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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N章

作者:由 東黎 發表于 書法時間:2022-01-14

長篇N章

長 篇 N 章

東黎

不在同一場所上學,按常理,我和五年級的師生沒什麼交集。

五年級在磨坊院的一間窯洞裡上課。

磨坊院在一處朝陽的坡上,依著土崖券著五眼灰磚窯洞,門窗和屋簷用有紋飾的磚雕裝飾出來,有的磚缺失了,破損了,但很多花鳥魚蟲依舊清晰可見。

五年級佔用了兩眼窯洞,一眼是教室,一眼是老師的辦公室。

大隊的磨坊佔用了三眼窯洞,裡面分別放著一臺碾米機、一臺磨面機和一架扇車,合上電閘,皮帶噠噠響,機器就工作。用磨坊的電動機器加工糧食,費用在年底分紅時從工分里扣除。村人有一種共識,覺得用電用鋼鐵機器加工出來的米麵口感差,所以平日裡他們多在散佈於村裡的幾個石碾石磨上碾米磨面,這讓在磨坊勞動的老申猴少了活計,他穿的一套藍瑩瑩的工作服總是很乾淨。老申猴站在窯洞前,眯眼看著天上的太陽,聽著孩子們從窯洞裡傳出的讀書聲,點著一隻煙,慢悠悠地吐出煙,說:有的人,是為了省幾個工分。

村裡的幾個石碾旁常有人勞作。男人肩扛一袋糧食,腋下夾著一個藤條編的圓形大笸籮,身後跟著自己的老婆或半大孩子,女人或孩子拿著空口袋、木框子、粗羅細羅、方型木升、簸萁、小笤帚……女人的頭上罩著一塊白毛巾。男人推動沉重的磙子,女人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不斷地用手裡的小笤帚歸掃著碾盤上的糧食。他們一起一圈又一圈地轉,直到顆粒狀的糧食在有紋路的石頭間被碾得粉碎。大笸籮上架好木框子,木框子簡單,就是用兩長兩短的木棍製成,羅在兩根長木棍上來回滑動,就篩落麵粉到大笸籮裡了,篩不下去的是麩糠,另裝一個口袋。

院子沒有牆,只在窯對面砌了個照壁,照壁表面的灰磚灰瓦基本蕩然無存,露出裡面的土坯,它更像一堵孤零零的牆。照壁的兩側長著一棵挨一棵的棗樹,枝幹交叉,牆一樣圍著窯前一塊平整的土地,也就有了院子的模樣。照壁的後面有一條羊腸小道,很陡峭,崎嶇地蜿蜒到溝底,走它,褲腿會不斷被路旁的酸棗刺掛扯。酸棗樹長不大,矮矮叢叢,溝邊的荒坡上到處都是。

院裡也長著十幾棵棗樹,成林成蔭。樹間的空地上有個石臼,青石材質,像一口矮粗的大缸,平時倒扣在地上,用時得兩三個男人發力才能翻過來。石臼裡有個十幾斤重的大鐵杵,時間長了不用,有灰塵樣的蜘蛛網裹在上面。經水淘洗過的黍子不適合用電磨加工,遇熱,麵粉就強勁地擰在一起,影響機器轉動,甚至不轉。用石臼舂黍子出來的面叫糕面,它粘性很大,能做油糕和切糕。油糕費油,不過大年,家裡沒來貴客,誰家也不會輕易做油糕。但是,用幾十斤上百斤的糕面做出來的切糕卻是紅白事宴上必不可少的一頓飯。將淘洗過的細小滑溜的醬紅色黍子放進石臼裡,男人提了鐵杵不斷地上上下下,用不了多久,黍子就被舂成粉狀,用細羅過篩,就有了金黃色的糕面。在村裡,切糕做得最好的是卯只伯,他在兩個人才能抬挪的大籠屜上鋪好蒸布,然後在上面鋪一層摻水拌勻的糕面,面上再鋪一層洗淨乾紅棗,一層又一層地這樣鋪五六層。一籠籠切糕要架在大鐵鍋上用旺火蒸,徹夜地蒸,天亮時就熟了。掀開籠蓋,一股熱氣撲得人往後倒退,透過氣霧,大坨粘稠的泛著甜膩味道的切糕就呈現在眼前。卯只伯用一把刀刃上蘸了涼水的長刀去切糕,一刀下去,一片薄薄的糕就像開敗的花瓣似地軟塌塌地伏在刀上,用筷子挑起,放到來客碗裡的大燴菜上,實在是一頓可口的早飯。

