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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後來,我的夢把我殺死了”

作者:由 林子 發表于 書法時間:2019-09-10

我要死了,就現在。

血一寸一寸蔓延出來,滾燙的柏油馬路讓血腥味更加明顯。我有些反胃,但我必須控制住。是中午十二點,烈日正壓著我。裸露在外的手臂覺得有一陣寒意,甚至起了雞皮疙瘩;心能感受到一陣陣鈍痛,喘不上氣來。

我試圖伸手碰著血漬,又見它一寸一寸迴流到我眼睛裡。猛地,我把眼睛瞪圓——

故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後來,我的夢把我殺死了”

我死死盯著天花板,又是那個夢,一個星期,我都在做著和丈夫有關的夢。像放電影一般,畫面一幀幀出現在我夢裡。每一楨,都與我無關。揉了揉睡眼,探了探左胸,還好,還在跳動。

我從床上爬下來,今天的日子和昨天一樣,和前天也一樣,我要先把兒子送去爸媽那裡。對,現在還是叫爸媽的,就是兒子的爺爺奶奶。然後我再回來,操持丈夫的葬禮。

明天就是第七天,棺材在靈堂放滿七天就可以火化,讓他落葉歸根。現在這時節,三伏天才過二伏,昨天晚上我看到丈夫的棺材底部開始滲水,七天真是不好熬,該化掉的都要化掉。

這幾天,我努力保持著悲愴。送走兒子回來的路上,我始終擠不上地鐵,焦慮蓋過悲傷,十分難得地,我竟感覺不到難受了。

說起丈夫的死因,沒有人能夠給一個準確答案,包括我。他是跳樓死的我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跳樓,沒有人清楚。在他跳樓的前一晚,我們一起給我的兒子過了生日,三個人合唱生日快樂歌,聽著我的兒子大聲讀出他的願望——

爸爸媽媽陪我過每一個生日。

就在他跳樓的當天晚上,哦,對,那會兒他已經在太平間裡了。我在家裡,睡得極不安穩……

故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後來,我的夢把我殺死了”

書記辦公室。

丈夫站在辦公桌前頭,低著頭,手裡拿著檔案開啟遞到辦公桌前面,等著簽字。書記眼皮沒抬一下,盯著面前的電腦,手壓在滑鼠上,左右移動。這雙手並不醜,肥軟細嫩,至少比丈夫的細嫩多了,指關節的福窩我認為可以盛水。

辦公桌旁的木質花架上放著一盆蘭花,有兩株,中間隔了個小巧的假山,青苔鮮綠。整體頗為雅緻。

不得已,丈夫開口:王書記,這是週六團建需要批的款項,您看一下,需要簽字。

書記依舊沒有抬頭,手卻離開了滑鼠,移到筆筒前,順起一支簽字筆,簽名極為利落,隨後擺擺手。丈夫拿著檔案離開辦公室,回到自己工位,開啟剛剛那份檔案,撫摸著剛剛乾掉的墨跡,眼神空洞。

下午,那份檔案擺在財務室的辦公室上,財務部長翻了翻,抬眼看著丈夫,眼角紋著的眼線已經斑駁,不甚明顯:李科長,你也是單位的老人了,不是書記簽了字就可以批出來款,團建能花多少錢,你們先自己出,然後再拿著收據和這份檔案來報銷,是這樣。知道了吧……

故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後來,我的夢把我殺死了”

我從夢裡驚醒,不是夢的內容太過恐怖,而是太過真實。眼淚撲簌而下。下午接到丈夫跳樓的訊息,對我來講太過突然,我的淚腺像被偷走了一般,一滴淚都流不出來。我想哭,鼻頭很酸,可眼淚卻一滴沒有,我不知道是要哭自己還是哭丈夫。

這件事情,我沒有聽丈夫講過。甚至,我很少聽他給我講辦公室發生的事情。我們兩個人不在一起工作,我在一傢俬企小公司,而他在事業單位。大學畢業後他考進這裡,三年後升了科長,一直到現在,加起來十五年了。

我嗤笑自己,流淚居然只是因為夢到了丈夫;我又嗤笑丈夫,生前不肯與我多交流,現在卻進入我的夢。讓我看見他,讓我明白他,這件事情本身,本來不需要生命作為代價。

故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後來,我的夢把我殺死了”

樓下的靈堂已經搭建好,現在的殯儀服務都是一條龍的,從搭靈堂到火化、下葬,全包。丈夫的黑白照片擺在正中央,看上去很精神。這張照片是我昨天選的,本來可以用證件照,可我看了他的所有證件照,沒有一張是有笑容的。

遺像,也是要好看些的。這張,是結婚照中他的個人照,西裝革履,面帶微笑,雖然過去十四年,但好在男人本來就沒有多麼容易顯老。

中午,把丈夫從太平間接了回來,妝已經化好,好在臉還算完整。本來要用冰棺的,各種花銷算下來,真的沒有這個錢。

收拾好沒過多久,就有丈夫的同事來弔唁,一行四五個人,我都不認識。只對其中一個燙著泡麵頭的女人有印象,我能看到她眼角的眼線已經褪色。

弔唁之後,他們都來找我說話,安慰我,叫我節哀。

李科長也是,這麼好的媳婦兒,怎麼捨得留下……

說話的正是那個女人,丈夫公司的財務部長。

不然呢,他帶我走嗎?

沒有原因,我的回答全部都是下意識。那個女人面色微微塌下去些,沒有回答,只做了做抹眼淚的動作,拽著一旁的同事準備離開。

怪不得李科長一直不升職,這麼個老婆,能升職嗎……

故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後來,我的夢把我殺死了”

丈夫的弟弟主動提出要守靈,我沒攔著。回到樓上,兒子手裡轉動著魔方,很認真:媽媽,爸爸為什麼跳樓?

媽媽也不知道,先去睡吧,先讓爸爸安息,我們再研究。

兒子去睡了,我的話或許有些不近人情,我不是不想搞清楚這件事情的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不想現在搞清。結局已經註定,能避一天我就想多避一天。

半夜醒來,我眼睛裡酸澀得厲害,沒有眼淚,我猜一定都是紅血絲。回想剛才的夢,我有些不舒服。夢裡,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纏繞在一起,喊著她的名字,聲音極盡溫柔,床邊放著他給她買的紅玫瑰。這女人……我不認識。

那樣的溫柔是丈夫對我從未有過的,甚至是談戀愛的時候也沒有。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在吃醋,只是驚訝,驚訝於丈夫這麼多年的隱藏。我以為,他從不懂浪漫,他只是木訥,從不懂愛護一個女人,事實上,他只是從不愛護我。

故事:“我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後來,我的夢把我殺死了”

原來,我以為的他,都是我以為的。點燃一支菸,看著它在黑暗裡一明一滅。我不想睡覺,不是失眠,只是害怕做夢。最後我還是睡著了,或許是身體乏累到了極點。

事實上,不論現在有多壓抑,只要他能看到曙光,他就能夠得到救贖。我的曙光,大概是熬過這幾天我就可以和那個男人擺脫關係吧,這是一種解放。

& 碎碎念 &

文章會分三部分更新

第一部分結束,可以猜猜故事的走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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