎。畫中三個駝揹人不論前生，碰到即是親人，一團熱乎，互相關心襯托。這又使我想到了在城市奮鬥的那些家鄉幫、戰友幫、同學幫互相關照、抱團取暖的情境，成為生活中的一種獨特人文現象。另一首是文謙光題的“形模相肖更相親，會聚三駝似有因。卻羨淵明歸思早，世塗只見折腰人。”他比上述兩位詩人說得更直截了當，說正直的人都上山下鄉採東菊、見南山去了，城裡的人，心理性格都有缺陷、壞得很。依他看來，整個社會都處在病態之中，正常人是不可能生存的。

《三駝圖》涉及到三個駝人三位詩人三首詩，“三”在古文中是表示多的意思，作者們雖然都惜墨如金，但點撥卻很到位，他們把整個人類社會的世態炎涼表達得淋漓暢快，令人如醍醐灌頂、觸及心靈、引發深思！與其說《三駝圖》是一幅圖畫，倒不如說它更像是一篇諷刺人情世態的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