老申猴五十多歲,五短身材,大額頭,凹眼窩,沒牙的嘴乾癟著,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他不瘸,走路卻搖搖晃晃。他沒娶過老婆,當然也沒有兒女。他在村東有一處院子,院子裡有土崖,土崖下掏了窯洞,只有一個門,進去了,一個窯洞連一個窯洞,通道長長,像進了迷宮。早晨,當生產隊長九斤叔敲響掛在村中央大槐樹下一口鐵鐘時,社員們走出家門去出工,他也走出家門,朝磨坊走去,雖然磨坊裡並不是天天有活兒幹。因為在磨坊勞作,老申猴總穿著一套城裡工廠的工人才穿的藍帆布工作服。工作服嫌大,袖子和褲腿都挽著,袖子挽高了,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有個凸起的骨頭,骨頭上卡著一塊明晃晃的手錶。

毛妮說:誰知道他從哪兒弄的那套衣服,穿上就覺得自己像工人了,起碼不是在地裡動彈的人了。不過,老申猴還真不是一般人,有錢,是個陰陽先生。你看那塊手錶多晃眼!村裡人除了他,誰能買得起?就是結婚的新郎官也買不起。

我說:什麼是陰陽先生?

毛妮說:陰陽先生就是平日裡給人們擇吉日、合婚、相地的人。村裡人好多事情都要擇日子,結婚要擇日子,打發人要擇日子,蓋房子要擇日子,有人連出門子也要擇日子。擇日子,就是為了避災躲難。老申猴的陰陽先生當的不賴,在方圓幾十裡都有名氣,請他的人也就多,隔三岔五就有外村的人趕著毛驢或者騎著腳踏車來接他。陰陽先生去了哪家不被好吃好喝地伺候?不敢得罪。死人的錢尤其好掙。一般情況,停靈三天就發喪,長的也就七天。一個人死了,遠途的親戚們也要來奔喪,大家族人家,七勾八連能哄泱泱的來百十號人,這麼多人,不說住,吃飯就是個大負擔。老人死了,還有準備,看他蔫蔫的了,家裡人平素就少吃乾的多喝稀的,積攢下糧食預備辦事宴。可有那青壯年的人突然死了,防不勝防,天天那麼多人張開嘴吃飯,真能把鍋都吃塌了。人們說,有一回,小峪口村死了人,請了老申猴,但不知怎麼把他得罪了。他說,三天起靈妨老婆,五天起靈妨兒子,七天起靈妨孫子。擇來擇去,竟擇成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才是起靈下葬的吉日。那可是五黃六月,天氣熱得活人都發臭,不要說死人了。那死人真在門板上躺一個多月,怕是臭得流湯了。後來那事主家好生央求,加了錢,他才放話說當天的前半夜就是起靈發喪的好日子,誰也不妨。

我說:真是這樣?

毛妮說:那誰知道?誰也不懂,只能由著陰陽先生的幾個手指頭掐掐算算,他說東,你不敢往西。

我說:陰陽先生是個不錯的職業。

毛妮說:看上去是這樣,不出力,動動嘴皮子,扳扳手指頭,出一趟門就能掙幾十塊錢。一個全勞力在地裡動彈的人一天才掙一個工,十分。二小隊比一小隊強,去年年底分紅,一個工分六毛六,這樣幹十天也抵不上老申猴一天掙得多。可是,正經人不當陰陽先生。人們說,當陰陽先生是個洩露天機的營生,對自己不好,對子孫後代更不好,當著當著就絕戶了。老申猴就沒老婆,也沒後代。

老申猴在磨坊院裡沒蹤影時,定是又被外村人接走了。

我覺得,活雀雀毛妮懂的事情真多。

有一件事的發生,讓我突然出現在磨坊院裡。

那天課間休息時,男生們正在院裡玩“撞拐拐”。他們每個人都抱起一條腿,單腿獨立地蹦來蹦去,蹦到一個人跟前,就奮力地用窩成圓球狀的膝蓋去頂對方身體的各個部位。如果是勢均力敵的兩個人,彼此會先頂膝蓋,頂得都不由自主地反彈,後退,誰稍弱,姿勢就有點兒散型,抱著的腿往下垂,於是憋了一口氣,鼓起腮幫子,抱緊了腿又蹦了過去,再次對撞,直到有一方抱著的腿徹底落地,一個回合結束。懷小和玉羊也參加了“撞拐拐”,但沒有哪個男生選他們做對手,他們就無碰撞地在院裡蹦來蹦去。個子高大的人玩“撞拐拐”佔便宜,蹦起來,一下子就將自己抱著的腿直接壓在對方的腿上,像是要坐在人家身上,壓著壓著,對方就坍塌了,腿落地,輸了。當然,小個子的人也有贏的可能性,比如合心,他比眾人矮小,身形單薄,卻是個很難被打敗的對手。他抱著一條腿,緊縮身體,腿上像安了彈簧,蹦得挺高,忽然這邊,忽然那邊,總能躲避攻擊,瞬間蹦到對手難以預防的側面或後面,,像一塊石頭似地猛撞對方的腋下或屁股,撞得對手單腿趔趄,一步沒站穩,要摔倒,另一條腿只好落地了。

正玩得熱火朝天,有個孩子的聲音隔著牆頭傳進院裡。

那孩子說:合意在磨坊院和人打架了!

合心卻突然自己放下腿,衝著男生們揮了一下手。

合心說:跟我去磨坊院。誰不去,誰就是我孫子!

然後,好幾個男生就像風一樣跟著合心衝出了龍王廟,衝到街上,徑直跑遠了。

毛妮說:老天爺!合心又幫他哥哥合意打架去了。

毛妮跑出了龍王廟。

我跟著毛妮也跑出了龍王廟。

在路上,毛妮吃喘吁吁地告訴我,合心、合意和合住三兄弟都長得不高不壯,但打架卻是不要命的主。一人捱打,三人都上,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我和毛妮一起跑進磨坊院時,看到七八個男生在碾盤上糾纏在一起,都躺著,趴著,疊壓成一堆,撕扯在衣服,瞪著眼,咧著嘴,喘著粗氣,其中有我們班的合心、秋保、二會和綿娃,其他的應該是五年級的男生,可能是打累了,有一陣兒,誰也不動,就那麼僵持著。之前,他們可能在地上滾戰過,衣服上都粘了土。更多的學生站在不遠處看熱鬧。更顯眼的是一個手裡搖著木把兒鈴鐺圍著碾盤轉圈跑的男人,他個頭不高,身形羸弱,蓄著分頭,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面色白淨,穿了一套捎色發白的藍制服,衣服嫌大地在身上擺動。他這樣貌,在村裡與眾不同。伴著噹啷噹啷的鈴聲,他邊跑邊大聲喊叫:同學們,別打了!上課啦!但是沒人聽他的,甚至看熱鬧的學生也站在原地不動。

毛妮說:他就是教五年級的梁雲階老師。

這時,周老師跑進磨坊院,直接跑到石碾旁,朝著幾個男生的屁股踹了幾腳,又伸手揪住合心的耳朵,往起拽人。合心被揪拽疼了,呲牙咧嘴,斜著身子站起來。

合心說:啊呀呀!大家看看,孫子打爺爺了!爺爺被孫子打了!

周老師又在合心的屁股上踹了一腳,褲子上有土騰起,像冒煙。

周老師說:看吧!我就打你了!你簡直無法無天了,在學校裡,看看到底你是爺爺,還是我是爺爺!

看熱鬧的和碾盤上的學生都做鳥散,五年級的瞬間都回了教室。

梁老師朝周老師搖了搖鈴鐺,滿臉笑容。

梁老師說:周老師,其實你不用動手,他們也是怕你的。

周老師沒理會梁老師,而是用小眼睛瞪著我們班的人。

我們班的學生立刻比兔子都跑得快,躥出磨坊院,撒丫子朝龍王廟跑,包括我和毛妮。

我回了一下頭,看到合心還被周老師揪著,沒揪耳朵,揪著領子。合心在空中舞動著胳膊,想掙脫周老師,倆人走得磕磕絆絆。

後來我才知道,周老師和合心是沒出五服的本家,按輩分,合心屬於爺爺輩,周老師屬於孫子輩。

實際上,周老師並不想當老師,他認為當老師是件不合算的事。在生產隊,他是個好勞力,捨得出力又擅長所有的農活,麥收和秋收時,出工就掙雙工分,這樣算下來,一年能掙六百多個工。而當老師,每天只掙八分工,即使學校放假也計工,滿打滿算,一年也就三百個工。俗語又說,家有二斗糧,不當孩子王。可見當老師並不是好乾的營生。村支書郭茂昌的幾番央告,又答應他麥收和秋收時可以回生產隊幹活,每天除了記當老師的八分工,再記全勞力的雙工分,這樣他才勉強當了老師。周老師講課粗聲大嗓,聲音傳到街上,被坐在樹蔭下乘涼或曬太陽的老人們聽到了,都說他是個好老師。

郭茂昌說:周守成當老師是有根基的,他祖上出過舉人。沒看見?他家祖宅的門樓裡有兩個石鼓。過去蓋房子有規矩,不管你多有錢,沒功名,門樓裡就不能隨隨便便立石鼓。

說實話,周老師並不是個合格的老師,他的課堂只講語文和算數,四年級沒有音樂課,也沒有美術課,更沒有體育課。

周老師說:我不會唱歌,也不會畫畫。農村的娃娃像野獸一樣翻山越嶺去割草放羊,還用上什麼體育課?

毛妮說:梁老師是師範畢業生,更像老師。他除了教語文和算數,還教音樂。他會拉手風琴,那手風琴好幾個地方破了,走風漏氣,貼了膠布也拉不準音,就這樣,他還教會五年級的學生們很多歌。周老師不會唱歌,所以他教的學生也不會唱歌。

難怪放學時把乘法口訣當歌唱,我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說:周老師不能請梁老師來教咱們唱歌嗎?

毛妮說:人看對眼,貨看順眼,周老師和梁老師不是一個脾性的人,合不來。別看梁老師是村裡唯一的公辦教師,每月到縣裡領幾十塊錢的工資,但周老師可能還是看不起他。都是三十出頭的人,周老師二十歲就結婚了,有兩個兒子。梁老師卻連老婆的影子都沒有!他出身不好,家庭是地主成份,一個人在村裡,沒根沒底,孤魂野鬼一樣,誰嫁他?

我家之所以來莫村,是因為父親歷史有問題。在城裡時,父親不斷在大會小會上被批鬥,他低頭跪在地上,雙臂反剪在背上,胸前掛著大紙牌,牌子上他的名字劃了紅色的八叉,有雪亮的大燈泡在他的頭上照耀,有雪片樣的傳單從天而降,四周是喊口號的聲音……那是一種讓我深感恐懼羞恥的情形。在莫村,有一段日子沒再現這樣的事了。

我心存餘悸地看了看毛妮,她還自顧自地說著什麼。

不過,周老師的毛筆字寫得挺好,村裡人家遇紅白事,或者蓋房子上大梁,常拿了紅紙或白紙到龍王廟來,讓他寫對聯或輓聯。蓋房子時,他在一張窄條的紅紙上寫“抬頭見喜”四個字。

於是,在毛頭紙上寫九個楷書毛筆字成了他的學生每天必有的家庭作業。

學生的毛筆字並不能隨便寫,得照著或拓著字帖寫。仿影寫。鎮裡的供銷社有印刷的字帖賣,我讓父親買回一張。

轉花說:你憨了,花錢買字帖!周老師的毛筆字不比那字貼上的字差。

果然,其他同學用的字帖都是周老師寫的。他把一張毛頭紙裁成四張,每張寫九個字,字字濃黑,堪比買來的字帖。周老師說它是仿影。二年級的學生必須拓著仿影寫毛筆字,四年級的學生已寫了近兩年的毛筆字,有了功夫,可以照著仿影寫。寫好了,一疊疊地教給周老師判閱,叫判仿。周老師判仿很認真,毛筆蘸了紅墨水,逐字劃斜槓或畫圓圈,寫的不好的字劃一道斜槓,再不好,劃兩道斜槓,寫的好的字,畫一個圓圈,再好,畫兩個圓圈,畫三個圓圈。

之前,我在城裡上學時沒寫過毛筆字,周老師就讓我隨著二年級程度,拓著仿影寫。

毛筆字很不好寫,與寫鉛筆字和鋼筆字的感覺大不同。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握住筆桿,小指挨著無名指魏巍彎曲。寫毛筆字不能急,得屏住氣,手腕用力,一筆一劃地耐心寫,粗的地方按下去,細的地方提起來。而且不能急,要沉住氣,一筆一劃的寫。筆尖上的墨汁不能蘸得太多,也不能蘸得少了。多了,墨汁會聚在筆尖,容不得下筆,先滴落在紙上,黑乎乎的一團,洇髒了紙,洇透紙,把下面的仿影也弄髒了;少了,筆畫就不完整,有空白的地方,再蘸了墨去描,粗細濃淡不一,將一個字越描越醜。

寫毛筆字容易犯的錯誤我都犯過,字就寫不好,幾乎每字幾乎都被劃了紅槓。

周老師用手裡的一根小藤條敲了幾下我的手掌,有點兒疼。

周老師說:寫毛筆字,要一筆寫出筆畫來,那樣才能練出字!

大酉的毛筆字寫得最好,字字方正,墨色均勻,橫豎撇捺都一揮而就,滿篇幾乎都是紅圓圈。每次毛筆字的作業發下來時,同學們都爭搶著看大酉的毛筆字,有人還大聲地數著上面的紅圓圈。一次,大酉寫的九個字,周老師竟給他畫了二十一個紅圓圈。

二會說:大酉,你快了不得了!再過年,就能頂替周老師給人們寫對子了。

大酉說:我、我、我……

大酉是轉花的弟弟,除了毛筆字寫的好,長相一般,學習一般,某天沒來上學也不會引人注意。他說話還有點兒口吃,一個“我”字要連說幾次才能說出後面的話。

轉花說:我告訴你個秘密,大酉的毛筆字寫的好,是因為他的墨盒裡有一團蠶絲。知道蠶絲吧?就是蠶吐的絲。

我說:你是他姐姐,也可以用那有蠶絲的墨盒,字也就寫好了。

轉花說:我是老大,下面一堆弟弟妹妹,放學回家有做不完的家務事,哪有閒心和時間認真寫毛筆字?再說,一個女孩子,寫好毛筆字有什麼用?能讀幾年書就不錯了。

我說:周老師說,字是一個讀書人的門面。我想寫好字。

轉花說:那等到明年春天時,我送你蠶籽,你養蠶。養了蠶,你就有蠶絲了。

我說:墨盒裡有了蠶絲,也許我就寫好毛筆字了。

標簽: 老師  毛妮  毛筆字  磨坊  申猴